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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记集说 四库本

卷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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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礼记集说卷二十九    宋 卫湜 撰

天子无事与诸侯相见曰朝考礼正刑一德以尊於天子天子赐诸侯乐则以柷将之赐伯子男乐则以鼗将之诸侯赐弓矢然後征赐鈇钺然後杀赐圭瓒然後为鬯未赐圭瓒则资鬯於天子

郑氏曰事谓征伐柷鼗皆所以节乐将谓执以致命瓒鬯爵也鬯秬酒也得其器乃敢为其事

孔氏曰此一节论诸侯朝天子天子赐之事朝谓常朝虽四时而来朝朝是总名也诸侯相与朝王之时考校礼仪正定刑法专一道德以尊崇天子不言乐者礼中兼之凡与人之物置其所与大者於地执其小者以致命於人将行也谓执以行命案汉礼器制度柷状如漆筩中有椎将作乐先击之鼗如小鼓长柄旁有耳摇之使自击柷之节乐节一曲之始其事寛故以将诸侯之命鼗所以节一唱之终其事狭故以将伯子男之命赐弓矢谓八命作牧者宗伯注云谓侯伯有功德者加命得专征伐此谓征伐当州之内若九命为二伯则得专征一方五侯九伯也若七命以下不得弓矢之赐则尚书大传所谓以兵属於得专征伐者此弓矢则尚书彤弓一彤矢百卢弓一卢矢百於周礼则唐弓大弓合七而成规者赐鈇钺则谓上公九命者赐鈇钺然後得专讨晋文侯虽受赐弓矢不受鈇钺不得专杀故执卫侯归之於京师赐圭瓒亦谓上公九命者若未赐圭瓒则用璋瓒鬯者酿秬黍为酒和以郁金之草谓之郁鬯不以郁和则直谓之鬯而已

临川王氏曰疏言晋文不受鈇钺不得专杀然邻国有此大恶虽不受鈇钺宜亦得讨杀之

长乐刘氏曰天子无征伐之事而与诸侯相见曰朝者五载一朝四时更至也因其朝而较其治否故考礼以观其用中无过不及也正刑以观其用法有义不义也一德以观其所执有中不中也三者皆协於中则不失乎为邦之道足以尊天子庇万民矣於是天子赐之乐所以崇其德也诸侯之乐则将之以柷者轩县之器备则其作也以柷先之伯子男则将之以鼗者轩县之器不备则其作也以鼗先之必持所先以?天子之命而衆器从焉古之道也

长乐陈氏曰周官凡诸侯之邦交岁相问也旅相聘也世相朝也若夫天子无事则与之相朝不特以世而已考礼所以杜其僭僻正刑所以防其淫暴一德所以同其趋向如此则礼刑正而无异政之国道德一而无异教之民此尊天子之道也书曰睦乃四邻以蕃王室此之谓也春秋书滕侯薛侯来朝谷梁曰天子无事与诸侯相朝正也考礼修德所以尊天子也其言盖本诸此献车马者执策绥献甲者执胄皆以其所先者将之也下之献上如此则上之赐下亦如之书曰下管鼗鼓合止柷敔是下管合乐则击柷也周礼小师掌教鼗鼓柷敔瞽蒙掌播鼗柷敔眡了掌凡乐事播鼗击磬是击柷者必播鼗播鼗者不必击柷也传曰能征不义者赐以弓矢能诛有罪者赐以鈇钺孝道备者赐之以秬鬯赐弓矢然後征赐鈇钺然後杀则天下无异法赐圭瓒然後为鬯则天下无异礼命之教然後为学则天下无异教

山隂陆氏曰相见主言天子见与不见在天子也考礼正刑一德主言诸侯固诸侯之事也

石林叶氏曰诸侯四时见於天子其礼虽不同合而言之皆朝也诸侯自相见亦曰朝者犹之公侯伯子男皆谓之君不害其同名也古者四时之朝皆有常期唯王有巡守征伐之事也则有时见殷见之礼非此则遣卿大夫士以聘问於王方其朝觐会同则所谓无事也先王於无事之时犹以为忧礼所以辨上下定民志一失名分则为乱故曰考礼刑所以诘奸慝刑暴乱一过用法则为虐故使之正刑德所以先身而化民不齐则疑衆骇俗故使之一德诸侯朝而三者备莫不知协力以尊天子此先王之所以能守成功也虽然於考礼而不言乐於正刑而不言政於一德而不言道何也盖乐自上赐政自上出道自上揆非诸侯所得专而礼刑也下所执守德也己所自修於礼能考则乐达而可广也於刑能正则政成而可报也於德能一则道行而可以同俗也堂上之乐以柷将之故赐诸侯堂下之乐以鼗将之故赐伯子男书曰下管鼗鼓合止柷敔何也盖戛击鸣球搏拊琴瑟以咏舜所以治神人作於堂上者也鼗鼓柷敔笙镛以间所以治鸟兽作於堂下者也堂下之乐为卑以鼗将之未必有柷堂上之乐为尊以柷将之亦必有鼗至於方伯则不特赐乐而已赐弓矢鈇钺使之得征杀也赐圭瓒使之得为鬯也盖征者上伐下之辞敌国不相征

马氏曰春朝夏宗秋觐冬遇皆所以为朝也礼与刑天子之所出而诸侯则谨其法而已所谓一德者使之同谋协虑而不敢有二心也凡此皆所以尊於天子征与杀先王所以致天讨弓矢鈇钺皆先王之所以致天讨之器诸侯必俟天子之赐然後得以征伐者盖臣无有作威而所用则唯君之所赐而已以征对杀则杀为重以弓矢对鈇钺则鈇钺为重诸侯之出讨有罪未赐鈇钺而有所不敢杀则亦征之而已记曰献莫重於祼传曰禘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观之矣则是鬯为礼之至也孔子亦曰鬯者敬之至也以鬯为敬之至则天子未赐圭瓒则诸侯有所不敢也虽然宗庙之礼不可废未赐圭瓒则资鬯於天子而所用者璋瓒而已

延平周氏曰考礼正刑言其在外者一德言其在内者出礼则入刑出刑则入德故其序如此礼非诸侯之所可制者衆矣独以鬯为言者僭莫僭於祭鬯者九献之首而芬芳下达於渊泉为诸侯者其道足以首出於一国而其德足以下达然後赐以圭瓒使自为鬯不尔则资鬯於天子示其所以事神明者不足於己而有待於上也

严陵方氏曰考礼者考天子之礼而行之也正刑者正天子之刑而用之也行天子之礼则礼乐自天子出矣用天子之刑则征伐自天子出矣礼乐征伐皆出自天子则诸侯岂有异心者哉故能一德以尊於天子也夫朝所以明君臣之礼正尊卑之位而已故言朝则以尊天子继之柷鼗皆所以合乐而为之始也以乐之始者将之则乐之终者从之矣凡欲省而不欲烦故其所将者如此是礼也言侯伯子男而不言公者於侯言诸则公在其中矣弓矢利以用於远鈇钺利以用於近征者以行於远为主故赐弓矢然後得专征杀者以制於近为主故赐鈇钺然後得专杀鬯即秬鬯也秬黍一稃二米和气所生以为酒曰鬯以其至和之气鬯焉故也资言取彼以利此李氏曰先王之制器无非隂阳之理也凡声阳也隂阳有时而通因用隂以招阳方者阳之象也柷方而二尺四寸以为广三八之数也尺八寸以为深三六之数也阳成於三而八六少隂老隂之数以阳之成必隂所以合乐也

天子命之教然後为学小学在公宫南之左大学在郊天子曰辟痈诸侯曰頖宫

郑氏曰学所以学士之宫尚书传曰百里之国二十里之郊七十里之国九里之郊五十里之国三里之郊此小学大学殷之制辟明也痈和也所以明和天下頖之言班也所以班政教也

孔氏曰此一节论天子命诸侯立学及学名之事此是殷制故郑氏引书传明之若周制则司马法云天子畿内千里百里为郊聘礼注云远郊上公五十里侯伯三十里子男十里近郊各半之知者以书序君陈分正东郊注云东郊周之近郊盖五十里今河南洛阳相去则然以天子近郊半远郊则知诸侯亦然郑知小学大学殷之制者以下文云殷人养国老於右学养庶老於左学则左学小右学大此经云小学在公宫南之左故知殷制也周则大学在国小学在西郊下文具也释诂云辟君也君则尊明郑注云明和天下者谓使天下之人习学於此悉皆明达谐和也頖是分判之意故为班案诗注云筑土痈水之外圆如璧注又云頖之言半以南通水北无也二注不同者此注解其义诗注解其形也

横渠张氏曰此小学是教国子胄子之幼小者未能入大学则其学在宫之左右此言大学在郊非天子诸侯所视之大学所视之大学必在国中无有在郊之理此大学即郊学也对小学而言大尔非国子胄子俊造所居但国之设学校必欲均故於四郊为之立学学者之就学无甚远之差也远郊近郊必各有学但以井邑多少地里近远而设必处其均郊学则郷遂大夫教之国中大学则天子诸侯所自视者也郊学虽非俊造国胄之所居亦有时而往如行礼於其间使不帅教者观之辟痈周天子之学也頖宫周诸侯之学也辟痈之制必是水中心为辟痈环水之外四面者四学也故言东序西序辟痈最尊处中必礼先圣先师於其间故言临痈拜老汉礼犹然周以前四学之内无水亦必无辟痈历代或尚左或尚右置瞽於其间则谓之瞽宗说礼者见頖宫周学也遂以为天子之学此又错乱也

长乐刘氏曰大国三卿次国二卿则其所有之民未始不教之以五品之道故明於五刑以弼五教唐虞尚之矣奚俟於天子之命哉此经谓立小学大学於国以登其乡之贤能养而成之荐之於王以为士大夫也此所谓天子命之教者乎

长乐陈氏曰夫诸侯之学小学在内大学在外故王制言小学在公宫南之左大学在郊以其选士由内以升於外然後达於京故也天子之学小学居外大学居内故文王世子言凡语于郊远之於成均取爵於上尊以其选士由外以升於内然後达於朝故也明堂位曰米廪有虞氏之庠也序夏后氏之序也瞽宗殷学也頖宫周学也頖宫则泮水也其制半於辟痈而水盖阙於北方也诸侯乐县阙其南而泮水阙其北者阙南而存北所以便其观也阙北而存南所以便人之观也頖宫大学也鲁之大学在郊故将有事於上帝则於之先有事焉然则序与瞽宗盖亦设於頖宫之左右而米廪其公宫南之小学欤余见後有虞氏养国老於上庠说【礼书】

严陵方氏曰命之教然後为学所以一道德也言小学在左则以见大学之在右言大学在郊则以见小学之在国小学所以处学之小者大学所以处学之大者若洒埽应对之类则小学之道也若致知格物之类则大学之道也小学之道方生而进大学之道已成而定方生而进者宜养之於内已成而定者可达之於外故或在国或在郊者以此为制也非特诸侯为然虽天子亦然举小以见大也必在宫之南者即文明之方故也然以虞殷之制言之则如此或谓诸侯之大学在郊小学在国盖选士由内以及外理或然也以夏周之制言之则如此谓之大学小学则天子诸侯之所同谓之辟痈頖宫则天子诸侯之所异同焉者道也异焉者制也以义言之辟主法言其立於礼痈主和言其成於乐天子之为学所以教天下者如斯而已诸侯之为学亦莫不以礼乐教之然其为教也视天子为未全故以頖言之曰宫则以有堂室奥阼处学者故也言诸侯之处学者如此则天子可知

山隂陆氏曰据此天子大学盖在郊矣先儒谓周置师保之官居虎门之侧则学非一处也以予考之虎门之侧正在王宫南之左其小学与盛德篇曰明堂者所以明诸侯之尊卑也外水曰辟痈然则明堂在国之南大学又在明堂外与灵台同处盖相望也尚书大传曰古之王者必立大学小学公卿大夫元士之适子十有三年始入小学则小学在国中为宜故小学在王宫南之左大学在郊其在东郊西郊又非此学也经曰周人养国老於东胶养庶老於虞庠虞庠在国之西郊案天子养三老五更於大学养国老於东胶养庶老於虞庠合而养之又在东序文王世子曰适东序释奠於先老遂设三老五更羣老之席位焉是也 又新书曰五帝大学谓之成均三王大学谓之辟痈经天子曰辟痈董仲舒曰成均五帝之学是也盖以天道设教者五帝也故大学曰成均以人道设教者三王也故大学曰辟痈天任道故於学言成人任法故於学言辟天任理故於学言均人任情故於学言痈也然五帝三代又各以所尚为大学之别名虞氏尚孝故云米廪夏后氏尚功故谓之序殷人尚声故谓之瞽宗至周人则其文备矣故兼四代之学而言之天子谓之辟痈诸侯谓之頖宫不别名者以示与三代共之也故诗曰镐京辟痈而明堂位曰頖宫周学也天子之大学在国小学在郊故下云周人养国老於东胶养庶老於虞庠虞庠在国之西郊是也诸侯之大学在郊小学在国此经小学在公宫南之左大学在郊是也诗之泮水曰无小无大从公于迈言迈则泮宫在郊明矣天子之大学在国者言流化欲自内出以及於诸侯诸侯之大学在郊者言流化欲自外入以接於天子也【此说天子大学与前抵牾与陈氏方氏合】

临川王氏曰古之教法德则异之以智仁圣义中和行则同之以孝友睦婣任恤艺则尽之以礼乐射御书数淫言詖行诡怪之术不足以辅世则无所容乎其时而诸侯之所以教一皆听命於天子天子命之矣然後兴学命之历数所以时其迟速命之权量所以节其丰杀命不在是则上之人不以教而为学者不以道也士之奔走揖逊酬酢笑语升降出入乎此则无非教者高可以至於命其下亦不失为人用其流及乎既衰矣尚可以鼓舞羣衆俱有以异乎後世之人故当是时妇人之所能言童子之所可知有後世老师宿儒之所惑而不悟者也武夫之所道鄙人之所守有後世豪杰名士之所惮而愧者也尧舜三代从容无为同四海於一堂之上而流风遗俗咏叹之不息凡以此也 又曰天下不可一日无教学不可一日废於天下王制所谓命之教然後为学者何也曰学固不可一日无於天下然其教不可不资之天子资之天子道德所以一也命之教然後为学礼乎曰立诸侯矣未有不命之教而不得立学也盖古之立国也必资礼於天子所谓命之教矣

天子将出征类乎上帝宜乎社造乎祢禡於所征之地受命於祖受成於学出征执有罪反释奠于学以讯馘告

郑氏曰禡师祭也为兵祷其礼亦亡受命於祖告祖也受成於学定兵谋也释菜奠币礼先师也讯馘所生获断耳者诗曰执讯获丑又曰在頖献馘馘或为国

孔氏曰此一经论天子出征所祭之事释天云是类是禡师祭也尔雅多为释诗然类不皆为师祭但以事类告天若以摄位事类告天谓之类以巡守事类告天亦谓之类古尚书说非时祭天谓之类肆师注云为师祭造军法者祷气势之增倍其神盖蚩尤或曰黄帝也受命於祖谓出时不敢自专有所禀承祖祢皆告以祖为尊故特言祖即前文造乎祢也但前据告行此据以征伐之事故云受命然则受命於祖在造乎祢之前但前文类帝宜社禡於所征之地总说出行之时然後却本初时受命受成之事所以文倒也受成於学谓在学谋论兵事好恶可否其谋成定受此成定之谋於学也出师征伐执此有罪之人还反而归释菜奠币於学以讯馘告先圣先师也讯言也是生而可言问者馘是死而截耳者释菜奠币案大胥职云春入学舍菜合舞文王世子云释菜郑注云释菜礼轻也则释菜唯释苹藻而已无牲牢币帛文王世子又云始立学者既兴器用币注云礼乐之器成则衅之又用币告先圣先师以器成此则徒用币而无菜亦无牲牢也文王世子又云凡始立学者必释奠於先圣先师及行事必以币是释奠有牲牢币帛无用菜之文也熊氏以此为释菜奠币者献俘馘之礼也是牲牢菜币皆有之注云释菜解经中释字奠币解经中奠字也又礼先师不云祭则似但有菜币未必有牲牢也於事有疑未知孰是释奠皆告先圣先师此直云先师文不具耳执讯获丑小雅出车篇在頖献馘鲁颂泮水篇

长乐陈氏曰造乎祢则造於祖可知受命於祖则用命於社可知受成於学则谋始於朝可知类宜造禡先後之次受命受成尊卑之次讯者问以言馘者截其耳释奠於学而告之者以学者文德之地征者威武之事於其文德之地告以威武之功以明用武以文任威以德而已此僖公所以在頖献馘而国人颂其允文允武也讯馘之所告非不及庙社以其因言辟痈頖宫之事故特称告学而已 又曰周官言貉诗与礼记尔雅言禡其实一也貉之祭盖使有司为之而立表於陈前肆师为位甸祝掌祝号既事然後誓衆而师田焉周官所谓表禡誓民是也古者将射则祭侯将卜则祭先卜将用火则祭先爟将用马则祭马祖然则将师田而貉祭者不特为祷而已也类宜造解见前

严陵方氏曰自造乎祢而上则凡出之时所同也故前於天子将出亦以出言之自禡於所征之地而下则惟征之时所独也故此於天子出征然後言之夫天子出其礼如此则万乘之尊一人之贵不可轻举妄动故也禡必於所征之地者以见其临事而惧也生致之而可以问其罪曰讯死致之而效其左耳曰馘所以告成功也礼先圣先师而以成功告之则以功成乎材而材成乎学故也

延平周氏曰受命非不於祢也以禀於尊者为主受成非不於朝也以谋於衆者为主讯馘之所告非不及庙社也以受成者为主

马氏曰既曰造乎祢又曰受命於祖何也盖天子之出征必先造乎祢而後受命於祖者示其不敢留尊者之命也受成於学者受成谋於学也资之於学然後行则所谋必当所出必有功有功则不可以不报故出征执有罪反释奠於学此所以报之也

山隂陆氏曰於上帝为类则於祢虽直前可也不言祖以此该之有所告而之焉谓之造於其所征骂焉谓之禡骂若武成所谓告于皇天后土所过名山大川曰今殷王受无道暴殄天物害虐烝民之类临川王氏曰受命於祖此即载主而受命用命赏于祖是也上已造乎祢疏云即是造祢非也

李氏曰师出则受命於祖遂奉命以出曰用命赏于祖是也师还则受成於学诗曰矫矫虎臣在頖献馘是也虽然先王之所谓成者非特克敌而後谓之成也六月之诗言北伐亦曰既成我服此所谓成者武之成而已讯辞之未从者也盖小人之智不足以知君子馘断其耳以其无闻也先王之执有罪以其无闻无知而已

天子诸侯无事则岁三田一为乾豆二为宾客三为充君之庖无事而不田曰不敬田不以礼曰暴天物郑氏曰三田者夏不田盖夏时也周礼春曰蒐夏曰苗秋曰猕冬曰狩乾豆谓腊之以为祭祀豆实也庖今之厨也不敬者简祭祀略宾客

孔氏曰自此至覆巢一节论天子以下田猎之事无事谓无征伐出行丧凶之事则一岁三时田猎猎在田中又为田除害故称田也夏则生养之时夏禹以仁让得天下又触其夏名故夏不田郑此注取春秋纬运斗枢之文周礼春曰蒐以下大司马职文又郑释废疾云岁三田谓以下乾豆三事为田也然当以此经注为正豆实非脯而云乾者谓作醢及臡先乾其肉故云乾豆是上杀者也二为宾客中杀者也三充君庖下杀者也案谷梁桓四年范甯云上杀中心死速乾之以为豆实次杀射髀骼死差迟故为宾客下杀中肠污泡死最迟故充庖厨又车攻毛传云自左膘而射之达於右腢为上杀射右耳本次之射左髀达於右?为下杀是亦有三等之杀先宗庙次宾客尊神敬宾之义田不以礼杀伤过多暴害天所生物以礼田则下文是也

长乐陈氏曰蒐苗猕狩必法於田故皆谓之田田有三礼故谓之三田则犹祭八神谓之八蜡也田必於无事之时则异夫好田猎毕弋不修民事与丧蒐者也乾豆所以祭祀祭祀而後宾客宾客而後充庖此颐卦先所养而後所自养之意也祭祀宾客以上杀次杀充庖以下杀厚所养而薄所自养也周官大宰之九式先祭祀宾客之式而後羞服内饔先祭祀燕饮之割亨而後羞膳笾人醢人先祭祀宾客之荐羞而後内羞盐人先祭祀宾客之盐而後王之饴盐是亦先所养而後自养之意也禹菲饮食而致孝乎鬼神恶衣服而致美乎黻冕是亦厚所养而薄所自养之意也

严陵方氏曰事谓丧荒之类天子诸侯於无事之岁然後田则其田也可谓有节矣春蒐夏苗秋猕冬狩则田所行之时也乾豆宾客充君之庖则田所为之事也所行之时有四所为之事有三故曰岁三田也与易言田获三品同义所谓三田如是而已公羊氏以夏不田误矣夫乾豆所以奉神宾客所以奉人充庖所以奉己先神而後人先人而後已故其序如此周官祭祀宾客羞服之式其序其义与此合所谓乾豆者何也上言乾则知豆之实为醢下言豆则知乾之用为笾矣周官笾人掌四笾之实醢人掌四豆之实上言笾人以见醢人所掌者为豆下言醢人以见笾人所实者为乾王制言豆而不言笾周官言笾而不言豆亦互相备也且笾之为器编竹为之所宜者乾物故四笾之实皆脯鱐乾?之类豆之为器刳木为之所宜者湆物故四豆之实皆菹臡醓醢之类祭祀之物不止於笾豆之实而此止以是为言者盖田之所共者止於是故也若鼎俎之实则牧人共之而已

马氏曰谓祭无益故无事而不田曰不敬谓暴无伤故田不以礼曰暴天物无事而田非以从兽无厌盖田者所以供祖庙可田而不田则是谓祭无益也故曰不敬田虽以杀为上而杀之中又有礼焉故曰不以礼虽为之诡遇一朝而获十君子不取也

山隂陆氏曰据此天子诸侯阙一时田春蒐则不苗苗则不猕猕则不狩狩则不蒐春秋传曰四时之田用三焉唯其所先得一为乾豆二为宾客三为充君之庖

讲义曰田不可废亦不可过唯不可废故无事则必田无事而不田是不知事神接人之道斯为不敬也唯不可过故其田必以礼田而不以礼是荒於田猎斯为残暴天所生之物也

天子不合围诸侯不掩羣天子杀则下大绥诸侯杀则下小绥大夫杀则止佐车佐车止则百姓田猎

郑氏曰合围掩羣为尽物也绥当为緌緌有虞氏之旌旗也下谓币之佐车驱逆之车

孔氏曰绥是登车之索緌是旌旗名明堂位云有虞氏之旗夏后氏之绥郑注云有虞氏当言緌是旌旗无旒者周谓之大麾於周则春夏田用緌故郑答赵商云春夏用大麾秋冬用大常弊谓仆于地也若初杀时则抗之己杀猎止之时则弊之故诗传云天子发抗大绥诸侯发抗小绥此抗绥以表天子诸侯之获也大司马云乃设驱逆之车注云驱驱出禽兽使趋田者也逆逆要不得令走凡四时田猎欲止之时名不同案大司马春火弊谓春时田猎杀获禽兽将毕放火焚莱而後止夏车弊注云车弊驱兽之车止也谓猎人杀禽既毕布列车乘緫驱禽兽而後止秋罗弊注云秋田主用罔中杀者多也皆杀而罔止冬徒弊注云冬田主用衆物多衆得取是四时不同也大夫杀则止佐车则天子诸侯杀未止佐车也云佐车止则百姓田猎以此推之则天子杀然後诸侯杀诸侯杀然後大夫杀故诗传云天子发然後诸侯发诸侯发然後大夫士发是也此云佐车止谓冬猎时然则大緌小緌是夏殷之法秋冬皆用緌异於周也案熊氏曰天子四时田猎皆得围但不合耳若诸侯唯春田不围夏秋冬皆得围亦不合耳故曲礼云国君春田不围泽此诸侯是畿内诸侯为天子大夫者故曲礼云大夫不掩羣

严陵方氏曰合围谓合薮泽而围之也掩羣则掩禽兽之羣而已此大小多少之别也亦见曲礼国君春田不围泽解天子杀则下大绥大夫杀则止佐车者田车之有绥田者执之以升降也田车之有佐田者用之以驱逆也下绥则示其不复有升降之节也止佐车则示其不复为驱逆之备也既杀而获禽兽则不复有升降之节与驱逆之备而田之有节固可见矣於大夫言佐车则天子诸侯所下之绥皆正车也以大绥言天子以小绥言诸侯以佐车言大夫又所以为重轻之别与佐车止则百姓田猎者盖尊卑先後之序也大司马之车弊亦若是已言百姓而不及士者以士之卑与百姓不必为先後之序故也既曰田又曰猎其实一也

马氏曰自天子不合围至百姓田猎此田以礼之事也天子势足以合围故曰不合围诸侯势足以掩羣故曰不掩羣此非特田之以礼又示其有爱物之仁也曲礼曰国君春田不围泽大夫不掩羣与此不同何也盖曲礼者周制也其礼则致详言国君春田不围泽则知天子得围泽也言大夫不掩羣则知诸侯得掩羣也殷之制则致寛故曰天子不合围诸侯不掩羣也

山隂陆氏曰此正田猎之时也即春田国君不围泽大夫不掩羣且天子言合围不言围泽大天子也车所乘也贬於下绥郑氏谓佐车驱逆之车佐车有非驱逆之车故曰掌佐车之政设驱逆之车谓之驱逆驱而逆我然後杀之故曰王用三驱失前禽也庐陵胡氏曰绥登车索也已杀猎止之时不复驱车故下之下谓执绥不抗而弛绥也诗传云天子发抗大绥诸侯发抗小绥抗谓不下也此云绥故下云止佐车皆一类也郑云绥作緌有虞氏之旗也案明堂位夏后氏之緌故郑引之彼论旌旗以绥为緌可也此论猎止弛绥及止佐车皆是车一类不必易为緌也郑多改经文非也郑又谓下为弊云弊仆於地也案山虞植虞旗泽虞植虞旌谓田罢致禽於旌旗也植立也田罢当立旗岂有弊仆於地之理又可见绥非緌也先儒云此冬猎之时也则大绥小绥是夏殷之法故秋冬田皆用緌异於周春夏田用緌也且郑既以緌为有虞氏之旗则夏殷周安得用之今云夏殷秋冬用緌周春夏用緌又明此大绥小绥非緌也

獭祭鱼然後虞人入泽梁豺祭兽然後田猎鸠化为鹰然後设罻罗草木零落然後入山林昆虫未蛰不以火田不麛不卵不杀胎不殀夭不覆巢

郑氏曰取物必顺时侯也梁絶水取鱼者罻小网也昆明也明虫者得阳而生得隂而藏麛卵胎夭未成物重伤之也殀断杀也少长曰夭覆败也

孔氏曰月令止月獭祭鱼孝经纬云兽蛰伏獭祭鱼则十月中也是獭一岁再祭鱼此下文鸠化为鹰草木零落文相连接则谓十月时正月虽獭祭鱼虞人不得入泽梁也月令九月豺乃祭兽夏小正十月豺祭兽则是九月末十月初也豺祭兽後百姓可以田猎鸠化有渐月令季夏鹰乃学习孟秋鹰乃祭鸟其鸠化为鹰则八月时也以月令二月鹰化为鸠则八月鸠化为鹰也故周礼司裘中秋献良裘注云中秋鸠化为鹰是也罻捕鸟网也又尔雅云鸟罟谓之罗草木零落谓十月时月令季秋草木黄落则十月时也故毛诗传云草木不折不操斧斤不入山林此谓官民总取材木若依时取者则山虞云仲冬斩阳木仲夏斩隂木不在零落之时也昆虫未蛰不以火田谓未十月时也十月则得火田矣故罗氏蜡则作罗襦注云今俗放火张罗从十月以後至仲春皆得火田故司马职云春火弊是也不麛不卵据春时特甚不殀夭等亦然故国语云兽长麛夭鸟翼鷇卵是春尤甚此注云重伤未成物则四时皆然也国语既云兽长麛夭天与麛相连故郑云少长曰夭

长乐刘氏曰天生万物以时圣人赞之以德地生万物以气圣人赞之以礼德正於内则时罔不和礼正於外则气罔不顺和顺锺於万物则生成不失其宜和顺浃於人心则动用不违於法此圣王所以尽人之性於上而尽万物之性於天下也尧舜禹汤文武之为道莫不以是先焉乃能嗣天以仁而使万物各正其性命也故取之各有其时则物得以曲遂其生而材无不成矣用之各有其制则民得以礼节其欲而德罔不砺矣

延平周氏曰獭祭鱼而下主言秋冬不麛不卵而下主言春夏若獭祭鱼者莫非感隂气之肃杀若麛与卵者莫非感阳气之发生先王辅相天地而育万物有道也

严陵方氏曰獭祭鱼盖孟春之月也豺祭兽盖季秋之月也鱼隂物也其性随阳而上春为阳中鱼於是时则易取焉故獭祭鱼而入泽梁者因以为取鱼之候也兽阳物也其质乘隂而成秋为隂中兽於是时则可取焉故豺祭兽而田猎者因以为取兽之候也虞泽虞也周官有山虞有泽虞月令於季秋之月言草木黄落蛰虫咸俯则凡此所言皆主季秋可知然考之周官则有不合特殷之制异耳麛卵已见曲礼士不取麛卵解然经言秋宜犊麛又言韭以卵则麛卵非不取也亦禁之使有节而已不覆巢者不特恶伤其孚乳而又恶其尽物之利焉且巢以仰承为顺故以不覆言之

山隂陆氏曰不直言入泽梁者虽入犹有纪极獭祭鱼十月豺祭兽九月鸠化为鹰八月也举其重者於其举重浅言杀物君子之词也退草木在下贱之也其直言入山林亦以此尔雅曰火虫为狩即此所谓火田然则季春出火为焚也为耕而焚非为猎而焚也即经应焚顾问昆虫蛰否是之谓不知务麛尚迷卵尚暗先王於物无不致意焉不言孩虫言昆虫未蛰不以火田不嫌也不言飞鸟言鸠化为鹰然後设罻罗不嫌也据母覆巢毋杀孩虫胎夭飞鸟毋麛毋卵言胎在天上言卵在麛下闵胎卵也一则在上一则在下亦互相挟着一视同仁不麛不卵矣又不欲杀胎也虽不杀胎殀夭亦不可虽不殀夭覆巢亦不可

长乐陈氏曰昆虫未蛰不以火田以火伏而後蛰者毕故也然孟春啓蛰而周礼中春之田有火弊者焚圃草以田可也焚山林以田不可也月令仲春禁焚礼也郊特牲季春出火为焚非礼也春秋之时楚子田使齐侯载燧此火田之所用者与

礼记集说卷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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