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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名臣奏议 四库本

卷四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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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部,诏令奏议类,奏议之属,宋名臣奏议>

钦定四库全书

宋名臣奏议卷四十八

宋 赵汝愚 编

百官门

宰执下

上哲宗论吕大防刘挚  范祖禹

臣伏见陛下罢范纯仁独任一相古者三公官不必备盖充此位者未易得人陛下重惜如此古圣帝明王之意也然臣窃恐自此天下之事未免益劳圣虑太平之期未可望也何以言之臣观今日大臣未有可副陛下任使倚信而不疑如司马光吕公着者也吕大防未为执政以前人望不及纯仁自居大位纯仁顿失入望是以大防比之差少过失然其为人粗疎果敢好立崖岸简於接物士大夫多不亲附夫自六曹尚书侍郎两省侍从皆朝廷所与共为治者也天子所赖者大臣大臣所赖者贤士大夫百官昔司马光为相欲知选事问吏部欲知财利问户部凡事皆与衆人讲求便者存之不便者去之此天下所以受其惠也比年以来未闻宰相召一人问以本职事亦未闻召一贤士大夫问以政事得失人民疾苦其监司知州自外来者亦未闻召一人问以州郡利害文书成於吏手官曹不敢争执物情不接上下相蒙但闻专任吏人而已若有差失为害必甚臣望陛下时出圣断以儆饬辅臣无使大防得专制朝权无使臣下得乘间窥测圣意陛下深居帷幄皇帝未亲庶政尤不可使宰相权重宜防其渐刘挚本以骾直敢言陛下所自拔擢自居中书人多言其有窥伺相位之心与同列论议多泄其语与言事官相表里范纯仁好用亲戚挚不与之争泄其语於言事官使攻之吕公着尝与臣言挚若进德修业何患不为宰相何须如此挚之此心同列亦多觉之夫宰相者不得已而为之当以为忧若以此心得之必无善政矣然则朝廷何所赖天下何所望哉又识别人物更不及纯仁纯仁上则为大防所制下则数为挚所中懦而不立以至於罢夫陛下极天下之选取於千万人之中得此数人而犹如此臣以此知人才之难也昔神宗以陈升之有才智既用为相问於司马光光言升之才智诚如圣旨但恐不能临大节而不可夺尔昔汉高祖论相以陈平知有余然难独任真宗用王钦若丁谓亦以马知节参之凡才智之人必得忠直之人从傍制之此明主用人之法也今陛下专任大防而刘挚有欲相之心必与大防协同此非相参之人也近用左右丞二人又皆人望素轻风节不立陛下临御以来所用执政惟韩缜作相不合公论余皆天下之望其间虽非全德亦皆有可称近所用二人殊不类前後差除以臣料之自此庙堂议论必无异同朝廷政事一决於大防与挚无有敢违之者如此则公道何由得立臣权安得不盛恐非国家至计此臣之所深忧也帷陛下稍自揽权纲无使威福之柄渐移于下臣非敢离间君臣陛下以谏官为耳目若有所闻见不以告陛下则上负任使若朝廷政事自此日胜一日岂特大防有贤相之名乃宗社生灵之幸万一如臣所虑岂可不使陛下预知之哉臣不胜忧国惓惓之心贴黄又言蔡确罪恶初达朝廷大臣皆不以为意及谏官论奏陛下已怒然後大防奉而行之纯仁与王存则固执前见议论立异此所以不同耳夫大臣乘人主喜怒以起立势威则人皆畏之人主唯见其顺已而不自觉权移于下古之强臣皆成於此惟陛下深谨喜怒无使臣下得乘其便而作威福也【元佑四年七月上时为右谏议大夫】

上哲宗论执政事简得留心远业

刘安世

臣闻非至简不足以待天下之至繁非至静不足以制天下之至动故荀卿有言曰论一相以兼率之人主之职也又曰相者论列百官之长听百事之要终岁奉其成功以效於君推此言之则人主择辅臣辅臣择庶长庶长择僚佐以次选抡不容虚受是以所任愈隆而所择愈简所择愈简而所得愈精此尧舜三代之君所以垂衣拱手不烦事诏而天下晏然以治者用此道也秦汉以来官失其守居宰相之位者或不知其任在庶长之列者或不专其守因循至今流弊日积臣请为陛下详言之昔魏晋以後采择庶官多由选部故晋之山涛为吏部尚书中外员品多所啓授宋以蔡廓为吏部尚书黄散以下皆得自用廓犹以为薄已遂不之官唐制五品已上宰相商议奏可而除拜者则以制敕命之六品以下则吏部铨材授职然後上言诏旨画闻无所可否谓之旨授开元中吏部置循资格限自起居遗补及御史等官犹并列於选曹其後幸臣专朝旧典失序故陆贽抗论以谓舍佥议而重已权废公举行私惠是使周行品庶苟不出於时宰之意者则莫致焉此乃唐之弊风不可不革也臣伏见近来堂除差遣多取吏部之阙不问职事之轻重才品之优劣为人择官殊失大体如承议郎王绩堂除管干左厢公事承奉郎刘秩堂差权河南知録若此之类名品至卑吏部选差固不乏使何烦廊庙一一柬求臣恐三省之事日益纷纭执政大臣汨於细务则朝廷安危之至计礼乐敎化之大原使天下回心而乡道者将何暇以及之矣然则岂所以称陛下图任老成委任辅弼之意哉伏望圣慈明敕三省别议立法今後除两制台省之官寺监长贰以上并诸路监司沿边郡守之类所系稍重者令依旧堂除外其余一切归之吏部所贵执政事简得以留心於远业而选部不致失职【元佑四年上时为左谏议大夫】

上哲宗论宰相以礼去者可以复用

梁 焘

臣伏见陛下眷遇大臣极其恩礼不忍闻其过恶轻夺其位使伤其进退之名所以委曲容覆真有天地之赐为大臣者何以副陛下之深仁乎祖宗之时宰相率二三年以礼去今之宰相率二三年以罪去礼去者顾义重虽有功而必去罪去者顾利重非有罪则不去以礼去者可以复用以罪去者不可以再来盖祖宗之大臣皆以名节自重一举动必存大体必副人望不敢专宠禄以自爱不敢挟权势以自强日思以得罪为忧以妨贤为惧故率二三年自引避位朝廷褒荅自有恩数其优者为使相其次犹须超进数官为大学士其在位也名益重望益高眷益厚一旦复用则中外之民莫不以为宜皆为朝廷助喜此所以朝廷重也其间亦时有贪鄙之人当去而不去以固位恋禄清议巳不容矣以之招致人言暴着过恶从而罢遣之殆不过一谏官一御史论之则巳不能安矣如台谏合攻连击者衆则终身不得复用故以礼去者多以罪去者少大臣既巳法小臣从而亷士大夫化之皆磨励振洁以节操相高风俗纯美由此道也比年以来大臣皆以窃禄偷安为计寖以成风虽有大过犹巧自掩盖恐其失位一二人言之不知求去台谏官共言之又不肯去至於纷纷不巳上不能止其言竟出其章疏然後请退圣恩因而听之公议为之鄙薄私友为之叹惜丧其节守败其名誉冒其过咎终以疎絶朝廷虽以乏人而欲用之疑其奸心之不测畏其清议之不容卒不敢用既以有罪不可复用必用其以次者安得人材衆多而为用乎朝廷将无人可用矣此不可不思也祖宗之时辅相之材非不多也然而进者必以其贤退者必以其礼去而复来所以用之不足也臣近尝建言乞陛下许吕大防以自请罢去相位者正为如此若蒙陛下许吕大防令以礼去不唯大防得其进退之道且掩覆其罪状不为臣言之所指擿不为公议之所不容使之养望於外它日用之必无敢议者设有议者其迹以无罪而去陛下主张之无累知人之明矣是於大防真有天地之赐足称陛下眷礼之本意也非独以安大防也又以示後来之人皆思以礼去位而渐以名节自重如祖宗之大臣也朝廷由是尊矣伏望圣慈以安危为计治乱为念以养大臣之誉望为意以励搢绅之廉隅为术保全大防今日之去存全大防它日之用兢谢旱烈之谴销厌愁怨之气上敬天道下顺民心中不失君臣之恩一举而三善得岂不美欤伏惟圣神采纳天下幸甚【元佑三年四月上时为御史中丞】

上哲宗论刘挚苏辙   王岩叟

臣伏见右仆射刘挚以人言避位于今累日中外之议惶惑不寜切以挚自陛下垂帘之初首当言路条陈政事排斥奸邪无所顾避天下知其忠故不次登用天下之人莫不以为当而大奸在外含怒蓄怨欲食其肉者非一二矣今朝廷清明天下安静固出于两宫虚心求治开诚纳谏之效然一时戮力尽忠之臣挚居其最寔陛下同心一体可保终始无变之人也自非罪状显着衆所不容岂可因一二偏词轻示遐弃臣恐适足快群奸之意而失衆正之心非所以为国家计也臣每患朝廷之上享陛下高爵厚禄者虽多而与陛下同心协意者则少今就少之中又将退斥臣反复念虑窃以为忧苏辙素有时名元佑以来排邪助正竭力亦多今若止因一举官失当便行罢逐恐於陛下进退大臣之体有所未允况言者别有所怀未易可测臣不知披肝沥胆事陛下之日久者为可信邪足一践言路未得其腹心者为可信邪安知其间无朋邪挟私而隂与群奸为地者陛下何不稍缓其事试加考察将必有所见知臣言之不妄古人有云天子重大臣则人尽其力轻去就则物不自安愿陛下曲加含忍以全终始之遇且使小人不能有以闚陛下臣遭遇陛下非常之知不与衆人比既有所见不忍负恩默默自守臣本欲候来日垂帘面奏以当行事斋戒不获登对须至冒昧天威进此狂瞽惟陛下裁择幸甚

贴黄臣度言者欲尽塞衆正之口不过以朋党加之先惑圣意然自古奸人之欲排?善良者莫不皆为此无形之说以肆诬罔陛下博覧书史必能深察【元佑六年十一月上时为签书枢密院事】

上哲宗论选用股肱须极天下精选

范纯仁

臣昨日面奉德音询及将用之人臣愚虽不足以赞陛下则哲之明然不敢不竭心极虑仰副圣问须至再三陈奏少补万一伏缘圣政之初选用股肱正如舜举臯陶汤举伊尹须宜誉望出衆才德过人方可以倚办国事化服羣心纵未能远比古人亦须极天下精选不宜参以中常之士上误圣人之德伏望陛下深垂圣念少察愚衷审推举直之方以补安民之化【元佑八年上时为左仆射】

上哲宗乞留范纯仁   张舜民

臣闻物之危者莫甚于缀旈朝露事之急者莫过于拯溺救焚以今日朝廷之势言之彼二事者犹未足喻也东朝在殡陛下初总万机求助之心夙宵在疚天下之人倾耳拭目以观盛德日新之政而大臣不安小人得路数日巳来朝暮忷忷至於市井行路之人皆谓宰相争议不叶出而避位在於平日已惊动耳目况大行太皇太后殡涂未乾股肱之间已见携贰若不有小人乘微间谍亦未必至此又见已经双日御殿别无宣押指挥使谓圣意已有厚薄纯仁必不肯任浮论百端不可缕数然臣愚独念大行太皇太后召范纯仁於服药之前而陛下听其去於大殓之後不唯君臣去就之分如此之速小人间谍之谋由此得行使朝廷治乱之端自此遂分而於圣德初政亦有深累在臣之愚与凡百姓在廷之士都邑四方之人寜不为陛下惜也尝观前代去留大臣所系甚重近日刘挚苏辙之行有如遗芥中外之人不知其由识者叹骇疑惑至今未已今纯仁又去安知居者之得自安乎一年再出相二年三出相非朝廷之美後虽有臯夔稷契谁肯尽心竭诚以事陛下乎上则大臣自疑下则小人乘间朝廷之势不言可知以臣之愚不若且留纯仁仍乞陛下面戒二相使之叶力济务勿听间言内足以伐小人之谋外则以厌四方之望使天下之人咸曰纯仁欲去陛下能留之小人有谋而陛下能伐之惟君知臣惟睿作圣寜不美哉臣职不在言路身非迩臣独区区之诚见危急之微萌幩朋党之倾扇痛东朝之委托忧陛下之孤惸伏思雪涕出位失言不胜迫切之至

贴黄臣於元佑二年尝备员御史上殿亲闻大行太皇太后宣谕祗为官家年幼臣寮且要尽公勿令小有朋党今圣训在耳仙游未远而朋党巳成追诵德音不胜摧痛【元佑八年十二月上时为左司员外郎】

上钦宗乞复李纲旧职  陈东等

臣等闻任贤勿贰去邪勿疑者社稷之主也奋不顾身死生以之者社稷之臣也妬贤嫉善妨功害能者社稷之贼也陛下聦明英睿独智旁烛贤邪判然天下戴以为社稷之主而在廷之臣奋勇不顾以身任天下之重者李纲是也所谓社稷臣也其庸缪不才忌嫉贤能动为身谋不恤国计者李邦彦白时中张邦昌赵野王孝廸蔡懋李梲之徒是也所谓社稷之贼也陛下断然不疑拔纲於九卿之中不一二日任为执政中外相庆知陛下之能任贤矣斥时中而不用知陛下之能去邪矣纲任而未专时中斥而未去复相邦彦又相邦昌自余又皆擢用何陛下之任贤犹未能勿贰去邪犹未能勿疑乎今又闻复罢纲职事臣等惊疑莫知所以纲起自庶官独任大事邦彦等疾如仇雠恐其成功因纲用兵小不利遂得乘间投隙归罪於纲然一胜一负兵家常势小胜固未足为喜而小挫亦未足为辱况示怯示强奇谋秘计岂可遽以此倾动任事之臣臣等窃闻邦彦时中等尽劝陛下他幸见事有急各陈乞亲党外任遣家属随之远去岂身为大臣不能以一家死社稷之难其意止欲仓卒之际各保妻孥耳诸大臣一鼓而倡之百官有司群起而和之遂令京城之人閧然骚动弗安其居若非纲为陛下建言则乘舆播越在外宗庙社稷已为丘墟生灵已遭鱼肉陛下将有弃宗庙社稷之名赖聪明不惑特从纲请中外闻之虽愚夫愚妇莫不举手加额仰叹圣德之盛纲之力岂曰小补之哉是宜邦彦等譛谤忌嫉无所不至臣等伏见邦彦等享高爵厚禄为日最久坐视天下之弊未尝肯发一言以图补报至如王黼童贯蔡攸共兴北师唯郑居中力争以为不可轻举而王安中者力赞其役邦彦等辈略不可否於其间寔隂助黼以贻今日之祸陛下新即宝位遽有变乱之虞邦彦等不引咎归已自求贬放而尚偃蹇固位忌贤嫉能陛下若听其言斥纲不用则宗社存亡未可知且敌人既和之後尚敢纵兵肆掠屠我畿内桀骜之性急则走险缓则跳梁闻陛下任纲自知灭亡无日请和之意必更激切而邦彦等乃得藉口以沮成谋纲罢命一传士大夫失色兵民骚动至于流涕相吊咸谓不日为敌擒矣则是陛下罢纲非特堕邦彦等计中又堕敌计中也闻邦彦等尚执前议必欲割地与之曾不知祖宗土地得之甚难又况河北寔朝廷之根本而三关四镇寔河北之根本若弃三关四镇是弃河北若弃河北则朝廷复可都大梁乎自真宗仁宗两朝以来北敌盖有割地之请矣朝廷寜屈已增币以塞其欲至於土地一寸不肯与之今陛下即政之初邦彦等便欲弃祖宗境土不知割与太原中山河间以北十有余郡之後邦彦等能使金人不复叛盟乎纲孤立无助天下共知其可以大用臣等请为陛下言其一二顷岁京师大水自宰相大臣下及百官争占舟船或结木栰为避水计独纲慷慨为上言之至为奸臣譛逐数年不用前日边报初至宰相骨肉尽皆出京独纲妻孥未尝迁徙陛下方深北顾之忧而左右无一人为陛下请行者纲独奋然而以身任之纲之用心可见矣陛下何忍信朋邪之计而斥正人端士乎若以纲用兵小挫遂当废罢则童贯创开边隙以贻今日之祸近又引兵数十万以事云中之役几於匹马只轮无还者朝廷曾不议贯之罪何纲小挫而加罪乎一进一退在纲为轻在朝廷为甚重今日宗社安危在此一举幸陛下即反前命复纲旧职以安中外之心付种师道以阃外之事陛下若以臣等之言为未足取信试御楼呼耆老一问之呼军民一问之呼行道商旅一问之试咨有官君子使言之必皆曰纲可用而邦彦等可斥也用舍之际陛下不可不审【靖康元年二月东为太学生上此疏】

上钦宗乞择相     雷 观

臣为诸生时权臣务钳天下之口臣之父兄师友闻引古论事小有激昂则必深戒力止以谓毋多言以取祸其後臣入太学九载具知权臣果能以身障言路恣其奸恶而台谏官徒备员以进不闻一言使祖宗纪纲法度扫地殆尽天下之民咸不得其所致敌人内侵兵连祸结以成今日之衅者皆言路不通上下蒙蔽之失也善乎臣之友生高?之言曰天下之利害当使天下之人议之天下之人得以利害之言尽闻于上则当言之人虽欲缄默取容不可得也言官得以尽其职则执政之臣虽欲擅权为奸不可得也陛下临御之初即下求言之诏诏下踰月上封事者不减千数然未闻以某人言某事寔为利而行之某人言某事寔为害而罢之岂求言之诏徒有文具邪抑献言者皆猥冗不足取邪无乃付之有司而执事者尚狥前弊沮遏而不行邪此献言者不能无疑也当今所急止一言而已论相是也国家崇寜以来相非其人官以类进私昵者官之恶德者爵之贤能之士反斥逐不用目为奸党其作乱不待今日而後见识者已分於崇寜之初矣虽欲正刑明辟以严误国之诛固自无及言之复何益乎然不?其为乱之阶则莫知其拨乱之道臣为陛下略指前日宰相奸术之大者言之假绍述二字而行已之作为假国是二字以主已之好恶假享上二字以逞已之私欲进直言者以狂妄斥立正论者以邪说禁善阿谀者以纯正用奸术既行无所忌惮败坏法度紊乱纪纲靡所不为莫可胜举致使强敌几危社稷而陛下受莫大之屈辱者皆前日相非其人之故也陛下即位以来见于施为慨然有求治之心而论相之职亦未为称此臣所以谓为当今之急务也白时中老缪无用罢相之日公议称快咸谓陛下必能择贤而相之乃但逓迁李邦彦张邦昌尔士大夫皆言二人亦前日辅相之无状者察其操术不过持两可以固养恩宠而已前日辅相之无状姑置勿论第自陛下即位以来一二大事彼曾有慷慨一言乎敌所言者从之所欲者与之不闻有忠义一言奋然以折敌人之心其何以威抚四夷而使之畏服乎蠧国害民起戎招盗十数巨奸天下之人思食其肉不餍而二人初不敢谁何至因人言稍行罢黜讵能不畏强御而退不肖乎陛下知求言从谏而未知论相何先後缓急之失序邪臣又虑有为陛下言者必曰邦彦邦昌曩在政府亦尝以燕云不可图童贯不可再遣今果如其说义当相之臣以谓不然二人在政府日果知如此则当力陈其不可之状至不见听则以死继之纵未能死则宜引去然卒持禄不诤不过畏童贯之祸也今日之祸皆前日肉食者之过岂可不择人而用之乎东汉陈龟曰三辰不轨取士为相四夷不?拔卒为将今何等时而递迁贵臣邪自祖宗以来相臣多因言官论列直指某人可相某人不可相无非天下之公议此最为我宋之盛典崇寜以来台建一蒙时相拔擢则多怀私恩无有直言者矣此亦不可不察也今日之相莫若陛下诚心广求虚巳任用勿谓天下无其人也【观为太学生靖康元年二月上寻有旨赐出身除馆职】

上钦宗论卜天下安危在置相得失

许 翰

臣尝学易考观否泰之象则知君子小人未尝相无于天下虽尧舜在上世必有小人桀纣在上世必有君子其所以更为治乱相反如此者尧舜错之得宜而桀纣置之失当也故错之得宜则君子小人并受其福是以皆谓之泰置之失当则君子小人各穷于祸是以同谓之否所谓当与不当要在内外之间而已夫泰内君子而外小人则其象内健而外顺否内小人而外君子则其象内柔而外刚刚者君子之德柔者小人之德也使君子有为於内则内健可以制天下使小人委听於外则外顺而天下从之何谓内外传曰暌外也家人内也否泰反其类也故人君则必与小人暌而以君子为家人者类固相反虽然人君以一人之明而欲尽知天下之君子亲之使为家人又欲尽察天下之小人暌而远之则虽尧舜之世犹难于此然图其易亦必有要矣舜选於衆举臯陶则不仁者远汤选於衆举伊尹则不仁者远故易曰君子有解小人退也前日君子小人上下倒植内外逆施奸罔充斥臣未易遽论而犹窃恠陛下即位以来朝廷之间未见泰象臣是以请先论之如近日王孝廸之昏庸已污翰苑而擢中书蔡懋之顽因以败枢府而犹迁右丞四方闻知怅然失望此则陛下既悟而罢之矣今又相张邦昌於庙堂则是古之所外今之所内类进之祸岂复胜言臣切谓陛下正始之时置相不可不谨譬如植木始得嘉木而植之则嘉木有种其後材将不可胜用始得恶木而植之则恶木日滋其极将至无复取材且君臣一体相待而成自昔未见有君无相而能成大业者也故陛下欲为汉文帝则相必有陈平周勃为唐太宗则相必有房元龄杜如晦欲为尧舜三代之君则必有尧舜三代之佐而後纷无不解为无不成将前卜天下之安危在始观置相之得失故愿陛下考而谨之先王知人之道要在公听并观验左右之言於诸大夫验诸大夫之言於国人验国人之言於其人可见之迹灼知其贤而用之此孟子用人之法而易所谓泰者故臣辄敢先陈之以为治本【靖康元年二月上时为翰林学士】

上钦宗论将相当同心协谋 余应求

臣尝谓自古人君出应帝王之运者必有同心一德之臣以大公至正相与去私情由直道谋议虽异不害其为同趣操虽殊而不乖於用故能辅佐弥缝经纶图回以定祸乱以寜邦家以立法度以施政教成莫大之功定可久之业请举古事以明之昔唐房杜之相太宗也元龄每议事必曰非如晦莫能筹之及如晦至卒用元龄之策盖如晦长於断元龄善谋两人深相知故能同心济谋佐佑帝室姚宋之相明皇也崇善应变以成天下之务璟善守文以持天下之正二人道不同同归於治故能辅佐开元治隆中兴夫三百年间辅弼者不少称良相止四人非唯君臣遇合之难而辅佐之臣协心共谋者为尤难也其次又有武夫勲臣亦能体国徇忠释私忘怨者若亷颇蔺相如之於赵寇恂贾复之於汉郭子仪李光弼之於唐是也夫平居无事之时执政大臣犹欲其同心如此又况於艰难未定之时乎武夫勲臣犹能释私忘怨体国徇忠如此又况儒学之士以道义相许以公忠相望以古人事业相期本无怨隙嫌疑也岂一旦各据势位遂乖素愿务狥其私而固为异同者乎?惟陛下以甚盛之德抚中兴之运时否而望泰法敝而望变民困而望息国危而望安夷狄四侵而兵未解财赋久匮而用益急贤否浑殽而未辨名器冗滥而未清纲纪已弛而未振号令数易而未孚焦心劳思忘寝与食其忧劳天下如此是宜执政大臣仰体至意如房杜姚宋同心相济以图治功之时必无宿憾私怨如亷蔺贾寇郭李之所存也然而议论趣操不能无异要当公心正念以大公至正之道相与无置私情於胷中则善矣又况人之受才自有限量不可同也陛下今所注意而任用者不过一二大臣以臣观之亦各有所短吴敏失之怯李纲失之果徐处仁失之苛失之怯者才不足也其弊则优柔懦弱而失事机失之果者器不足也其敝则勇锐於事而或过举失之苛者识不足也其敝则烦碎伺察而失大体若能各去其短无任私情无昵私恶协心共谋才不足者去其怯而克断器不足者去其果而谨畏识不足者远谋虑而务大体庶可安靖边境为中兴之助矣非特此也种师道姚古皆边鄙老将有谋略威望可以倚任初召师道都人待之如望岁焉陛下既加信任又畀姚平仲以节平仲失利非师道罪也及姚古至并与师道罢之诚谓两家世为仇敌不可并用臣谓亷蔺贾寇先国家之急而後私雠子仪光弼握手涕泣正在今日陛下何不以此义喻之而两任之乎兵革方兴老将气沮谋格而不用非所以尽人谋也欲望圣慈下臣此章示将帅大臣傥皆能如臣所云陛下虽未能深居高拱亦可少安矣陛下更宜留意论相以尊朝廷安中国以御远夷非特为诸臣之幸寔宗庙社稷天下苍生之幸也【靖康元年上时为监察御史】

宋名臣奏议卷四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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