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春秋集注卷三十九
宋 高闶 撰
哀公一
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
楚子陈侯随侯许男围蔡
楚子以诸侯之师不能伐吴而但围蔡则楚之衰可知矣其围蔡报柏举也夫蔡侯怨楚不思务本修德以俟时而轻谋兵革求得志于大国是益祸也其见报也宜矣定六年郑灭许以许男斯归此复见者盖郑灭之以爲附庸楚复立之也随世服于楚不通于中国吴子入楚昭王奔随随人免之卒复楚国楚人德之使列于诸侯故圣人因而序于经以见当时蛮夷之专肆如此
鼷鼠食郊角
定公末年哀公元年连书鼷鼠食牛之变则知鲁之郊礼岁一行之余年皆以常事不书也此不言所食则所伤非一处然牛亦不死也
改卜牛
鲁不当郊故天示变以警之而改卜牛是违天也
夏四月辛巳郊
虽改卜牛犹非郊时况公斩然在衰絰之中辄行天子之礼以见上帝可乎春秋书郊终于此矣
秋齐侯卫侯伐晋
五氏埀葭之後圣人书次以存晋晋至是而益衰圣人不复以盟主待之矣书曰齐侯卫侯伐晋者见霸统之絶而受诸侯之伐也以传考之鲁及鲜虞之师在焉春秋以齐卫首恶故没鲁而畧鲜虞也夫范中行氏者晋之卿也叛而不能制又岂能以主诸侯乎无惑乎齐侯卫侯之见伐也盖晋定公召陵之役不能得楚而蔡昭公以吴子胜于是齐郑卫背之已而我睦齐郑宋人效之俱叛晋者也文公之业扫地尽矣又十有二年而吴人争长于黄池虽欲爲成景悼厉之世且不可得矣悲夫
冬仲孙何忌帅师伐邾
观定公之末邾之事鲁至矣去岁邾子来奔丧今踰年而遽伐之盖鲁人谋邾久矣利取其田不复知有礼义也
二年春王二月季孙斯叔孙州仇仲孙何忌帅师伐邾取漷东田及沂西田
癸巳叔孙州仇仲孙何忌及邾子盟于句绎
定公之薨也邾子来奔丧非能行礼也知三家者欲并其地故事鲁不敢不恭此其情也然卒不免故元年伐邾至是三卿同伐而取漷沂之田此三家之意也且襄十九年取邾田自漷水今三卿又帅师伐邾取漷东田因及沂西田然则三卿之专强贪暴如此故列数之以重其罪入春秋来伐国取邑者多矣未有伐国取田者也襄十有一年作三军则鲁公之民归于三家矣尚有中军爲公之肘腋也昭五年又舍中军则鲁公肘腋之兵尽归于季氏矣故昭公见逐凡八年而後死于外国定公既立不能诛季氏反听其邪说淫于女乐而退孔子幸而终于位者非季氏不欲取其位也诸侯服周公之德而尊其後嗣三家虽有无君之心而畏诸侯之义也当哀之时禄去公室盖五世矣三家尽分鲁国之土而兵其民专其赋故书曰季孙斯叔孙州仇仲孙何忌帅师伐邾是三卿各专其师同伐乎邾也句绎邾地故爲小邾所取三家既得田遂许受其盟故书及以罪之然三卿伐而二卿盟者季孙临之叔仲歃之是季孙之汰也自谓犹君矣其卑邾亦甚矣故谨而日之是时鲁政不复在公矣皆三家者之所爲也故详志之
夏四月丙子卫侯元卒
卫灵公立四十二年时世子蒯聩以南子之故出奔在外南子怨之不召乃立蒯聩之子辄是谓出公
滕子来朝
公新立故也此见滕之微弱尤甚矣
晋赵鞅帅师纳卫世子蒯瞶于戚
戚卫邑也子受命于父臣受命于君蒯瞶虽奔灵公未有废之之命虽尝欲立郢亦不果也今灵公卒卫人以世子在外遂立其子辄使辄知已之所以得立者以父爲世子故因逆其父而还以位则子道得而乱皆息矣奈何更待人纳其父而反拒之耶凡奔者在外非有国逆不可入故赵鞅帅师纳之其言纳卫世子者明所纳者正也异乎赵盾纳捷葘于邾而贬称人也其言于戚者见卫已立辄矣蒯瞶爲辄所拒而不得入於卫也圣人恶辄贪国叛父逆乱人伦以灭天性故方其适卫也卫子待子以爲政子路问之子曰必也正名乎于是孔子不得政呜呼孔子而得政必将复世子矣奈何虽由而亦以爲迂耶国人于是拒世子曰先君之命也岂知君子之于国也虽其先君之命苟爲非义君子不从也然辄已立矣将若之何曰晓辄而後立世子不遂先君之失而父子定不愈于争乎争则刑罚不中而民无所措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今辄以世子之子得立反拒世子蒯瞶称世子而反不得立得爲正名乎由此言之蒯瞶废则辄不当立辄立则是蒯瞶不当废故辄当致国于蒯瞶岂可以子拒父也圣人于蒯瞶出入皆正其世子之名所以笃父子君臣之大经也不然贪国叛父之人接踵于万世矣
秋八月甲戌晋赵鞅帅师及郑罕遶帅师战于铁郑师败绩
齐人输范氏粟郑罕达送之晋赵鞅遇郑师于铁而与之战故书晋及而不书伐特以两国之卿自帅师共战爲文也书郑师败绩者善晋胜也晋虽失道而藉文襄悼公之遗烈天下犹忻向焉是以晋一有胜则君子喜而存之庶几复振此忧世之仁也
冬十月葬卫灵公
七月而葬父子争国故也因鲁往会而着其臣子私谥之罪
十有一月蔡迁于州来蔡杀其大夫公子驷
吴灭州来而蔡已降于楚复背楚而请迁于吴吴人许之故以自迁为文今寿春府下蔡县是其地也初武王封叔度于汝南上蔡蔡叔以叛被诛成王复以封其子仲焉及平侯卒徙于新蔡至昭侯乃徙九江下蔡即州来是也州来本属楚蔡以畏楚求迁而反迁于楚地故国人皆不欲迁吴人怨其不时迁而以兵袭之故蔡人以驷本谋迁因委罪于驷而杀之所以先书蔡迁後书杀驷也夫蔡之祸生于玩裘而成于迁国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岂谓是耶吴楚之贪残无道则又何诛焉
三年春齐国夏卫石曼姑帅师围戚
春秋书国外邑则各系其国今齐围卫之戚何以不系之卫主曼姑也主曼姑则何以齐爲兵首以曼姑之义不可围也先儒乃以辄之拒父爲尊祖以齐国夏卫石曼姑之围戚爲霸讨呜呼起後世乱人伦贼父子之教者盖此言也且蒯瞶不过以疑似之迹奔逃于外以待父之察尔父子之恩未絶也辄爲蒯瞶之子岂不知之况人子之事亲当致之于无过之地今见蒯瞶出奔在外而遂以其父爲罪人则辄之爲人子巳不免乎罪矣况又据国而拒其父乎昔孟子论舜爲天子臯陶爲士瞽瞍杀人则如之何曰执之而已矣然则舜如之何曰舜视弃天下犹弃敝屣也窃负而逃遵海滨而处终身忻然乐而忘天下辄之爲人子能致其亲于无过之地若此可也今反以已之大夫会外大夫帅师以围其父则君臣之义父子之思皆自此絶矣夫曼姑以臣围君爲子围父逆乱人伦莫甚于此天下岂有无父之国哉不待贬絶而罪恶可见齐国夏帅师以助之故特重其罪以爲恶首且齐既与晋爲仇若蒯瞶入则卫从晋矣此齐人所以助辄也
夏四月甲午地震
地道安静以震爲异故谨而日之
五月辛卯桓宫僖宫灾
诸侯五庙亲尽则毁桓僖何以不毁三家者存之也僭天子也三家者出于桓而立于僖故私之也圣人因其灾而并录之是时三桓子孙方盛君子于是乎知有天道也不书及者不嫌乎一处也若雉门两观则不可不书及矣
季孙斯叔孙州仇帅师城启阳
鲁惧晋故城啓阳爲之备以所城近敌故帅师焉二卿帅师有所畏也自是连年四城
宋乐髠帅师伐曹
曹本属宋既而叛之适足以取亡而已矣
秋七月丙子季孙斯卒
此意如之子季桓子也庶子肥嗣是曰康子夫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之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之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之视君如寇雠盖君之遇之也重则其报之也亦重君之遇之也轻则其报之也亦轻春秋之时君遇臣之礼不止于薄也或专放之杀之矣臣事君之道不止于欺也或敢逐之弑之矣圣人痛君臣之两失也故于鲁大夫书卒者三十不卒者十有七盖小见其意焉非特记君恩之厚薄臣之终始也其书卒者或亲临之或赙赠之恩及之也其不书卒者或出奔或不亲临或赙赠不加恩意不及亦或卒于春秋之後也如公子翬弑逆也庆父侨如臧孙纥公子憗皆出奔者也其他或恩不及或在春秋之後
蔡人放其大夫公孙猎于吴
公子驷之党也放大夫者国也而称人者皆衆人逐之放有罪也其放之于吴是召乱之道也厥後蔡乱以公孙氏岂猎之党欤
冬十月癸卯秦伯卒
秦惠公也详志日月见恩礼之厚也其子悼公嗣立
叔孙州仇仲孙何忌帅师围邾
邾子巳受盟于句绎今二卿踰年而渝之是自败其盟也虽邾政不修有以致寇然鲁之弃信亦已甚矣自是盟不足恃春秋弗志也
四年春王二月庚戌盗杀蔡侯申
宣十七年蔡侯申卒是爲文公此蔡侯申于文公爲曾孙岂有曾孙与曾祖同名者乎周人以讳事神必有一误此蔡侯申将如吴诸大夫恐其复迁也公孙翩逐而射之入于家人而卒国君未有爲盗杀之者此书盗杀见变乱之极也公孙翩者又何足录哉故直书盗以絶之而不曰弑其君盖絶无臣子之义故不列于君臣又甚于阍者所以恕蔡侯而深恶夫弑君之贼也申立二十八年其子朔立是爲成公
蔡公孙辰出奔吴
蔡人以其盗党逐之而不杀故以自奔爲文其奔于吴者以公孙猎在焉
葬秦惠公
因鲁往会而着其臣子私諡之罪
宋人执小邾子
天下无霸强得凌弱故宋得以执国君而无所忌者盖闚霸也执非其罪所以贬而人之
夏蔡杀其大犬公孙姓公孙霍
皆盗党也其党或奔或杀则知弑君之盗已得矣
晋人执戎蛮子赤归于楚
据左氏楚人围蛮氏蛮氏溃蛮子赤奔晋晋人僞卜裂田以子蛮使蛮子听卜遂执之以畀于楚师夫诸侯有罪方伯合命于天子问其罪然後执而归于京师正也诸侯有罪不请王命而执之归于京师罪尚可容若晋人执卫侯归之于京师是也诸侯执诸侯以畀诸侯其罪尤重若晋侯入曹执曹伯畀宋人是也今晋爲中国盟主而执戎蛮子苟得其罪则献之天子犹之可也今既专执之反归于楚以君臣言则楚爲君矣以强弱言则楚爲霸矣舍周事楚不足主中国之诸侯矣此晋所以不足与而诸侯皆弃之也
城西郛
城其西之一面以备晋故役民力也
六月辛丑亳社灾
周自克商之後凡封建诸侯皆使立亳社顔师古曰存其社者欲人君常思敬慎惧危亡也董仲舒刘向亦云亡国之社所以示戒也左氏襄三十年传曰或叫于宋太庙曰嘻嘻出出鸟鸣于亳社如曰嘻嘻然则诸侯皆立亳社矣闵二年传曰间于二社爲公室辅杜预谓二社者周社亳社之两间朝廷执政所在也凡亡国之社必屋书亳社灾见其不知戒故谨而日之
秋八月甲寅滕子结卒
冬十有二月葬蔡昭公
国乱故缓也春秋于定哀之际录昭公尤详者哀其不幸也当齐桓晋公之隆蔡犹不能自拔楚楚凌夷至于末季而昭公乃鋭然合中国以兴召陵之会卒能以吴破楚入郢此其志力有过人者遭晋德之不竞而不能远抚使之卒陷于楚之祸君子是以哀昭公之不幸而爲之数见于经也使昭公出于晋悼之世其功烈当如何哉
葬滕顷公
因鲁往会而着其臣子私諡之罪
五年春城毗
夏齐侯伐宋
伐宋者以求宋也求宋者何晋侯失霸宋人闚之齐人争之是以伐而求之得宋则霸可图矣
晋赵鞅帅师伐卫
卫不受蒯瞶且助范中行氏故也
秋九月癸酉齐侯杵臼卒
齐景公之不霸也有由哉晋以君臣兴兵而齐乃爲臣伐君卫以父子争国而齐乃爲子围父以是令于诸侯是以君子知齐景之国之将乱也景公立五十八年其世子蚤死及疾属陈乞立其少子荼于是羣公子皆出奔而公子阳生来奔鲁不书者非以罪出故也
冬叔还如齐
使卿吊且会葬非礼也
闰月葬齐景公
丧不计闰其以月数者计闰可也因鲁往会而着其臣子私諡之罪
六年春城邾瑕
是年冬伐邾明年遂入邾则知邾益微弱鲁以不义强城之也圣人因其城而复系之邾者不与鲁之擅并人之土地也
晋赵鞅帅师伐鲜虞
鲜虞纳荀寅于柏人故赵鞅伐之治范中行之乱也
吴伐陈
陈楚与也吴之入楚使召陈侯不来吴人怨之今伐陈者修先君之怨也圣人恶吴人侵暴中国故狄之而陈自是与吴成
夏齐国夏及高张来奔
二子从先君之乱命废长立少既又不能全其嗣君而陈乞将立阳生故先出奔夫二子以国难不胜而出与他奔异矣然不死君难故亦书出奔以示贬
叔还会吴于柤
叔还聘于吴吴子自伐陈还至柤而叔还遂致命焉故以会书
秋七月庚寅楚子轸卒
此楚昭王也昭王委政囊瓦宠费无极使贤人诛戮诸侯怨畔入郢之祸宫污冢发几不免其身迄得反国而卒于位者国有一申包胥也凡立二十七年其庶子章立书楚子卒义见宣十八年
齐阳生入于齐
陈乞使召阳生于鲁将立之不书自鲁者鲁无助也系阳生于齐而不称公子者与小白同义且见景公废长立少以啓乱也昔景公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圣人之意深矣
齐陈乞弑其君荼
阳生入而君遇弑弑君者虽朱毛而阳生实与闻乎弑也不以阳生首恶者阳生之入陈乞召之荼之遇弑陈乞爲之以乞爲首恶则阳生之罪自见不然则陈乞废立之迹不明而後世奸臣得以肆其诈矣故春秋书弑君之贼虽其人不自爲必以祸所从发爲主所以诛其意也然观从召公子比而灵王死陈乞召阳生而荼死乞蒙弑君之恶而从乃委罪公子比何也从陪臣也能始祸而不能定其所立比以衆立而不顾其君是比弑之也乞大臣也齐已有君而又外求阳生虽入而不能自定其位乞以强立之而不顾其君是乞弑之也从虽召比然公子有三焉比不自立可也乞召阳生固将君之矣阳生爲君则孺子荼安所置哉故春秋别嫌明微不以其迹似而同其诛非天下之至公孰能预于此
冬仲孙何忌帅师伐邾
鲁人必欲灭邾而後己自公即位以来四书邾役积明年入邾之乱也
宋向巢帅师伐曹
乐髠伐之犹未服且爲入曹起也
春秋集注卷三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