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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诗纪事

卷五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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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莹禇载汪遵萧遘卢渥李讷崔元范杨知至封彦卿卢邺高湘卢溵滕倪林杰李明远李章武郭圆薛逢张宏靖附韩察崔恭崔公信陆瀍胡证高铢张贾

薛莹

《中秋月》云:“三十六旬盈复缺,百年堪喜又堪伤。劝君莫惜登楼望,云放婵娟不久长。”

禇载

《云诗》云:“尽日看云首不回,无心都大似无才。可怜光彩一片玉,万里青天何处来。”

《贺赵观文重试及第》云:“一枝仙桂两回春,始觉文章可致身。已把色丝要上第,又将彩笔冠群伦。龙泉再淬方知利,火浣重烧转更新。今日街头看御榜,大能荣耀苦心人。”案观文乾宁二年崔凝下第八人登第,是年命陆辰重试,而观文为榜首。

陆威为郎官,载以文投献,数字犯其家讳,威因矍然。载寻以笺致谢曰:“曹兴之图画虽精,终惭误笔;殷浩之矜持太过,翻达空函。”

载,字厚之,登乾宁进士第。

汪遵

《五湖诗》曰:“已立平吴霸越功,片帆高扬五湖风。不知战国纵横者,谁似陶朱得始终。”

《渑池》云:“西秦北赵各称高,池上张筵列我曹。何事君王亲击缶,相如有剑可吹毛。”

《函谷关》云:“脱祸东奔壮气催,马如飞电势如雷。当时若不听弹铗,那得关门夜半开。”

遵幼为吏,许棠应二十余举,遵犹在胥徒,善为绝句诗而深晦密。一旦辞役就贡,会棠送客至灞浐间,遇遵于途,讯曰:“何事至京?”遵曰:“就贡。”棠怒曰:“小吏无礼。”后遵成名五年,棠始登第。

“秦筑长城比铁牢,蕃戎不敢过临洮。虽然万里连云际,争及尧阶三尺高。”遵《长城诗》也,得名于时。

遵,宣城人,登咸通七年进士第。许棠,其乡人也。

“水泉花木好高眠,嵩少纵横满目前。惆怅人间不平事,今朝身在海南边。”遵《题李太尉平泉庄诗》也。

萧遘

《春诗》云:“南国韶光早,春风送腊来。水堤烟报柳,山寺雪惊梅。练色铺江晚,潮声逐渚回。青旗问沽酒,何处拨寒醅。”

萧与韦保衡同年登第,保衡以幸进,而萧自标致,衡衔之。既相,摘萧之失,贬播州司马。途经三峡,月夜赋诗自悼,惧其见害。若有人告曰:“公其勿忧,余当为禁御。”萧后为相。

卢渥

渥,字子章,轩冕之盛,近代无比,伯仲四人,咸居显列。乾符初,母忧服阕,渥自前中书舍人拜陕府观察使,弟绍前长安令除给事中,弟沅自前集贤校理除左拾遗,弟沼自畿尉迁监察御史,诏书叠至,士族荣之。及赴任陕郊,洛城自居守分司朝臣已下,互设祖筵,洛城为之一空,都人耸观,亘数十里。渥《题嘉祥驿诗》曰:“交亲荣饯洛城空,秉钺戎装上将同。星使自天丹诏下,雕鞍照地数程中。马嘶静谷声偏响,旆映晴山色更红。到后定知人易化,满街棠树有遗风。”

渥在举场,甚有时称。曾于浐水逆旅,遇宣宗微行,意其贵人,敛身避之。帝呼与相见,乃自称进士卢渥。帝请诗卷袖之而去。它日对宰臣语及卢渥,令主司擢第。宰臣问渥与主上有何阶缘,渥具陈其由。时亦不以为忝。

渥应举之岁,偶临御沟,见一红叶,叶上有绝句,置于巾箱,或呈于同志。及宣宗放宫人,初下诏,许从百官司吏,独不许贡举人。卢后一任范阳,获其退宫人,睹红叶而吁怨久之,曰:“当时偶题随流,不谓郎君收藏巾箧。”验其书,无不惊讶。诗曰:“水流何太急,深宫尽日闲。殷勤谢红叶,好去到人间。”出《本事诗》。

唐末,渥自陕府廉察入朝知举,遇巢寇犯阙,不及终场。赵崇戏之曰:“出场不生养主司也。”盖卢氏未尝知举,卢相携耻之,拔为主文,卒不果。渥终检校司徒。

李讷

李尚书讷为浙东廉使,夜登越城楼,闻歌曰:“雁门山上雁初飞。”其声激切,召至,曰:“去籍之妓盛小丛也。”时察院崔侍御元范,自府幕赴阙庭,李饯之,命小丛歌饯,在座各为一绝赠送之。崔下句云:“独向柏台为老吏。”或曰:“侍御凤阁中书,即其程也,何老于柏台?请改之。”崔不可。是年秋,崔鞠狱谯中,乃终于柏台之任。讷诗云:“绣衣奔命去情多,南国佳人敛翠娥。曾向教坊听国乐,为君重唱盛丛歌。”

讷,故侍郎建字杓直之子,字敦正。大中时为浙东观察使,卒于兵部尚书。

崔元范

元范诗云:“羊公留宴岘山亭,洛浦高歌五夜情。独向柏台为老吏,可怜林木响余声。”

元范,以监察御史为浙东幕府。

杨知至

知至诗云:“赵燕能歌有几人,为花回雪似含声。频随御史西归去,谁伴文翁怨九春。”

知至时为浙东团练判官。

会昌四年,王起奏五人:杨知至、刑部尚书汝士之子。源重、故相牛僧孺之甥。郑朴、河东节度使崔永式女婿。杨严、监察御史发之弟。窦缄,故相易直之子。有旨令送所试杂文,付翰林重考覆。续奉进止。杨严一人,宜与及第,源重等四人落下。知至因以长句呈同年曰:“由来梁燕与冥鸿,不合翩翩向碧空。寒谷谩劳邹氏律,长天独遇宋都风。此时泣玉情虽异,它日衔环事亦同。二月春光正摇荡,无因得醉杏园中。”

知至,字几之。登进士第,为宰相刘瞻所善,擢累户部侍郎。

封彦卿

彦卿诗云:“莲府才为绿水滨,庾杲之在王俭幕府,似芙蓉泛绿水,故有此句。忽乘骢马入咸秦。为君唱作西歌调,日暮偏伤去住人。”

彦卿,大中进士第,为浙东观察判官,户部尚书敖之子。

卢邺

邺诗云:“何郎载酒别贤侯,更吐歌珠宴庾楼。莫道江南不同醉,即陪舟楫上京沟。”

邺,大中四年登第,为浙东观察使。

高湘

湘诗云:“谢安春渚饯袁宏,千里仁风一扇清。歌黛惨时方酩酊,不知公子重飞觥。”唐父子之学三家:高锴子湘、湜,于邵子允躬,崔郾子瑶。唯崔氏相去只二十年。咸通末,路岩作相,除不附己者十司户,崔沆循州,李渎绣州,萧连播州,崔彦融雷州,张颜潘州,李贶勤州,杜裔休端州,杜彦林义州,李藻费州,湘高州。湘与兄湜不睦,湜为中书舍人,与岩善。湘到任,愤湜不佑己,尝赋诗曰:“唯有高州是当家。”

湘,字浚之,锴之子,为右谏议大夫。

卢溵

溵诗云:“乌台上客绣衣公,共捧天书静境中。桃朵不须歌白苎,耶溪暮雨起樵风。”

溵,浙东处士也。

滕倪

滕倪苦心为新诗,嘉声早播。远之吉州,谒宗人太守郎中迈。迈每吟其句云:“白发不能容相国,也同闲客满头生。”又《题鹭鹚障子》云:“映水有深意,见人无惧心。”迈曰:“魏文惜陈思之学,潘安褒正叔之文,贵集一家之盛如此。”倪逼秋试,捧笈告游,留诗为别。滕君得之,怅然曰:“是必不祥。”倪至秋,逝于商于馆舍,闻者莫不伤焉。倪诗曰:“秋初江上别旌旗,故国无家泪欲垂。千里未知投足处,前程便是听猿时。误攻文字身空老,却返渔樵计已迟。羽翼雕零飞不得,丹霄无路接差池。”

林杰

林杰,字智周,幼而秀异,言则成文。年六岁,请举童子。时父肃为闽府大将,性乐善,尤好聚书,又妙于手谭,当时名公多与之交。及有是子,益大其门。廉使崔侍郎于函与迁职,乡人荣之。杰五岁,父携行至王仙君霸坛,戏问童子能诗乎?杰口占云:“羽客已登仙路去,丹炉草木尽雕残。不知千载归何日,空使时人扫旧坛。”父初不谓眇岁之作,遽臻于此,群亲益惊异,递相传讽。自此日课所为,未几盈轴。明年,遂献唐中丞扶。唐既伸幅窥吟,耸尔骇叹,命子弟延入学院。时会七夕,赋《乞巧诗》,杰援笔曰:“七夕今宵看碧霄,牛郎织女渡河桥。家家乞巧望秋月,穿尽红丝几百条。”唐叹曰:“真神童耳!”杰又精于琴棋草隶,俱自天然,不烦师授。唐因与宾从棋,或全局输者,令罩之勿触,取童子来,继终其事。杰必指纵出奇,往往返胜,曲尽其妙,时谓神助。后复业词赋,颇振声问。有《仙客入壶中赋》云:“仙客以变化随形,逍遥放情。处于外则一壶斯在,入其中则万象俱呈。飞阁重楼,不是人间之状;奇花异木,无非物外之名。”至九岁,谒卢大夫贞、黎常侍植,无不嘉奖。寻就宾庑,日在宴筵。李侍御远、赵支使格,深所知仰,不舍斯须。

《和赵支使咏荔枝诗》云:“金盘摘下排朱颗,红壳开时饮玉浆。”郑副使立作《奇童传》,刘制置潼为序以贻之。至年十七,方结束琴书,将西迈而殂。

李明远

宣宗时,太仆卿韦觐,以祷醮之故,为女巫诬告。帝知其冤,诏诛巫,谪觐潘州司马。李明远时为监察御史,有诗曰:“北鸟飞不到,南人谁去游。天涯浮瘴水,岭外向潘州。草木春秋暮,猿猱日夜愁。定知迁客泪,应只对君流。”

李章武

大和末,敕僧尼试经,不通者勒还俗。章武为成都少尹,有山僧云:“禅观有年,未尝念经。今被追试,前业弃矣。”章武赠诗曰:“南宗尚许通方便,何处心中更念经。好去苾篘云水畔,何山松柏不青青。”谕主者特免试。

郭圆

世传张延赏、韦皋持节剑南相代之事,颇为延赏之耻。郭泗滨圆诗曰:“宣父从周又适秦,昔贤虽少出风尘。当时甚讶张延赏,不识韦皋是贵人。”

《南部新书》云:“韦皋见辱于张延赏,崔圆受薄于李彦允,皆丈人子婿,为西川交代。”

圆,会昌中,检校司门外郎,为剑南李固言从事。

薛逢子庭珪

逢字陶臣,蒲州人,会昌进士。初与刘瑑交,会瑑当国,有荐逢知制诰者。瑑猥曰:“先朝以两省官给事、舍人先治州县,乃得除。逢未试州,执不可。”乃出刺巴州。而杨收、王铎同牒署。收辅政,逢有诗,微辞讥讪。收衔之,复斥蓬、绵二州刺史。铎为相,又以诗訾铎云:“昨日鸿毛万钧重,今朝山岳一毫轻。”遂不见齿。终于秘书监。

《题黄花驿》云:“孤戍迢迢蜀路长,鸟鸣山馆客思乡。更看绝顶烟霞外,数树岩花照夕阳。”

《元日田家》云:“南村晴雪北村梅,树里茅檐晓尽开。蛮榼出门儿妇去,鸟飞迎路女郎来。相逢但祝新正寿,对举那愁暮景催。长笑士林因管别,一官轻是十年回。”

《贺杨收作相诗》云:“阙下憧憧车马尘,沉浮相次宦游身。须知金印朝天客,同是沙堤避路人。威凤偶时因瑞圣,应龙无水谩通神。立门不是趋时客,始向穷途学问津。”

逢命一道士貌真,自为赞曰:“壮哉薛逢,长七尺五寸。”于是绝笔,终未能续。一旦,忽一羽衣诣门,见真赞,命笔续之云:“手把金锤,凿开混沌。”长揖而去,不知所之。逢《凿开混沌赋》得名也。

《汉武帝词》云:“武帝清斋夜筑坛,自斟明水醮仙官。殿前童女移香案,云际金人捧露盘。绛节有时还入梦,碧桃何处更骖鸾。茂陵烟雨埋弓剑,石马无声蔓草寒。”

张宏靖

宏靖为太原节度使,有《山亭怀古诗》云:“丛石依古城,悬泉洒清池。高低袤丈内,衡霍相蔽亏。归田竟何因,为郡岂所宜。谁能辨大野,寄适聊在斯。”

节度判官、侍御史韩察和云:“公府政多暇,思与仁智全。为山想岩穴,引水听潺湲。轩冕迹自逸,尘俗无由牵。苍生方瞩望,讵得赋归田。”

节度副使、检校右散骑常侍崔恭和云:“高情乐闲放,寄迹山水中。朝霞铺座右,虚白贮清风。潜窦激飞泉,石路跻且崇。步武有胜概,不与俗情同。”恭能文,尝叙《梁肃文集》。

观察判官兼殿中侍御史崔公信和云:“叠石状崖巘,翠含城上楼。前移卢霍峰,远带沅湘流。潇洒主人静,夤缘芳径幽。清辉在昏旦,岂异东山游。”

给事中陆瀍和云:“激水泻飞瀑,寄怀良在兹。如何谢安石,要结东山期。入座兰蕙馥,当轩松桂滋。于焉悟幽道,境寂心自怡。”

左金吾卫大将军胡证和云:“飞泉天台状,峭石蓬莱姿。潺湲与青翠,咫尺当幽奇。居然尽精道,得以书妍词。岂无他山胜,懿此清轩墀。”

节度判官、监察御史高铢和云:“斗石类岩巘,飞流泻潺湲。远壑檐宇际,孤鸾雉堞间。何必到海岳,境幽机自闲。兹焉得高趣,高步谢东山。”

尚书左丞张贾和云:“中庭起崖谷,漱玉下涟漪。丹丘谁云远,寓象得心期。岂不贵钟鼎,至怀在希夷。唯当蓬莱阁,灵凤复来仪。”贾,宏靖从侄也。

节度掌书记、监察御史李德裕和云:“岩石在朱户,风泉当翠楼。始知岘亭赏,难与清辉留。余景澹将夕,凝岚轻欲收。东山有归志,亦接赤松游。”

宏靖,字元理。元和中,自宰相出为河东节度使。

公信,登元和元年进士第。宏靖帅太原,辟为掌记。后以德裕代之,以公信为观察判官。

瀍,登正元元年进士第。

证,河东人,举进士第。元和十三年,自振武节度使召任金吾大将军。赵宗儒镇河中,证时建节赴振武,备桑梓礼入谒,持刺称百姓。《献赵公诗》云:“诗书入京国,旌旆过乡关。”州里荣之。出《因话录》。退之《奉酬振武胡十二丈大夫诗》云:“倾朝共羡宠光频,半岁迁腾作虎臣。弩矢前驱烦县令,一云戎旆暂停辞社树。里门先下敬乡人。横飞玉盏家山晓,远蹀金珂塞草春。自笑平生夸胆气,不离文字鬓毛新。”

恭,终汾州刺史。

铢,字权仲。既擢第,为宏靖幕府。后为太常卿。

贾为韦夏卿所知,后至达官。初以侍御史为华州上佐,以诗赠刘梦得云:“夫子生知者,相期妙理中。”梦得以忘言之句别之曰:“束简下高阁,买符驱短辕。故人惜分袂,结念醉芳樽。切切别思缠,萧萧征骑烦。临归无限意,相视却忘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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