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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名臣奏议 四库本

卷七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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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部,诏令奏议类,奏议之属,宋名臣奏议>

钦定四库全书

宋名臣奏议卷七十六

宋 赵汝愚 编

百官门

朋党

上仁宗论公论朋党系於上意

尹 洙

臣闻知贤而不能任任之而不能终於治国之道其失一也去年朝廷擢欧阳修余靖蔡襄孙甫相次为谏官臣知数子之贤且久一旦乐其见用又庆陛下得贤而任之所虑者任之而不能终尔以陛下知臣之明修等被遇之深岂有任之而不能终哉盖闻唐魏元成既薨文皇亲为撰碑文以赐之後有言其阿党者遂仆其碑近世君臣相得未有如唐文皇与魏元成者间言一入则存殁之恩不终臣未尝不感愤叹息而不能已也以是而论则知之任之为易终之实难可不虑哉属闻欧阳修领使河北臣以边任之重故不复以内外为疑今又闻蔡襄出知福州未审襄以亲自请为以过斥若以过斥岂当进其官秩若以亲请则襄在亰师不三四年巳再省其亲士大夫去远方而仕京师者孰不思其亲岂独襄得遂其私恩哉则襄之不当出明矣陛下优容谏臣在唐文皇上修等之才虽不愧古人然所施为未能少及於魏元成则间毁之言不必待其殁而後发也伏惟念知之之巳明任之之巳果而终之之甚难则天下幸甚然臣爱修等之贤故惜其去朝廷而不尽其才如陛下待修未改於初则臣有称道贤者之美如其恩遇巳移则臣负朋党之责矣夫今世所谓朋党甚易辨也陛下试以所进用者姓名询於左右曰某人为某人称誉必有对者曰此至公之论异日其人或以事见踈又询於左右曰某人为某人营救必有对者曰此朋党之言昔之见用此一臣也今之见踈亦此一臣也其所称誉与营救一也然或谓之公论或谓之朋党则公论之与朋党常系於上意不系於忠邪此御臣之大弊也臣既为陛下建忠谋岂复顾朋党之责但惧名以朋党则所陈之言不蒙见采此又臣之深虑也惟圣明裁察焉【庆历四年十一月上时知潞州初吕夷简罢相夏竦受枢密使复夺之代以杜衍同时进用富弼韩琦范仲淹在二府欧阳修等为谏官石介作庆历圣德诗言进贤退奸之不易奸盖斥夏竦也竦御之而仲淹等皆修素所厚善修言事略不以形迹頋避竦因与其党造党论目衍仲淹及修为党人修乃作朋党论上之其言明切深得古今党论之要其词云臣闻朋党之说自古有之惟幸人君辨其君子小人而已大凡君子与君子以同道为朋小人与小人以同利为朋然臣谓小人无朋惟君子则有之其故何哉小人所好者利禄也所贪者财货也当其同利之时暂相党引以为朋者伪也及其见利而争先或利尽而交踈则反相贼害虽其兄弟亲戚不能相保故曰小人无朋其暂为朋者伪也君子则不然所守者道义所行者忠信所惜者名节以之修身则同道而相益以之事国则同心而共济终始如一此君子之朋也故为人君者但当退小人之伪朋用君子之真朋则天下治矣尧之时小人共工驩兜等四人为一朋君子八元八凯十六人为一朋舜佐尧退四凶小人之朋而进元凯君子之朋尧之天下大治及舜为天子而臯夔稷契等二十二人并列於朝更相称美更相推让凡二十二人为一朋而舜皆用之天下亦大治书曰纣有臣亿万惟亿万心周有臣三千惟一心纣之时亿万人各异心可谓不为朋矣然纣以亡国周武王之臣三千人为一大朋而周用以兴後汉献帝时尽取天下名士囚禁之目为党人及黄巾贼起汉室大乱後方悔悟尽解党人而释之然已无救矣唐之晚年渐起朋党之论及昭宗时尽杀朝之名士或投之黄河曰此辈清流可投浊流而唐遂亡矣夫前世之主能使人异心不为朋莫如纣能禁絶善人为朋莫如汉献帝能诛戮清流之朋莫如唐昭宗世然皆乱亡其国更相称美推让而不自疑莫如舜之二十二臣舜亦不疑而皆用之然而後世不谓舜为二十二人朋党所欺而称为聪明之圣者以能辨君子与小人也周武之世举其国之臣三千人共为一朋自古为朋之多且大莫如周然周用此以兴者善人虽多而不厌也夫兴亡治乱之迹为人君者可以鉴矣】

上仁宗乞别白朋党    韩 琦

臣窃闻巳降诏书申诫朋党此盖陛下恢善治劝薄俗之深意也臣辄有管穴之见少思开助圣明窃以自古迄今人臣在朝有忠贤有奸邪有好公之人有挟私之党既为性之不同则各以类而相附大凡忠贤与好公之人建一事补一官则必公其是非盖是者言是非者言非唯在於公故政化可兴而邦家是赖此乃善者以类而进不可谓朋党若奸邪与挟私之人建一事补一官则必私其是非盖是者言非非者言是唯在於私致使白黑不分而上蔽主听者真所谓朋党也在圣君审而察之决而行之若有此等朋党必望陛下重加贬责不可务寛俾其忠贤与好公之人以类而进奸邪与挟私之人以党而退则朝廷清明朋党自息也若但行诏谕未赐别白臣恐天下搢绅自今而後欲建一善事称一善人必再三思之曰得无涉朋党之迹乎则中道而止矣纵有忠义之人不顾形迹建一善事称一善人若恶之者譛於上曰此朋党之为耳则善事与善人皆废而不用矣惟陛下熟察而必行之天下幸甚【庆历四年十二月上时爲枢密副使陕西宣抚使】

上仁宗论小人欲害忠贤必指为朋党

欧阳修

臣闻士不忘身不为忠言不逆耳不爲谏故臣不避羣邪切齿之祸敢干一人难犯之顔唯赖圣明幸加省察臣伏见杜衍韩琦范仲淹富弼等是陛下素所委任之臣一旦相继罢黜天下之士皆素知其可用之贤而不闻其可罢之罪臣虽供职在外事不尽知然臣窃见自古小人谗害忠良其说不远欲广陷良善则不过指为朋党欲动揺大臣则必须诬以专权其故何也夫去一善人而衆善人尚在则未为小人之利欲尽去之则善人少过难爲一一求瑕唯有指以为党则可以一时尽逐至如大臣已被知遇而蒙信任则难以他事动揺唯有专权是上之所恶故须此说方可倾之臣料衍等四人非有大过而一时尽逐弼与仲淹委任尤深而忽遭离间必有以朋党专权之说上惑圣聪者臣请试辨之昔年仲淹初以忠言谠论闻於中外天下贤士皆争称慕当时奸臣诬作朋党犹难辨明自近日陛下擢此数人并在两府察其临事可以辨也盖杜衍为人清修而谨守规矩仲淹则恢廓自信而不疑琦则纯正而质直弼则明敏而果锐四人为性既各不同虽皆归於尽忠而其所见各异故於议事多不相从至如杜衍欲深罪滕宗谅仲淹则力争而寛之仲淹谓契丹必攻河东请急修边备富弼料以九事力言契丹必不来至如尹洙亦号仲淹之党及争永洛城事韩琦则是尹洙而非刘沪仲淹则是刘沪而非尹洙此数事尤为彰着陛下素已知此四人者可谓天下至公之贤也平日闲居则相称美之不暇为国议事则公言廷诤而不私以此而言臣见衍等真得汉史所谓忠臣有不和之节而小人谗为朋党可谓诬矣臣闻有国之权诚非臣下之得专也然臣窃思仲淹等自入两府以来不见其专权之迹而但见其善避权也夫权得名位则可行故好权之臣必贪位自陛下召琦与仲淹於陕西琦等辞至五六陛下亦五六召之至如富弼三命学士两命枢密副使每一命未尝不恳辞恳辞之者愈切陛下用之愈坚此天下之人所共知臣但见其逊避太繁不见其好权贪位也及陛下坚不许辞方敢受命然犹未敢别有所为陛下见其皆未行事乃开天章召而赐坐授以纸笔使其条事然衆人避逊不敢下笔弼等亦不敢独有所述因此又烦圣慈特出手诏指定姓名专责其条列大事而行之弼等迟囘近及一月方敢略陈数事仲淹老练世事必知凡事难遽更张故其所陈志虽远大而多若迂缓但欲渐而行之以久冀皆有效弼性虽锐然亦不敢自出意见但举祖宗故事请陛下择而行之自古君臣相得一言道合遇事便行更无推避臣方怪弼等蒙陛下如此坚意委任督责丁宁而犹迟缓自疑作事不果然小人巧譛已曰专权者岂不诬哉至如两路宣抚国朝常遣大臣况自中国之威近年不振故元昊叛逆一方而劳困及於天下北敌乘衅违盟而动其书辞侮慢至有贵国祖宗之言陛下愤耻虽深但以边防无备未可与争屈意买和莫大之辱弼等见中国累年侵凌之患感陛下不次进用之恩故各自请行力思雪耻缘山傍海不惮勤劳欲使武备再修国威复振臣见弼等用心本欲尊陛下威权以御四夷未见其侵权而作过也伏惟陛下睿哲聪明有知人之圣臣下能否洞见不遗故於千官百辟之中亲选得此数人骤加擢用夫正士在朝羣邪所忌谋臣不用敌国之福也今此数人一旦罢去而使羣邪相贺於内四夷相贺於外此臣所以为陛下惜之也伏惟陛下圣德仁慈保全忠善退去之际恩礼各优今仲淹四路之任亦不轻矣惟愿陛下拒絶羣谤委信不疑使尽其所为犹有禆补方今西北二敌交争未巳正是天与陛下经营之时如弼与琦岂可置之闲处伏望早辨谗巧特加图任则不胜幸甚臣自前岁召入谏院十月之内七受圣恩而致身两制常思荣宠至深未知报效之所今羣邪争进谗巧而正士继去朝廷乃臣忘身报国之秋岂可缄言而避罪敢竭愚瞽惟陛下择之【庆历五年二月上时为河北都转运使】

上仁宗论彼此立则朋党分 张方平

臣观古今治乱之变在上下之势离合而已上下之势合事无大不成上下之势离事无小不败况近司辅臣股肱同体恊恭和衷岂容乖异窃闻中书奏事争辨御前连日纷譁中外喧骇其於事理必有曲直伏以中书政本其所拟议即为命令无作好恶是谓皇极各询所执何以适治历代败乱之兆皆由朝廷立彼此之论而已彼此立则朋党分朋党分则胜负生胜负生则攻夺作攻夺作则败乱之所以起臣愿圣心深鉴於此缘中书议论之事颇密外传不审不敢以为言故陈理乱大体而已【庆历六年上时为御史中丞】

上哲宗进欧阳修朋党论  范纯仁

呜呼始为朋党之论者谁欤甚乎作俑者也真可谓不仁之人也予尝至繁城读魏受禅碑见汉之羣臣称魏功德而大书深刻自列其姓名以夸耀於世又读唐实録见文蔚等所为如此未尝不为之流涕也夫以国予人而自夸耀及遂相之此非小人孰能为之汉唐之末举朝皆小人也而君子者何在哉当汉之亡也先以朋党禁锢天下贤人君子而立其朝者皆小人也然後汉从而亡及唐之亡也又先以朋党尽杀朝廷士而其余存者皆庸懦不肖倾险之人也然後唐从而亡矣夫欲空人之国而去其君子者必进朋党之说欲孤人主之势而蔽其耳目者必进朋党之说夺国而与人者必进朋党之说夫为君子者故常寡过小人欲加之罪则有可诬者有不可诬者不能徧及也至於举天下之善求其类而尽去之唯指以朋党耳故其亲戚谓之朋党可也门生故吏谓之朋党可也是数者皆其类也皆善人也故曰欲空人之国而去其君子者唯以朋党罪之则无免者矣夫善善之相乐以其类同此自然之理也故闻善者必相称誉称誉则谓之朋党得善者必相荐引荐引则谓之朋党使人闻善不敢称则人主之耳不闻有善於下矣见善不敢荐则人主之目不得见善人矣善人日远而小人日进则为人主者伥伥然谁与之图治安之计哉故曰欲孤人主之势而蔽其耳目必用朋党之说也一君子在羣小人虽衆必有所忌而有所不敢为唯空国而无君子然後小人得肆志而无所不为则汉魏唐梁之际是也故曰欲夺国而予人者由其国无君子空国而无君子由以朋党而去之也呜呼朋党之说人主可不察哉传曰一言而可以丧邦者其是之谓欤可不鉴哉可不戒哉

臣闻举直错诸枉则民服故陛下临御之初举用二三正人而天下悦服盖有泰卦拔茅连茹彚征之象所谓上下交而其志同则陛下得以裁成天下之化而太平可致也近日颇有匪人架造谤言毁黩良善始以疑似之事玷汚一二忠臣渐兴朋党之名将以尽逐善类若陛下辨之不早必致邪正难分眩陛下知人之明失陛下求治之意浸成遯卦否卦之象则是小人道长亦恐圣功难成臣伏惟陛下深居九重博采羣议唯以至公临御天下故进退百辟悉用台官谏官之言然则台谏之所风闻未必皆是善人之所好恶凡所弹奏亦在深详臣又闻孔子曰衆好之必察焉衆恶之必察焉又曰乡人皆好之何如曰未可也乡人皆恶之何如曰未可也不如乡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大抵善人少而不善人多则是君子不免为小人所恶故虽衆而必察若专取善人之好恶则不善之人架造之言易为辨明若不追监前言无由防其微渐臣窃见本朝欧阳修作五代史於六臣传後论及朋党之事辄敢备録上进伏望万几之暇略赐观览庶几仰禆四聪之万一也臣不胜区区激切之至【元佑元年上时为同知枢密院事】

上哲宗乞明论朋党所在  王 存

臣今月十八日同三省延和殿奏论王觌罢谏议大夫除外任差遣事伏蒙陛下宣谕近日朝廷煞有朋党臣与吕大防等奏陛下所谓朋党乞明示臣等庶知惩戒既而不蒙宣谕臣退窃恐悚盖朋党者附下罔上纷乱邪正眩惑视聼阴爲奸利此人臣之巨蠧而世主所深恶也汉之党事始於甘陵二部浸淫不已至於衣冠涂炭垂二十年唐二李朋党互相排斥凡四十年几危朝廷国家庆历间亦有朋党之论当时富弼韩琦范仲淹等颇遭排摈赖仁宗盛德不至倾害去年因张舜民被贬自此议论之人分爲二党亦互相诋毁圣明烛知稍加摈抑今虽其势颇沮而余风未殄臣职预敦厉风俗常窃患之今蒙宣谕近日朝廷朋党未审圣意谓庶官近侍邪抑谓执政之臣必是察见实状亦当明谕中外厚加谴黜盖执政之臣同心同德乃克济务若审知有挟邪朋比之人不可一日使居此位居此位者须待以不疑若怀疑心则必有小人造作飞语乘间而进者倘陛下涵容不欲暴露而执事被疑各怀形迹其害陛下圣政为不细矣臣蒙被拔擢使预机政虽甚愚鄙然粗识为臣去就之节固无贪恋禄位之心所以夙夜黾勉欲効其区区者诚荷陛下不次之遇思有以补报万一是以心有所怀不敢默默伏望圣慈因延和殿奏对明谕臣等以朋党所在使得循省如臣迹状有涉於此愿从窜黜以肃在位臣不胜惶惧之至【元佑三年五月上时为尚书左丞】

上哲宗论不宜分辨党人有伤仁化

范纯仁

臣昨日帘前吕大防奏蔡确党人甚盛欲陛下留意分别臣奏以为朋党难辨却恐误及善人大防以臣言为不然以谓正人必去奸邪朝廷岂有含糊不问臣遂言此事正宜详审不可容易大防亦取臣言乃云须当审细臣遂引王安石好同恶异之患再三奏陈然尚抱区区之诚未能少开宸听退而忧惕不能自安然须至重复陈论以竭愚见庶禆圣政少答大恩窃以朋党之起盖因趋向异同同我者谓之正人异我者疑为邪党既恶其异我则逆耳之言难至既喜其同我则迎合之佞日亲以至真僞莫知贤愚倒置国家之患何莫由斯至如王安石自负学术即非全无知识止因喜同恶异遂至黑白不分引吕惠卿为大儒黜司马光为异党至今风俗犹以观望为能後来柄臣固合永为商监恭惟仁宗皇帝政教施设实为帝王之师从谏审刑任贤容衆正与陛下今日之政相同庆历中先臣仲淹与韩琦富弼同时大用欧阳修石介以夏竦奸邪因以疾其党类彼党遂起大谤诬先臣与琦弼有不臣之心欧阳修?亦坐罪石介几至斵棺其时朋党之论大起识者为之寒心上赖仁宗容覆两党之隙帖然自消此事至今以为美谈陛下闻之必熟则是仁宗所行陛下可以取为成法今来蔡确之罪自有国家典刑不必推治党人旁及枝叶臣闻孔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则是举用正直而可化枉邪为善人矣又曰舜有天下举臯陶不仁者远则是用仁者而不仁者自当屏迹矣何烦分辨党人或恐有伤仁化而况陛下圣度包容与天同德至公克已今古无俦前来特降诏书尽释臣寮往咎不复究治恐累太和自此内外反侧皆安上下人情浃洽盛德之事诚宜久行臣心拳拳实切於斯仰惟皇慈深加采纳天下幸甚【元佑四年五月上时同知枢密院事】

上宣仁皇后论党与类不同 刘安世

臣尝於史册之间考前世已然之事盖有眞朋党而不能去亦有非朋党而不能辨者此实治乱消长之机不可不察也东汉之衰奸人先以党事诛戮禁锢天下之贤者而在朝皆小人也故汉以之亡此所谓非朋党而不能辨者也唐之季世牛李之徒迭进相毁巧诈倾覆而善人君子废斥无余其所用者皆庸鄙不肖也故唐以之乱此所谓眞朋党而不能去者也盖君子之进则至公引类以报国小人之进则狥私立党以固宠虽世主深疾臣下之背公成朋而小人窥见间隙闭匿其私阳若可信反指君子引类之公为有党党之与类相似而不同是非虚实间不容发辨之不早遂生乱阶此正人所以常被诬而小人所以常得志也祖宗远鍳历代之弊审择耳目之官所以开衆正之路塞羣枉之门而近日士论稍有朋党之迹深恐奸人乘主上冲幼陛下委任大臣之际阴引邪慝渐斥端士孤朝廷之势而蔽人主之聪明盗刑赏之柄以快羣小之私意此弊浸长非国家之福也臣愿陛下深覧前史之戒念终如始奬借台谏以养多士敢言之气庶能破奸邪之谋而消未形之变天下幸甚【元佑四年上时为左谏议大夫】

上徽宗论不可去元佑之党 陈 佑

臣面奉圣旨计会左正言任伯雨同商量论列宰臣韩忠彦援引元佑臣寮事勘会元佑臣寮刑部岑象求贾易工部丰稷赵叡太常张耒杨康国吏部黄庭坚晁补之考功刘唐老司勲陈察人才均为可用特迹近嫌疑而已今若论列付之三省不免改易既非利害所系徒有分别党类之名天下之人且妄意朝廷逐去元佑之党复兴绍圣之政事异论蜂起爱恶相攻必复为异时之患目今绍圣人才比肩於朝一切不问元佑臣寮才十数人便辄攻击是朝廷之上公然立党也【元符三年十一月上时为左司谏】

上徽宗乞戒朋党之弊   商 倚

臣尝闻自古朋党之论既起未有不为朝廷患臣不敢远引汉唐败乱之迹为今日戒臣窃观绍圣元符间朋党之说互作岂朝廷所欲为哉亦有倾危变诈之士日以飞箝捭阖为术奔走一二权臣之门陈谋献计以意求合务希宠利遂使搢绅之祸几半朝廷而班列为之一空五六年间海内多故君臣无闲暇之日此陛下所亲见也伏自陛下即位以来治尚简静以与天下休息更革庶事唯务便安进用羣臣不间新旧任贤以勿贰去邪以勿疑由是朋党之论不攻而判天下士大夫始得安枕而寝比下明诏以谓为政取人无彼时此时之别又以建中靖国元年为纪年之号则陛下切於致治之意盖可见矣然臣窃闻近士人中或有乘时射利之徒伺候府第出入权门或巧缔谗言以中人或妄生虚誉以举类或倡异同之论以潜惑上听或腾反覆之说以阴动柄臣或执异见欲以混淆人物之正邪或骋曲辩欲以变更朝廷之好恶假浮议以夺正任私意以乱公转是作非驾虚为实岂顾纷纭之害理唯期恊附以进身党与渐成必坏风俗不行禁饬曷底静安臣愿陛下听覧之际圣虑先及仍诏中书门下特行戒励及出榜朝堂庶以少慰中外士大夫危疑之心知朝廷深恶朋党之弊使善人君子可以存立则大中之道何患不建惟陛下察之【建中靖国元年九月上时为殿中侍御史】

上钦宗论朋党宜辨之於早 余应求

臣尝观李德裕李宗闵各分朋党互相倾轧因小以至大因私以害公终成牛李之祸文宗患之而不能去每叹曰去河北贼易去朝廷朋党难臣谓君子小人其势不两立犹如氷炭薰莸之不可并也故君子得位则斥小人小人得路则排君子势之必然无足怪也唯明君能辨其人为贤为不肖其事为公为私其言为实为诬其心为忠为邪则君子小人自判而朋党不足患矣文宗暗君也不知察此而患不能去之岂不谬哉国家自元佑绍圣以来起朋党之论几四十年然犹假政事之异同以名之也近岁尤甚不问人之贤否功罪何如凡为执政所引用者皆指为某党故有蔡党王党之目更相非毁迭为进退不复顾国家之大体唯恐其党之不进也又其甚者蔡京一门父兄子弟之间自分党与果何理哉此弊不除为患甚大陛下禀英睿之姿奋刚断辨忠邪进贤退不肖必无疑贰此君子道长而小人退听之时也自今羣臣谁敢为党者然而考之师言揆之物情咸谓一二新进大臣与前此用事者议论不能无不恊趋向不能无少异已有分争之语暌间之迹浸浸不已怨隙日深非特不能用心辅陛下惟新之政臣恐小人之党日盛而君子独立寡助朋党之祸又甚於前矣伏惟陛下辨之於蚤坏植散羣无使滋蔓不胜幸甚【靖康元年上时为监察御史】

上钦宗乞分别邪正消除党与

杨 时

臣尝考汉唐之所以亡其始皆自於朋党善乎欧阳修之言曰始为朋党之论者谁欤甚乎作俑者也真可谓不仁之人哉所谓一言丧邦者其是之谓欤自蔡京用事始进朋党之说以斥逐异已者使无敢言然後得以肆意无所不为驯致前日之祸上皇晚悟其非以搢绅贤能?於党籍形之诏旨而追悔不及此陛下之所宜深监而奉承之者也近闻士大夫间复有为朋党之说以欺圣听者或指为蔡党或指为王党或指为李党夫以二十余年之间而是数人者实秉国政天下之士不仕则已其仕於朝者皆其荐引也非蔡则王非王则李若尽指以为党而逐之是将空国无人矣此言果行则搢绅之祸未有已时而国之安危未可知也然臣窃谓所以致党论之兴者抑有由矣蔡京之罪甚於王黼而李邦彦动为身谋首画遁逃之计割地捐金质亲王以主和议罢李纲而纳誓书其误国亦与京黼不殊今王黼伏诛而京父子止窜湖外邦彦犹未黜责公议未厌此论者所以疑有其党也臣伏望睿断取京父子与邦彦大正典刑投之岭海庶允公议其间为蔡氏邦彦所用之人当一视之察其贤而用不贤而去分别邪正消除党与则天下幸甚苟无事实概以党附为言者是必奸人欲中伤善类不可不察也朋党之祸昔人论之多矣唯欧阳修所撰五代史书其言最为详切谨録进呈伏乞详覧【靖康元年上时为右谏议大夫五代史书已见前范纯仁缴奉】

宋名臣奏议卷七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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