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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记集说 四库本

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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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部,礼类,礼记之属,礼记集说>

钦定四库全书

礼记集说卷八      宋 卫湜 撰

兵车不式武车绥旌德车结旌

郑氏曰兵车尚威武不崇敬武车亦兵车绥旌尽饰也绥谓垂舒之也德车乘车结旌不尽饰也结谓收歛之

孔氏曰此一节明德车兵车旌旗之异兵车武车皆革路也取其建戈刃即云兵车取其威猛即云武车旌谓车上旗旛也尚威武故舒散旗幡垂绥然德车谓玉路金路象路木路四路不用兵故曰德车德美在内不尚赫奕故结纒其旒着於竿也

严陵方氏曰少仪又言武车不式者对言之则如此独言之则如彼也夫兵车言武之器戎车言武之事革车言武之饰广车言武之备其所以为武车则一也路车言德之美齐车言德之和道车言德之辨斿车言德之纯其所以为德车则一也周官道车载旞斿车载旌此则武车德车并言旌者犹司常通谓之九旗也

蓝田吕氏曰绥上车绳也御者升车正立执绥则垂曳於下也绥旌者其旒垂曳如车之绥也结旌者敛旒於杠发扬者武之事也故旌之垂曳象之敛藏者德之事也故旌之收结象之

长乐陈氏曰武欲有为以显仁故绥旌德欲无为以藏用故结旌考之於诗车攻曰悠悠斾旌出车曰彼旟旐斯胡不斾斾六月曰白斾央央长发曰武王载斾凡此言兵车之所建故皆曰斾以其绥旌故也庭燎曰言观其旗采菽曰其旗淠淠泮水曰其旗茷茷载见曰龙旗阳阳閟宫曰龙旗承祀凡此言德车之所建故不曰斾以其结旌故也春秋传曰辛未治兵建而不斾壬申斾之是武车之旌以绥为主也周官王乘以朝谓之道车而此谓之德车是朝祀宾封之车以德为主故也 又曰武不可觌欲其隐也绥而蔽之所以藏不测之用文不可匿欲其昭也揭而示之所以显可见之仁建大白於革路则受之以义建大麾於木路则服之以智王之饰是车则为武於武车言绥旌以蔽之非神武而何建大常於玉路则格之以道建大旗於金路则接之以仁建大赤於象路则示之以礼王之饰是车则为德於德车结旌以示人非显德而何然则结旌绥旌取其隐显之理而已广安游氏曰古之制礼者有屈伸之义当其伸也於人无所屈当其屈也於己有所不伸夫有美而见之泰也隐之谦也乘车而不式泰也式敬也君子於己德之美常隐常谦而於人也无往而不敬焉今夫德车结旌所以为谦也盛服而袭所以为晦也君子之道有所自足於内则无待汲汲以求见乎其外故其见人也常谦常敬常俭常逊有若无实若虚此礼乐之至文所从而生也此由於所当屈而以屈为礼焉若夫用兵御侮之事独异於此衆车皆式兵车独不式衆车皆结其旌兵车独垂绥其旌服他服则皆有温然之容而介胄独有不可犯之色常人以拜为敬而介胄以不拜为敬此由於所当伸而以伸为礼也李氏曰古者王有戎田之事则乘兵车而无所式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而至於乘兵车非先王之所谓武也故於不式则曰兵车王有宗庙祭祀之事则乘德车而兵车绥旌以从示有威而不用有备而不行则圣人之所谓神武也故於绥旌则曰武车

史载笔士载言前有水则载青旌前有尘埃则载鸣鸢前有车骑则载飞鸿前有士师则载虎皮前有挚兽则载貔貅

郑氏曰史士从於会同各持其职以待事也笔谓书具之属言谓会同盟要之辞载谓举於旌首以警衆也礼君行师从卿行旅从前驱举此则士衆知所有所举各以其类象青青雀水鸟鸢鸣则将风鸿取飞有行列也士师谓兵衆虎取其有威勇也貔貅亦挚兽也书曰如虎如貔士或为仕

孔氏曰自此至各司其局明君以军行之礼史谓国史书録王事者王若举动史必书之王若行往则史载书具而从之也不言简牍而言笔者笔是书之主则余载可知士谓司盟之士言谓旧事也王行宜警卫善恶必先知之又军陈卒伍行则并衔枚无喧声若有非常不能传道且人衆广远难以周徧故前有变异则举类示之左传云前茅虑无是也青旌谓画为青雀旌上举示之军士望见则知前值水也鸢今时鸱也鸱鸣则风生风生则尘埃起故前有尘埃则画鸱为开口如鸣时於旌首而载之不言旌从可知也鸿鸿鴈也鴈飞有行列与车骑相似故前有车骑则画鸿於旌首而载之古人不骑马经典无言骑者今言骑是周末时礼虎亦兵衆之象若前有兵衆则举虎皮於竿首挚兽猛而能撃谓虎狼之属貔貅是一兽亦有威猛若前有猛兽则举此貔貅欲使衆见以为防也或云与虎皮并画作皮於旌也一云并载其皮貔一名豹虎类也尔雅云貔白狐也

崔氏曰士必载盟会之词者或寻旧盟或用旧会之礼应须知之故载自随也

蓝田吕氏曰史国史掌为辞命者也士史之有司也国史撰述故载笔以书其辞命也有司藏书故载言以备其讨论也二者皆以职从君者也师行号令非可以言传也使衆易闻者莫如金鼓使衆易见者莫如旌旗师行之前必远为斥堠以备不虞故为物色旌旗之上举而示衆使为之戒自青旌而下皆以物色之类表其事也木色青水之所生也故有水则以青旌象之

严陵方氏曰载谓建之於车而警衆於後也周官言析羽为旌此言青旌则以青雀之羽为之也上言旌则下之鸣鸢飞鸿皆析羽为之也车以人乘焉故曰乘马以人骑焉故曰骑卑者之行以马马在前车在後车骑之行最为有序士贵而卒贱师衆而旅寡上言士则举贵以该贱下言师则举衆以兼寡也山隂陆氏曰青雀水鸟无所取之取诸己也青主水则知水在前也言鸣鸢义在鸣也言飞鸿义在飞也古称黄帝以车战蚩尤以骑战又齐鲁相遇以鞍为几则军之有骑尚矣

庐陵胡氏曰载犹载质之义士谓命士孔云司盟之士恐非水属青者如青龙之类多矣不必水雀也载抗也所谓载斾旧并音戴非也春秋之时左师展以昭公乘马而归此骑之渐此言骑知礼记出周末汉世虎挚猛兽军旅之象故举其皮於旌首旧云画其皮恐非也

行前朱鸟而後玄武左青龙而右白虎招摇在上急缮其怒进退有度左右有局各司其局

郑氏曰以四兽为军陈象天也急犹坚也缮读曰劲又画招摇星於旌旗上以坚劲军之威怒象天帝也度谓伐与步数局部分也

孔氏曰前明军行逢值之礼此明军行象天文而作陈法也前南後北左东右西也朱鸟玄武青龙白虎四方宿名也军前宜捷故用鸟军後宜殿故用玄武玄武龟也龟有甲能御侮用也左为阳阳能发生象其龙变生也右为隂隂沈能杀虎沈杀也军之左右生杀变应如龙虎也此虽陈法但不知如何为之今之军行画此四兽於旌旗以标前後左右之军陈朱雀是禽而云兽者通言耳招摇北斗第七星也春秋运斗枢云北斗七星一天枢二璇三机四权五衡六开阳七摇光也一至四为魁五至七为标案此摇光即招摇也在下云端者魁以上为首标以下为端也北斗居四方宿之中以斗末从十二月建而指之则四方之宿不差今军行法之亦作此北斗星在军中举之於上以指正四方使四方之陈不差故云招摇在上也并作七星而独云招摇者举指者为主也劲利也其怒士卒之怒也军行既张四宿於四方标招摇於中上象天之行故军旅士卒起居举动坚劲奋勇如天帝之威怒也郑云画招摇星於旌旗上则四物皆画可知矣牧誓武王誓衆云不愆于六步七步乃止齐焉四伐五伐乃止齐焉一击一刺为一伐郑注尚书云伐谓击刺也始前就敌六步七步当止齐正行列及兵相接少者四伐多者五伐又当止齐正行列也左右有局者军之在左右各有部分不相滥也各司其局者军行须监领故主帅各有所司部分也

蓝田吕氏曰青龙在左左东方也夀星大火析木之分主之白虎在右右西方也降娄大梁实沈之分主之朱鸟在前前南方也鹑首鹑火鹑尾之分主之玄武在後後北方也星纪玄枵娵訾之分主之以是四物画之於旗立於军之左右前後以象天体之周旋也周官司常掌九旗之物名所谓交龙为旗者象青龙也熊虎为旗象白虎也鸟隼为旟象朱雀也龟蛇为旐象玄武也四方之旗九旗之遗象也置招摇於旗首以象斗之回旋旗之所指则伐之如天之怒也急迫之也缮修也言作而致其怒也各司其局离局奸也

马氏曰军之耳目在旗鼓故以朱玄青白以别其方色所以用象也先王之征伐非私怒也致天讨而已故绘四方之星所以见奉天讨之义也急缮其怒者王赫斯怒是也进退有度以一衆也书曰左不攻于左右不攻于右汝不恭命御非其马之正汝不恭命荀子曰将死鼓御死辔士大夫死行列则可谓有局矣君子有不战战必胜凡以此也

朱氏曰龙者阳之中而能变者故能濳而能飞虎者隂之中而能化者故能伏而能跃鸟者阳之极故能飞而不能潜龟者隂之极故能伏而不能跃此所以名四方之宿也招摇者冬夏寒暑以其所建而後成然非所以成寒暑冬夏者也有冬有夏其以日月之行乎军旅者所以饰怒也故招摇在上以缮其怒而已王建日月之大常军师所以为疾徐进退之节而武功所由成也先王为天吏致天讨故行前朱雀而後玄武左青龙而右白虎招摇在上以应乎天然其得天下也以民故又以交龙为旗熊虎为旗鸟隼为旟龟蛇为旐以顺乎人圣人之兵应乎天顺乎人而已矣

庐陵胡氏曰先儒以招摇为北斗星以指四方使军陈不差此纬书不经也经意盖谓主兵者以四兽之旌招摇指挥耳缮完也春秋传云征缮又鄢陵战云缮甲兵急缮其怒谓完师以出不丧其威郑以缮为劲恐非

山隂陆氏曰行读如字王行前朱雀旟是也後玄武旐是也左青龙旗是也右白虎旗是也招摇在上大常是也居中以名四方招摇在斗柄端急缮急之缮之夫怒所以威衆急或易竭无以缮之後将不继

父之雠弗与共戴天兄弟之雠不反兵交游之雠不同国

郑氏曰父者子之天杀己之天与共戴天非孝子也必求杀之乃止兄弟之雠常执杀之备交游之雠不吾辟则杀之交游或为朋友

孔氏曰此一节论亲疏复雠之法天在上故曰戴言不可与共处於天下也檀弓云父母之雠寝苫枕干不仕弗与共天下也遇诸市朝不反兵而鬭是矣而调人云父之雠辟诸海外者谓孝子之心不许共雠人戴天必杀之乃止调人谓逢遇赦宥王法辟诸海外孝子虽欲往杀力所不能也兄弟谓亲兄弟也不反兵者带兵自随也见即杀之檀弓云父母之雠不反兵兄弟之雠仕弗与共国而此云兄弟不反兵者盖父母不反兵於普天之下兄弟则不同乎国而已而亦不反兵者则以同体重之也而调人云辟诸千里之外者亦谓会遇赦之法檀弓又云衔君命而使虽遇之不鬬虽同不反兵与父母之雠异矣朋友亦报雠不同国者谓不共五等一国之中也

蓝田吕氏曰杀人者死古今之通刑也杀之而义则杀之者无罪故令勿雠雠之则死调人之职是也杀之而不义则杀之者当死宜告于有司而杀之士师之职是也二者皆无事乎复雠也然复雠之文杂见於经传之间考其所以得复者必其雠人之势甚盛缓之则不能及故遇之则杀之不暇告於有司也亦有法之所已赦或罪不丽於法有司莫得而辟者仁人孝子不得已而行王法亦不得不从而许也然调人犹和之而使辟弗辟然後执之不失法之信且伸仁人孝子之义父之雠报之之意誓不与雠同生死所以弗共戴天也寝苫不仕以丧礼自处也手不舍兵虽寝不忘故枕戈也虽市朝不避故不反兵而鬬也居兄弟之雠则杀於父矣仕而不共国则犹可以仕也衔君命而使虽遇之弗鬭犹有所避也所与居父雠同者不反兵而已居从父兄弟之雠则又杀於兄弟矣不为魁主人能则执兵而陪其後主人者其子也从主人而杀之不为戎首也复雠轻重之义不越是三等而已此皆天属之雠若以义推之则君之雠眡父师长之雠眡兄弟主友之雠眡从父兄弟而已主者大夫之臣称其君也友者吾同志也此篇所称交游之雠盖友也言交游而不言从父兄弟亦互文也

长乐刘氏曰先王复雠之法特施於不辟者而已世乱吏汚而先王之法不行凡有辜罪乃罔恒获小民方兴相为敌雠由是杀人之父者人亦杀其父杀人之兄者人亦杀其兄兵戈相寻莫之或息则其所复岂特不辟者而已哉

严陵方氏曰周官调人之法则使之辟而不得雠经之所言则使之雠而不容辟使之辟而不得雠者上之法使之雠而不容辟者下之情周官所主者法经所主者情既不可废法以徇情又不可忘情而徇法处之者欲适中而已

马氏曰先王以恩论情以情合义其恩大者其情厚其情厚者其义隆是故父也兄弟也交游也其为雠则一而所以报之者不同或弗与共戴天将死之而耻与之同生也或不反兵将执杀之而为之备也或不同国将远之而恶其比也呜呼圣人不能使後世之无雠亦不能使之释雠而不报惟称其情义而已矣若夫公羊论九世之雠则礼失於太过而所报非所敌矣汉之时孝子见雠而不敢复则法失於太严而孝弟之情无所伸矣非曲礼之道也

庐陵胡氏曰公羊说复百世之雠古周礼说复雠之义不过五世许氏云鲁庄与齐会是不复百世之雠也案春秋书庄公事皆深责其同雠狩娶雠女何不讥乎又夹谷之会书至以危之岂许其不复雠也但百世之说太迂耳

讲义曰所谓复雠者以其寃而已非寃则不当复也且复雠乃人之情而非有司之法昔之议者曰子复父雠丁寜其义於经而深着其文於律以为不许复雠则伤孝子之心许复雠则伤有司之法专杀无以止其端矣此至论也若公羊言父不受诛子复雠可也则以臣而雠其君可以为训乎

广安游氏曰古之治天下也求以禁天下之暴乱而使之相安於斯世公法行於上私义伸於下使天下而有暴乱之人则以公法治之苟限於公法则以私义制之圣人之治天下常有自视歉然不及之心而为广求所以济其不及之道不以为制之在己而皆得也以为制之公法而不足则由於私义而制之夫是以暴乱者无所逃其罪而人安其生此三代治天下之通道也夫所谓雠皆王法之所不及公法有时而失之者圣人因礼而为之法曰某雠也是其子弗与共戴天者也某雠也是其兄弟所必报而不反兵者也某雠也是其交游之所不同国者也反兵谓反家取兵不反兵者谓志在复雠须臾不忘常执兵自随以为备也三雠者皆以杀人而言人之子弟交游皆得报而杀之弗戴天者辟诸海外若在海内则是雠不吾辟为同戴天人子得杀之兄弟之雠辟诸千里之外雠不吾辟而在千里之内则得杀之交游之雠不吾辟而与吾同国则得杀之凡此皆圣人所许也夫不共戴天则世之暴者不敢害人之父母矣不反兵则世之暴者不敢害人之兄弟矣不同国则世之暴者不敢害人之交游矣一说主友之雠视从父兄弟说者主友谓主宰师友则是从父兄弟师友交游皆不同国也传曰人伦明於上小民亲於下人伦者以君臣父子朋友言也圣人之意以为无故而杀人者君诛之君诛之不得则子报之子报之不得则兄弟报之兄弟报之不得则交游报之古者於五典之中而为之朋友非苟然也自秦以来谓生杀不可假诸他人而私雠皆不许复其弊起於秦汉之际游侠之士睚眦杀人椎剽成俗时君世主不堪其暴於是一切禁止而不为之区别公法不明於上私义不伸於下强凌弱衆暴寡孝子顺弟贤人义士熟视而无如之何盖自秦汉以来下之私相残杀而无告者不知其几何人矣自汉以来子报雠以其狱上者有司常不知所以处之至唐而陈子昂韩愈柳宗元之议於是起焉子昂之议报父雠者诛之而旌其闾柳宗元固已辟之然初无一定之说韩愈之言曰子报父母雠以其狱上尚书省使百官集议闻奏自汉至唐惟愈此说粗为得之然愈踈於经学亦不能明先王之敎然复雠之事苟欲从古则其所以为天下之道举必如三代而後可三代之时上焉者皇极立而公法行治不一出於法而私义得以参乎其间此古所以能使人复雠者此其一也次焉者以天下为家自天子诸侯之国皆为比闾族党之制以域其民吏与民相亲如其家人则其比闾族党之间德怨美恶交相知之而明於其雠民不转而之他则无越国而杀人者杀人而不知其主名与虽知其主名而不知其积怨之所自则虽有实怨而不知有初无怨而假怨以杀人亦不可得而报今也民得转而之他则其复雠之际其故焉可得而考若此者古之所以复雠者亦其一也下焉者人伦之义不明而所谓交游者比於途之人使後世如古焉复交游之雠则是途之人妄相杀也而可乎夫交游不得报而兄弟之报因以轻兄弟之报轻而子之报因以不行人之情势积靡使然此後世所以不如古而古之所以许人复雠者亦其一也此三者古可以许人复雠而後世不可之故今欲依古之道许人复雠则为有司者道法交有所不备不许人复雠则伤孝子顺弟贤人义士之心嗟夫後世所以不能复古其弊岂可缕数哉新定顾氏曰二礼载复雠事向颇疑之治平盛世井井有纲纪安有私相报雠之事然天下事亦不可知四海至广事变万端岂可以一律论成周所以存此一条亦是缘人之情如父母出於道忽被强寇刼盗杀害其子岂容但已在旁必力鬬与之俱死不在旁必寻探杀之而後已此乃人子之至痛追思殆不欲生纵彼在穷荒絶域亦必欲寻杀之以雪父母之寃故不与共戴天也不共戴天者不使之偷生俾与我共戴天也然又看轻重如何雠亦非一端父母因事被人挤陷为人子者亦当平心自反不可专以报复为心或被人挟王命以矫杀虽人子之至恨然城狐社鼠不可动摇又当为之饮恨而不容以必报为心也凡此之类皆宜随事斟酌傥不顾事之曲直势之可否各挟复雠之义以相构害则是刑戮之民大乱之道也【荅问】

四郊多垒此卿大夫之辱也地广大荒而不治此亦士之辱也

郑氏曰垒军壁也数见侵伐则多垒荒秽也

孔氏曰此明食禄所宜任其事也四郊者王城四面皆有郊近郊五十里远郊百里诸侯亦各有四面之郊里数随地广狭故云四郊卿大夫尊高任当军帅若有威德则无敢见侵尸禄素餐寇戎充斥数战郊垧故多军垒罪各有归故为卿大夫之耻辱地采地士邑宰为君邑宰必宜地民相得若使地广而荒废民散而流移亦邑宰之耻辱也

蓝田吕氏曰立乎人之本朝者卿大夫也大夫则谋人之国矣有常职以食於上者士也士则任人之事矣谋人之国国危则任其责任人之事事不治则任其责

马氏曰先王之时贤者使之出长而国之谋议繋焉能者使之入治而民之事功繋焉卿大夫之辱以国之谋议繋焉不能折冲御侮故也士之辱以民之事功繋焉不能使之乐事劝功故也昔卫发在卫社稷不辱季梁在随楚兵不加子罕在宋晋觇知其不可伐庄子在卞齐人忌而不敢过盖贤者之在人国也有智以先人而邻国之兵不能至有仁以感人而邻国之兵不忍至有勇以服人而邻国之兵不敢至如此则四郊岂其多垒乎郎之战公叔禺人曰君子不能为谋也士不能死也则四郊多垒亦士之辱也蒍掩为政於楚画土田井衍沃子产为政於郑民歌之曰我有田畴子产辟之则地荒不治亦卿大夫之辱也记所言特其所主者而已言亦士之辱则卿大夫之辱可知

长乐陈氏曰国亡大县邑公卿大夫士皆厌冠哭於太庙则四郊多垒虽士亦辱也特言卿大夫之辱者以责重者为言故也不言国君之辱者盖主危臣辱主辱臣死言国君之辱则臣之罪不特辱而已山隂陆氏曰国功曰功今如此愧於食功治功曰力今如此愧於食力士食力者也

永嘉戴氏曰谋人之国而四邻谋动其国家则亦焉用是卿大夫为也受人民之寄而地荒民散自乡遂之吏皆有责焉天下之患莫大於任人责者偃然自大晏然自如国有祸患而恬然不以为辱也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为卿大夫者皆自知其辱必求去是辱也不能一朝居矣

李氏曰文王之兴也有四夷之难则城于朔方而以南仲宣王之起也有诸侯之患故城於东方而以仲山甫至幽王之时则西戎东夷交侵师旅并起故大夫闵时曰知我如此不如无生然则四郊多垒士不可以虑乎曰师所以毒民也惟士不可为也然地广大荒而不治者卿大夫不可以不忧故曰亦士之辱推而言之则隂阳之不燮天工之不亮其公孤之辱欤

临祭不惰祭服敝则焚之祭器敝则埋之龟筴敝则埋之牲死则埋之凡祭於公者必自彻其俎

郑氏曰惰为无神也祭服祭器龟筴并牲皆不欲人?之也焚之必已不用埋之不知鬼神之所为祭於公助祭於君也

孔氏曰此一节明接神及归俎之礼临祭须敬鬼神飨德怠惰则神不歆也焚之埋之异者服是身着之物故焚之牲器之类并为鬼神所用虽败不知鬼神用与不用故埋之若不焚埋人或用之是?慢也祭於公谓士助君祭郑因君以明臣言大夫以下自祭其庙则使人归宾俎故曾子问曰摄主不归俎明正主则归也

新安朱氏曰注云无神谓神不在也

马氏曰事鬼神者以敬为主故临祭不惰敬之存於心也焚之埋之敬之见於物也孔子於齐则慎周之诸侯在庙则肃肃则临祭不惰可知矣君子虽贫不鬻祭器虽寒不衣祭服则焚之埋之可知矣特牲馈食礼宾出之後佐食彻阼俎堂下俎毕出郑康成谓兄弟及衆宾自彻而出俎惟宾俎有司彻归之夫衆宾已祭於士犹自彻其俎则大夫出祭於公其自彻可知矣大夫士祭於公自彻则大夫祭於大夫不必自彻也孔子之於鲁膰肉不至盖於是时自彻之礼废矣

讲义曰事神以敬为主故临祭欲无惰容语曰祭如在记曰有司跛倚以临祭其为不敬也大矣祭於公祭巳则自彻其俎盖不以勤君之执事而忘尽臣职也

横渠张氏曰祭器祭服以其常用於鬼神不敢?用故有焚埋之理至於衰絰冠屦不见有所以毁之文惟杖则弃诸隐者不免有时而?何以不焚埋毁丧服者必於除日其毁也散诸贫者或於守墓者可也盖古人不恶凶事而今人以为嫌留之於家人所不悦故不如散之若焚埋之乃似恶丧服

蓝田吕氏曰祭服者服以事鬼神人之所御也牲器龟筴鬼神之物非人之所用也人之所御则焚之焚之阳也鬼神之所用则埋之埋之隂也君祭而臣与执事毋敢视宾客故自彻其俎以出

长乐刘氏曰四物皆用之以交於神明者也不焚不埋则移於他用不已渎於神明哉

山隂陆氏曰言凡则岂特士而已盖俎大夫亦自彻以归则主人使归之据大飨卷三牲之俎归於宾馆盖曰宾馆则主人之辞

卒哭乃讳礼不讳嫌名二名不偏讳逮事父母则讳王父母不逮事父母则不讳王父母

郑氏曰讳辟也生者不相辟名卫侯名恶大夫有名恶君臣同名春秋不非卒哭乃讳敬鬼神之名也嫌名谓音声相近若雨与禹丘与区也偏谓二名不一一讳皆为其难辟也孔子之母名徵在言在不称徵言徵不称在也逮及也谓幼孤不及识父母恩不至於祖名孝子闻名心瞿讳之由心此谓庶人适士以上庙事祖虽不逮事父母犹讳祖

孔氏曰自此至问讳一节论讳与不讳之事古人生不讳故卒哭前犹以生事之至卒哭後服已受变神灵迁庙乃神事之且言之则感动孝子故讳其名也郑注嫌名引雨与禹音同而义异丘与区音异而义同二者各有嫌疑禹与雨有同音嫌疑丘与区有同义嫌疑如此者则不讳必其音同义同乃始讳也孔子之母名徵在案论语云足则吾能徵之矣是言徵也又云某在斯是言在也王父母谓祖父母也若及事父母则讳祖也若幼少不及识父母故不讳祖父母也

庾氏曰讳王父母之恩正应由父所以连言母者妇事舅姑同事父母且配夫为礼讳敬不殊故幼无父而失母者则可以讳王父母也

马氏曰始死而讳是之死而致死之不仁也卒哭而不讳是之死而致生之不智也圣人知其然故将葬则有赐諡易名之礼卒哭则有舍旧讳新之令以明生事於此毕鬼事於此始也礼不讳嫌名若曾子不以讳晢而不称昔者裼裘之类是也

长乐刘氏曰死而不讳则安忍而忘亲二名而均讳则易犯而难辟圣人知其然为之讳名之礼使之卒哭而讳所以尽爱敬之心二名不偏讳所以适言语之便

蓝田吕氏曰父之所讳子亦讳之杂记曰王父母兄弟世父叔父姑姊妹与父同讳是也

严陵方氏曰父母之言则子之所当从者也逮事父母则亲闻父母之言矣故讳王父母不逮事父母则不闻父母之言焉故不讳王父母

横渠张氏曰言不逮事父母则不讳王父母此尤非义礼虽合诸人情然未有不讳祖者也又如以木铎徇于庙曰舍故而讳新如此则此说又不用也又如先君以献武讳二山则是虽数世祖犹讳也是难於尽信书

君所无私讳大夫之所有公讳诗书不讳临文不讳庙中不讳夫人之讳虽质君之前臣不讳也妇讳不出门大功小功不讳入竟而问禁入国而问俗入门而问讳郑氏曰无私讳谓臣言於君前不辟家讳尊无二也大夫之所则辟君讳也诗书临文不讳为其失事正庙中谓有事於高祖则不讳曾祖以下亦尊无二也於下则讳上臣於夫人之家恩远则不讳质犹对也妇亲远於宫中言则辟之问禁问俗问讳皆为敬主人也禁谓政敎俗谓常所行与所恶也国城中也孔氏曰人於大夫之所止得辟公家之讳不得辟大夫之讳所以尊君讳也玉藻云於大夫所有公讳无私讳此承上君所无私讳故略之庙中谓祝嘏辞说有事於祢则讳祖已上夫人君之妻夫人本家所讳臣虽对君前言语不为讳也妇讳谓妇家之讳但於妇宫中不言耳门谓妇宫门若於宫外则不讳故臣对君前则不讳也竟界首也禁谓国中政敎所忌国如今国门内也门主人之门也主人祖先君名宜先知之欲为辟之也

何氏曰诗书谓敎学时也临文谓执礼文行事时也案论语云诗书执礼是敎学惟诗书则诵礼则不诵临文行事若有所讳则并失事正故不讳也

田氏曰杂记母之讳宫中讳妻之讳不举诸其侧此妇讳与母讳同者杂记分尊卑此据不出门大略言之耳

熊氏曰大功亦讳小功不讳若小功与父同讳则亦讳之故杂记云王父母兄弟世父叔父姑姊妹与父同讳是父之世叔父及姑姊妹以下皆为之小功父为讳故已从父为之讳

蓝田吕氏曰君所无私讳庙中不讳谓君前臣名父前子名也大夫之所有公讳庙中下则讳上其义同也玉藻云於大夫所有公讳无私讳此所谓私讳大夫之私讳也不辟之嫌於君君所无私讳者谓己之私讳也有所尊也不得伸私恩也敎学必以诗书有所讳则学者终有惑也文字所以示於衆有所讳则失事之实必有害也夫人之讳与妇讳不出门同大功小功不讳者恩轻也禁若孟子言问国之大禁然後敢入是也俗谓其国之礼俗有与他国不同者也问讳宾为主人讳也私讳不出门门之内虽宾亦得讳之所以敬主人也

庐陵胡氏曰君所无私讳栾鍼於晋君之前名其父书是也诗书不讳诵诗读书时也临文不讳文谓文章也旧云礼文恐非故玉藻云敎学临文不讳大功小功不讳记礼丛脞其说不一问俗知风俗好尚问讳敬地主

严陵方氏曰公所无私讳则私之尊不伸於公故也私所有公讳则公之尊无往而不伸故也范献子聘於鲁而不知先君之讳则入门可以不问其讳乎讲义曰凡言於大夫之所则衆所当讳者皆讳也玉藻云士於君所言大夫没矣则称諡若字名士与大夫言名士字大夫於大夫所有公讳与私讳然则大夫之名亦固有衆所当讳者是所谓公讳也言公讳则君与大夫凡所当讳者皆在其中矣

马氏曰曲礼言王父母则於己为祖者也杂记言王父母则於父为祖者也於父为祖则於己为曾祖而其服则小功於父为世父叔父姑则於己为从祖祖姑而其服亦小功於父为姊妹则於己为姑而其服则期与大功凡此以父为之讳而讳之是大功小功有所谓讳也大功小功不讳言其不与父同讳者而已

李氏曰诗书不讳临文不讳诗云骏发尔私箕子为武王陈洪范而曰邦其永昌是也

临川王氏曰邑国皆有竟竟内各有禁俗系於国国殊则有异俗国非特城中而已也

礼记集说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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