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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名臣奏议 四库本

卷一百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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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宋名臣奏议卷一百十九

宋 赵汝愚 编

财赋门

新法十一

上哲宗乞罢青苗法    苏辙等

臣等屡有封事乞罢青苗皆不蒙付外施行伏以王安石吕惠卿创行此法以来天下之士惟王吕党人欲以青苗进身者则以其法为是其他士大夫上自韩琦富弼中至司马光吕诲范镇下至臣等未有一人以为便者方安石惠卿用事忠言壅塞不得施用小民无告饮泣受害今者二圣临御尽革弊事天下欣欣日望青苗之去而近日删立旧法益更滋张中外狐疑不晓圣意切闻近日左右臣僚有以国用不足欲将青苗补其阙乏者圣心未察是以为之迟迟臣等虽愚以为自古为国止於食租衣税纵有不足不过辅以茶盐酒税之征未闻复用青苗放债取利与民争锥刀之末以富国强兵者也艺祖太宗之世四方未平中国至狭岁岁用兵其费不赀及真宗东封西祀游幸亳宋造立宫室仁宗结契丹平定西戎翦灭南寇此皆非常大费而常赋之外无大增加未闻必待青苗以济国今二圣恭俭安静无为四海之富与祖宗无异何忧何虑而欲以青苗富国乎臣等以为皇帝陛下览政帷幄未能博听羣议听纳之道於斯实难窃谓臣下每有献言宜一切折以公议彼既欲散青苗而臣等以为不可陛下受其所言而臣等封事遂留中不出不知陛下何以断其是非而信之如此之笃乎陛下必欲决此深疑即当尽出台谏所言付之三省使之公议得失不当隐忍不辨是非而隂用其言也如衆议必以罢之为是即乞早赐裁断以慰民心必以罢之为非亦乞显行黜讁以惩臣等狂妄【元佑元年八月同王岩叟朱光庭王觌上辙时为右司谏状申三省陈四害自是始诏罢俵散青苗钱後数日岩叟光庭等入对延和殿上曰青苗钱已罢岩叟曰此非陛下圣德高明何以能行天下幸甚上曰又恐国用不足奈何目下未觉五七年後恐不足岩叟对曰恐非陛下所忧青苗是困民之法今既罢之数年之後民将自足民既足国家何忧不足又曰太皇太后一身则得恐数年之後教他官家缺用不便岩叟曰陛下但自今日养民力政已成太平丰盛之世矣却不须如此过忧又曰今不可比祖宗时缘添起宗室百官不少国家所入却只这个是岩叟曰自古国家有历世数百年者何尝逐旋增赋敛自然亦足上曰可知又曰今固不敢用兵然怎生不防他对曰劝陛下今日养民力政为欲以防边寇若无事时困却民力不知缓急之际却於何取之上曰边寇多变诈何可保对曰陛下但务安静彼岂不愿安静岩叟又进曰天下有四民若四民各安其业便是国家富足之道今四民已安业矣自古人主志在富足则必致困民若在养民则国家将自富岩叟又曰孔子言不患贫而患不安愿陛下省察臣等方事陛下若他日於国家不便岂敢赞陛下行之上曰这个则可知岩叟又进曰陛下若如此忧不足恐小人窥伺圣意妄献功利之说以迎合切不可信必误陛下上曰这个则不到得光庭曰放债富国终不是好事上曰此则可知上曰太皇太后在帘中何由知外事全赖辅弼得人及台谏官公正言事岩叟光庭等皆谢曰赖陛下听纳臣等所以得尽愚忠】

上哲宗论役法合从民便令转运司定夺

文彦博

臣切闻天下诸路差雇役法朝廷虽已降指挥而至今未定颇烦扰臣检会始初司马光閲天下臣庶奏章多言出钱雇役其法不便遂却复差役之法然司马光所言甚详而节目颇繁恐州县不一一通晓而又朝廷置局详定议论不一必难通行臣等以谓差役之法本州县常事其来久矣皆素有定法及其末流不容无弊故当随时刋改臣曾累具劄子奏乞先令州县刺史令佐从民利便各议定其法县申州州申转运司看详定夺奏闻如得允当即降下施行盖朝廷大号令必当自上而下州县差役常理须自下而上则各从民便以天下之广郡县之衆不可以一切之法行之行之必互有妨碍而局官及诸臣僚纷然上言各任已见不同知利害及秖付所司别无与夺以至州县希望朝廷风旨至今其法未定益滋狡吏侵扰若如前请且各付逐路郡县定夺利害各从其便庶几下民早得息肩【元佑元年十一月上时为平章军国重事】

上哲宗乞因灾异讲求差雇二法

李 常

臣闻汉策曰善言天者必有证於人善言古者必有验於今臣学荒识浅智虑不明岂足以知天乌足以考古又况所谓善言者耶虽然诵诗书之文服师友之训稽夫往昔验诸当今以观天下之际若有可以言者辄妄陈一二干鈇钺之诛惟陛下裁择臣伏见今岁已来日色无光雷不时震怒风屡发甘泽弗降上天示变殆非偶然质之前书甚可畏也易曰垂象着明莫大乎日日者君象也照临下土晖曜所烛无有不及不容有所掩翳而光烈弗舒者也震迅以时发扬隐伏者雷也刑威之象也不容於发生之辰寂然收声使人无所惧惮也鼓动万物幽微必达者风也号令之象也不容狂怒辄发荡然无时以抑止甘雨者也雨之所及膏润悦泽长养嘉谷惠泽之象也不容更越时序枯槁百生若无意於哀矜者也臣自不雨以来博行访问雨泽愆少唯王畿独甚虽请祷备至而嘉应未臻沉隂欲雨辄复随起霡霂微润寻复收霁天其或者将以此警惧陛下乎且古之圣王不以灾谴为患患政刑有所不至耳苟能恐惧省察修明政刑而灾谴不弭者未之有也臣夙夜伏思陛下临御以来发政施仁莫不本之先王法乎至德唯恐一物或失其所听言纳善从之如流唯恐设施未当害及元元宜乎和气感召风雨顺理以佐百谷以寛疲瘵矣又自阙雨至今陛下焦劳恻怛忧形言色奔走币祝致诚乎天地山川及羣小祀亲临轩陛以寛宥狱命官四出以察寃滞然而终未获应者将政令之大者有所未尽欤先儒谓心和则气和气和则形和形和则声和声和则天地之和应矣臣伏见今日政令之最大而设施未安致人情不和者役法是也役法之大溥及四海穷边远彻山农野叟无不系其利害休戚今自改更以来日见未便户部虽巧为损益以求可行犹朽木粪墙本根不善终不能必当四海之人形声靡和嗸嗸莫诉而陛下曾未之察也执政大臣曾未之恤也观望百执事钳口奉行曾未之告也然则陛下之明有所蔽而不徧照乎四国矣威刑见玩而有所拂矣号令差忒而设施失当矣德泽不及乎黔黎而欲时雨之应期何可得耶臣请详言力役之为平民患差与雇利病重轻之不同夫耕农之人身常在野而不见官府入城市天下之情所同愿也自租庸调法废版籍不明差役寖弊国朝因仍前代虽加损益不免就版籍随重轻等第差科然破家产废农业非一日之积矣熙宁中讲知差法之弊天下州镇凡因色役害民之事例皆裁减【如衙前主管?库承符散从手力充场库子接送之类也】就其不可减者悉使召而赋钱平民平民随力出钱无事於公家遂得以身常在野不见官府入城市孰便於是耶虽然方是时奉令之臣取民过多务於赢积遂有输钱不逮之叹农民愈贫之忧而不闻其免徭役而事农业於家为病也陛下即位之初采纳羣言念岁岁输钱为非农人之事又不供力役以为非古遂一切罢之复行差法方诏旨初下愚民未知被差之为害臣於是时亦不能尽知如此四远之人盖尝呼而相庆矣行之既久始觉其患有加於向日何也盖差法之废十有余年版籍愈更不明宜重役者辄轻宜轻役者反重交相纠决狱讼纷然因缘为奸公行赇贿乡寛户多者仅有休息之期乡狭户窄者频年在役况今无限田之制上等极力之人昔输钱有岁百贯者今止差为弓手岁雇弓手一名以代身役不过用钱三四十贯中下人户旧出钱不过三贯至二贯而雇承符散从手力之类不下三十贯以是校之劳逸苦乐殊为不均至相倍蓰矣然则今所改法徒能使上等人户优便安闲而第三第四等困苦日甚诗云哿矣富人哀此惸独正谓是也昔臣待罪户部尝献议曰法无新陈便民者良法也论无彼已可久者确论也既而典司邦宪亦屡以此干冒圣聪有司收格曾莫之省以臣料之人情岂甚相远哉不过谓业已施行惮於改易殊不知茫茫四国仰诉无由蚩蚩微命相顾受敝聚为不和之气上动天鉴岂国家之盛事耶臣前所奏尚欲令富者输钱贫者出力折衷二法而为书今也博访舆言详究民瘼在上者既无寛剩之求则下户皆愿出钱矣而又四方风俗或不同利害或不一当差而愿雇者有之诚能使四方随俗以为法不以一偏之好恶示四方官吏不得观上所好恶而讲法其归主於寛民便俗上下均一无有偏重而已今示以一偏之意而为法使四海沸腾细民穷困朝廷晏然不知虑卿士大夫畏忌不敢言况希合之人为监司与夫守令哉持之不以介诸怀使陛下致天怒於上人怨於下岂国家社稷计耶臣谬司典宪陛下许其察利害言得失复有所顾避而不言则臣上负朝廷下孤百姓罪不容诛矣伏望圣慈察天意之甚微特诏一二详练民事臣寮使与贱臣就差雇二法取便百姓者修正之无牵新书无执旧说吾民以为善矣庶乎灾变可消和气可格天下幸甚天下幸甚【元佑四年三月上时为御史中丞】

上哲宗乞力主差役    刘安世

臣伏见朝廷欲变役法今将四年选官置局讲求利病天下之议悉使折衷而承诏立法之意唯以仁民爱物为务谓嘉佑差役之制已便矣然当时尝见其害者今则损而去之元丰约束之制民以为利者今则取而益之至於风俗之殊尚南北之异宜而本诸人情裁以国论随方立条罔不具备而更申以明诏谕旨郡县若施行之际或窒碍而未通节文之间或疏略而未尽更俾建明为之增损有以见陛下至仁厚重谨民事之深意也新书之下舆情慰悦中外帖息初无间言而奸邪之人内怀顾望造播横议必欲沮坏至一二小臣敢执偏见妄进邪说欲罢差役依旧募雇当职官吏不能为朝廷固守法度而依违迁就屡有变更天下人情莫不疑惑此最当今之大患也臣闻自古取民之道止於粟帛与民力而已三者皆生之无穷而取之不竭故尧舜三代以来莫之能废议者乃谓不役其身止令输钱则公私利便而可以久行臣请有以折之国家泉货经费所资设官鼓铸岁有定额民或盗为罪至论死今弃其易出之力而责其难致之钱固已非理又使上户止纳数千则优游卒岁日益兼并下户自来无役者例使加赋日朘月削寖以困穷损九分之贫民益一分之上户轻重倒置孰甚於此臣窃谓以一家一岁观之则输钱若省而易给以终身累岁计之则所出不赀而难供今聚敛之臣唯欲诛剥生民而不为天下久长之虑其可信哉议者又谓人户轮差不及三番处恐差役太重臣亦有以折之且治平之前天下户口一千二百七十余万而旧法役人五十三万六千余人元丰之口一千八百三十五万九千有奇较之治平已增五百六十余万而新定役人止於四十二万七千余人比之旧法却减十万九千之额谓之轮差不足亦已过矣然而天下州县或有连值凶岁人户流离番次不足之处则在有司通融补助必不可以小节而废大法也臣伏观国家受命以来百有余年差役之法已更六圣随时损益既皆中理考观已试之效固可行之不疑而累年於兹尚容移夺臣窃谓知法之未良改之不可不速知法之已善守之不可不固今差法已善陛下正当善守之执政大臣尤宜协心体国坚堲邪说而乃纵使奸慝倡为异论挠动人情惑乱天下故议者谓今日纷纷之患不在於无知之庶民而特在於挟邪之士大夫也臣闻执狐疑之心者来谗贼之口持不断之意者开羣枉之门愿陛下特奋乾刚力主差役深诏执政固守初议毋使轻徇浮言妄有变易庶几祖宗之成法不为奸人之所夺天下幸甚

贴黄契勘自行差法後来臣僚执一偏之见妄有申请冲改事目不少其间甚有疎略抵牾反为民害者欲望圣慈特降指挥下户部画一条析闻奏执政聚议除利害的确须合更张及一州一路自有所置不可通用外其应缘邪说迁就变动去处并乞却令依旧施行所贵法度纯一天下不惑【元佑五年五月上时为左谏议大夫】

上哲宗论爱民当如父母爱子

范纯仁

臣今月初五日上殿奏事蒙圣慈面赐询问臣有奏对未尽事理今合再具敷陈蒙圣问先朝青苗等法臣对以先朝爱民之意本如父母爱子而立法付之乳媪若乳媪苟欲应法而无爱心则赤子必生他患更为王安石立法非是激以赏罚所以官吏急切尤为民害寻闻德音谓当时不须立赏臣以奏陈他事未暇详对今合子细敷陈大凡朝廷立爱民之法不若示爱民之意法行则拘迹苟且应命意通则随事便宜宣布实惠今陛下爱民正如父母念远处婴儿若不教乳媪爱子之心而特为立乳哺燥湿药饵之节而使行则乳媪将不问儿之大小肥瘦虚实之异及临时饥渴疾病好恶之情一切执用其法则婴儿必不自适徒益生其疾苦至有不能言而夭横者多矣此岂父母之本心哉不若选择乳媪而委之使各尽其爱儿之心饥渴燥湿随事得宜而字养之则婴儿皆自便适其康壮矣今朝廷爱天下之民为立徭役补助之法付之监司守令而行之将不问俗之同异民之好恶利病及施行先後一切守法强民而行则民将失耕田凿井之乐增加疾苦无告而流亡者多矣此岂朝廷之本意哉盖拘以文法之害也况天下亲民之官能知民疾苦利害者十中无一复能以朝廷立法之意推而合於民心者又加少焉能合於民而不顾身之得失违上之喜怒肯尽已心而行者百无一矣如何使朝廷德泽下究而民不受其弊哉臣愿朝廷如臣乳媪之喻选举监司守令教之以爱民之意则将有实惠及民不烦朝廷立法而天下安矣其青苗等法若当时虽不立赏不免扰民元佑初朝廷闻而更之至今人以为便【元佑八年十二月右仆射范纯仁匄外上面谕吕大防曰纯仁有时望不宜去卿其为朕留之亦遣中使趣纯仁归府又遣中使趣纯仁入见纯仁既入见上此奏先是大防欲用侍御史杨畏为谏议大夫要纯仁同书名奏拟纯仁曰上新听政谏官当求正人畏倾邪不可除因不敢与闻遂固争避位大防不寤竟超迁畏为礼部侍郎畏寻上疏乞讲求神宗法制以成继述之道上即召畏登对自是悉召用熙丰旧人实畏发之焉】

上哲宗论御试策题    苏 辙

臣伏见御试策题历诋近岁行事有欲复熙宁元丰故事之意臣备位执政不敢不言然臣窃料陛下本无此心其必有妄意陛下牵於父子之恩不复深究是非远虑安危故劝陛下复行此事此所谓小人之爱君取快於一时非忠臣之爱君以安社稷为悦者也臣窃观神宗皇帝以天纵之才行大有为之志其所设施度越前古盖有百世而不可变者矣臣请为陛下指陈其略先帝在位近二十年而终身不受尊号裁损宗室恩止袒免减朝廷无穷之费出卖坊场雇募衙前免民间破家之患罢黜诸科诵数之学训练诸将慵惰之兵置寄禄之官复六曹之旧严重禄之法禁交谒之私行浅攻之策以折西戎之狂收六色之钱以寛杂役之困其微至於设抵当卖熟药凡如此类皆先帝之圣谟睿算有利无害而元佑以来上下奉行未尝失坠者也至如其他事有失当何世无之父作之於前而子救之於後前後相济此则圣人之孝也昔汉武帝外事四夷内兴宫室财赋匮竭於是修盐铁榷酤平准均输之政民不堪命几至大乱昭帝委任霍光罢去烦苛汉室乃定光武显宗以察为明以?决事上下恐惧人怀不安章帝即位深鉴其失代之以寛岂弟之政後世称焉及我本朝真宗皇帝右文偃武号称太平而羣臣因其极盛为天书之说及章献明肃太后临御揽大臣之议藏书梓宫以泯其迹及仁宗听政亦絶世不言至今韪之英宗皇帝自藩邸入继大臣过计创起濮庙羣议汹汹者数年及先帝嗣位或请复举其事寝而不荅遂以安靖夫以汉昭章之贤与吾仁宗神宗之圣岂其薄於孝敬而轻事变易也哉盖事有不可以庙社为重故也是以子孙既获孝敬之实而父祖不失圣明之称此真明君之所务不可与流俗议也臣不胜区区愿陛下反覆臣言切勿轻事改易若轻变九年已行之事擢任累岁不用之人怀私忿而以先帝为词则大事去矣臣不胜忧国之心冒犯天威甘俟谴责【绍圣元年三月上时为门下侍郎】

上哲宗论御试策题    苏 辙

臣近以御试策题有欲复熙宁元丰故事之意寻具劄子论先帝所行善政见今遵行者自已非一其间事有过差元佑以来随宜修改以安天下者正是子孙孝敬之义未审陛下以臣言为然否然臣窃观自陛下亲政於今已是半年臣等日侍清光若圣意诚谓先帝旧政有不合改更自当宣谕臣等令商量措置今自宰臣以下未尝略闻此言而忽因策问进士宣露密旨中外闻者莫不惊怪如家人父兄欲有所为子弟有不预知而亟与行路谋之可乎臣闻两喜必有溢美之言两怒必有溢恶之言喜怒不忘於心而以议天下之政必有过甚而不平者朝廷虽有今昔之异其实一家欲有所为当爱惜事体岂可如仇讐之相反唯患不速也哉顷者元佑之初初议改更亦未免此病故役法一事随改随复数年而後稍定臣於此时初为谏官後为御史每言差役不可尽行而河流不可强遏上下顾望终不尽从陛下以此察之臣非私元佑之政也盖知事出怱遽则民受其病耳议者诚谓元丰之事有可复行而元佑之政有所未便臣愿陛下明诏臣等公共商议见其可而後行审其失而後罢深以生民社稷为意勿为此怱怱则天下之幸也

贴黄臣窃见章惇昔任枢密院与司马光争论役法其言有曰免役之法利害相杂又曰见行役法今日自合改更又曰自行免役所遣使者不能体先帝爱民之意差役旧害虽已尽去而免役新害随而复生今者正是更张修举之时又曰凡改更政事固有不可缓者有可以缓者如京东西保马缓一日则民间有一日之害此不可缓者也如役法岁月之间改更了当诚不为缓陛下谓章惇岂欲破坏元丰故事者哉而言犹若此则元佑更改诚不为过矣【绍圣元年三月十四日上御集英殿试进士策曰朕惟神宗皇帝躬神明之德有舜禹之学凭几听断十九年之间凡礼乐法度所以惠遗天下者甚广朕思述先志拳拳业业夙夜不敢忘今博延豪英于广殿策之以当世之务冀获至言以有为也夫是非得失之迹设施於政而效见於时朕之临御几十载矣复词赋之选而士不加劝罢常平之官而农不加富可雇可募之说杂而役法病或东或北之论异而河患滋赐土以柔远也而四夷之侵未已求利以便民也而商贾之路未通至于吏员猥多兵卒尚缺饥馑荐至寇盗尚蕃此其故何也夫可则因否则革唯当之为贵圣人亦何心焉子大夫其悉意陈之无隐中书侍郎李清臣之词也二十六日赐进士毕渐以下及第出身时初考官取荅策者多主元佑杨畏覆考专取主熙宁元丰者故渐为之首辙上此奏诏以散官知汝州】

上哲宗论大臣唱绍述之说 常安民

臣窃惟今大臣为绍述之说者其实皆借此名以报复私恩一时朋附之流从而和之遂至已甚张商英元佑时上吕公着诗求进其言谀佞无耻士大夫皆传笑之及近为谏官则上疏乞毁司马光吕公着神道碑周秩在元佑间为太常博士亲定司马光諡为文正及近为言官则上疏论司马光吕公着乞斵棺鞭尸陛下察此辈之言果出公论乎朝廷凡事不用元佑例至王珪家?孙五人皆珪身後所生乃引元佑例许奏荐近日讲复官制职事官不带职寄禄官不带左右至於权尚书侍郎独以林希李琮之故不复改易如此等事谓之公心可乎故凡劝陛下绍述先帝者皆欲托先帝以行奸谋谓他事难以惑陛下若闻先帝则易为感动故欲快恩讐陷良善者须假此以移陛下之意不可不察宣仁圣烈皇后甚得人心前日陛下驾幸秦楚国夫人第浇奠及辍朝并命勑葬诸费从官给人人无不欢呼高遵惠为侍郎士论皆以为当闻吴厚向得罪出於宣仁之意近闻待制舍人再缴而大臣尚欲再下愿陛下主张此事以顺人心今权臣恣横朋党满朝未尝一言及之唯知论元佑旧事力攻已去臣僚臣荷陛下奨拔不敢负恩摧枯拉朽之事臣实耻为之举朝嫉臣诬陷非一臣赋性愚直恐终不能胜朋党之论愿乞外任以避之【绍圣二年九月上时为监察御史寻罢言职送吏部与知军】

上徽宗论绍述      陈 瓘

臣窃惟天下万事而人主所当问者一事而已用人是也尧舜之法试而後用是以九年然後见伯鲧之罪历试然後知大舜之圣不试而用其失多矣陛下欲开言路首还邹浩取其有既往之善可谓得已试之材允合人心无可正救而闻御史中丞安厚卿尚缘往事论浩罪恶欲寝已成之命自明前举之当其说以谓先朝之事且当遵承国是所系不可轻改臣请以祖宗故事明其不然昔唐介之忤仁庙也内指贵妃外诋宰相窜於岭表昭示天下是则邹浩尽忠之言何异於唐介先帝一时之怒何异於仁祖仁祖有日新之意久而变通是以还介於一年之内先帝有日新之意未及改命而弃天下於数月之间爱君之人念此伤痛光续前绪正在今日岂有事事不改而可以谓之善继天下皆非而可以执为国是乎国家一继一述皆本於孝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以太平之久自尧舜三代乃至汉唐皆不及焉一人有庆兆民赖之孰大於此若夫不改父之臣与父之政则是孟庄子之所谓孝耳战战兢兢何足为天子道哉陛下居武王继述之位而执法之臣扬孟庄子不改之说曲徇其请则臣下享因循之利从公议则圣主被愆忘之讥非上误朝一以私意风宪之职当如是乎然则邹浩既来安厚卿可去矣虽圣度寛容姑尔含贷而明示好恶亦不可缓黜幽之典宜自安始伏望即降指挥以警列位天下幸甚【元符三年二月上时为右正言】

上徽宗论国是      陈 瓘

臣窃惟是非之心人皆有之古之圣王以百姓之心为心故朝廷所谓是非者乃天下之公是非也以国是之说其文不载於二典其事不出於三代唯庄王之所以问孙叔敖者乃战国一时之事非尧舜之法也然其言夏桀商纣不定国是而以合其取舍者为是不合其取舍者为非则是孙叔敖之意亦不敢以取舍之私害天下之公是非也若取舍简择一以私意合我者是异我者非此楚庄王所不取也岂圣时之所宜用哉所有国是故事一件谨録奏闻【元符三年八月上时为右司谏】

上徽宗乞以四次改更前事为鉴

陈 瓘

臣窃见自熙宁以来至今三十余年天下之事已经四次更改熙宁改治平元丰改熙宁元佑改神宗绍圣改宣仁凡所行之事各有先後次第若逐一开敷张陈方见本末今据臣所见画一具析於後

一熙宁之初宋兴已得一百八年太平日久天下之事理合变革神考所以大有为也是时专任王安石凡安石所恶之人尽加疎外斥逐如司马光范纯仁等人数甚多

一元丰之时王安石既去神考独揽威柄凡安石所恶之人渐却收用至元丰末年神考因事觉悟大改熙宁之意苏颂王存之徒皆为侍从孙觉李常之徒渐次进擢苏轼自贬所放归司马光加资政殿学士如此之类甚多但检当时日历可以尽见

一宣仁垂帘之初先帝冲幼用司马光母改子之说不待三年大改先政此既往欲速之失也臣谓改之是也欲速非也

一绍圣之初大改元佑此乃必致之理天下皆知其然然以用事之臣自任私意既不师古又絶人言所以有误朝政

右四次改更所行之事略已具析如前臣愚所望乎今日者唯愿陛下以前事为鉴而已神考变通之意念念日新熙宁之初废流俗而用安石熙宁之末用人惟已当时日历所记差除之日可以考也绍圣大臣专以私意主张王氏违神考日新之绪述安石熙宁之迹凡先朝之政所以膏润天下者皆以为王氏之泽也所谓不敬其亲而敬他人悖德民无则焉负神考而欺先帝此政事之所以乖错而天之所以不助也书曰若稽古帝尧又曰若稽古帝舜又曰若稽古大禹又曰若稽古皋陶自古圣君贤臣皆以稽古为先既往之事有可法者有可鉴者可以自得矣人主之学其要在此绍圣大臣假托经义用士大夫进取之学支离虚诞欺惑先帝其罪与晋之王衍无异范甯曰王衍之罪大如桀纣事可考而知也【元符三年九月上】

上钦宗论绍述      吕好问

臣闻之古人有言好恶不愆民知所适事无不济又曰示之以好恶而民知禁夫所谓好恶者求合夫圣人之道不使邪说詖行害夫至当之理此用人之难未若听言之难也陛下即位以来躬行节俭视朝至於日旰求言甚切不问高下屈已听纳此尧舜三王之用心也然而羣臣趋向非一识有浅深或有包藏私意务行其说或有遂其前非一逞怨忿此不可不察也本朝开基垂统一百六十余年圣圣相承天下宁治可因否革未尝拘执自章惇蔡卞首建绍述之说後蔡京得志专用此术以济其奸建隆以来凡所施为皆弃而不讲独指熙宁元丰号为绍述及其所行有显然违於熙宁元丰之法者则又曰此神宗皇帝之志也若以志言之何所考据何往而不可为哉此盖妄假国论实为身谋已成之效灼然可知至於挤排善类箝塞忠言以正为邪以是为非行之数十年间遂使朝廷无可用之才有司无可久之法公私空竭戎狄侵侮当是时也在廷之臣无有为朝廷施一嘉谋出一奇策者陵迟之弊一至於此其为蠧害见於今日伏自陛下受天明命表正万邦首去邪慝招延善人天下之士解蒙释蔽如醉醒寐觉四方称快若出一口陛下前日手诏有云必求实是此乃为政之大体也然邪正难辨是非难分正者固自以已为正矣而邪者亦自以已为是也既自以为正既自以为是真伪相杂实未易分此乃用人之难未若听言之难也陛下天资圣明理无不烛然衆言淆乱亦安得而遽辨之哉然臣有一说请试言之夫所谓实是者行之而朝廷尊安四民乐业乃为实是行之而朝廷困弱四民失业则非是陛下若验之於已行之事已用之说则成败可见不必远求也臣前日面陈未尽委曲今辄敢再申其说浼渎圣听伏望陛下燕闲之余一赐省览臣不胜拳拳之至

贴黄蔡京专以绍述劫持上下然拆尚书省改左右仆射为太宰少宰修殿中省官制等公然违背神宗皇帝圣恩其他不可一二数也伏乞鉴察【靖康元年上时为御史中丞】

上钦宗乞罢青苗     吕好问

臣窃见陛下嗣位之初民心仰戴中外胥悦虽寇敌深入人无异意何者天下之人知有休息之日凡所举动皆顺其意所下诏令皆以从祖宗之法为言也今既日久矣陛下图治之意虽未少改於前而德泽不能下究民心欢悦渐不如初何也盖由军旅未戢祖宗之法未行议论之臣借以为词而奉法之吏倚以为奸也祖宗之法今虽未得尽行其间有可行之以顺民心者何为而不为哉臣请举其大者青苗敛散之法於民为害最甚於官都无利益方今州县常平钱等率无见在每年俵散之时多以虚劵科率逐都保正长等其实请钱者多是州县官户公人违法冒名无所不至及送纳时只送息钱逐年登带县道吏人又因敛散之际恣行乞覔此实无穷之患也民间病此数十年矣今春陛下既降诏旨从祖宗之法用事之臣如此等事自当即罢今乃迁延却避例不敢言其意不过恐异日天下平定复行绍述之说则已受黜责尔遂使朝廷冒虚数敛实怨可为痛心疾首臣愿陛下出自圣意将青苗敛法先次改罢明告天下以固民心其他非祖宗之法逐渐改正行下以息异议无疆之业不胜幸甚

贴黄臣切详当今法度固须参详处置然後施行唯青苗敛散之法有害无利灼然可见不须更行讨论伏望圣慈特赐主张施行【靖康元年上先是绍圣二年七月蔡京乞下有司检会熙宁元丰青苗条约参酌增损适今之宜立为定制九月遂诏府界诸路应缘常平敛散等事除今来申请外并依元丰十年已行条制至是好问始论及之】

宋名臣奏议卷一百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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