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首页

泊宅编

泊宅編卷五
关灯
护眼
字体: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蜀人石藏用以醫術遊都城,其名甚著。陳承余杭人,亦以醫顯。然石好用暖藥,陳好用涼藥。古之良醫,必量人之虛實,察病之陰陽,而後投以湯劑,或補或瀉,各隨其證。二子乃執偏見於冷暖,俗語曰:"藏用擔頭三斗火,陳承筐裏一盤冰。"

道士王裕,福唐人,術數頗工,常云:"天運四百二十年一周,而七甲子備,謂天、地、人、江、河、海、鬼凡七。今正行鬼元,後十八年復行天元,當有太平之應。"又云:"唐明皇時,正行天元故也。"(乙巳年說。)

服金石藥者,潛假藥力,以濟其欲,然多諱而不肯言;一旦疾作,雖欲諱不可得也。吳興吳景淵刑部服硫黃,人罕有知者。其後二十年,長子橐為華亭市易官,發背而卒,乃知流毒傳氣尚及其子,可不戒哉!

古之賢人,或在醫卜之中。今之醫者,急於聲利,率用詭道以劫流俗,殆與穴坯挾刃之徒無異。予目擊二事,今書之,以為世警。王居安秀才久苦痔,聞蕭山有善工,力不能招致,遂命舟自烏墩走錢塘,舍于靜邸中,使人迎醫。醫絕江至杭,既見,欣然為治藥餌,且云:"請以五日為期,可以除根本。"初以一藥放下大腸數寸,又以一藥洗之,徐用藥線結痔。信宿痔脫,其大如桃;復以藥餌調養,數日遂安。此工初無難色,但放下大腸了,方議報謝之物,病者知命懸其手,盡許行橐所有為酬,方肯治療。又玉山周僅調官京師,舊患膀胱氣,外腎偏墜。有貨藥人云,只立談間可使之正。約以萬錢及三縑報之。相次人室中,施一針,所苦果平。周大喜,即如數負金帛而去。後半月,其疾如舊,使人訪醫者,已不見矣。

故老云王捷燒金,先用毒蛇,不計多少,殺埋庭中,澆以米泔,令生菌,因取以合藥。後造室築基,掘得一蛇,頭如人形,捷不久而終。

和州烏江縣高望鎮升中寺,真宗登封,曾此駐蹕,因賜寺額。寺僧有負主僧金久而不償,病且革,自誓為畜產以報。既卒,主僧晝寢,夢病僧披衣入床下,覺而異之。須臾,貓生一子。稍長,極馴擾,每客至,則歡迎走報;見非其人者,輒謹隨之。人有知者,呼其名,必前怒噬。至主僧呼,則昂首號叫,若求隱其事者。

宣和二年十月,睦州青溪縣堨村居人方臘,托左道以惑眾,縣官不即鋤治。臘自號"聖公",改元永樂;置偏裨將,以巾飾為別,自紅巾而上凡六等,無甲胄,唯以鬼神詭秘事相扇訹。數日,聚惡少千餘,焚民居,掠金帛、子女,脅虜良民為兵,旬日有眾數萬。十一月二十九日,將領蔡遵等與賊戰於息坑,死之,遂陷青溪縣。十二月四日,陷睦州。初七日,歙守天章閣待制曾孝蘊,以京東賊宋江等出入青、齊、單、濮間,有旨移知青社,一宗室通判州事,守禦無策,十三日又陷歙州,乘勢取桐廬、新城、富陽等縣。二十九日,進逼杭州,郡守棄城走;州即陷,節制直龍圖閣陳建、廉訪使者趙約被害,賊縱火六日,官吏居民死者十二三。朝廷遣領樞密院事童貫、常德軍節度使譚稹二中貴,率禁旅及京畿關右、河東蕃漢兵制置江、浙。明年正月二十四日,賊將方七佛引眾六萬攻秀州,統軍王子武聚兵與州民登城固守,屬大兵至,開門表裏合擊,斬首九千,築京觀五,賊退據杭州。二月七日,前鋒至青河堰,賊列陣以待,王師水陸並進,戰六日,斬馘二萬。十八日,再火官舍、學宮、府庫與僧民之居,經夕不絕。翌日,宵遁,大兵入城。當是時,少保劉延慶等由江東入至宣州涇縣,遇賊偽八大王,斬五千級,復歙州,出賊背。統制王稟、王渙、楊惟忠、辛興宗自杭趨睦,取睦州,與江東兵合,斬獲百七十里,生擒方臘及偽將相方肥等、妻邵、子毫二太子凡五十二人。(毫二太子,其子之號。)于梓桐石穴中,殺賊七萬,招徠老幼四十餘萬,復使歸業,四月二十六日也。餘黨走衢、婺,而蘭溪縣靈山賊朱言、吳邦起應之,據處州。越州剡縣魔賊仇道人、台州仙居人呂師囊、方岩山賊陳十四公等皆起兵,略溫、台諸縣。四年三月討平之。是役也,用兵十五萬,斬賊百餘萬;自出至凱旋,凡四百五十日;收杭、睦、歙、處、衢、婺六州與五十二縣。賊所殺平民,不下二百萬。始,唐永徽四年,睦州女子陳碩真反,自稱文佳皇帝,刺史崔義玄平之。故梓桐相傳有天子基、萬年樓,方臘因得憑藉以起。又以《沙門寶志讖記》誘惑愚民,而貧乏遊手之徒相承為亂。青溪為睦大邑,梓桐、幫源等號山谷幽僻處,東南趨睦而近歙。民物繁庶,有漆褚材木之饒,富商巨賈,多往來江、浙。地勢迂險,賊一旦發,焚蕩無一存者,群黨據險以守,因謂之洞。而浙人安習太平,不識兵革,一聞金鼓聲,即斂手聽命。不逞小民,往往反為賊鄉導,劫富室,殺官吏士人,以徼貨利。渠魁未授首間,所掠婦人自洞中逃出,倮而雉經于林中者,由湯岩椔樹嶺一帶,凡八十五里,九村山谷相望,不知幾人。會稽進士沈傑嘗部民兵深入賊境,親睹其事,為予言賊之始末。因稽合眾論,摭其實著於篇。

自青溪界至歙州界,有鳥道縈紆,兩旁峭壁,僅通單車。方臘之亂,曾待制出守,但於兩崖上駐兵防遏,下瞰來路,雖蚍蜉之微皆可數,賊亦不敢犯境。會宋江擾京東,曾公移守青社,掌兵者以霧毒為解,移屯山谷間,州遂陷。

後漢張角、張燕輩托天師道陵,立祭酒治病,使人出米五斗而病隨愈。謂之"五斗米道"。至其滋盛,則剽劫州縣,無所不為,其流至今,蔬食事魔夜聚曉散者是也。凡魔拜必北向,以張角實起於北方,觀其拜,足以知其所宗。原其平時不飲酒食肉,甘枯槁,趨靜默,若有志於為善者。然男女無別,不事耕織,衣食無所得,則務攘敚以挺亂,其可不早辨之乎?有以其疑似難識,欲痛繩之,恐其滋蔓,因置而不問,馴致禍變者有之。有舍法令一切弗問,但魔跡稍露,則使屬邑盡驅之死地,務絕其本根,肅清境內,而此曹急則據邑聚而反者有之。此風日煽,殆未易察治,如能上體國禁之嚴,下念愚民之無辜,迷而入於此道,不急不怠,銷患於冥冥之中者,良有司也。

廬州慎縣黃山連接無為軍壽州六安界,蓋賊巢穴也。山下居民千餘戶,而藏賊以活者十七八。賊間發,官兵粘蹤逐捕,有數年不獲者。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阅读记录 书签 书架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