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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正存稿 四库本

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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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清正存稿卷四     宋 徐鹿卿 撰讲章

八月戊寅进讲尚书读九朝通略通监纲目

禹贡梁州一段云臣闻帝王之学与经生学士异非区区从事於章句训诂而已读禹贡一书当知古人所以为民除患者如此其劳疆理天下者如此其广立法取民者如此其审尊所闻行所知不至於古不止也载惟我宋以仁得天下版图之旧兼九州而尽有之南渡至今所存者独扬荆梁三州至徐则仅存一二昔汉光武披舆地图喟然叹曰天下郡邑如是今始得其一陛下圣学高明能无兴念及此乎且古之梁今之蜀也乾德下蜀之初天戈一麾列城按堵数十年间三关为夷涂剑阁为平地生灵为鱼肉文物为灰埃士无归宿之乡民无安集之所兵革之患惨於洪水感时思古抚卷长叹安知无如邓艾裹氊之谋乎安知无如逆曦猖狂之计乎惟能以光武之心为心则虽尽复禹绩有不难者而於保蜀乎何有

十二月戊辰进讲

卷子论五子之歌其一曰至虽悔可追云臣观此歌五章文义首尾相续一章二章虽止於咏述皇祖之训而太康之失不可掩矣三章四章若曰累朝都邑之盛如此前人典章治具之懿如此今以不守先训之故皆不能保是谁之罪欤五章则叙其颠沛无依之状若其过在已而无所自容者一何温厚感恻之深耶因是论之三圣相承先後一意曰可畏非民曰非衆罔与守邦曰四海困穷天禄永终而钦哉一语乃其传心之密旨禹之所以训子孙即尧之所以告舜舜之所以告禹者也大凡敬心肆心不能两立此长则彼消此入则彼出治乱之端於是分焉惟其敬故真见民之可与守邦真见民之为邦本真见民之可畏可近真见民之不可虐真见民之能胜予虽兢兢业业犹惧不蔇矧敢自暇逸以纵其欲乎惟其肆故以声色游田为可乐而民之劳扰不恤也以饮食宫室为可侈而民之寒饿不顾也方其未见也民之怨气满腹而不知图及其既见也覆宗絶祀而悔无及夫以累圣久安之天下太康一溺逸游之好其祸且如此况事变轇轕人情忧危之时乎噫为人上者奈何不敬臣请为明主再三诵之

癸未进讲

卷子论汤誓至罔有攸赦云臣闻圣人之心天而已矣故观圣人处天下之变不于其迹而于其心升陑之师何以见汤之心哉方其起伊尹於畎亩之中聘币三往而不惮岂无故而然耶尹之幡然而改也亦曰使君为尧舜之君使民为尧舜之民则君臣之意固有在矣汤之拳拳於尹如此及其至也乃使之就桀盖谓桀之恶念已极惟尹庶几能回之想其适夏之际所以开陈尧舜之道敷绎皇祖之训者无所不至必将曰德不可灭威不可作也民不可劳财不可聚也一往而不可则至于再再往而不可则至於三四五汤之所以望桀者何如哉及其五反而卒不悟则天意可占矣然後伐夏之谋定岂汤之得已乎商之民日涵泳乎汤之仁而夏之民不得以同其仁非天意乎商民之所见者私於一国汤之所见者公乎天下此汤之所以无间於天也虽然动以天矣而犹曰有惭何哉盖君臣天地之大义不可犯也一有小异则其心自有不安焉者矣善乎先儒之言曰非有桀纣之暴汤武之仁君臣之义当守节伏死而已臣既明汤之心复援此以晓天下之为人臣者手记云读通略开宝二年六月及十月至段思恭知灵州奏曰古人皆以事业进身自科举法行寒士舍此无以自进自成童而上即弊心力於塲屋不切之文遂至临事辄败冯继业守边自谓非己不可太祖一用段思恭果能称职自此边将岂复敢肆其骄哉今边方为继业者多矣惟陛下稍革科举之弊以事功责天下士亦何患无思恭哉

己未进讲

卷子论禹贡雍州一段云臣闻开辟以来洪水为天地间最大患天生神禹出而当之非於大纲领所在卓然有见足以御夫滔天方来之势则虽殚智虑穷心力彼汤汤浩浩者将不胜其治矣禹盖深察乎此者故其言曰予决九川距四海濬畎浍距川此所谓大纲领故自雍一州而观则渭为大既导渭以入河则泾可使属于渭漆沮可使从于渭沣水可使同于渭大有所入则小有所归用力省而成功博矣合九州而观则海为大川次之能决九川以达於海则濬畎浍而至於川亦易矣圣人所以御大菑扞大患者其所识者大也人主之治天下亦然当衆弊轇轕之余而圣明适当其会转移阖辟果将奚先任洪硕以总机务而大臣举四方万里之治属之於监司郡守择威望以专阃寄而帅阃以扞敌御侮之功责之於列屯守将选通才以主邦计而版曹以理财正辞之事分之於司农外总丝牵绳聨领挈裘顺是亦使畎浍达川九川至海之智也不然役役於常程细务之间而纲领所在不深致意则自处者小矣何以障大势之趋乎臣敢於九州之末备论禹所以治水之道而终之以言曰智者若禹之行水

冬十月壬戌进讲

卷子论禹贡导山四条云臣观禹贡一书载禹治水曲折既以九州之山川各附其境又总导山导水而聚见於其後互相发明而施工之次第毕见矣王肃则有三条之说岍为北条西倾中条嶓为南条郑玄则有四列之说岍为正隂列西倾次隂列嶓为次阳列岷为正阳列而先儒朱熹以为不然蔡沈祖其意以两导字分为南北二条而江河以为之纪於二之中又分为二导岍以下为北条大河北境之山西倾以下为北条大河南境之山导嶓以下为南条江汉北境之山岷山以下为南条江汉南境之山其说最为坦明今参合而观则导岍以至大岳即冀州壶口至岳阳之役也底柱以至太行即冀州覃怀衡漳之役也西倾以至太华即雍州终南至鸟鼠之役也熊耳以至陪尾即豫州伊洛瀍涧与导淮之役也导嶓至大别即梁州导汉之役也岷山至敷浅原即梁州导江之役也禹之治水其条理秩秩如此人主之治天下其可不知本末先後之序哉

乙丑进讲

卷子论禹贡导水九条云臣闻中国山水皆来自西北故随山始於岍岐濬川始於弱水随山所以观其势濬川所以导其归其实先随山而後可以濬川也疏导之功既於各州见之至此又随其流派而条列之所以互相发也其间山川地理之名非亲见目击不过诵师传按传注非可臆断至其大义之可以为法为则者臣请得而详言之夫百川皆东而弱水独西黑水独南其源又皆在塞外禹随其势而先导之欲西者西欲南者南然後并力於冀兖诸州之水自导河以下大抵皆东流矣人主观之则知为治之道亦惟行其所无事而已也碍者凿之壅者决之当因者修之当止者滙之当分者播之当合者同之而一无容心焉人主观此则知随时弛张之道有不容以执一也川流浩渺若不胜其用力然或入於南海或东入於海或入河以至於海其得所归则一尔人主观此则知为善不必同而归於治则一也虽然是有本焉程颐曰有关雎麟趾之心而後可以行周官之法度臣亦曰有大禹思由己之心而後可以考禹贡之法度

乙酉进讲

卷子论禹贡九州攸同至成赋中邦云臣闻禹贡纪禹治水之书也而以贡名何哉夫以四海九州之广而戴一人焉以为君为其能兴利除害而生育乎我也其尊君亲上之心每因贡赋而见方洪水之初斯民自保之不暇又安知所谓奉上之礼哉及水患既平六府既修於是而制田赋於是而献方物在上者尽其仁在下者致其敬盖必如是始可以言功成治定之懿矣此名篇之本旨也然圣人之心惟恐一毫之属乎民以庶土交相正则知所产之不可以槩同以三壤相凖则则知所赋之不可以偏重而成赋止於中邦则知贡献之在夷狄者不可以或强其致谨一意乃所以为制贡之本使人易供而乐输也後之取民者其鉴於兹

手记云读通略乾德六年至张洎能伺国主顔色奏云臣闻舜好问而好察迩言而惟迩言是听惟迩言是争诗人以为戒说者谓迩言为近习之言要知凡亲密者之言皆是天下惟亲密之言最难察其誉是人也不直致其誉之之词必委曲以助之其毁是人也不直致其毁之之词必浸润以入之人主不察而堕其术中则黑白混淆是非倒置张洎善伺候国主顔色所以自诵其一门荣宠之盛而翻然引退者是必隂觉唐主有厌之之意而假是以固其宠也至於荐汤悦为相亦必其私相朋比之人未几复召未必非悦为之助而唐主已入其中而不悟也

十一月乙未进讲

卷子论禹贡锡土姓至告厥成功云臣闻圣人一身天地民物之宗主也一事之未理一害之未除一物之未遂皆圣人责也方尧之时洪水横流天不得其所以成下民其咨昏垫而不得其所以安其为患何如哉禹以身任胼胝之劳大而山川鬼神莫不宁小而鸟兽鱼鼈莫不若水土平矣贡赋定矣五服建矣道化行矣八九年间建如此大功业去如此大菑患定如此大经制辟如此大风教禹岂自以为有余哉仅足以塞宗主天地民物之责而已陛下圣德高明不下大禹然临御二十二年视禹告成之时不翅过倍而国本未建边境驿骚财计空虚人民离散盗贼窃发几无一事卓然植立者是必有其故也读圣人之书当以圣人为法臣愿陛下谨思之勉图之

手记云读纲目晋安帝隆安三年至燕主盛遣李旱讨李郎旱既行急召而复遣之郎闻旱还谓有内变不复设备奏云急召复遣此乃兵机所以疑李郎也既中其计故至於败至帝即位以来内外乖异石头以南皆为荆江所据以西皆豫州所专京口及江北皆广陵相高雅之及刘牢之所制朝政所行三吴而已及恩作乱八郡皆为恩有奏云此一节臣愿陛下反覆玩绎因再读一过奏云陛下试观今日大势得无有类此者乎尾大不掉已有其象不审陛下与二三大臣曾图虑及此否

癸卯进讲

卷子论甘誓至予则孥戮汝云臣闻君臣天地之大义也古者於其臣一不朝则贬其爵再不朝则削其地三不朝则六师移之未闻以战言也周桓王失政与郑战于繻葛春秋犹书曰王伐郑今序书既曰与之战而史之所书又曰与之大战则扈之不臣亦甚矣啓继承之初骤当大变乃能亲帅六师以讨犯分之诸侯其誓师之辞雍容整暇峻发明厉而天冠地履之义昭然若掲日月此可以见啓之贤真能继禹之道矣然方是时纲常素正朝廷素尊犹有如扈之负固者後世人主其于防微杜渐之道可不谨乎汉至文帝七国之祸萌象已着使用贾谊分王子弟之说亦可以濳杀其势而养痈护疽至景帝而大决犹幸当时元臣宿将遗烈尚存南北军与郡国之兵皆百战之余尚有可恃不然殆矣若唐天宝以後藩方跋扈赏罚自专官属自置贡赋自私而天子之尊至於无人无兵无财宪宗宣宗威令甫振而复弛积而不已遂以亡唐又岂特君臣交战之比哉由辨之不早辨也恭惟艺祖皇帝风雪之夜君臣从容盃酒之倾神领意会一语之契消除五季之祸根扶植万世之纲常此我宋家法也圣子神孙所以斡旋宇宙阖辟万变而消患于未形者可不於此致深长之思

戊申进讲

卷子论五子之歌至以作歌云臣闻国之兴衰在民民之离合在德聚则为君臣散则为仇讐甚可畏也盖君民之心同一德尔君以忧勤为心则其德日彰而有以感动乎民心故聚而成国君以佚豫为心则其德日亡而反以拂戾乎人心故散而为仇天位之艰如此太康常一念及此乎皇祖之所以畀付者何如而乃尸其位四海之所以属望者何如而乃安于逸太康有是德而自灭之民心安得而不贰哉不此之惧方且盘游无度其远至於有洛之表其久至於十旬弗反此固羿之所为窥伺也大抵奸臣贼子虽有不肖之心未有无因而动者汉文帝仁孝恭俭人心爱戴如父母七国虽强何名而敢为乱唐玄宗骄奢淫佚不恤国事安禄山遂得投隙而称兵是知离天下之心生奸雄之心皆自人主之失其本心始逸游之乐所得几何而败亡之祸贻笑万世古称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君国子民者慎毋快耳目之欲而为奸雄之所因哉

复奏乞宸翰云臣生长寒士误蒙陛下许侍经幄恭覩陛下多能天纵肆笔成书昭回之光下饰万物凡臣子祈恩望赐者无不满意而去臣於诵说诸臣最为末至本不当冒昧有请然臣有目眚度不能久事陛下失今不言恐如入宝山空手回也伏念臣一廛四世仅庇风雨有阁曰味书有堂曰遗安欲望睿慈赐臣二扁使得藉手归见松菊实拜天地之赐冒犯天威臣下情无任皇惧之至

甲寅进讲

卷子论仲虺之诰至旧哉云臣观尧舜揖逊之风去夏商未远也而汤反之当其初时桀之凶德炽矣斯民陷溺於涂炭不容一朝居也汤使伊尹五反五就亦庶乎桀之能觉矣桀既不悛民怨益甚汤不得不为应天顺人之举其心盖有所甚不忍也既已为之矣然唐虞之事如彼今日之事如此後世必将曰汤至圣也而犹为之则是啓盗贼之门紊君臣之纲自我始也於是忸怩愧耻无以自容然天下之所望汤者岂徒曰胜夏而已其康四海而垂万世者植基培址正在此时使汤而不以为慙也何以为汤使汤累於慙而不能自广也亦何以慰天下之望故仲虺所以开释其意一则曰天之所命不可违也二则曰商见恶於夏不容己也三则曰汤德在民不可辞也四则曰民望所归不可遏也天人之责在汤汤岂必留此慙於胸中久而不化以伤维新之政哉凡此皆所以消释汤不自安之意也然仲虺终不敢以为无慙者亦足以见天冠地履之义凛乎不可犯矣此仲虺言外之意

甲子进讲

卷子论仲虺後段云臣观此篇前五节皆释汤自慙之心後三节皆勉汤当为之事盖人主一心万事之根本也此心如明镜如止水则虚灵澄湛轩豁恢广以之运量酬酢无事不可为一有系累则芥蔕凝滞如镜之尘如水之波安能有所立哉汤既胜夏凡所以昌其国怀万邦裕後昆保天命者皆在此时皆在此心任责重大有无疆之休亦有无疆之恤今乃留一点慙忸於胷中久而不化以伤维新之治始既不谨终无可观此正虺之所深惧故先有以释其慙後有以勉其进自佑贤以下皆其事也至於一篇之要旨则全在德日新之一辞盖是德运而不息则其用久而不穷不然则慙已化矣而满心乘之慙则此心慊而有所累当为者不及为满则此心泰而有所止可为者不复进以汤之圣固非自满者然臣子责难之言备精粗该本末不得不如是也盘铭曰德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此汤因所得於虺者而推广之也能自得师者王谅哉後之明主其可不以汤为师

戊辰进讲

卷子论伊训前一段云臣闻人主之继述莫严於初成汤所以贻谋创始者其德至矣由之则治违之则乱太甲即位之始乃宗庙神灵之所顾歆羣臣万民之所观听能嗣厥德在此时不能嗣厥德亦在此时欲占他日之治乱惟观太甲之能嗣与不能耳人心同此爱也吾能尽吾事亲之孝以立其爱人心同此敬也吾能尽吾事长之礼以立其敬即此一念充而广之由今日至於後日益广益大益远益着则始於家而刑於国以极於四海莫不知所爱敬而汤德为不坠矣不然无诸已而欲求诸人不能谨其始而欲责其终是已且不立而欲立人乎哉故谨初者嗣德之要也立爱立敬者谨初之要也虽然始之不善未有能善其终者矣而善始而不克终者亦岂少哉汉武帝唐玄宗是也伊尹曰今王嗣厥德罔不在初臣请继之曰今王全厥德罔不在终讲毕奏云善始固难克终尤难诗云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如汉武帝唐玄宗晋武帝之流初年非不可观一念少差贻害天下贻笑千古惟本朝仁宗高宗孝宗在位最久终始一心度越前代陛下春秋鼎盛加之世道艰屯丙午丁未人多疑为厄运臣愿陛下日新又新日谨一日上畏天命下畏民碞则治平之懿当与三圣齐休而俪美矣

癸未进讲

卷子论伊训後一段云臣谨按伊训之书始言桀失天下之易次言汤得天下之难次言前人之垂宪者为必当守终言天命之难保者为必当畏而又咨嗟叹息唤醒太甲而告之曰嗣王祗厥身念哉此正一篇之要旨吃紧用力处也盖虽有如是之良法如是之谟训而吾身本原之地一不加敬又安能御於家邦而对於前人哉想是时太甲虽茕茕在疚而纵欲之端尹固有以密察之故思有以遏其萌而杜其微此大人格心之学也虽然太甲中才之君伊尹所以望之者犹不敢恕若夫臣子遭值圣明则责难之义又当何如哉臣尝即惟德罔小惟不德罔大之言而推广之曰舞不必常歌不待酣但逸乐之间微有失节非祗也不必孜孜货色不必旦旦游畋但苞苴之蹊一线未絶燕安之鸩一息不儆非祗也圣言虽不侮而亦未达於用忠直虽不逆而亦未见於行耆德虽不远而私议或在于王宫顽童虽不比而异服或污於宫禁皆非所谓祗也灾祥之判治乱之分不在天而在身不在着而在微呜呼敬之哉敬之哉

戊寅进讲

卷于论咸有一德前一段云臣按自伊训至咸有一德皆伊尹训太甲之辞而时有先後语有浅深其节凡四奉嗣王祗见厥祖明言烈祖成德以正其初其辞雍容不廹此一时也至於王惟庸罔念闻则戒以无忝厥祖戒以无越厥命以自覆戒以无俾世迷辞愈切此又一时也及其悔艾深至始告以升高自下陟远自近盖直告以用功下手处此又一时也洎复政告归然後以精微传心之蕴空臆而尽言之而名之曰一不愤不启不悱不发涵揉切磨具有次第而其大要则不出此一而已何谓一曰运行而无息纯粹而无杂贯通而无间莫非一也而有常则大体焉合而观之则德在初者此一之基也慎乃俭德者此一之修也允德协于下者此一之充也至於此篇曰常德又曰庸德则知其不容息也曰德惟一又曰德二三则知其不容杂也曰天佑民归曰吉凶灾祥则知其不容间也谆详恳到愈精愈密其意盖以嗣王克终允德固万世无疆之休然师保既归而寒之者至则有时而不常矣不常则前日之功间断而不续不可以言一矣是善始易慎终难作圣作狂一念间尔君天下者可不戒哉

辛酉进讲

臣闻人主之学与经生学士异执经入侍者必有以发明正理开啓上心然後可以无愧所学训诂云乎哉抑诵说云乎哉四牡一诗为劳使臣作也生民休戚系所遣之是非官吏臧否观於使者之得失不难於劳而难於遣周人於此何其慎重之至而不敢苟哉方其行也则宠以礼乐之华勉以咨诹之寄及其还也则又述其劳勩不遑暇逸之勤而念其思亲思家之意欢欣悦怿常浮於言意之外臣子奔走於原隰阪险之间而微劳片善坐见於黼座蜵蜎之邃何其尽人之情记人之功纤悉至到若此易曰说以使民民忘其劳臣子宁有见知而不说以忘劳者哉王泽既微古意渐尽遣者既苟劳者亦废往往朝辞禁门情态即异暮宿州县威福便行才有尺寸之权可以藉手则无非毒民厉衆之事既不知所以遣之借曰劳之亦徒以为欺而不足以为惠矣今宜追仿古意严于遣而劳行焉我朝盛时鲜于侁尝使京东既又再使司马光叹曰一道福星也安得百子骏布在天下乎由今而言一遣已病况再乎一人已多况百乎张咏守金陵范延贵一殿直尔咏问天使沿路曾见好官员否延贵曰昨过袁州萍乡邑宰张希顔者虽不识之知其好官员也问其故曰驿舍桥道全葺田莱垦辟野无惰农肆无赌博市易无喧争夜宿邸中更鼓分明是知其必善政也咏笑曰希顔固善矣天使亦好官员也即日同荐於朝古道既薄上下往往交相为瘉有采访人物於一殿直如咏者乎有天使过邑而县宰不识者乎是可叹也虽然臣岂敢谓今世遂无其人哉精遣而後劳之是在陛下一转移间尔

癸巳进讲

臣观遣劳使臣之诗二篇相为首尾臣于前篇言当遣而後劳盖以遣重於劳也夫使臣之职惟以询访为先务人主以求贤自辅为心则可以自广其聪明人臣以访善报君为心则可以辅成人主之德意将命而行靡不周徧四方万里皆如在畿甸之间斯谓为不辱君命矣然尝观春秋传穆叔之言曰访问於善为咨咨亲为询咨礼为度咨事为诹咨难为谋虽各有意然皆欲其访求善道同归于正而已夫苟正直恭俭不以言则非咨善矣人伦天伦不以明则非咨亲矣孝弟忠信不以白则非咨礼矣田里愁叹不以闻则非咨事矣水旱盗贼不以达则非咨难矣志不在于善道而以摘发隐伏为能以浮言单辞为信以欺诳生事为心则臣恐壅上德贼生民将自遣使始岂周人询谋之本旨哉惟明主重之

丁卯进讲

卷子讲常棣至烝也无戎云臣观此诗八章说者皆知其欲笃於兄弟固也然不察诗人起兴之本旨则犹未足以言诗也夫一篇之中所兴者二以常棣兴则见其衆多相辅一气同枝自相亲倚非有假於外者天性也以脊令兴则见其飞鸣动摇出於至情不能自舍非有所待於人者亦天性也知二章之所以兴则其余六章之义可识矣盖兄弟天伦也天理不可冺则兄弟不可离是皆自然而然动於中而不容己者周公闵二叔而诲之使非本诸固然之天以感发其至性则虽欲强为纠合庸可得乎若余章不过反覆铺陈使知是理之不可不深体而有以见凡今之人皆莫有过於兄弟者也何以明其然哉死亡之可哀恻然怀思而致其情者兄弟也急难之不料乐於叶力而尽其助者兄弟也外侮之侵凌相与扞御而不敢避者亦兄弟也皆所以深言兄弟之不可及也至於他人则虽有矜悯之情逮势力稍不及则有相视长叹息而已矣利害稍相涉则有远避不敢近而无复致其力者矣天真所存其可诬哉臣故首及之以发诗人之本旨云

口奏云司马牛忧曰人皆有兄弟我独亡牛有兄弟而言亡慨然形於伤叹如此必其心大有所感动者然则天理人心之际凡有似此者岂得不恻然兴怀哉

冬十一月己卯进讲

卷子论常棣至末章云臣观上五章皆反观展转以致其情言兄弟至亲不可暂离而终可托可恃者以其为天属故也所谓出於天之本然者也至此则又反其言辞世俗既降方丧乱则思兄弟及安宁则怀友生是谓於所厚者薄而失其本心矣因是心而纠合之谁能不自反乎既又为之旁证曲喻以尽其情饮燕乐矣然非兄弟皆至则其乐不足慕妻子好合如鼓瑟琴乐矣然非兄弟翕合则其乐不能深久乐至於可慕可久皆由兄弟而後致则知兄弟信非他人之可及也然自二叔之变虽以至亲且日以衰薄推而至於九族则薄益甚矣其曰谓他人父谓他人母谓他人昆是乃失其本心纠合之道若止以言辞谕之未必信其然也又谓宜室家乐妻孥而後兄弟之情可久试究竟而深图之其道岂不信然哉周公亲亲之心於此可谓至矣然有不幸而遇天理人伦之变者宜何如哉象之於舜是自絶於天者也孟轲乃曰仁人之於弟也不藏怒焉不宿怨焉亲爱之而已臣以为亲爱之迹或有所不能及而亲爱之理则不可一日忘此念一存则一家仁一国兴仁矣此舜之所以与天合也惟圣明念之

己亥进讲

卷子讲伐木一篇云臣窃观周之盛时所以治安千百岁而不可拔者正以大纲小纪详法略则足以为後世凭藉扶持之计故也其後小雅尽废至於荡荡无纲纪文章卒至於徒拥虚名而国非其国矣今圣祖神宗精神心术之所建置栉风沐雨之所经营者至於近年百度浸已废坠不举所恃以为安者仅有累世仁厚一脉而四牡之君臣常棣之兄弟伐木之朋友故旧所谓建三纲以为纲立五常以为常犹幸无恙尔若鹿鸣皇华天保采薇出车杕杜鱼丽南陔白华华黍由庚嘉鱼崇丘南山有台由仪蓼萧湛露彤弓菁莪之类或荒茀而不修或废坏而不复而上安下恬视为不切虑不动於耳目几何而不至於小雅尽废哉扶持修饬要当汲汲而图之臣以为当自君臣朋友兄弟凡有关於纲常之大者先致意以明其本而以忠信孝弟亷耻礼义诸诗相与修辅而维持之则小雅庶几可以渐复矣此乃缓而实急者惟圣明深念之

戊辰进讲

卷子讲天保一篇云臣观此诗自三章以前皆以天保定尔为首盖言天之所以保安於君者无一不至且进进而未已山川之高深冈陵之广大日月之光明松栢之茂密皆未足以形容其福之盛至若四时丰洁酒醴以事其先王先公者神亦降之福而神之来格者皆诒尔以福斯民质实无为但日用饮食而已言羣黎百姓皆助尔而为福也至此则天地两间山川鬼神莫不锡之福此固天之所保定於我君之本旨也虽然天之锡福於君者如此则君之所以受福於天者固无穷矣然臣窃谓君之所以自求多福者犹有在焉仰体列圣仁厚之意则生不伤厚不困者一念不可忘也深察内外是非之分则进忠厚退浮薄者一事不可忽也天下之事固衆矣是二者尤为集福之本臣请得终言之

十二月乙未进讲

卷子讲采薇一篇云臣窃谓兴兵动衆人情之所甚难也苟无其道尚安能强之必我从哉易之兑曰说以使民民忘其劳说以犯难民忘其死说之大民劝矣哉然後知古人使民轻於犯难者以明夫说之道也故遣使之诗必先使天下晓然知用兵非我之本意又为备述其劳勤困苦之状如亲履其地而亲见其事虽曰托诸戎役之自言而实则以明我之深察其情也其有不说以犯难而忘其死者哉此可以观诗人体物之心矣

清正存稿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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