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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集注 四库本

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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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春秋集注卷七

宋 高闶 撰

桓公四

十有五年春二月天王使家父来求车

君取于臣谓之求可乎曰不可然则此何以书求曰讥天王之无王道也所谓桓无王者岂独桓受其贬乎有王而曰无焉天王之恶亦大也弑君之贼不惟不诛之又数聘之今又命大夫有求于彼焉斯不王甚矣昔成王命鲁祀周公以天子礼乐鲁因是而僭乘天子之车故子家驹数鲁之僭曰乘大辂诗人颂僖公曰龙旗承祀六辔耳耳此天子之车也按天子五辂见于周礼与顾命所用不同左传成二年鞌之战公赐三帅先辂三命之服则鲁有天子之车辂矣周世旣衰诸侯不共贡王府车辂不足於用故命使就鲁以求之斯见王室衰微而不足诸侯僭窃而有余交讥之也

三月乙未天王崩

桓王在位二十三年世子他立至庄三年始书葬者桓王失信诸侯背叛丧礼不备未成葬也

夏四月己巳葬齐僖公

鲁不供天王之丧而会齐僖之葬其颠倒甚矣因往会而着其臣子私諡之罪

五月郑伯突出奔蔡

突假宋之援以弟篡兄居位数年患祭仲之专将杀之为仲所觉故避仲而出奔圣人因其出奔故书名以絶之然突之出奔非国人絶之也止避祭仲尔虽然前年蔡人从宋伐郑而突也曷为出奔蔡曰宋人以蔡伐郑而蔡听命焉不得已也蔡之于突实无憾尔

郑世子忽复归于郑

君存称世子君没称子郑伯旣没而忽犹称世子者何也忽之出奔但不能自固其位尔人皆疑其不正故因其归而正名曰世子以明冢嫡当嗣也不曰复归则无由知其尝有国也夫突假宋之援以篡兄之位旣得位而遽伐宋是已与宗絶矣祭仲本立忽但偪于宋而立突突旣絶宋复欲杀仲又不自安而出奔故世子忽得祭仲之援安然而复归也然忽虽世子当立郑人不君之观郑诗所刺则其不肖可知故终始名之春秋诸侯及大夫出奔或见执者其反国也或书归或书入或书复归或书复入此乃原情定罪轻重之差也凡书归者易辞然未必尽善凡书入者难辞然未必尽恶复归者已絶而复归又易于常之归也复入者已絶而复入又难于常之入也若夫善恶之制轻重之义则不可一槪求各系其事也凡书归入而言自某者但挟彼国之势而其重乃在于归入之人凡书纳者则其重专在于纳之者矣明乎此则皆可以类而推也

许叔入于许

许自隐十一年三国入许之後遂属于郑东偏今庄公旣卒郑伯旣出奔矣而世子忽复归故归许叔于许以为援然不曰归而曰入者入难辞也明忽不足恃也且许先王之建国也叔不能仲正义于天王或求直于大国以反厥邦以复先君之宗社而乃乘郑乱而得归则非复国之义故书入以讥之然而字而不名者明其为庄公之异母弟云尔且叔实无罪若书其名则与篡者无辨此春秋别嫌明微之义与齐小白阳生之入异也

公会齐侯于艾

鲁尝与齐絶矣自僖公卒襄公新立至是公复通好焉而齐襄居丧出会越礼畔道自是与文姜为乌兽之行而桓公彭生之祸兆于此矣故春秋志之以齐侯为主

邾人牟人葛人来朝

累数者何班见也僭也夫来朝者必其君也而称人者为天王崩不修臣子之礼以奔其丧而篡逆之人人皆得而诛之反相率而朝之故也夫以三国羣衆之多可以讨其篡逆之罪今乃旅朝焉故以夷狄书之而鲁侯晏然受诸国之朝不待贬絶矣葛本伯爵先王之建国以其微弱故居下

秋九月郑伯突入于栎

前曰归外恃宋内恃祭仲也今曰入宋怒而仲改也栎者何郑之别都也突自此至庄四年会于垂称郑伯二十一年又称郑伯突卒则自入栎之後遂能有郑而忽自复归春秋不书圣人之微意可知矣忽为世子法当为君而为权臣逐之支庶篡之孔子虽罪其无君人之道然尝与之为世子焉嫡庶之分不可乱兄弟之伦不可踰也突有大臣之应邻国之助篡兄之位而竟立为君在位二十余年虽曰不正而以忽不肖之故国人君之诸侯纳之故书郑伯斯可以见居正者已不能保则他人得以取之矣书入者亦见其义不容也

冬十有一月公会宋公卫侯陈侯于袲伐郑

伐郑者何伐忽而纳突也突无道篡国诸侯当伐突而恤忽今反欲出忽纳突废嫡立庶其罪大矣宋公始纳突反为突所伐今又复连诸侯为突伐忽无道之甚不可胜诛故不直书会伐郑者宋知纳突为非义而疑之故以会致三国三国旣会乃始谋助突故先书会袲而後书伐也谷梁子曰地而後伐疑辞也非其疑也夫忽突之是非邪正亦明矣何疑之有疑于为义而果于为不义此春秋之所非也四国伐忽而齐不之救所谓卒以无大国之助

十有六年春正月公会宋公蔡侯卫侯于曹

诸侯相见于郤地曰会今在其国非会也是亦朝也然大无朝小之理故亦书曰会盖去年袲之会欲伐郑而不果故此会复谋之

夏四月公会宋公卫侯陈侯蔡侯伐郑

春与曹谋而曹人不肯今又与陈侯同伐盖突善结诸侯故皆为之致力也宋初伐突者期于服突而已不期忽之归也突奔而忽归则不利于宋故宋公连年伐忽以入突以此言之郑国之乱宋公实为之故以宋为首恶蔡入春秋以来与中国盟会侵伐未尝居陈卫之下自此伐郑之後陈卫常处其上何也盖蔡国迫于楚于是始服属于楚圣人恶其首去中国即夷狄故抑之而处于陈卫之下也

秋七月公至自伐郑

见公勤劳于郑也公身为弑逆又兴师动衆连结诸侯递年伐郑以乱人之嫡庶岂亦自为地乎故书至以罪之

冬城向

春秋有二向此我之邑也见公本不以诚信结诸侯惟以诈伪相盟会虽与四国之君同伐人之国而其心常恐他国之人加兵于己是以驱其民先城向以备之下书十一月则此乃十月农功尚未毕也

十有一月卫侯朔出奔齐

卫宣公纳汲之妻生寿及朔朔谮其兄汲因并寿杀之旣立之後骄而无礼二公子之党怨之朔惧而出奔天王因治其旧恶而废之遂立公子黔牟为卫侯圣人于朔之出奔也特名以絶之盖春秋之法凡诸侯不能嗣守先业上下乖离播越失地自取奔亡之祸者皆生名之朔齐甥也故奔齐观卫风二子乘舟见国人哀思汲寿如此是以知朔之不安其位衆心去之矣

十有七年春正月丙辰公会齐侯纪侯盟于黄

黄齐地此盟本为纪也纪惧齐之见图每为之备而齐人多诈故为此盟示之以不疑俾之弛怠而不我虑是以寻盟旣退鲁遂与齐战于奚二年之後齐遂迁纪之三邑足以知盟之无益而侵伐随之矣

二月丙午公会邾仪父盟于趡

趡我地与蔑之盟同彼来而我及之也夫鲁自七年伐邾之後至十五年邾人来朝盖畏公之强也至是来为此盟岂非诸侯有谋邾者欲求鲁之援故耶观下文可见

夏五月丙午及齐师战于奚

二国春方盟会而夏遽交战彼以疆事兴师而来则鲁宜有以谕之凡战由主人主人服罪则不战矣此书及齐人战于奚盖罪鲁也不书败者盖鲁败也奚我地

六月丁丑蔡侯封人卒

蔡桓侯立二十年其弟献舞立是为哀公

秋八月蔡季自陈归于蔡

季蔡侯之弟即献舞也蔡桓侯无子莫知谁之立也季于是避于陈今蔡侯卒国无正嗣兄终弟及于经为顺于是献舞因陈之援而归故书自陈归于蔡以见其顺而易也凡书所自之国者彼国有奉焉而此因其力以济之也均为有罪矣而献舞之归内外无难与他归者异故书字以别之

癸巳葬蔡桓侯

季归不踰月而遽葬其君者必有他嫌故尔旣乘丧而归必欲得王命于是托以奉王之意不敢僭諡僭爵而请于天子故天子赐之諡曰桓侯也圣人因而书之以正名分且见诸国称公者皆臣子之私諡也自周以前天子诸侯皆无諡也自文武之後周公始制其礼然书称齐侯吕汲鲁侯伯禽岂有諡哉及召康公之後诸侯始有諡矣然皆从其本爵而諡之书称平王锡晋文侯是也由平王以降诸侯皆不请諡于天子自僭称公而名分始不正矣夫私諡称公公諡称爵举一是则诸非可知春秋之法因贬见襃因襃见贬皆在于言外故读者不可不精心

及宋人卫人伐邾

此见桓之无信也夫春与仪父盟于趡宜其复通前好矣今乃自背其盟同宋人卫人伐之是诚何心哉夫宋人者岂非弑君之党乎自宋督弑君而贼犹未讨也夫卫人者岂非逐君之贼乎自卫侯见逐而贼犹在国也今公与他国弑君逐君之党合心同党以伐同盟之邻国则公之恶不容于世矣圣人不书公而止书及者以桓之罪显然如此千载之下皆知其与宋人卫人伐邾者鲁侯也不必斥言之

冬十月朔日有食之

无王十有五年而日再食盖若始而终也按长历是庚午而不书日者因旧史也凡日食皆所以警惧人君而先儒以为正阳之月则忌呜呼岂有他月而不忌者哉後世人君不知畏天而无戒惧之心者其此言也夫

十有八年春王正月

此复书王者圣人悯当时之乱使弑逆之人卒无明天子贤方伯讨之安然久居其位故于末年书王以谨其罪且着弑逆之人虽不见诛于即时当见诛于岁月不见诛于其生当见诛于其死不见诛于终身当见诛于万世此圣人于桓末年书王所以为後世之戒也

公会齐侯于泺

艾之会黄之盟公虽复与齐通好而继有奚之战而此泺之会公不悟者蔽于姜氏故也公之悖乱取弑足以为後世之戒矣是会也夫人预焉而不书者公初不与夫人偕行旣而夫人自鲁来会齐侯而公因与之俱如齐也然则公非王事而出境远会又数失信是乃所以自取祸尔未可以专罪夫人也泺齐地今济南府有泺水是也

公与夫人姜氏遂如齐

不言及而言与者春秋之法以内及外以上及下以尊及卑以中国及夷狄皆以及者为主而与者不相属之辞也今公不能制姜氏乃与之同如齐故变文示法以不相属之辞书之以见公之如齐非公之志夫人之志也书与以示夫人之志者明弑桓之罪在夫人也其曰遂如齐者以见公本会齐侯于泺以夫人继至遂与以偕行公之所遂遂夫人也

夏四月丙子公薨于齐丁酉公之丧至自齐

齐侯与姜氏通公谪之姜氏以告齐侯齐侯使公子彭生贼公书曰薨于齐而不书所薨之故不忍言也所以养臣子之志而厉忠孝之心也夫桓公弑君而篡其位卒不免见杀于人而不以讨贼之辞加之者齐侯但杀鲁君尔不讨其弑隐之罪也故圣人亦据而书之所以絶篡弑无已之乱也盖桓公虽弑立而齐尝与之盟会与之侵伐与之婚姻平居相好称为邻国若忿怒相杀则曰吾讨贼矣是启乱召祸开相杀之门故圣人原情定罪不以弑贼讨之所以豫防无已之乱也公薨于他国则当书其丧之至然桓公内不能制其夫人外见杀于齐侯生而往死而归鲁国臣子之心宜何如哉丧在于外必至于内然後能葬故书公之丧至自齐而夫人之罪不言可知也何则泺之会不书夫人出者以遂如齐见之也丧之至不书夫人入者以孙于齐见之也不与其出不与其入圣人之意微矣

秋七月

十七年冬郑高渠弥弑昭公忽而立公子亹是年秋子亹会齐侯于首止高渠弥相七月戊戌齐人杀子亹而轘高渠弥于是祭仲立昭公之弟子仪为君而春秋皆没而不书者以突为郑伯故也

冬十有二月己丑葬我君桓公

称我君别外丧也九月而葬慢也辟土服远曰桓此鲁之臣子私諡也夫春秋之法君弑贼不讨不书葬以为为人臣子而不能卫其君父乃至见弑于人又纵贼不讨忍耻以葬之则虽葬犹不葬也故必待贼旣伏诛然後书葬所以少寛臣子之责而示君父之雠不与共戴天也今桓公见弑于齐春秋不着讨贼之文而遽书其葬者此春秋之变例圣人之微旨也盖春秋责臣子以讨贼者以为可讨而不讨也至其所不能必讨者圣人亦无责焉忠恕之道也夫以鲁视齐齐为强又非鲁之臣如欲讨贼则必至于侵伐以伤其人民争夺以亡其社稷君父之讐未必能复而先君之土地先已危亡无辜之人民先已残贼则其为害于我又有甚于不讨贼之耻也况擅动干戈以伐人之国王法所不容乎故鲁之臣子圣人非不责之但责以其君见杀于他邦不责其必讨强齐此春秋所以曲尽人情之难而深虑危亡之必至也

春秋集注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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