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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代名臣奏议 四库本

卷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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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部,诏令奏议类,奏议之属,历代名臣奏议>

钦定四库全书

历代名臣奏议卷三十二

明 杨士奇等 撰

治道

宋仁宗皇帝自至和後临朝渊默知谏院唐介言君臣如天地以交泰为理愿时延群下发德音可否万几以幸天下又论宫禁干丐恩泽出命不由中书宜有以抑絶赐予嫔御之费多先朝时十数倍日加无穷宜有所朘损监司荐举多得文法小吏请令精择端良敦朴之士毋使与憸薄者同进诸路走马承受淩扰郡县可罢勿遣以权归监司兖国公主夜开禁门宜劾宿卫主吏以严宫省帝悉开纳之

嘉佑元年知谏院范镇上奏曰臣伏见三司开封府居常以明有条贯事作情理轻重上殿进呈及进入取旨又诸司事有丛脞微细者并皆奏闻乃是陛下以天子之尊下行三司使及开封知府与诸司事皆有司不能任责以至上烦圣虑非惟上烦圣虑又失为政之要而亏损国体伏乞指挥今後三司开封府公事内有情理轻者听便宜行遣诸司事内有无条贯须至申明者许申都堂委大臣参详处分所贵责归有司不至烦渎圣虑而尽为政之体要

三年眉州布衣臣苏洵谨顿首再拜冒万死上书皇帝阙下臣前月五日蒙本州録到中书剳子连牒臣以两制议上翰林学士欧阳修奏臣所着权书衡论几策二十二篇乞赐甄録陛下过听召臣试策论舍人院仍令本州发遣臣赴阙臣本田野匹夫名姓不登於州闾今一旦卒然被召实不知其所以自通於朝廷承命悸恐不知所为以陛下躬至圣之资又有羣公卿之贤与天下士大夫之衆如臣等辈固宜不少有臣无臣不加损益臣不幸有负薪之疾不能奔走道路以副陛下捜扬之心忧惶负罪无所容处臣本凡才无路自进当少年时亦尝欲侥幸於陛下之科举有司以为不肖辄以摈落盖退而处者十有余年今虽欲勉强扶病?力亦自知其踈拙终不能合有司之意恐重得罪以辱明诏且陛下所为千里而来召臣者其意以臣为能有所彂明以庶几有补於圣政之万一而臣之所以自结髪读书至于今兹犬马之齿几已五十而犹未敢废者其意亦欲效尺寸於当时以快平生之志耳今虽未能奔伏阙下以累有司而犹不忍默默卒无一言而已也天下之事其深远切至者臣自惟踈贱未敢遽言而其近而易行浅而易见者谨条为十通以塞明诏其一曰臣闻利之所在天下趋之是故千金之子故有所为则百家之市无宁居者古之圣人执其大利之权以奔走天下意有所向则天下争先为之今陛下有奔走天下之权而不能用何则古者赏一人而天下劝今陛下增秩拜官动以千计其人皆以为已所自致而不知?力以报上之恩至於临事谁当效用此由陛下轻用其爵禄使天下吏积日持久而得之譬如佣力之人计功而受直虽与之千万岂知德其主哉是以虽有能者亦无所施以为谨守绳墨足以自致高位官吏繁多溢于局外使陛下皇皇汲汲求以处之而不暇择其贤不肖以病陛下之民而耗竭大司农之钱谷此议者所欲去而未得也臣窃思盖今制驭天下之吏自州县令録幕职而改京官者皆未得其术是以苦此纷纷也今虽多其举官而远其考重其举官之罪此适足以隔贤者而容不肖且天下无事虽庸人皆足以无过一旦改官无所不为彼其举者曰此廉吏此能吏朝廷不知其所以为廉与能也幸而未有败事则长为廉与能矣虽重其罪未见有益上下相蒙请托公行涖官六七考求举主五六人此谁不能者臣愚以为举人者当使明着其迹曰某人廉吏也尝有某事以知其廉某人能吏也尝有某事以知其能虽不必有非常之功而皆有可纪之状其特曰廉能而已者不听如此则夫庸人虽无罪而不足称者不得入其间老於州县不足甚惜而天下之吏必皆务为可称之功与民兴利除害惟恐不出诸已此古之圣人所以驱天下之人而使争为善者也有功而赏有罪而罚其实一也今降官罢任者必奏曰某人有某罪其罪当然然後朝廷举而行之今若不着其所犯之由而特曰此不才贪吏也则朝廷安肯以空言而加之罪今又何独至於改官而听其空言哉是不思之甚也或者以为如此则天下之吏务为可称用意过当生事以为已功渐不可长臣以为不然盖圣人必观天下之势而为之法方天下初定民厌劳役则圣人务为因循之政与之休息及其久安而无变则必有不振之祸是以圣人破其苟且之心而作其怠惰之气汉之元成惟不知此以至於乱今天下少惰矣宜有以激发其心使踊跃於功名以变其俗况乎冗官纷纭如此不知所以节之而又何疑於此乎且陛下与天下之士相期於功名而毋苟得此待之至深也若其宏才大略不乐於小官而无闻焉者使两制得以非常举之此天下亦不过几人而已吏之有过而不得迁者亦使得以功赎如此亦以示陛下之有所推恩而不惟艰之也其二曰臣闻古之制爵禄必皆孝悌忠信修洁博习闻於乡党而逹於朝廷以得之及其後世不然曲艺小数皆可以进然其得之也犹有以取之其弊不若今之甚也今之用人最无谓者其所谓任子乎因其父兄之资以得大官而又任其子弟子将复任其孙孙又任其子是不学而得者尝无穷也夫得之也易则其失之也不甚惜以不学之人而居不甚惜之官其视民如草芥也固宜朝廷自近年始有意於裁节然皆知损之而未得其所损此所谓制其末而不穷其源见其粗而未识其精侥幸之风少衰而犹在也夫圣人之举事不唯曰利而已必将有以大服天下之心今欲有所去也必使天下知其所以去之之说故虽尽去而无疑何者恃其说明也夫所谓任子者亦犹曰信其父兄而用其子弟云尔彼其父兄固学而得之也学者任人不学者任於人此易晓也今之制苟幸而其官至於可任者举使任之不问其始之何从而得之也且彼任於人不暇又安能任人此犹借资之人而欲从之匄贷不已难乎臣愚以为父兄之所任而得官者虽至正郎宜皆不听任子弟唯其能自修饰而越録躐次以至于清显者乃听如此则天下冗官必大衰少而公卿之後皆奋志於学不待父兄之资其任而得官者知後不得复任其子弟亦当勉强不肯终老自弃於庸人此其为益岂特一二而已其三曰臣闻自设官以来皆有考绩之法周室既亡其法废絶自京房建考课之议其後终不能行夫有官必有课有课必有赏罚有官而无课是无官也有课而无赏罚是无课也无官无课而欲求天下之大治臣不识也然更历千载而终莫之行行之则益以纷乱而终不可考其故何也天下之吏不可以胜考今欲人人而课之必使入於九等之中此宜其颠倒错缪而不若无之为便也臣观自昔行考课者皆不得其术盖天下之官皆有所属之长有功有罪其长皆得以举刺如必人人而课之朝廷则其长为将安用惟其大吏无所属而莫为之长也则课之所宜加何者其位尊故课一人而其下皆可以整齐其数少故可以尽其能否而不?今天下所以不大治者守令丞尉贤不肖混淆而莫之辨也夫守令丞尉贤不肖之不辨其咎在职司之不明职司之不明其咎在无所属而莫为之长陛下以无所属之官而寄之以一路其贤不肖当使谁察之古之考绩者皆从司会而至於天子古之司会即今之尚书尚书既废唯御史可以緫察中外之官臣愚以为可使朝臣议?职司考课之法而於御史台别立考课之司中丞举其大纲而属官之中选强明者一人以专治其事以举刺多者为上以举刺少者为中以无举刺者为下因其罢归而奏其治要使朝廷有以为之赏罚其非常之功不可掩之罪又当特有以偿之使职司知有所惩劝则其下守令丞尉不容复有所依违而其所课者又不过数十人足以求得其实此所谓用力少而成功多法无便於此者矣今天下号为太平其实远方之民穷困已甚其咎皆在职司臣不敢尽言陛下试加采访乃知臣言之不妄其四曰臣闻古者诸侯臣妾其境内而卿大夫之家亦各有臣陪臣之事其君如其君之事天子此无他其一境之内所以生杀与夺富贵贫贱者皆自我制之此固有以臣妾之也其後诸侯虽罢而自汉至唐犹有相君之势何者其署置辟举之权犹足以臣之也是故太守刺史坐於堂上州县之吏拜於堂下虽奔走顿伏其谁曰不然自太祖受命收天下之尊归之京师一命以上皆上所自署而大司农衣食之自宰相至于州县吏虽贵贱相去甚远而其实皆所与比肩而事主耳是以百余年间天下不知有权臣之威而太守刺史犹用汉唐之制使州县之吏事之如事君之礼皆受天子之爵皆食天子之禄不知其何以臣之也小吏之於大官不忧其有所不从唯恐其从之过耳今天下以贵相高以贱相谄柰何使州县之吏趋走於太守之庭不啻若仆妾唯唯不给故大吏常恣行不忌其下而小吏不能正以至於曲随谄事助以为虐其能中立而不挠者固已难矣此不足怪其势固使然也夫州县之吏位卑而禄薄去於民最近而易以为奸朝廷所恃以制之者特以厉其廉隅全其节槩而养其气使知有所耻也且必有异材焉後将以为公卿而安可薄哉其尤不可者今以县令从州县之礼夫县令官虽卑其所负一县之责与京朝知县?耳其胥吏人民习知其官长之拜伏於太守之庭如是之不威也故轻之轻之故易为奸此县令之所以为难也臣愚以为州县之吏事太守可恭逊卑抑不敢抗而已不至於通名赞拜趋走其下风所以全士大夫之节且以儆大吏之不法者其五曰臣闻为天下者必有所不可窥是以天下有急不求其素所不用之人使天下幸其仓卒而取其禄位唯圣人为能然何则其素所用者缓急足以使也临事而取者亦不足用矣传曰寛则宠名誉之人急则用介胄之士今者所用非所养所养非所用国家用兵之时购方略设武举使天下屠沽健儿皆能徒手攫取陛下之官而兵休之日虽有超世之才而惜斗升之禄臣恐天下有以窥朝廷也今之任为将帅卒有急难而可使者谁也陛下之老将曩之所谓战胜而善守者今亡矣臣愚以为可复武举而为之新制以革其旧弊且昔之所谓武举者盖踈矣其以弓马得者不过挽强引重市井之麄材而以策试中者以皆记録章句区区无用之学又其取人太多天下之知兵者不宜如此之衆而待之又甚轻其第下者不免於隶役故其所得皆贪污无行之徒豪杰之士耻不忍就宜因贡士之岁使两制各举其所闻有司试其可者而陛下亲策之权略之外便於弓马可以出入险阻勇而有谋者不过取一二人待以不次之位试以守边之任文有制科武有武举陛下欲得将相於此乎取之十人之中岂无一二斯亦足以济矣其六曰臣闻法不足以制天下以法制天下法之所不及天下斯欺之矣且法必有所不及也先王知其有所不及是故存其大略而济之以至诚使天下之所以不吾欺者未必皆吾法之所能禁亦其中有所不忍而已人君御其大臣不可以用法如其左右大臣而必待法而後能御也则其疎远小吏当复何以哉以天下之大而无可信之人则国不足以为国矣臣观今两制以上非无贤俊之士然皆奉法供职无过而已莫肯於绳墨之外为陛下深思远虑有所建明何者陛下待之於绳墨之内也臣请得举其一二以言之夫两府与两制宜使日夜交於门以讲论当世之务且以习知其为人临事授任以不失其才今法不可以相往来意将以杜其告谒之私也君臣之道不同人臣惟自防人君惟无防之是以欢欣相接而无间以两府两制为可信耶当无所请属以不可信耶彼何患无所致其私意安在其相往来耶今两制知举不免用弥封誊録既奏而下御史亲往涖之凛凛如鞫大狱使不知谁人之辞又何其甚也臣愚以为如此之类一切撤去彼稍有知宜不忍负若其犹有所欺也则亦天下之不才无耻者矣陛下赫然震威诛一二人可以使天下奸吏重足而立想闻朝廷之风亦必有倜傥非常之才为陛下用也其七曰臣闻为天下者可以名器授人而不可以名器许人人之不可以一日而知之也久矣国家以科举取人四方之来者如市一旦使有司第之此固非真知其才之高下大小也特以为姑收之而已将试之为政而观其悠久则必有大异不然者今进士三人之中释褐之日天下望为卿相不及十年未有不为两制者且彼以其一日之长而擅终身之富贵举而归之如有所负如此则虽天下之美才亦或怠而不修其率意恣行者人亦望风畏之不敢按此何为者也且又有甚不便者先王制其天下尊尊相高贵贵相承使天下仰视朝廷之尊如泰山乔岳非扳援所能及苟非有大功与出羣之才则不可以轻得其高位是故天下知有所忌而不敢觊觎今五尺童子斐然皆有意於公卿得之则不知愧不得则怨何则彼习知其一旦之可以侥幸而无难也如此则匹夫轻朝廷臣愚以为三人之中苟优与一官足以报其一日之长馆阁台省非举不入彼果非不才者也其何患无所举此非独以爱惜名器将以重朝廷耳其八曰臣闻古者敌国相观不观其山川之险士马之衆相观於人而已高山大江必有猛兽怪物时见其威故人不敢?夫不必战胜而後服也使之常有所忌而不敢发使吾常有所恃而无所怯耳今以中国之大使西夏视之不畏甚者敢有烦言以渎乱吾听此其心不有所窥其安能如此之无畏也敌国有事相待以将无事相观以使今之所谓使者亦轻矣曰此人也为此官也则以为此使也今岁以某来岁当以某又来岁当以某如县令署役必均而已矣人之才固有所短而不可强其专对捷给勇敢又非可以学致也今必强使之彼有仓惶失次为西夏笑而已古者大夫出疆有可以安国家利社稷则专之今法令太密使小吏执简记其旁一揺足辄随而书之虽有奇才辩士亦安所用彼敌人观之以为罇俎谈燕之间尚不能办军旅之际固宜无人也如此将何以破其奸谋而折其骄气哉臣愚以为奉使宜有常人唯其可者而不必均彼其不能者陛下责之以文学政事不必强之於言语之间以败吾事而亦稍寛其法使得有所施且今世之患以奉使为艰危故必均而後可陛下平时使人而皆得以辞免後有缓急使之出入死地将皆逃耶此臣又非独为出使而言也其九曰臣闻刑之有赦其来远矣周制八议有可赦之人而无可赦之时自三代之衰始闻有肆赦之令然皆因天下有非常之事凶荒流离之後盗贼垢污之余於是有以沛然洗濯於天下而犹不若今之因郊而赦使天下之凶民可以逆知而侥幸也平时小民畏法不敢趑趄当郊之岁盗贼公行罪人满狱为天下者将何利於此而又糜散帑廪以赏无用冗杂之兵一经大礼费以万亿赋敛之不轻民之不聊生皆此之故也以陛下节用爱民非不欲去此矣顾以为所从来久远恐一旦去之天下必以为少恩而凶豪无赖之兵或因以为词而生乱此其所以重改也盖事有不可改而遂不改者其忧必深改之则其祸必速惟其不失推恩而有以救天下之弊者臣愚以为先郊之岁可因事为词特彂大号如郊之赦与军士之赐且告曰吾於天下非有惜乎推恩也惟是凶残之民知吾当赦辄以犯法以贼害乎良民今而後赦不於郊之岁以为常制天下之人喜乎非郊之岁而得郊之赏也何暇虑乎其後四五年而行之七八年而行之又从而尽去之天下晏然不知而日以远矣且此出於五代之後兵荒之间所以姑息天下而安反侧耳後之人相承而不能去以至于今法令明具四方无虞何畏而不改今不为之计使奸人猾吏养为盗贼而厚取租赋以啖骄兵乘之以饥馑鲜不及乱当此之时欲为之计其犹有及乎其十曰臣闻古者所以采庶人之议为其踈贱而无嫌也不知爵禄之可爱故其言公不知君威之可畏故其言直今臣幸而未立于陛下之朝无所爱惜顾念於其心者是以天下之事陛下之诸臣所不敢尽言者臣请得以僭言之陛下擢用贤俊思致太平今几年矣事垂立而辄废功未成而旋去陛下知其所由乎陛下知其所由则今之在位者皆足以有立若犹未也虽得贤臣千万天下终不可为何者小人之根未去也陛下遇士大夫有礼凡在位者不敢用亵狎戏嫚以求亲媚於陛下而谗言邪谋之所由至於朝廷者天下之人皆以为陛下不踈远宦官之过陛下特以为耳目玩弄之臣而不知其隂贼险诈为害最大天下之小人无由至於陛下之前故皆道於宦官珠玉锦绣所以为赂者络绎於道以间关龃龉贤人之谋陛下纵不听用而大臣常有所頋忌以不得尽其心臣故曰小臣之根未去也窃闻之道路陛下将有意乎去而踈之也若如所言则天下之福然臣方以为忧而未敢贺也古之小人有为君子之所抑而反激为天下之祸者臣每痛伤之盖东汉之衰宦官用事阳球为司隶校尉发愤诛王甫等数人磔其尸于道中常侍曹节过而见之遂奏诛阳球而宦官之用事过於王甫之未诛其後窦武何进又欲去之而反以遇害故汉之衰至於扫地而不可救夫君子之去小人惟能尽去乃无後患惟陛下思宗庙社稷之重与天下之可畏既去之又去之既疎之又疎之刀锯之余必无忠良纵有区区之小节不过帏闼洒扫之勤无益於事惟能务絶其根使朝廷清明而忠言嘉谋易以入则天下无事矣惟陛下无使为臣之所料而後世以臣为知言不胜大?曩臣所着二十二篇略言当世之要陛下虽以此召臣然臣观朝廷之意特以其文采词致稍有可嘉而未必其言之可用也天下无事臣每每狂言以迂阔为世笑然臣以为必将有时而不迂阔也贾谊之策不用於孝文之时而使主父偃之徒得其余论而施之於孝武之世夫施之於孝武之世固不如用之於孝文之时之易也臣虽不及古人惟陛下不以布衣之言而忽之不胜越次忧国之心效其所见且非陛下召臣臣言无以至於朝廷今老矣恐後无由复言故云云之多至於此也惟陛下寛之臣某诚惶诚恐顿首顿首谨书

六年起居舍人同知谏院司马光进五规状曰右臣幸得备位谏官窃以国家之事言其大者远者则汪洋濩落而无目前朝夕之益陷於迂阔言其小者近者则丛脞委琐徒足以烦浼圣听失於苛细夙夜惶惑口与心谋涉历累旬廼敢自决与其受苛细之责不若取迂阔之讥伏以祖宗开业之艰难国家致治之光美难得而易失不可以不眘故作保业隆平之基因而安之者易为功颓坏之势从而救之者难为力故作惜时道前定则不穷事前定则不困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故作远谋燎原之火生於荧荧怀山之水漏於??故作重微象龙不足以致雨画饼不足以疗饥华而不实无益於治故作务实合而言之谓之五规此皆守邦之要道当世之切务戆陋狂瞽触冒忌讳惟知纳忠不敢爱死伏望陛下以万几之余游豫之间垂精留神特赐省览万一有取裁而行之则臣生於天地之间不与草木同朽矣

保业

天下重器也得之至艰守之至艰王者始受天命之时天下之人皆我比肩也相与角智力而争之智竭不能抗力屈不能支然後肯稽颡而为臣当是之时有智相偶者则为二力相参者则为三愈多则愈分自非智力首出於世则天下莫得而一也斯不亦得之至艰乎及夫继体之君羣雄巳服衆心巳定上下之分明强弱之势殊则中人之性皆以为子孙万世如泰山之不可揺也於是有骄惰之心生骄者玩兵黩武穷泰极侈神怒不恤民怨不知一旦涣然四方麋溃秦隋之季是也惰者沈酣宴安虑不及远善恶杂糅是非颠倒日复一日至於不振汉唐之季是也二者或失之强或失之弱其致败一也斯不亦守之至艰乎臣窃观自周室东迁以来王政不行诸侯并僭分崩离析不可胜纪凡五百有五十年而合於秦秦虐用其民十有一年而天下乱又八年而合於汉汉为天子二百有六年而失其柄王莽盗之十有七年而复为汉更始不能自保光武诛除僭伪凡十有四年然後能一之又一百五十有三年董卓擅朝州郡瓦解更相吞噬至於魏氏海内三分凡九十有一年而合於晋晋得天下才二十年惠帝昬愚宗室构难五胡乘衅浊乱中原散为六七聚为二三凡二百八十有八年而合於隋隋得天下才二十有八年炀帝无道九州幅裂八年而天下合於唐唐得天下一百有三十年明皇恃其承平荒于酒色养其疽囊以为子孙不治之疾於是渔阳窃发而四海横流矣肃代以降方镇跋扈号令不从朝贡不至名为君臣实为雠敌陵夷衰微至于五代三纲颓絶五常殄灭怀玺未煖处宫未安朝成夕败有如逆旅祸乱相寻战争不息流血成川泽聚骸如丘陵生民之类其不尽者无几矣於是太祖皇帝受命于上帝起而拯之躬擐甲胄栉风沐雨东征西伐扫除海内当是之时食不暇饱寝不遑安以为子孙建太平之基大勲未集太宗皇帝嗣而成之凡二百二十有五年然後大禹之迹复混而为一黎民遗种始有所息肩矣由是观之上下一千七百余年天下一统者五百余年而已其间时时小有祸乱不可悉数国家自平河东以来八十余年内外无事然则三代以来治平之世未有若今之盛者也今民有十金之产犹以为先人所营苦身劳志谨而守之不敢失坠况於承祖宗光美之业奄有四海传祚万世可不重哉可不谨哉夏书曰予临兆民懔乎若朽索之驭六马周书曰心之忧危若蹈虎尾涉于春氷臣?陛下夙兴夜寐兢兢业业思祖宗之勤劳致王业之不易援古以鉴今知太平之世难得而易失则天下生民至於鸟兽草木无不幸甚矣

惜时

夏至阳之极也而一隂生冬至隂之极也而一阳生故盛衰之相承治乱之相生天地之常经自然之至数也其在周易泰极则否否极则泰丰亨宜日中孔子传之曰日中则昃月盈则食天地盈虚与时消息而况於人乎况於鬼神乎是以圣人当国家隆盛之时则戒惧弥甚故能保其令问永久无疆也凡守太平之业者其术无他如守巨室而已今人有巨室於此将以传之子孙为无穷之规则必实其堂基壮其柱石强其栋梁厚其茨盖高其垣墉严其关键既成又择子孙之良者使谨守之日省而月视攲者扶之敝者补之如是则虽亘千万年无颓坏也夫民者国之堂基也礼法者柱石也公卿者栋梁也百吏者茨盖也将帅者垣墉也甲兵者关键也是六者不可不朝念而夕思也夫继体之君谨守祖宗之成法苟不隳之以逸欲败之以谗谄则世世相承无有穷期及夫逸欲以隳之谗谄以败之神怒於上民怨於下一旦涣然而去之则虽有仁智恭俭之君焦心劳力犹不能救陵夷之运遂至於颠沛而不振呜呼可不鉴哉今国家以此承平之时立纲布纪定万世之基使如南山之不朽江河之不竭可以指顾而成耳失今不为乃顿足扼腕而恨之将何益矣诗曰我日斯迈而月斯征夙兴夜寐无忝尔所生时乎时乎诚难得而易失也

远谋

易曰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书曰远乃猷诗云猷之未远是用大谏昔圣人之教民也使之方暑则备寒方寒则备暑七月之诗是也今夫市井稗贩之人犹知旱则资舟水则资车夏则储裘褐冬则储絺綌彼偷安苟生之徒朝醉饱而暮饥寒者虽与之俱为编户贫富必不侔矣况为天下国家者岂可不制治於未乱保邦於未危乎诗曰迨天之未隂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今此下民或敢侮予孔子曰为此诗者其知道乎能治其国家谁敢侮之迨天之未隂雨者国家闲暇无灾害之时也彻彼桑土者求贤於隐微也绸?牖户者修敕其政治也夫桑土者?鴞所以固其室也贤隽者明主所以固其国也国既固矣虽有侮之者庸何伤哉臣窃见国家每边境有急羽书相衘或一方饥馑饿殍盈野则庙堂之上焦心劳思忘寐食以忧之当是之时未尝不以将帅之不选士卒之不练牧守之不良仓廪之不实追责前人以其备御之无素也幸而烽燧息五谷登则明主举万夀之觞於上羣公百官歌太平纵娱乐於下晏然自以为长无可忧之事矣呜呼使自今日已往四夷不复犯边水旱不复为灾则可矣若犹未也则天幸又安可数恃哉陛下何不试以闲暇之时思不幸边鄙有警饥馑洊臻则将帅可任者为谁牧守可倚者为谁虽在千里之外使之常如目前至於甲兵之利钝金谷之盈虚皆不可不前知而豫谋也若待事至而後求之则已晚矣夫四夷水旱事之细者也抑又有大於是者陛下亦尝留少顷之虑乎诗云维彼圣人瞻言百里维此愚人覆狂以喜此言远谋之难知近言之易行也夫谋远则似迂似迂则人皆忽之其为害至惨也而无切身之急为利至大也而无旦夕之验则愚者抵掌谓之迂也宜矣国家之制百官也莫得久於其位求其功也速责其过也备是故或养交饰誉以待迁或容身免过以待去上自公卿下及斗食自非忧公忘私之人大抵多怀苟且之计莫肯为十年之规况万世之虑乎自非陛下惕然远览勤而思之日复一日长此不巳岂国家之利哉此臣日夜所以痛心泣血而忧也昔贾谊当汉文帝之时以为天下之势方病大瘇又苦????盭又类辟且病痱陛下视方今国家安固公私富贵百姓乐业孰与汉文然则天下之病无乃更甚乎失今不治必为痼疾陛下虽欲治之将无及已治之之术非有他奇巧也在察其病之缓急择其药之良苦随而攻之勿责目前之近功期於万世治安而已矣

重微

虞书曰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几何谓万几几之为言微也言当戒慎万事之微也夫水之微也捧土可塞及其盛也漂木石没丘陵火之微也勺水可灭及其盛也焦都邑燔山林故治之於微则用力寡而功多治之於盛则用力多而功寡是故圣帝明王皆销恶於未萌弭祸於未形天下隂被其泽而莫知所以然也周易坤之初六曰履霜坚氷至霜者寒之始也氷者寒之极也坤之初六於律为林锺於历为建未之月阳气方盛而隂气巳萌物未之知也是故圣人谨之曰履霜坚氷至言为人君者当絶恶於未形杜祸於未成也繋辞曰知几其神乎君子知微知彰知柔知刚万夫之望谓此道也孔子谓鲁哀公曰昧爽夙兴正其衣冠平旦视朝虑其危难一物失理乱亡之端君以此思忧则忧可知矣太宗皇帝命昭宣使河州团练使王继恩讨蜀平之宰相请除继恩宣徽使太宗不许曰宣徽使位亚两府若使继恩为之是宦官执政之渐也宰相固请以继恩功大他官不足以赏之太宗怒切责宰相特置宣政使以授之真宗皇帝欲与章穆皇后及后宫游内库后辞曰妇人之性见珎宝财货不能无求夫府库者国家所以养六军备非常也今耗散之於妇人非所以重社稷也真宗深以为然遂止由是观之先帝以睿明卓越防微杜渐如此之深可不念哉昔扁鹊见齐桓侯曰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将深桓侯不悦曰医之好利也欲以不疾为功及在血脉在肠胃桓侯皆不信及在骨髄扁鹊望之遂逃去徐福言霍氏太盛宜以时抑制汉宣帝不从及霍氏诛人为之讼其功以为曲突徙薪无恩泽焦头烂额为上客故未然之言常见弃忽及其已然又无所及夫宴安怠惰肇荒淫之基奇巧珎玩发奢泰之端甘言卑辞启侥幸之涂附耳屏语开谗贼之门不惜名器导僭逼之源假借威福授陵夺之柄凡此六者其初甚微朝夕狎玩未覩其害日滋月益遂至深固比知而革之则用力百倍矣伏惟陛下思万几之至重览大易之明戒诵孔子之格言继先帝之圣志使扁鹊得早从事毋使徐福有曲突之叹则可以修之於庙堂而德冒四海治之於今日而福流万世优游逍遥而光烈显大岂不美哉岂不美哉

务实

周书曰若作梓材既勤朴斵惟其涂丹雘此言为国家者必先实而後文也夫安国家利百姓仁之实也保基绪传子孙孝之实也辨贵贱立纲纪礼之实也和上下亲远近乐之实也决是非明好恶政之实也诘奸邪禁暴乱刑之实也察言行试政事求贤之实也量材能课功状审官之实也询安危访治乱纳谏之实也选勇果习战鬬治兵之实也实之不存虽文之盛美无益也臣窃见方今远方穷民转死沟壑而屡赦有罪巡门散钱其於仁也不亦远乎本根不固有识寒心而道官佛庙修广御容其於孝也不亦远乎统纪不明名器紊乱而雕缋文物修饰容貌其於礼也不亦远乎羣心乖戾元元愁苦而断竹数黍敲叩古器其於乐也不亦远乎是非错?贤不肖混殽而鈎校簿书访寻比例其於政也不亦远乎奸暴不诛寃结不理而拘泥微文纠擿细过其於刑也不亦远乎行能之士沈沦草野而考校文辞指抉声病其於求贤不亦远乎材任相违职业废弛而检勘出身比类资序其於审官不亦远乎久大之谋弃而不省浅近之言应时施行其於纳谏不亦远乎将帅不良士卒不精广聚虚数徒取外观其於治兵不亦远乎凡此十者皆文具而实亡本失而末在譬犹胶板为舟抟土为檝败布为帆朽索为维画以丹青衣以文绣使偶人驾之而履其上以之居平陆则焕然信可观矣若以之涉江河犯风涛岂不危哉伏望陛下拨去浮文悉敦本实选任良吏以子惠庶民深谋远虑以保安宗庙张布纲纪使下无觎心和厚风俗使人无离怨别白是非使万事得正诛锄奸恶使威令必行取有益罢无用使野无遗贤进有功退不职使朝无旷官察谠言考得失使谋无不尽择智将练勇士使征无不服如是则国家安若泰山而四维之也又何必以文采之饰歌颂之声眩耀愚俗之耳目哉

光又上奏曰臣闻致治之道无他有三而已一日任官二日信赏三曰必罚康诰称文王之德曰庸庸祗祗威威显民言用其可用祗其可祗刑其可刑也臣窃见国家所以御羣臣之道累日月以进秩循资涂而授任苟日月积久则不择其人之贤愚而寘高位资涂相值则不问其人之能否而居重职夫人之材性各有所宜而官之职业各有所守自古得贤之盛莫若唐虞之际然稷降播种益主山林垂为共工龙作纳言契敷五教臯陶明刑伯夷典礼后夔典乐皆各守一官终身不易苟使之更来迭去易地而居未必能尽善也今以羣臣之材固非八人之比乃使之遍居八人之官远者三年近者数月辄已易去如此而望职事之修功业之成必不可得也非特如是而已设有勤恪之臣悉心致力以治其职羣情未洽绩效未着在上者疑之同列者嫉之在下者怨之当是时朝廷或以衆言而罚之则勤恪者无不解体矣奸邪之臣衒奇以譁衆养交以市誉居官未久声闻四达蓄患积弊以遗後人当是之时朝廷或以衆言而赏之则奸邪者无不争进矣所以然者其失在於国家采名不采实诛文不诛意夫以名行赏则天下饰名以求功以文行罚则天下巧文以逃罪如是则为善者未必赏为恶者未必诛此陛下所以南面孜孜夙夜求治历载甚久而太平未效者也陛下诚能博选在位之士不问其始所进及资序所当为使有德行者掌教化有文学者待顾问有政术者为守长有勇略者为将帅明於礼者典礼明於法者主法下至医卜百工皆度材而授任量能而施职有功则增秩加赏而勿徙其官无功则降黜废弃而更求能者有罪则流窜刑诛而勿加寛贷如是而朝廷不尊万事不治百姓不安四夷不服臣请伏面欺之诛凡臣所言皆陛下耳所厌闻心所素知然致治之要无以易此知之非艰行之惟艰顾陛下力行何如耳敢昧死陈瞽言惟陛下裁择

仁宗时秘书省着作佐郎充馆阁校勘蔡襄上书曰臣伏覩临遣使臣循行郡国臣窃谓人主宅中国居法宫而使幽遐异域风謡习尚寃隐沉抑无一不陈於前者其道何哉托聦明於臣下故也人主知其所托之为难明赏罚以驭之赏罚既明则臣下不敢蔽欺而聦明无所壅也今天下之俗至有钜室富家兼并货财作为奢靡超踰法制交通大吏欺轹愚弱而贫者父子转流无养生送死之具不幸孤独废疾不得终其天年州县吏既不能掩遏豪强矜哀穷厄而又侵牟渔夺不识休巳或愚谬昏耄无所是非或依倚权势坏裂公法其卓然有善状可指数也监刺之官大率以寛纾含隐为良即发一奸赃衆辄指目以是须其自败乃始纠擿或有所私虑垂败之人亦加意覆藏使得脱去甚哉蔽蒙如此监司之设仅与无同欲百姓之无害其可得乎吏之偷苟姑息寖以成俗顷年遣使安抚诸郡比其还奏荐举虽多而蠧暴不察是徒取善誉而空厥职也夫收材选能诚为治之首务然恶吏不除穷民不恤有使之出不若无出之愈徒使郡国之民交口而议曰是举也特与被遣之人为荣进梯绠耳岂有意於吾民哉臣窃见汉武帝遣谒者博士分巡天下存问孝悌力田鳏寡孤独赐帛有差独行君子遣诣行在而治苛者奏举又唐太宗遣杜淹巡关内诸州出御府金赎贫民男女自卖者还其父母其後又遣褚遂良等二十二人以六条巡察四方黜陟官吏臣详观古之遣使皆务恤穷民除恶吏举材能收滞逸而已请使者所至之郡存问乡里其孝行着闻及年八十九十以上鳏寡笃疾依汉故事量与布帛即贫无所养而有男女僦佣於人偿其余直而追还之若为僧尼僧年四十尼年三十以下并除其籍而归养更无此等子孙官给糇粮责任亲党邻里养之以没其齿孤独者戒勅所养之家务全其生寃结无告使者择吏而治其曲直力行笃学衰老沦滞表之以劝风俗郡县吏治绩可称条列其状显褒其尤者贪墨腥闻即令责讯材不任职於其职之相伦者易之或虽洁廉而违法惨刻及年七十以上昏老而不知退者咸以名闻?一切罢之其官吏贪墨因使擿发监司之官素所不纠随而坐之即使者不纠异日倾败事在使者循行已前并使者坐之伏惟陛下垂意生民而恩泽未大洽於下者盖?责官吏未尽其道也方使者之行因幸严赐告谕令其毕力推扬德音以致於下?悉利害庶有补於政治毋徒使郡县供具吏民遮列道途迎往来重为此纷扰也狂愚之言?陛下省览财择天下幸甚幸甚

襄又上奏曰臣近者蒙恩赐告归觐父母臣出宋都历淮上絶江而南出东吴之域萦委千里臣潜度事势周问民隐可为寒心者请试陈之?陛下少赐清闲之宴而垂听焉臣窃以天下治平之日已久东南列郡城池隳塞士卒单少府无完兵廪无储粟内无戒守之备外无维制之具道路之人所共知此其尤可忧者苏秀杭越等数州频年以来旱涝更作稼穑不登疠疫仍起贫者流转沟壑居者连病丧亡相属哀苦之声痛贯人骨虽朝廷屡行赈恤然渥泽之施未能周及今岁春夏不雨野田半芜前秋之期居可知矣吴民媮侈灾患之变亦一极也臣窃观前古兵革之兴多缘饥旱始此苟生相与为盗及其势盛制脇郡县汉唐之世终为邦梗而况奸雄豪杰觇伺衅隙须时而发此不可不虞也易萃卦之大象曰泽上於地萃君子以除戎器戒不虞说者曰聚而无防则生衆心今有珠玉之货纳于府藏勅主守吏严其扃鐍常若寇至而方地数千里生民数万族乃忘保固之术谨其细而遗其大臣未见夫长画也借使浙东饥病之余凶突之人啸聚百数草窃闾巷臣未知以何郡兵卒而能制其死命乎诚以东南之势为不足患臣恐天下之患正生於不足矣当今之策莫若择郡守寛民力募兵卒严盗法四者最为急务一曰择郡守臣谨具録诸州军长吏姓名年齿所为绩状伏望陛下谘问宰臣令议其材否而更易之使材足以应变而惠足以利民然後可倚以为重也二曰寛民力莫若蠲赋税均借贷省配敛赈流移所谓发於国而藏於民也三曰募兵卒臣谓因此饥歉颇易招置大凡吴民软弱不便高寒不知骑射驱以备边不可速用臣请权罢寄招禁军於两浙重镇量多少之数各令召募教习以备寇盗亦东南一胜势也四曰严盗法臣窃见顷年亦缘饥旱强刼盗贼多蒙寛贷实小惠而大害也臣?申勅两浙灾伤州军应有贼盗一准法令无所矜宥密戒提点刑狱臣僚如有回饥刼盗应死而情有可矜者即详度以闻刑罚不失厥中亦以遏凶人之虑也夫未形之言难於信用既形之言无逮於事臣之狂愚非能造几而辨徒以见闻过为虑度?陛下采而行之臣不胜惓惓恳恳之至

襄又上状曰臣伏覩诏书宣谕三馆臣僚或朝廷大事边防机宜许令密陈章疏或乞上殿敷奏者臣窃闻太宗皇帝兵戎初定乃作三馆购藏天下之书精选四方之士仍於馆下旁设便门或时临幸或即召对故当时之得失下民之利病多所推究而施行之真宗皇帝属世治平游意文藻词臣之列尝预询访於是天下之人知备官禁闼者不独繙讨蠧书亦有以通上听而禆国治矣伏自陛下临御以来向二十余年未尝一至所增官属准前数倍未尝一召今者特布德音开诱言议兹所以见陛下忧勤之至人人自力思竭志虑以禆万分之一臣愚不知陛下将以成好问之名欤直欲择至当之言而用之也臣智识蒙陋不敢广引古记多属空文辄求于今要急之务而陛下之所欲知者谨撰成黼扆箴一首书为两轴每句之下条陈事实别疏一通各随状上进臣闻唐太宗凡言事有益於政者书之屋壁以为警戒伏惟陛下不以臣之狂直而弃之幸置臣箴词於户牖间时赐省览原其所条事实终始则今安危之势可见矣昔汉贾谊论及时事以谓可为恸哭者以臣今日之心知古人之言不虚?矣干冒宸严无任战汗之至谨具状奏闻

箴曰丕显元圣上奉天时跻俗於礼任材以宜肃治家政大隆本支好问益广去邪勿迟利急思困兵连虑危法令必信恩赏无私威福是守听断不疑太平可致决所施为臣所进黼扆箴每句之下条陈事实列於左

丕显元圣上奉天时

臣愚浅不知陛下天地之造窃谓丕显元圣上奉天时者以天人交感之应合若符劵比年以来地震日蚀黑风灾火变见之祥可谓多矣臣谨按先贤所论地震者隂迫於阳也日蚀者隂薄於阳也黑风昼冥者隂盛於阳也灾火者隂极於阳也如此之类皆阳不胜隂之所致矣阳者君象也隂者臣下也四裔也妇女也今边人内侵则见之矣必有臣下潜弄威权宫中多收冗列故上天再三警戒欲陛下思而革之转灾为福矣臣闻太祖拨五代之乱太宗平定天下真宗思与百姓休息至於建立经久之业变更非便之制将有待於陛下也陛下专政以来执议之臣谓天下已安循袭旧常可以宴安而无虞矣不探根本不责事实今日强敌侵侮生民重困岂非因循苟且之患乎陛下以是观之前日之失可知矣知前日之失而又重於改作则後日之患将如何哉今政之弊侥幸姑息寖以成俗矫此弊者非任诛赏考功核实莫能治之上无姑息下无侥幸则奸人无所容矣上天之戒陛下非不切也陛下荅天之意非不勤也每听事至日昃而不食然皆有司奏覆细碎之务非天下之治本伏惟陛下精求久弊不惮改作自緫威令强阳而抑隂则自然天心悦豫而万事举矣

跻俗於礼

臣闻唐末强臣擅兵分裂疆土五代更易干戈日寻上令急逼诛求无已百姓无聊不胜其弊夺攘苟活父子之恩不能相保天下之俗不尊廉耻之节坏败烂熟莫知其非我宋之兴一革海内休养生息四五十年无甲兵之患民财赡足侈靡偷薄渐染成俗大臣者天下之表也相竞广市田宅争求重利况百官哉况下民哉於是官吏曲狱受贿而抵死者案牍相继豪富之家狗马婢妾无有制度纵欲相矜财所不及者则极力为之恩义之薄而财利之厚上自大臣下及黎庶莫不然也今两制已上之官居父母丧许不解职欲民兴孝其可得乎近臣苟进党附相倾审官巨僚日相诋讦朝廷且尔欲民兴让其可得乎衣冠之家至有父子相残夫妇相刭且下民之愚尤可怪骇况列在仕宦居民之上而悖戻至此礼义之方亦几尽矣臣窃思其源盖天下之治一断於法法之所禁或避之治民之吏知法而已义礼之方钳口不言诚有立经制兴礼让之士俗必指为阔诞然治天下不由於礼者莫能至也伏惟陛下察俗薄恶择任贤材兴立典制上下有节车服有序礼让兴行僭侈衰息岂不盛哉臣之所言乍若高论复而思之甚易行也

任材以宜

臣闻驭邦之大莫大於建官材有短长官有小大故随其所宜而任之则事无不举矣臣以谓今日建官之法为弊至深取之不程其材任之不称其力因循滋久莫之变更臣请略条建官之弊大者有四一曰材不称官臣不敢备举百官之不称者借如两府大臣为陛下之股肱繋天下之轻重得人则治其失则危今日之居是任者或以久次或以例迁【久次谓累年而至者故张若谷以年老乞备政府例迁者谓状元及第数年便至卿相】不计材能不考功绩攀缘而进即授以天下之柄幸而材贤则福及於下苟非其材而使之裁制羣生扶持重器岂不痛哉董仲舒曰小材虽累日不失於小官大材虽未久不害於辅佐盖论材与否也今用一不材则天下之人皆知轻视公相而有苟进之心愿陛下熟思其奸邪与不才之人必速退之而忠直材贤之人必速进之救溺之势不可缓也二曰官守不久借如三司使副判官皆专筦财利台官谏臣纠正朝纲箴补时阙发运转运使均输征赋廉察风俗列郡太守问民疾苦此皆至重之寄祖宗旧规率有年课今之除授但作践历资序内则踵迹相蹑立登贵仕外则州郡迎送略无暇日其余两制两省以上近侍之职循环迭取若探诸怀臣欲备举则文繁乞陛下列向来所陈职局及陕西被兵州郡取二十年以来郡守每岁凡更几人及侍从之臣凡历数年因何功效致官至此则弊可知也三曰官少员多臣不知天下建官之数但觉员数多尔先朝枢密龙图等学士及待制侍从之官盖仅有焉今多者至十数而少者五七人三馆职名以侥幸恩泽比前增倍又枢密院武臣审官院京朝官三班院使臣流内选人授官之後伺候阙次近者一年而远者二年此皆入官之路不定员数纷纷冗食可胜道哉四曰无功而赏今大臣两省以上官南郊及每年圣节各与一子官非时请乞不与数中转运使提点刑狱等率有郊恩例既以无功迭受恩赏故边上臣僚小有劳绩便加官爵只务姑息盖势不得不然自建官以来未有如斯之滥也京朝官三年使臣五年并与磨勘迁官先朝名曰磨勘者盖考功过今但默默署名无他罪咎或贪墨未败或都无课最计年取进而至显官因循之弊乃至於此大可嗟也臣闻易之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若朝廷立官之弊宜更变之则其道可久矣若夫施设之方陛下傥赐允行臣当条列以闻

肃治家政

臣闻记曰正家而天下定圣人序诗以关雎为三百篇之首在易家人曰妇子嘻嘻失家节也故正家之道贵乎谨严以表天下太宗朝陈留尉上书乞减放宫人太宗皇帝宣谕宰臣曰宫中不过三百人皆有职事不可减也臣乞陛下以今日宫闼之数比先朝凡多几倍况又多取闾巷之人展转给使遂至数多此微贱之流素习鄙俚之事非能知礼度之节苟不严肃?之令其畏惮则易所谓失家节也自古嫔御之多率皆无益而有损陈隋之失唐之中圮皆以妇人也臣乞陛下特令拣放疎冗之列任其自安以全天地生生之德庶天下之人知陛下薄於自奉纵有率敛皆缘军国所须不为无用之费也

大隆本支

臣闻三代以前分建亲族以为诸侯及天子威令不行诸侯强盛战攻攘夺兼并微弱秦始皇卒乘此势以取天下惩前之弊罢侯置守子弟无尺土之封及一夫大呼破碎溃坏汉兴鉴秦之孤分立宗族裂地广大卒有七国之变其後用主父偃推恩之策藩戚微弱王莽依外戚之权知刘氏力孤遂簒神器曹魏剪弱亲戚未几而亡晋室分兵八王迭相攻夺以亡天下唐兴诸王出与民事分领兵柄明皇以临淄王勒兵入除内难及即位之後反疑骨肉诸王不令出合恩爱虽厚而实夺其势安禄山之乱明皇幸蜀诸王被害者甚衆德宗朱泚之乱宗支略尽故有百王子塜以其不可胜数也文宗尝欲分遣宗室补除郡吏向外婚嫁终以不断事不果行及昭宗时韩建包藏祸心先奏诸王不合典兵请归十六宅及与刘季述同谋发兵围十一王至石堤谷无问长幼尽杀之朱全忠宴九王於九曲池杀而埋之於是唐之苗裔尽矣而社稷随之臣详观前古区处乖宜乃令至亲不相保养可为恸哭臣请论之三代分封五等相承地小力薄虽强弱相并而周之年祚延及八百秦不与子弟分封及其乱也无以系天下之心才传三世遂致移祀汉七国之乱由裂地过大晋八王之乱由领兵太盛其亡也皆以宗族微弱唐室之制尤为失策幽闭宗族聚为一处百夫环之引首受?岂不痛哉使文宗之计果行选择贤才列补外郡当其乱时纵不能作勤王之师亦足以自为安全之计岂肯父子兄弟尽为鱼肉乎况大盗之兴如王室有维城磐石之固岂敢轻视而窃取哉伏惟陛下鉴前古成败择而行之

好问益广

臣闻人主聦明莫不欲周於天下然有蔽於近者盖询访之弗广耳窃闻民间之言以谓西北二边事宜奏至左右近臣当对覆之时多小其事以为不足惧其说则曰不欲陛下尽知虑贻主忧其实不欲陛下尽知则焦劳益深督责愈切当有成效故特小其事以寛其责也臣辄陈人君之聦明而兴壅蔽而亡者愿陛下省择鉴戒焉唐太宗着司门式云其有无门籍人有急奏皆令监门司与仗家引奏我太祖手诏百僚许令转对陈论得失故当时号为英主而声名垂於不朽皆广聼而兴也秦二世山东有反者而使者辄曰羣盗不足忧二世悦之常居宫中与赵高决事羣臣罕得进见及沛公兵数十万至而二世乃惊秦之亡无救矣陈後主用沈客卿掌机密隋军至境上并抑而不言孔范亦言无渡江理但奏妓纵酒不辍隋军下陈得其境上密启犹有未开封者是二主岂欲自取危亡哉然托任非人而蔽蒙至此盖听之不广而亡也伏惟陛下监前代之兴亡究当今之事实或边上大事不时尽闻则民间细碎利害何由上达伏惟陛下视朝之暇许百僚转对或召侍从之臣周详辨论则古今成败百姓寃隐安边之策富国之术不日悉陈於前矣

去邪勿迟

臣窃见陛下频降诏书戒敕朋党然未闻陛下决然区别而去之臣闻君子以道相济思进其类古人谓禹稷臯陶转相汲引不为比周至於小人以利相合欺蒙险设残害忠良以危邦家故人主恶而去之也去之之术在辨邪正二端耳唐李德裕对武宗曰正人呼邪人固为邪矣邪人呼正人亦为邪矣何以辨之譬诸草木焉松栢孤生枝干直上此正人也藤萝之性必须依倚乃能自存此邪人也其论甚明而人主难辨者不察小人结附之因也臣窃谓结附之因盖人主不自选任羣臣其进用之速者皆缘荐引不考功察实权之所归小人所聚一士获进百人趋之互相訾誉寖成党与人主虽恶之已坚牢而难动矣臣请陛下思之凡今左右近臣出圣虑自擢用者几人且择两府大臣必於两府两制之官陛下岂不思其何所因缘而至於此苟不出於圣虑则其微贱时巳有结附之志及其近贵安能自去朋党唐文宗谓河北盗贼去之至易而此朋党去之至难臣窃不取夫贵为天子而专主生杀之柄而以去朋党为至难乎唐祚之衰矣夫去邪用正则安用邪去正则殆邪正参用则危伏愿陛下明辨邪正之端正则用之勿疑邪则去之勿迟苟以邪正参用而治天下者譬犹耕石田而待稔也

利急思困

臣闻为天下者敛天下之财非以自奉将以致天下之安也故财有常入亦有常出不堪其力虽输而不怨上

无所私虽用而不困当其无事之时【阙】    虽有兵戎水旱之患无名之徵不有焉我太祖当五代弊病之余攻战未已外多兵食犹且思蓄羡余以赎中国男

女没虏者以归虽【阙】    而仁民之泽着民骨髄

我太宗一统方内【阙】      之赋於是天下之民赖焉有司尝拟毁弃币帛大宗属以成段令涤染合作诸军旗旛数千种盖我祖宗虽历艰难周悉民人之苦故尺帛斗粟不虚费也陛下继统垂二十年乃者边陲无患用度差广民言籍籍皆谓祖宗积聚之余多入幸臣之家及西寇干纪随急配敷天下骚然一隅之动其劳且尔况有大於此乎三司筦天下之利而使副判官才至又迁簿书首尾尚未能通晓所言目前细碎诛剥之事以自塞责岂肯为久计而兴大利臣窃见唐陆贽论德宗迁幸之由其略曰常赋不足即令促限又使别配设筦库之科行贷商之法阅私牧取马责将家出兵主第王侯咸输屋税稗贩夫妇毕筭缗钱一旦盗兴用以藉口臣窃思兵兴以来贽所陈之事稍稍施行矣今戎兵益衆供馈益多後日诛求势必愈甚时不幸有旱涝之灾百姓贫困柰何救之古者大盗之兴皆缘饥旱不足因民之怨求国之隙以为凶乱朱泚入长安令曰吾不税汝间架矣皆取利太深而招怨乱也近者陛下专敕近臣节减浮费人人莫不欢悦臣愿陛下鉴祖宗俭约之德惩既往虚费之失持今日节减之制不为左右干请而移之宫中非时赐与非今日之制者一切不行念生民之劳戒诛剥之令则天下幸甚幸甚

兵连虑危

臣窃以国家自北戎继好以来大弛武备号曰禁军者日享厚给骄蹇难用前日魏府之兵是也曰厢军者例充给役刀矛戟矢略未知名自西羌悖戾征戎屡兴再战再衂覆军杀将其故何哉臣谓处将乖宜练军不实官名不正之所致也处将乖宜者其弊有二一曰将权不专借如诸路帅臣悉委都统之权朝廷每有宣命令与钤辖都监巡检从长商量或有便宜主帅发谋则人人各出意见议论不一退则交相笑病以此为谋安能决胜此皆将权不专之患也二曰将官不久臣窃见陕西永兴鄜延环庆泾原被边之郡主帅更易不常一岁之间换三五人者为上者不久处不肯奋然专行法令居其下者皆知莫能久为我帅不肯禀畏故上下之情不通而诛赏之法不行此将官不久之患也练军不实者养无用之兵致难供馈今边郡御戍之兵非人人可战朝夕逐急招募据名抽点务为多数边臣但苦兵寡不计强懦至则收之以是度之冗食者不可胜数也唐方镇之兵不出征讨出征讨则以本道租赋自赡故选练至精可战则食食则无不可战之人也我太祖太宗朝四方未一用李汉超何继筠治沧州北备匈奴用郭进守邢州以扞河东於是下蜀取交广当时西北则守东南则攻用兵之处比今倍多其时圻甸未广租赋未丰其馈兵军常足也今天下一统兵戍止於西北二陲而赋税百事十倍於当时而常苦兵少及馈运之不继何也盖当时用兵之处虽多而所用之兵养薄而艺精艺精则用不必多养薄则易於供馈今之兵卒多求上军投者即收之不暇惜费今之一卒可赡昔之三人又艺能不精愈多愈败此所以兵多而难赡臣故曰养无用之卒也三曰官名不正借如诸路帅臣其官以都部署安抚经略招讨为名是委以都统之权其将佐曰副都部署钤辖都监监押等均以宾礼见主帅至於分管兵马自为部分非如军职节级相辖唯主帅则都管之盖以都监之名本是监军自余殿直诸司使副皆是内庭之官若令军礼见主帅则於礼不安若令不相统帅又不可成军臣故谓官名不正也为今之策臣请改正官名每路立成一军如都监之类尽改军职【如游奕排阵之名也】节级相辖一以军法从事如违犯并依阶级条贯施行官名既正则将权可专将权可专则练军必实练军必实则所用之兵必寡所用之兵必寡则易於供馈以守则固以战则胜或朝廷疑其成军之後其力难制则事平之日分散其权可也于今之计非成军则无有成功其势不得不然西寇干纪已历四年未即诛剪今不早图改变设使幽蓟少警将何以待之乎臣故曰兵连虑危者以此

法令必信

臣闻管子曰国之重器莫重於令令重则君尊君尊则国安故亏令益令留令非令四者皆死无赦是知令之不便不可遽行令之既便不可遽更人君持此柄以运天下者也今朝廷每下诏令寻即变更士民相语期以非久州县之吏不敢遵行臣请以一事质之自西兵已来陕西科民为兵京东京西百姓惊扰至於断指薰目以期苟免其时诏书布喻安慰京东京西之民示不复点为乡兵今又籍之矣又陕西河北初点为乡兵诏书谕以防守城池不复黥墨今又黥手黥面矣此皆朝廷发大号令告于四方丁宁切至乃首尾相戾如此使民何所取信哉又如枢密张观边臣赵振等数人皆以军事不前责降曾未踰年加恩牵复始者无过则不应谴责若其有过不应寛假为令若此欲百官畏服万民信顺难矣愿陛下少纾圣虑思其纷纷更变之端前令之是则後令之非後令之是则前令之非察其是非谨於出令则朝廷尊而天下安矣唐文宗曰为政之道自古所难宰臣李石曰朝廷法令必信则不难矣则知古之君臣皆以法令为重非臣徒为空论耳幸陛下留意焉

恩赏无私

臣闻天之道不私於物其所以生而所以杀者万物无从而归其所宰故天之道至大矣圣人法天以至公令天下功则赏过则罚无私焉万民服矣朝廷於赏罚之柄有无功而赏者有过而失罚者臣於前篇论之详矣然罚不行而赏太过此乃立法之弊非陛下之私也臣所谓私者窃闻顷年有勑旨停罢内降今又行之大凡恩赏固当出於陛下之所决若罢之则是人主都无威权尽出臣下此则不可也然今之内降或缘妇谒内戚宫中因依侥幸苟求恩宠非陛下擢用英豪旌録功绩故每有内降恩泽人或疑之执政之臣又不能坚持正论以辅盛德徒欲阿顺主意不谓於陛下无益也古者水旱不时人君亲於南郊以六事自责曰妇谒盛欤苞苴行欤故妇谒之盛苞苴之行古之深戒今侥幸内降者苟非亲戚必因货赂然後乃请若陛下从而行之是示天下以私也唐中宗朝宫掖不肃嫔嫱左右出入无节遂至广纳货赂别降墨勅斜封授官臧获屠贩之类累居荣秩卒为祸乱此前世之鉴伏惟陛下緫览威权抑去私请苟用一贤人出陛下之意虽曰有内降百官万民相与称道之不暇孰敢非议也

威福是守

臣闻老聃曰鱼不可脱於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为人君者深知此务则威福之柄臣下不可得而窃之也威者兵刑而福者恩赏之谓是二者有一失而得於下者其国必危有公然而假於下者国必亡三代之末齐假於田常晋假於六卿以取其国秦假於赵高而天下溃汉假於外戚而王莽作东京假於强臣而曹丕立魏假於司马而移祀晋假八王而兵乱宋齐梁皆假於大臣而相继攘夺唐之中世假於宦官而宫闱祸起此皆人主不自緫揽威福而假於下卒至危亡故兵刑官赏之柄虽大臣外戚宗族宦官皆不可假假之则人主失其操持而自取危殆也臣窃见数年以来两府两省之官迁转甚速虽曰循例不限年数趋利之辈日游权势获进者自为私恩而罢者归怨於上臣恐恩赏之柄暗行於下也臣请以一事言之今陛下少有差失之举则羣臣莫不交口议论期於谏止而大臣权贵之过少有肯言者何哉陛下天慈仁恕每有言事者虽上论圣德然未尝怒之或论及权臣苟不显行谴谪则亦隂被退抑而向之者皆与进用臣恐大臣权贵之过陛下罕见而知也以此观之臣下之威过於主上主上之恩行於臣下其势颠倒未为得也伏惟陛下躬持兵刑官赏之柄以治天下则百官归附而恩信行矣

听断不疑

臣闻听与断二者相资而终始之者也听者取於衆言者所见不同或怀私背公或阿顺主意故是非纷纠所以人主但务博采兼容而要之断也断之为义时有缓速而理有得失违於理而失於时无术之甚也有中於理而失於时或适於时而违於理其为患也亦均矣唯适於时而中於理乃曰善断故听之道务广不广则壅断之道务审不审则移唯天心仁恕者善听唯刚果明辨者善断故曰听与断相资而终始者也伏惟陛下天仁洪覆包容万类每日臣僚论事陛下未尝不欣纳假以温言使之得尽其说可谓善听矣然采於衆言时有更易不决然主於断也臣愚上度天心非不务断所以未至於断者盖虑或有所未审故优游不尽断之之道臣窃谓欲断之审莫若频延近侍讲议礼要广接羣臣询访时事聦明益至处置自精何患断之不审也易曰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圣人法天以刚健决物伏惟陛下法乾刚之道专决断之明临事不疑大隆治道蠢尔小宼复何患乎在陛下力行而已

太平可致决所施为

臣闻易曰危者安其位也盖安危之理无有定分在人君之所为国危而为安者自古多矣朝廷自用兵已来屡下诏书询访材谋魁杰之士或令近侍各举所知收用虽久未闻功绩灼然者将任之不尽其材与抑天下无可任者与谓无贤材则厚诬於世矣汉之兴驱驭英雄以成大业皆秦之遗士也唐之兴取隋之弃人以安天下故贤者无世无之顾取之用之之道如何尔陛下当三圣之统绍祖宗之业宇内之广生民之衆莫不倾心以期太平愿陛下劳於求贤而佚於任使修明纪纲兴行礼教则太平之治其犹指诸掌乎右臣谨具如前臣奉诏旨许令言朝廷大事边防机宜臣所以竭思毕虑论当今之要务伏惟陛下寛恕狂愚特贷诛夷之罪或赐施行又虑臣文字昧暗事理未明臣上殿之时乞赐清问庶尽臣恳恳之至干冒天慈臣无任战惧之至

历代名臣奏议卷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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