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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记集说 四库本

卷九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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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礼记集说卷九十二    宋 卫湜 撰

是故乐之隆非极音也食飨之礼非致味也清庙之瑟朱弦而疏越壹倡而三叹有遗音者矣大飨之礼尚玄酒而俎腥鱼大羮不和有遗味者矣

郑氏曰隆犹盛也极穷也清庙谓作乐歌清庙也朱弦练朱弦练则声浊越瑟底孔也画疏之使声迟也倡发歌句也三叹三人从叹之耳大飨祫祭先王以腥鱼为俎实不臑熟之大羮肉湆不调以盐菜遗犹余也

孔氏曰乐之隆盛在移风易俗非崇锺鼔之音食飨之礼谓宗庙祫祭在於孝敬非在致美味清庙之瑟谓歌清庙之诗所弹之瑟也朱弦案虞书传云古者帝王升歌清庙之乐大琴练弦此云朱弦明练之可知也不练则体劲而声清练则丝熟而弦浊瑟两头有孔疏通之使两头孔相连孔小则声急孔大则声迟弦声既浊瑟音又迟是其质素初壹倡之时但有三人赞叹之言叹者少也虽然有遗余之音以其贵在於德所以有遗音人念之不忘也此覆上乐之隆非极音也大飨之礼案郊特牲云郊血大飨腥此云腥鱼故郑知大飨为祫祭宗庙也尚玄酒在五齐之上腥生也虽有三牲而兼载腥鱼谓荐血腥之时至荐熟之时皆烹之而熟鱼则始末不烹故云俎腥鱼并肉湆皆质素之食而大飨设之虽然有遗余之味人爱之不忘也此覆上食飨之礼非致味也

张氏曰乐之盛本在移风易俗非崇锺鼓之音礼之盛本在安上治民非崇玉帛至味清庙之瑟言乐盛非用极音大飨即食飨也变食言大崇其名故也不尚重味故食言大也此言礼盛不在至味先王制礼作乐本是教训晓民平於好恶之理使去恶归善不为口腹耳目之欲令反归人之正道也

长乐陈氏曰德为礼乐之本礼乐为德之文乐之隆在德不在音非极五音之铿锵而已大飨之礼在德不在味非致五味之珍美而已清庙之瑟为乐之隆则大飨之礼其礼之隆欤清庙而以朱弦疏越之瑟和之使人知乐意所尚非在乎极音者也且得无遗音乎老子所谓大音希声此也周官大司乐以肆献祼享先王以馈食享先王盖羞其肆而酌献焉则以祼犹生事之有飨也羞其熟而馈食焉则以食犹生事之有食也飨以阳为主而其祭为禘食以隂为主而其祭为祫由是观之食飨之礼未尝不致味谓之非致味者岂大飨之礼而误为食飨欤曲礼大飨不饶富郊特牲曰郊血大飨腥故大飨之礼尊尚玄酒俎尚腥鱼豆尚大羮贵饮食之本也圣人为礼贵本始以示之使人知礼意所尚非在乎致味者也且得无遗味乎左传所谓大羮不致此也【乐书】

清江刘氏曰此皆言贵其本而忘其末也遗者忘也弃也清庙之瑟美其德而忘其音大飨之礼美其敬而忘其味凡乐以音为之节而反忘音焉意不主於音也意不主於音是故朱弦疏越乃可尚也凡食飨以味为之文而反忘味焉意不主於味也意不主於味是故玄酒大羮乃可尚也主於音则不能遗音不能遗音则虽烦响淫声有不足矣主於味则不能遗味不能遗味则虽大牢庶羞有不足矣故孔子曰礼乐云

延平黄氏曰极音致味以物为音为味也朱弦之有遗音玄酒之有遗味以德为音为味也先王之制礼乐也以极口腹耳目之欲则虽极音致味不足以厌其志而教民平好恶反人道之正则内足而无待乎外矣故虽朱弦之浊疏越之迟三叹之希玄酒之质俎鱼之腥大羮之淡足以胜其欲是以先王之制礼乐也务使人以理而後动以节而後作

严陵方氏曰以乐之隆非极音则凡音之所极者皆乐之杀耳以飨之大非致味则凡味之所致者皆飨之小耳极音则无遗音致味则无遗味矣仲尼燕居曰升歌清庙示德也升而在上则隆之故也瑟堂上之乐君子之所御此清庙之诗所以必播之於瑟也朱弦疏越皆非极音之义倡必有和歌之常也於此则叹之而不和者以言之不足故也是所以有遗音欤大羮以其不和故足为大也於玄酒言尚则知腥鱼大羮皆在所尚矣於腥鱼言俎则知玄酒之在尊大羮之在豆矣於大羮言不和则知玄酒之不厚腥鱼之不熟矣是互相备也有所遗则为不尽矣极与致一也互言之耳前曰食飨後曰大飨又何也飨虽以食为下亦未尝无食故以食言之然飨之类不一且嫌其非大也故又以大言之

延平周氏曰传曰有声者有声声者有味者有味味者声之所声者闻矣而声声者未尝发味之所味者尝矣而味味者未尝呈是故清庙之瑟有遗音者贵其未发之音也所谓未发者无音之音也大飨之礼有遗味者贵其未呈之味也所谓未呈者无味之味也

山隂陆氏曰一倡而三叹所谓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於是为至遗犹忘也言造其极者忘其粗也遗音与味其於礼乐可谓眞得矣

新安朱氏曰一倡三叹盖一人倡而三人和也今解者以为三叹息非也

庆源辅氏曰三叹谓闻者叹其有遗音也有遗音言弗尽其音也有遗味言弗尽其味也於此有所遗则於彼有所尽矣

金华邵氏曰礼乐皆得而谓之德者岂自外来哉得之於我而非强探力索始可谓德耳是以乐之隆虽锺鼔管磬干戚羽龠莫不具陈而非得乎乐者故非极音食飨之礼虽笾豆簠簋醴荐饔饩莫不毕备而非得乎礼者故非致味至文王清庙之瑟声浊而迟倡者一而叹者三其音盖有遗矣而後世必贵焉者以文王之瑟有得於乐故音虽不足而德则有余也大飨之礼玄酒腥鱼大羮其味盖有遗矣而後世必重焉者以大飨之礼有得於礼故味虽不足而德则有余也然则礼乐之理岂假於外亦贵其自得於吾身而已

是故先王之制礼乐也非以极口腹耳目之欲也将以敎民平好恶而反人道之正也

郑氏曰敎之使知好恶也

孔氏曰玄酒腥鱼大羮是非极口腹也朱弦疏越是非极耳目也敎民均平好恶好者行之恶者避之反归人道之正也

黄氏曰礼乐之制所以平天下之情欲俾各知其分而不萌好恶之心者也洪范云无有作恶遵王之路无有作好遵王之道皆节其好恶之心为王道者也若礼乐失制则王道不行而好恶无节矣譬诸负者小人之事也乘者君子之器也名器失制则小人者不责己愚但心恶其负而好其乘也是故强胁弱衆暴寡奔竞无极为大乱之道也若礼乐明备则君子在位小人自知其愚不求侥幸之乘而甘乎负矣如斯则是好恶有节而反人道之正也

长乐陈氏曰作好则失仁作恶则失义故平其好所以反之仁平其恶所以反之义易曰立人之道曰仁与义则反仁与义者反人道之正也周官五礼防民之伪而敎之中六乐防民之情而敎之和所谓防民之情伪者平好恶也敎之中和者反人道之正也【乐书】严陵方氏曰饮食以行礼非极口腹之欲歌舞以作乐非极耳目之欲礼以节之则民之好恶平而无过乐以和之则民之好恶平而无乖好得其平则好也人之所同是恶得其平则恶也人之所同非好恶止於一故能反人道之正焉孔子曰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夫仁也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能好能恶是为人道之正矣

马氏曰先王之制礼乐也不知者以为极口腹耳目之欲极口腹耳目之欲从其小体而已先王之为礼乐将以教民平好恶平之使中其节也反人道之正则非强其所无也使之复其性之本而已

庆源辅氏曰人之好恶本无不正也蔽於私夺於气则不得其平而失其正矣礼所以防其私乐所以平其气也

金华应氏曰民受天地之中以生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何往而非正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何往而非平乖戾而失其平则和德丧偏倚而失其正则中德亏平其好恶则得其和反人道之正则得其中平者固所以趋乎和正者固所以趋乎中无党无偏王道平平无反无侧王道正直会其有极归其有极惟平则正矣正则中矣

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於物而动性之欲也物至知知然後好恶形焉好恶无节於内知诱於外不能反躬天理灭矣

郑氏曰性不见物则无欲物至知知至来也知知每物来则又有知也节法度也知犹欲也诱犹道也引也躬犹已也理犹性也

孔氏曰自此至道也论人感物而动物有好恶所感不同若其感恶则天理灭为大乱之道故下文明先王所以制礼乐而齐之也外物旣来每一物来则心知之会意则好爱之不会意则嫌恶之是好恶形也好恶恣己之情是无节於内所欲之事道诱於外外见所欲心则从之是知诱於外也不能自反而禁止则天性灭絶矣

河南程氏曰不能反躬天理灭矣天理云者百理俱备元无少欠

横渠张氏曰谓天性静则何常静谓之动则何常动天性难专以静言无物非天性静也感之而动气之性也何谓气之性人须气以生其性即气之性也感者必待有物则有所感无物则何所起喜怒好恶去取莫非因物而有知知犹言能知能知其知则好恶形焉

长乐陈氏曰人生而静书所谓惟民生厚也有不为天之性乎感於物而动书所谓因物而有迁也有不为性之欲乎史迁以性之动为性之顺误矣夫道有君子必有小人性有善必有恶知恻隐之为仁羞恶之为义是非之为知辞让之为礼此知性之本也知耳之欲声目之欲色鼻之欲臭口之欲味此知性之欲也知性之本循而充之为君子知性之欲循而充之为小人【乐书】

严陵方氏曰性禀於天静而无欲物自外至而入吾可知之域得所欲则在所好非所欲则在所恶而好恶形焉知知者知其所知也然心知其为好而好之知其为恶而恶之所谓好恶特未定也知诱於外则逐物逐物则不能反躬沈於人为而天理灭矣马氏曰人生而静则无知也物之至然後知之顺其心则好逆其心则恶好恶无节於内则在内之志诱於在外之物不能反躬以复其性之本而天理於是灭矣然则所谓知者非眞知也所谓欲者非可欲也所谓动者非动而中节也所知非真知则所欲非可欲也欲非可欲则其动亦不能中其节也

延平周氏曰静则为性性则情之未发者也动则为情情则性之己发者也

山隂陆氏曰物至而知所谓知则所谓真者凿而好恶形矣列子曰无乐无知是真乐真知

庐陵胡氏曰欲情也董生曰情者人之欲也礼运云喜怒哀乐爱恶欲谓之七情易取於艮其背者背则不见可欲也知知所知者多也人病以多知为杂理犹道也郑谓理情也案易说卦云穷理尽性则理性各别

新安朱氏曰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人生而静以上即是人物未生时人物未生时只可谓之理说性不得此所谓在天曰命也才说性时便已不是性才谓之性便是人生以後此理已堕在形气之中不全是性之本体矣此所谓在人曰性也大抵人有此形气则是此理始具於形气之中而谓之性才说是性便已涉乎有生而兼乎气质不得为性之本体也然性之本体元未尝离亦未尝杂要人就此上面见得其本体原未尝离亦未尝杂耳凡人说性只是说继之者善也言性不可形容而善言性者不过即其发见之端而言之而性之理固可默识矣如孟子言性善与四端是也未有形气浑然天理未有降付故只谓之理已有形气是理降而在人具於形气之中方谓之性已涉乎气矣便不能超然专说得理也程子曰天所赋为命物所受为性又曰在天曰命在人曰性是也 又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於物而动性之欲也此言性情之妙人之所生而有者也盖人受天命之中以生其未感也纯粹至善万理具焉所谓性也然人有是性则有是形有是形则有是心而不能无感於物感於物而动则性之欲者出焉而善恶於是乎分矣性之欲即所谓情也 又曰物至知知然後好恶形焉此指情之动处为言而性在其中也物至而知知之者心之感也好之恶之者情也形焉者其动也所以好恶而有自然之节者性也好恶无节於内知诱於外此言情之所以流而性之所以失也情之好恶本有自然之节唯其不自觉知无所涵养而大本不立是以天则不明於内外物又从而诱之此所以流滥放逸而不自知也苟能於此觉其所以然者而反躬以求之则其流庶乎其可制也不能如是而唯情是徇则人欲炽盛而天理灭息尚何难之有哉此一节明天理人欲之机间不容息处唯其反躬自克念念不忘则天理益明存养自固而外诱不能夺矣

延平黄氏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静而中者性之正也动而和者情之正也好恶无节於内知诱於外无中为之主故也庄子曰以有涯随无涯殆己巳而为知者殆而已矣夫用无涯之知应无穷之感生无节之好恶则天理灭矣孟子曰万物皆备於我矣反身而诚乐莫大焉不能反躬而诱於外为乐此天理所以灭也

广汉张氏曰感物而动性之欲也言亦性所有也而其要系乎心君宰与不宰耳心宰则情得其正率乎性之常而不可以欲言矣心不宰则情流而陷溺其性专为人欲矣 又曰反躬之义深矣好恶无节於内则知为物诱心不宰而情徇於物矣故贵於反躬焉反躬而求之则夫生而静者卓然而可见而万理可得而穷矣平日致知力行无非反躬之功也庆源辅氏曰因上礼乐敎民平好恶故此推人好恶所由生反躬谓反之於心也变性言理善言性也灭谓湮灭之实未尝忘也

金华邵氏曰感物而动性始有欲欲非情欲逸欲之欲性而无欲则槁木死灰耳率性之谓道从何出哉孔子曰我欲仁盃子曰可欲之谓善书曰惟天生民有欲果情欲逸欲之谓乎所谓物者亦岂外物哉感君臣而敬感父子而亲之类耳然性非自能有欲也物至於吾前吾之知足以知之故所喜则好所怒则恶其欲遂形欲虽形矣当此之时乃邪正未分之时苟作好恶无节於内而吾之知又为物诱於外则流荡忘反而天理灭矣天理即人道之正也

夫物之感人无穷而人之好恶无节则是物至而人化物也人化物也者灭天理而穷人欲者也於是有悖逆诈伪之心有淫泆作乱之事是故强者胁弱衆者暴寡知者诈愚勇者苦怯疾病不养老幼孤独不得其所此大乱之道也

郑氏曰穷人欲言无所不为

孔氏曰物既衆多感人无有穷己所好所恶无有法节物善则人善物恶则人恶是人化物也人旣化物逐而迁之恣其情欲故灭其天生清静之性而穷极人所贪嗜之欲也知者欺诈愚人勇者困苦怯者疾病者心所嫌恶不收养之老幼孤独无有哀矜者故不得其所也

横渠张氏曰穷人欲则心无虚须立天理人心者人欲道心者天理穷人欲则灭天理旣无人欲则天理自明明则可至於精微谓之危则在以礼制心 又曰灭天理而穷人欲今当复反归其天理古之学者便立天理孔孟而後其心不传如荀杨皆不能知长乐陈氏曰天理灭则人之良心亡矣彼生於其心者安得无悖逆诈伪者乎人欲穷则人之美行丧矣彼发於其事者安得无淫佚作乱之事者乎夫然则弱者无所恃而为强者之所胁寡者无所附而为衆者之所暴愚者无所施而为知者之所诈怯者无所立而为勇者之所苦疾病不养而其政散老幼孤独不得其所而其民流非大治之道也岂足以同民心哉自好恶无节於内至灭天理而穷人欲不能平好恶之患也自有悖逆诈伪之心至老幼孤独不得其所不能反人道之正之患也由是观之先王之於礼乐刑政独可已乎【乐书】

延平周氏曰孟子曰耳目之官不思而蔽於物物交物则引之而已矣谓其蔽於物则我亦物也我亦物则以物而交物者也以物而交物则天理所以灭而人欲所以穷也天理灭人欲穷大乱之道也

严陵方氏曰物之感人自外入而无穷人之好恶由中出而无节则非所谓物物而不物於物者矣故曰物至而人化物也人为物所化则灭自然之天理穷使然之人欲而不反矣天下之乱莫大於此故曰大乱之道

马氏曰君子为能役物物至而化者是役於物者也李氏曰夫役於物则失其精义逐於物则丧其利用而化於物者言其成於渐也孟子曰交於物传曰习於性成夫人之於物也始於交至於化而终於成夫物有外有内得於内者内物也动於外者外物也能无失其良心则不汨其内物操其常心则不动於外物诗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则所谓内物也书曰惟民生厚因物有迁所谓外物也孟子曰物交物则引之而已言内之物交乎外之物也夫所谓不能反躬者舍其常心也好恶无节於内者失其良心也

新安朱氏曰物之感人无穷而人之好恶无节此说得工夫极密两边都有些罪过物之诱人固无穷然亦是自家好恶无节所以被物诱去若自有主宰如何被诱去此处极好玩味且是语意浑粹 又曰上言情之所以流此以其流之甚而不返者言之也好恶之节天之所以与我也而至於无宰制万物人之所以为贵也而反化於物焉天理唯恐其存之有未至也而反灭之人欲唯恐其制之不力也而反穷之则人之所以为人者至是尽矣然天理秉彛终非可殄灭者虽化物穷欲至於此极苟能反躬以求则天理之本然者初未尝灭也但习染已深难觉而易昧难反而易流非厉知耻之勇而致百倍之功则不足以复其初耳

庆源辅氏曰是故君子先立乎其大者则其小者不能夺也天下固未有大於心者自强者胁弱至孤独不得其所皆所谓灭天理而穷人欲也反此则天理也故文王发政施仁必先斯四者

是故先王之制礼乐人为之节衰麻哭泣所以节丧纪也锺鼓干戚所以和安乐也昏姻冠笄所以别男女也射乡食飨所以正交接也

郑氏曰人为之节言为作法度以遏其欲也男二十而冠女许嫁而笄成人之礼也射乡大射乡饮酒也孔氏曰人为犹为人也言制礼乐为人作法节也食飨飨食宾客也凡此皆是正交接之节不使相陵越也

张氏曰言制礼乐以节於人衰麻以下并是陈礼乐节人之事也

长乐陈氏曰居丧以哀为主其发於衣服容体则斩衰三升而其貌若苴至缌麻十五升而去其半容貌可也其发於言语声音则斩衰唯而不对其哭若往而不反至缌麻议而不及乐所以节丧纪者如此有文事必有武备有武事必有文备故锺鼓以声文事干戚以容武事所以和安乐者如此妇曰昬夫曰姻二姓之好自此和室家之道自此正所以别男女之亲也男娶以三十则参天之阳数女嫁以二十则两地之隂数则阳数者必成以隂故始之以二十之冠则隂数者必成以阳故始之以十五之笄所以别男女之成也诸侯之射先行燕礼卿大夫之射先行乡饮酒礼旌以诏之鼓以节之扑以戒之定其位有物课其功有筭使人存争心於揖让之间奋武事於燕乐之际德行由是可观齿位由是可正所以正交接於乡党也食以养隂而食在所主焉飨以养阳而饮在所主焉故诸侯飨礼七献食礼七举而诸伯如之诸子飨礼五献食礼五举而诸男如之礼事相於世妇乐事序於乐师所以正交接於宾客也然乱多而刑五治多而礼五故天之所秩不过五礼有庸而已由是观之节丧纪而使之不过者凶礼也和安乐而使之不乖者吉礼也别男女而使之不杂者嘉礼也正交接而使之不渎者宾礼也不言军礼者举干戚与射以见之【乐书】

严陵方氏曰人为之节者因人而制为之节也因人之有丧纪也故制为衰麻哭泣以节之因人之有安乐也故制为锺鼔干戚以和之以至昬姻冠笄之於男女射乡食飨之於交接亦若是而已且制礼所以为之节也乐则所以为之和也緫曰为之节者盖乐虽和而不流是乃为之所以节也以至别男女正交接亦无非节而已丧在彼也而我以礼数纪之故谓之丧纪衰麻有重轻之节焉哭泣有多少之节焉於乐举锺鼓以见管龠於舞举干戚以见羽旄安则无危乐则无忧和则可否相济之谓也和其安则安不至於怠和其乐则乐不至於流昏姻所以别男女之名冠笄所以别男女之服

延平黄氏曰先王为人化物然後制礼乐人莫不有礼乐之实而无化物者则天下自有礼乐矣先王安用制哉及其化物非特灭天理也伪礼伪乐又从而乘之故先王之制礼乐也原天地之美达万物之理恩有厚薄礼有隆杀麻所以节其文泣所以节其情新安朱氏曰人为之节言人人皆为之节也

金华邵氏曰先王制礼乐以为防闲之具则人道正而天理还制为衰麻哭泣则丧纪不失人道之正制为锺鼓干戚则安乐不失其正昏姻冠笄则男女之道正射乡食飨则交接之道正此以上皆明礼乐之意如此

礼节民心乐和民声政以行之刑以防之礼乐刑政四逹而不悖则王道备矣

孔氏曰礼有尊卑上下所以裁节民心乐有宫商角徵羽及律吕所以调和民声政谓禁令用禁令以行礼乐也不行礼乐则以刑罚防止之四事通达流行而不悖逆则王道备具矣

长乐陈氏曰帝道成於虞王道备於周周之时礼掌於宗伯乐掌於司乐政掌於司马刑掌於司寇以谓化民於未伪之前者在礼乐而不在刑政治民於己伪之後者在刑政而不在礼乐四者交达顺理而不悖则王道备而无阙矣礼乐譬则阳也刑政譬则隂也隂积於无用之地不时出以佐阳则天道不成刑政委於不急之务不时用以佐礼乐则王道不备然则急刑政缓礼乐其霸道欤礼自外作而节民心以外节内也与书以礼制心同意乐由中出而和民声以内和外也与书以义制事同意【乐书】

严陵方氏曰礼以道其志然後能节民心乐以和其声然後能和民声政以一其行然後能行礼乐之道刑以防其奸然後能防礼乐之失四者如是则无所不达无所不达则无所不顺无所不顺之谓备前言出治道则四者之始也此言王道备则四者之终也既曰道其志又曰节民心盖礼达而分定礼达则所谓道其志也分定则所谓节民心也

马氏曰礼者齐人之外而亦所以节於中故礼节民心乐者导民之心而亦所以和於外故乐和民声礼乐者为治之本也政以行之恐其有所偏也刑以防之防其不帅於礼乐也此与上之言虽不同而其实则一也先王为治之大要莫出於斯四者故礼乐刑政四达而不悖则王道备矣

金华邵氏曰用礼乐者先王之本意间有不循吾化而越礼弃乐者则有政焉以使之必行有刑焉以防其或违

乐者为同礼者为异同则相亲异则相敬乐胜则流礼胜则离合情饰貌者礼乐之事也

郑氏曰同谓协好恶异谓别贵贱流谓合行不敬也离谓析居不和也合情饰貌欲礼乐并行斌斌然也孔氏曰从此以下为乐论此章凡四段自此至民治行矣为第一段论乐与礼同异同谓上下同听莫不和悦也异谓尊卑各别恭敬不等也无所间别故相亲有所殊别故相敬乐胜则流礼胜则离明虽有同异而又有相须也胜犹过也乐过和同而无礼则流慢无复尊卑之敬礼过殊隔而无和乐则亲属离析无复骨肉之爱唯礼乐兼有所以为美合情谓乐也乐和其内是合情也饰貌谓礼也礼以检迹於外是饰貌也二者无偏是礼乐之事也

河南程氏曰礼胜则离故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乐胜则流故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

长乐刘氏曰乐和上下所以为同礼别尊卑所以为异同则远迩欣合故相亲异则大小适宜故相敬相亲而无节则流荡而忘返相敬而无节则离析而不通是故合和天下之情以为同者乐之事也贲饰万民之貌以为敬者礼之事也

长乐陈氏曰乐主和而为同凡天下所谓同者丽焉礼主别而为异凡天下所谓异者丽焉周官大司徒以乐礼敎和以仪辨等记曰仁近於乐义近於礼敎和则其仁足以相亲而不乖辨等则其义足以相敬而不越二者不可偏胜也诗曰好乐无荒戒其流也易曰履和而至戒其离也乐者为同而有异焉故乐虽合爱未尝不异文礼者为异而有同焉故礼虽殊事未尝不合敬要之乐同礼异者特其所主尔【乐书】延平黄氏曰可以相胜者仁义也故厚於仁而薄於义则亲而不尊厚於义而薄於仁则尊而不亲不可以相胜者礼乐也故曰乐胜则流礼胜则离仁义相胜则相治礼乐相胜则相贼相亲以其有情相敬以其有分礼乐之同异正也而使之相胜则非礼乐之正矣故情胜分则流分胜情则离乐於内合情礼於外饰貌内外不相胜而後为礼乐之事礼者理也而行礼者义也乐者情也而称情者文也下文上下和与夫爵举贤者所谓仁以爱之也贵贱等与夫恶不肖刑禁暴者所谓义以正之也

严陵方氏曰同则有情以相亲异则有貌以相敬然能同而不能异则乐胜於礼其和至於流矣能异而不能同则礼胜於乐其体至於离矣礼乐不相胜而无流离之患则能事毕矣故曰礼乐之事也

马氏曰同则有恩以相爱故相亲异则有文以相接故相敬流者无所止离则失其所附礼乐之道贵其并行而不隆於所独也

新安朱氏曰礼胜则离乐胜则流好就胜字上看只争这些子礼才胜些子便是离了乐才胜些子便是流了知其胜而归之中即是礼乐之正 又曰严而泰和而节

建安真氏曰礼属隂凡天地间道理一定而不可易者皆属隂乐属阳凡天地间流行转运者皆属阳礼乐之不可阙亦如隂阳之不可偏胜一岁之间寒暑之相易雨露霜雪之相济方能气候和平物遂其生阳太胜则亢而为旱隂太胜则溢而为水有隂无阳则物不生有阳无隂则物不成礼胜则太严而不通人情故难合乐胜则太和而无所限节而流荡忘返所以有礼须用有乐有乐须用有礼此礼乐且是就性情上说然精粗本末亦初无二理

庆源辅氏曰乐者所以合人之和礼者所以辨人之分和合则相亲分辨则相敬有以合其情而无以饰其貌则乐胜而流矣有以饰其貌而无以合其情则礼胜而离矣合情饰貌礼乐之事也二者阙一则不可

金华应氏曰同异者礼乐之理亲敬者礼乐之效流离者礼乐之偏内合其情而相与交致其亲敬外饰其貌而不使偏胜於流离此礼乐之见於事为者

礼义立则贵贱等矣乐文同则上下和矣好恶着则贤不肖别矣刑禁暴爵举贤则政均矣仁以爱之义以正之如此则民治行矣

郑氏曰等阶级也

孔氏曰义宜也礼得其宜则贵贱各有阶级文谓声成文也乐文谐同则上下自和所好得其善所恶得其恶则贤不肖自分别矣用刑罚禁止暴慢用爵赏以举贤良则政教均平矣用仁以爱民用义以正恶则民治行矣此经凡五事也

张氏曰言礼乐刑政旣均又须仁以爱民义以正民如此则民顺理正行矣

长乐刘氏曰礼之为义立於民心则贵贱虽殊而莫敢以为不等也乐之为文同於天下则尊卑虽异而莫敢以为不和也是以用礼乐以尊崇之者示之以天子之所好也用礼乐以疏远之者示之以天子之所恶也好恶着於天下则贤不肖有别而民得远罪矣故暴於礼乐之俗者必有刑以禁之贤於礼乐之俗者必有爵以旌之仁以爱之谓乐以和其心也义以正之谓礼以方其行也溥天之下莫不如此则民治行矣

长乐陈氏曰礼粗而显而以义微之乐妙而幽而以文阐之故礼非义立则贵贱之位不等乐非文同则上下之情不和天尊地卑而君臣定卑高已陈而贵贱位礼义立则贵贱等之谓也节奏合而成文父子以之和亲君臣以之和敬乐文同则上下和之谓也因礼乐以好恶则好恶着而贤不肖别矣刑以禁暴与衆弃之也爵以举贤与士共之也因好恶以施刑爵则人人劝赏畏刑而政均矣爵以举贤仁不可胜用也刑以禁暴义不可胜用也仁以立人而有以爱之义以立我而有以正之则礼乐刑政四达而不悖固足以同民心出治道而民治不行未之有也前言政以一其行刑以防其奸此兼刑以为政何哉曰孔子将为政於卫尝谓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子张问政於孔子则对之明於礼乐而已是礼乐者政之本刑罚者政之助以刑为政古人有之而非所以先之也【乐书】

延平周氏曰合情者乐之事饰貌者礼之事礼之义既立则贵贱有等乐之文旣同则上下能和有礼有乐所以平好恶故好之着则所好者贤恶之着则所恶者不肖此贤不肖所以别恶之必至於刑故刑以禁不肖好之必至於爵故爵以举贤有威有福则政之所均自好之至於爵仁以爱之也自恶之至於刑义以正之也如此则民治行矣

严陵方氏曰贵贱以位言故曰等上下以情言故曰和於礼言义於乐言文於礼言贵贱於乐言上下互相别也然上言不肖而下言暴者盖不肖虽为可恶然未至於可刑必至於暴然後有刑以禁之也马氏曰礼义立则贵贱等公以七为节侯伯以五为节子男以三为节此等之之迹也乐为同故乐文同则上下和君臣上下同听之莫不和敬此和之之类也於礼言义於乐言文言义则有数言文则有情言文而不言情言义而不言数互文以见意也义者礼之本故言立乐者八音克谐故言同好恶当其实则贤不肖有别自贵贱等以至於政均其为治畧具矣而犹未尽也又有仁以爱之义以正之故民治行矣於王道行则止言礼乐刑政而於民治行则不止於礼乐刑政而又益之以仁义者盖王道备则为治之畧民治行则为治之详上言政而又言刑此则兼刑以为政者盖合而言之则政刑一也分而言之则刑与政异矣

山隂陆氏曰所谓导之以礼乐而民和睦示之以好恶而民知禁有以禁之又有以举之是之谓均所谓民治仁义而已非所与论於仁义之外也

李氏曰夫礼之所以为异者以其数也乐之所以为同者以其情也数必存乎义情必见乎文故曰礼义立则贵贼等矣乐文同则上下和矣乐之道为明为出为爱为变为息而属乎阳礼之道为幽为入为杀为化为消而属乎隂属乎阳者於人为好於政为爵於治为仁属乎隂者於人为恶於政为刑於治为义故曰好恶着则贤不肖别矣刑禁暴爵举贤则政均矣仁以爱之义以正之如此则民治行矣

庆源辅氏曰礼之义立则贵贱有等乐之文同则上下相和同亦和也贵贱有等矣上下相和矣然人之贤不肖终不能无也贤者好之不肖者恶之则贤不肖分别而刑政所由生也刑以禁暴则非作恶也爵以举贤则非作好也刑赏不以私意而一循公理则其政均平而无偏陂前止言礼乐刑政之用此又言刑政之所由生也礼乐刑政即是仁义之事後又緫言之也如此谓如上所言者也行即达也民治行谓治民之道达於下也

金华邵氏曰此又申言相亲相敬之事必有仁义刑政以辅之治不偏於一而後可行於天下犹前言礼乐刑政四达则王道行也夫礼者义之实义既立则贵贱有等乐者文以五声文既同则上下无不和然贵贱不徒等必也明其好恶使贤不肖有别上下不徒和必刑爵以禁暴举贤而使其政均一旣有仁以致其爱复有义以正其过如此则治达於下无有壅而不行者然礼乐者治之本而刑政所以辅之欤金华应氏曰等所以辨异和所以统同好恶者心之取舍也刑爵者政之劝惩也合和其仁也等辨其义也好贤而爵举之仁也恶不肖而刑禁之义也言礼乐与政而刑包其中盖别而言之礼乐亦所以为政也前以刑政辅礼乐而曰王道备言其为治之具也此以仁义别礼乐而曰民治行言其为治之效也

乐由中出礼自外作乐由中出故静礼自外作故文大乐必易大礼必简

郑氏曰由中出和在心也自外作敬在貌也文犹动也易简若於清庙大飨然

孔氏曰自此至礼行矣为乐论第二段明礼乐自内自外或易或简天子行之得所则乐达礼行也乐从心起在心故静礼肃人貌貌在外故云动也大乐必易朱弦疏越是也大礼必简玄酒腥鱼是也

张氏曰出犹生也为人在中和有未足故生此乐作犹起也为人在外敬有未足故起此礼

横渠张氏曰礼自外作故文与孟子义内之说相似盖孟子方辨道故其言得造深作记者非不知内者据粗浅言之事简则诚是易从然而後世之礼简而至於无矣故必崇礼古人於礼亦为常事故其为之也亦易礼乐简易亦有此理

长乐刘氏曰乐由中出则复其自然之性所以静也礼自外作则除其诈伪之心所以文也大乐必易者以言其与上下同乐也大礼必简者以言其与贵贱同安也

长乐陈氏曰方阳之复也虽动而静此乐由中出所以为静也方隂之出也虽静而动此礼自外作所以为文也易言乾之静专坤之为文如此而已言静则知文之为动言文则知静之为质人之心也静而与物辨则在性而质动而与物杂则在貌而文原乐之始则静而已及要终焉未始不动乎外也要礼之终则文而已及原始焉未始不中正以为质也夫乾天下之至健其德行常易以知险坤天下之至顺其德行常简以知阻乐作自乎天其来自乎阳其所以着者在於太始未尝不与乾同德焉此大乐所以必易也礼制自乎地其作自乎隂其所以居者在於成物未尝不与坤同德焉此大礼所以必简也大乐之易大礼之简言必者不易之理也【乐书】

严陵方氏曰由中出则天作之也天无声无臭所以为静自外作则地制之也地有刚有柔所以为文基命宥密为无声之乐此非其静欤大礼物博而多之为美此非其文欤

延平黄氏曰乐者乐也德也故由中出而外设者其文也礼者履也行也故自外作而中立者其本也外作於貌故文内出於性故静 又曰大乐所乐者性也故易大礼所履者理也故简简者礼之至也易者乐之至也易则无险阻故无怨简则无纷辨故不争大礼大乐之世所乐者正性所履者眞理则吾复何为哉此所以揖逊而天下治 又曰大乐所乐者性也故易大礼所履者理也故简先王之制礼乐也岂其私意哉礼制其性之中乐制其情之和而已由性之中制礼以致其中由情之和作乐以致其和然後天位乎上以生地位乎下以成而人位乎其中以赞之大乐之易大礼之简天下之理存乎先王以礼乐合天地之化百物之产则成位乎其中矣

延平周氏曰乐由中出文在於外礼自外作本在於中所谓由中出者言其自然也所谓自外作者言其使然也以其自然故静以其使然故文乐由天作故易此大乐所以有遗音也礼以地制故简此大礼所以有遗味也

庆源辅氏曰乐由中出原其始也礼自外作论其形也原其始则乐本於静论其形则礼必有文静则必形於动文则必有其本自静而为动故易自文而反本故简

讲义曰静者谓乐未出之初人心未感物之时寂然而已及其为乐则声音由静而生耳乐既本静则当求之於静矣文者谓威仪三千其始安得有此以其形於外故有如此之文礼之本不在文则不当求之於文矣是以大乐必易大礼必简

金华邵氏曰礼乐皆天理也而曰礼自外作何哉使礼果自外作荀卿子所谓伪者矣於礼何取曰乐由中而出於外也礼自外作自外而作夫内也外有所为必出於中而有本中有所藴必作於外而可形学者详绎出与作之义则思过半矣惟由中而出於外故阳而不散隂而不密刚气不怒柔气不慑奸声乱色不留聦明淫乐慝礼不接心术傲慢邪辟之气不设於身体耳目鼻口心知百体皆由顺正而其用则静盖中之静形於外亦静也惟自外而作夫内则升降上下周旋裼袭隆杀等威经而为三百曲而为三千而其用则文盖外之文所以作夫中之文也然则礼乐果有内外之辨哉 又曰中出而静外作而文此礼乐之用也必易必简又推其本而言之大乐者性之和大礼者性之中以一性之和为乐则和之外无他事如清庙之瑟岂不易乎以一性之中为礼则中之外无烦文如大飨之礼岂不简乎

金华应氏曰乐之和藴於心由中出者和气之郁积充溢而流动於外也礼之敬动於容自外作者威仪之周旋设饰而矫揉於内也静者言乐止其所虽铿锵备举而中之纯一者不可散也文者言礼备其节虽庄敬纯实而外之设饰不可略也盖乐和而易於流故虽动而必主乎静礼严而易以倦故虽质而必饰以文四肢百体皆由顺正乐之静也礼仪三百威仪三千礼之文也乐出於虚愈出而愈静礼饰其实愈饰则愈文此所以不同易以心言简以事言心和则易而顺事敬则简而略大犹重也

乐至则无怨礼至则不争揖让而治天下者礼乐之谓也暴民不作诸侯宾服兵革不试五刑不用百姓无患天子不怒如此则乐达矣合父子之亲明长幼之序以敬四海之内天子如此则礼行矣

郑氏曰至犹达也行也宾服宾协也试用也

孔氏曰乐行於人由於和故无怨礼行於民由於谦故不争民无怨争则君上无为但揖让垂拱而天下自治其功由於礼乐故曰礼乐之谓也暴民凶暴之民不作不动作也天子如此则礼行者言天子若能使海内如此则是礼道兴行也乐云达礼云行者互文也

长乐陈氏曰乐不至不可以言极和礼不至不可以言极顺内极和则不乖於心何怨之有外极顺则不逆於行何争之有乐以治内为同礼以修外为异同则相亲而无怨异则相敬而不争通而言之礼亦可以无怨乐亦可以不争故经言乐则曰瞻其顔色而民不与争礼器言礼则曰内谐而外无怨也周道之衰民之无良相怨一方则乐不至可知受爵不让至于己斯亡则礼不至可知暴民不作於下诸侯宾服於上大则兵革不试小则五刑不用百姓无患而有所谓和天子不怒而有所谓威如此则乐无不逹矣父子天性也有以合其亲长幼天伦也有以明其序敬四海之内则立爱自亲始而民睦立敬自长始而民顺德敎加于百姓刑于四海而礼无不行矣【乐书】严陵方氏曰至则无以复加之谓也天下之心无怨争则天下有所不足治者矣暴民不作则诸侯宾服诸侯宾服则兵革不试五刑不用兵革不试五刑不用然後百姓无患天子不怒故其序如此此皆和之所致故曰如此则乐达矣父子固有亲矣礼则合之长幼固有序矣礼则明之父子得其亲长幼得其序四海之内岂有相慢易者哉故曰以敬四海之内言四海之内皆相敬此皆节之所致故曰如此则礼行矣

山隂陆氏曰乐至则无怨若神罔时怨神罔时恫是也礼至则不争若虞芮质厥成文王蹶厥生是也天子不怒当曰天下不怒以天子言礼以天下言乐相备也以敬四海之内所谓予视天下匹夫匹妇能胜予是也

庐陵胡氏曰乐至则无怨礼至则不争此明尧舜之揖让异乎後世之战争礼至乐至谓躬行之至此云乐达礼行谓施乎天下之盛

庆源辅氏曰至可以兼达与行达与行不?以尽至之义也唯至故可以达可以行乱世之音怨以怒则乐亦有怨者也然非乐之至滕薛争长子产争承则礼亦有争者也然非礼之至极礼乐之至则尧舜之事是也固不可分别而言之矣故曰其极一也乐达言其终也礼行言其始也乐欲达之於下故以天下言乐礼欲率之於上故以天子言礼陆氏之说善矣然亦非相备而已

金华应氏曰四海之内一句恐在合字上

礼记集说卷九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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