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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左氏传说 四库本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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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左氏传说卷三     宋 吕祖谦 撰僖公

士蒍筑蒲与屈【五年】

晋侯伐屈夷吾不守盟而行乃之梁【六年】

自僖元年至卷终试举数段论之士蒍筑蒲与屈一段可以见重耳夷吾识度广狭远近一人终於霸诸侯一人终於失国当初士蒍筑二邑皆不谨寘薪於其间重耳不欣至夷吾则诉之盖重耳惟知共君父之命初不暇校城之美恶至於夷吾则惟知己之利便而至於诉则夷吾之识度已不如重耳矣非特如此晋侯之伐蒲重耳以君父之命不校则知臣子之义遂出奔蒲至於伐屈夷吾力不能守卒盟而行迫於不得已而奔梁则夷吾又不如重耳矣至若其从游宾客重耳则有狐赵之徒夷吾则有吕郤之徒耳以筑蒲屈论之则二人之用心不同可知以一则知臣子之义而出奔一则迫於不得已而出奔论之则二人之临事变不同可知以游从宾客论之则二人之得人不同可知此其所以一人终於霸诸侯一人终於亡国

陈辕宣仲劝申侯美城【五年】

後申侯见杀【七年】

观郑申侯之陷陈辕涛涂之怨申侯深矣及陈辕宣仲劝申侯美城其赐邑而申侯卒以见杀夫宣仲之怨申侯申侯非不知视仇雠之言不啻如亲密卒为所陷而杀其身何也盖人心不可有所倚申侯之心一倚乎利但只见利之为美而有以动乎其心故虽仇雠之言乐然听而行之皆不见其为机谋陷穽也

郑太子华请去三族【七年】

郑太子华请去三族这一段见得管仲犹有三代气象其曰君若绥之以德加之以训辞而讨郑岂敢不惧若緫其罪人以临之郑有辞矣此等言语盖尝闻先生长者之余论矣惜其急於功利俯首以就桓公自小了惟其尝与闻先生长者之余论故时出其所闻实有过人者如前此请齐侯救邢所云畏此简书此等言语时时规正得桓公一两段若浅论之则管仲时有三代气象固甚可喜责备论之管仲不能大其规模反俯首以就桓公一个狭小规模亦甚可惜管仲之相桓公大抵务在正名辨分观其王使宰孔赐齐侯胙管仲则教桓公以天威不违顔咫尺敢不下拜则不敢慢天子之命观王以上卿之礼享管仲则对以有天子二守国高在而不敢越周室班爵禄之制至於舅犯之相晋文则不能齐桓专在於扶名分晋文则适以坏名分如以诸侯而请天子之隧襄王以危言拒之而始不敢盖仲则曾闻先生长者之余论故所以辅桓公者犹有三代之遗制至於舅犯之徒未尝闻先生长者议论徒知力之可以请隧召王而不知义之不可视仲为如何故孟子曰桓公之於管仲学焉而後臣之犹着得一个学字至其後如晋文公之有舅犯楚庄王之有孙叔敖晋平公之有赵文子则皆无此一字矣

晋郤芮使夷吾重赂秦以求入秦伯谓郤芮曰公子谁恃对曰亡人无党有党必有雠【九年】

秦穆公纳晋惠公问於郤芮曰公子谁恃郤芮曰亡人无党有党必有雠所以为此言是说晋惠公别无恃便见得专倚靠在秦谓所恃独归重秦秦固是如此大抵天下之人有疏必有亲有爱必有憎以亡人而方入新造之邦有爱惜厚薄祸乱自此兴观郤芮所谓亡人无党有党必有雠言语甚得要领然晋惠公入国即位之後所与偶者郤芮吕甥之为党如旧臣耆德翦灭殆尽安能谓之无党以此知平居论事甚易到得临时克爱心甚难

秦饥晋闭之籴【十四年】

晋侯背赂中大夫【十五年】

晋惠公始以赂秦而入终以背赂而见伐其曲在晋明矣然其间亦有曲折可论大抵多赂必寡信惠公之所以许秦者皆是不可还之赂於其既入之後有不得不背且晋饥秦输之粟秦饥晋闭之籴当时虢射之徒其为谋不过谓无损於怨而厚於寇是皆只去仇雠上思量却不能去解释消除上思量岂不速秦师之志哉虢射之徒虽有罪然庆郑亦不得恕把庆郑事看时见得二国之祸皆庆郑之言有以激而成之且其言曰背施无亲幸灾不仁贪爱不祥怒邻不义如此等语分明是当面责他惠公既是一个忌刻狠鸷之人庆郑又不能和缓其辞以谏之得不激成其事以是知当时虢射之徒虽可罪然郑亦不得辞其责也及惠公为秦所执其传君命以告国人而国人皆哭於是作爰田作州兵夫以惠公之不道何以得此於民只缘惠公被秦虐得深故能感民心亦切使惠公既反国之後乘此机会能卧薪尝胆侧身修行以接续此民心则皆可用之民也晋之定霸当不在文公而在此矣一归便杀庆郑以快私怨则民心自此都涣散了是知暂时得民心不能接续者全不足恃也

管仲辞上卿礼【十二年】

管仲平戎于王当时王以管仲为齐相齐国权即在管仲特以上卿之礼享之当时仲辞曰臣贱有司有天子之二守国高在若节春秋来承王命何以礼焉陪臣敢辞王命以予嘉乃勲往践乃职管仲受下卿之礼而还此见得当时周室之典法尚在又见得齐之霸与晋不同且如晋文之霸时始者举郤縠後来又举原轸便命将中军所谓上卿元帅初不请命於天子以管仲得君如此之专行国政如此之久尚退然在班次之下亦不敢【原阙】爵以此知当时与晋时节已自不同然王所以命管仲往践乃职者谓管仲虽卑职是秉齐国权即自当用上卿之礼以此知当时秉国命者不必是上卿到这里周王要尊管仲以职所以说往践乃职盖管仲之职实是秉公之权以此知当时周已有官与职两者之分後世都如此且如汉时霍光司马大将军秉国政上面又有丞相当时章奏称丞相杨敞大司马霍光论班爵丞相在上论职时霍光实秉国政以此知周汉官制源流尚相接官是定制职却是一时所任

秦晋战于韩原【十五年】

秦伯与晋韩原之战秦晋之曲直其理固甚明然当时所以为晋谋国所亲者如所谓虢射庆郑吕甥郤称冀芮之徒然当时趣得乱成实是庆郑庆郑是一个刚狠自用之人以不见用於晋惠公相激所以致败今则所可恨者盖於庆郑犹有可恨处使他当时若是愚而无知一向狠僻固无可恨观他前面所言其论也多正为谋也多审其所可见者前论秦乞籴于晋晋人弗与庆郑曰背施无亲幸灾不仁贪爱不祥怒邻不义後来论马见惠公乘小驷庆郑曰古者大事必乘其产生其水土而知其人心则看论马曲折如此推此两端论之庆郑於事理之间不为不谙练以理论之如论秦乞籴当时是非曲直所在庆郑皆能知则可以谋王体断国论後之论小驷曲折则可以议戎政既是如此当时可惜专以狠戾坏了盖缘他气不胜志故致得如此然晋侯以败由庆郑不能用固是如此然亦非晋侯不能用庆郑庆郑自以狠戾不能用其才耳学者治心养气须当下十分工夫看庆郑於是非邪正之理论马之曲折事务无有不曾讲者今却如此盖缘庆郑不知治心养气之工夫学者於治心养气不可不知其先後

城鄫役人病【十六年】

僖公中卷正是桓公末年霸业渐渐衰处故号令纪纲到此与前日甚不同举城鄫一段便见得役人病夜登邱而呼曰齐有乱不果城而还夫以桓公节制之盛初时一个服楚迁邢封卫会诸侯投之所向无不如意及至末年欲做一件事也做不得同一桓公也何故昔强今弱如此盖桓公自葵丘之会志得意满自放纵故霸业渐衰且如晋文公之季年诸侯朝晋卫成公不朝乃使孔逹侵郑不能使诸侯畏威自至於用兵以【阙】之此亦是霸业衰处大抵霸业皆如此至王道却不然霸业初开故有可喜处到得末年往往易衰观齐桓晋文之二君可知此亦力之不如德然桓公末年城一小国而役人如此盖是时管仲已死惑於内?志虑昬蔽故前辈谓齐桓中主管仲辅之则治?刁易牙开方辅之则乱此言极是

管仲卒五公子求立【十七年】

管仲卒五公子皆求立齐之霸业到此便衰这里却有两说一则管仲不能为齐求人二乃孝公无志不能继桓之业所谓用管仲以兴进竪刁以败如晋文虽死至於悼公时犹能继文公之业缘晋文虽死有狐赵之徒风声气习相与扶持孝公初无此般人故兴衰之不同然陈穆公欲修桓公之好以此知齐桓之德在诸侯使孝公有志而能振奋乘此机会继齐桓之业其复兴霸业甚易然而不能者虽是管仲当时不能用人亦是孝公无志及宋襄会诸侯便俯首会之其後宋败便兴师伐之大抵欺善怕恶畏强陵弱非是霸者事业比所以不能复齐桓之业可深为孝公惜且如晋文成霸所谓伐原示之信大蒐示之礼皆积渐成霸业孝公有桓公见成规模反不能成霸业论此深为孝公惜也此固可为孝公惜然而管仲为桓公之大臣全不能立些根本亟荐引贤人以任国政徒能以一身尽忠而事君更不能谋身後事但区区属孝公於宋襄故终无益也

宋败齐师于甗【十八年】

晋败秦师于殽【二十三年】

五霸莫盛于桓文以桓公初时一个规模宏远岂晋文之所能及桓公身死之後未几五公子争立其国遂乱晋文之後襄灵景厉悼六七君迭相为霸与春秋相为终始何故此盖有两说其一是齐之所以霸独倚一管仲管仲以一身任齐国事更不旁招俊又为齐子孙之计晋文虽死有狐赵辈相与维持风声气习接续不絶此一说也其二桓公之後孝公懦弱无志不能激昂奋厉绍桓公已成之业且如鹿上之盟既頫首听宋人之命其後宋败方敢举伐宋之师大抵畏强陵弱岂是霸者规模此所以不能复齐桓之业晋文既死襄公殽之役虽未必是然既能胜强敌终不至於委靡此又一说也此二说也固可见齐晋霸业之久近

宋襄盟于鹿上【二十一年】

齐晋所以霸皆先弱楚盖楚於中国其势不两立惟齐晋能攘戎狄尊中国此所以成霸业桓公有葵丘之会以弱楚晋文有城濮之战以服楚所以子子孙孙服晋且宋襄本不足以预五霸之列人见他亦曾会诸侯故列之於五霸夫宋襄尚且不识霸者题目霸者欲尊周会诸侯大要在摈楚盖楚与中国相为消长宋襄欲成霸业反求诸侯於楚便不能攘戎狄尊中国与齐晋皆异此霸业所以不成宜其见辱於楚也然宋襄公之终始此一卷大可见若去事迹上看无缘看得出观其初用鄫子于次睢之社那时之暴虐虽桀纣不过如此及其泓之战不禽二毛其慈仁又如此若以事迹上看甚难晓人处世皆当明此若以理推之其仁其暴虽不同其失则一此皆是襄公一个昬暗处惟其暗於前故欲徼一时之福而用鄫子于次睢之社惟其暗於後故泥古之陈言而不禽二毛自取败亡之祸以理论之宋襄之所为不过一个暗字所以求诸侯於楚使其稍知事体必不如此所以终於此而亡也

王与晋阳樊温原攅茅田【二十五年】

周襄王以王子带之故出在郑地晋文公纳王襄王与之阳樊温原攅茅之田阳樊不服围之仓葛呼曰德以柔中国刑以威四夷宜吾不敢服也此谁非王之亲姻其俘之也乃出其民足见文武成康之德泽结民者深不肯轻舍王室且如前隐公十一年王与郑人苏忿生盟向之田直到桓公七年郑伐盟向王迁盟向之民于郏然後盟向始服于郑到此襄王与文公阳樊温原攅茅之田阳樊不服必待晋围之盖盟向之民不忍轻弃周而服郑阳樊温原之民亦不忍轻弃周而服晋以此见周之德泽结民深处不肯舍周服诸侯如此

子犯言子玉无礼【二十八年】

子犯请击秦【三十年】

推而详论之文公人才之多无如子犯看晋文公始终用事皆子犯规模如二年敎民示之信示之义示之礼皆子犯使之如此文公所以成霸业皆是子犯规模看得子犯之在晋便是管仲之在齐然反覆论之其子犯亦未必一一皆是且如僖公二十八年子玉使宛春告於晋师请复卫而封曹臣亦释宋之围子犯曰子玉无礼哉君取一臣取二不可失矣若使文公从子犯之言则失亲邻报施之义当时若无先轸之言几至於败事赖得一先轸谋之晋方得胜又如僖三十年同秦围郑秦伯私与郑盟而去郑使杞子逢孙杨孙戌之乃还子犯请击之公曰不可微夫人之力不及此使当时文公从子犯之言则又失亲邻报施之义未必不蹈惠公覆辙又赖得文公自理会得曰因人之力而毙之不仁亦归举此两事论之人君虽有腹心谋臣须是自识得治体若使晋无子犯霸业未必成见得人材须要多然人材虽多亦要人君自理会得若使文公从子犯之言与秦战便是蹈惠公覆辙举前一段谋臣不厌多举後一段人材虽多须是人君自识安危治乱之大体

颓叔以狄师伐周【二十四年】

王出郑郑伯省视官具于汜【二十四年】

周襄王使颓叔桃子出狄师夏狄伐郑取栎王德狄人以其女为后及後来不终狄反犯王室以致王失国出奔处郑地汜郑伯与孔将鉏石甲父侯宣多省视官具于汜而後听其私政王初间厚狄狄後来反犯王室王初间伐郑郑後来反忠於王室此一段人事最要人看其始周王以狄女为后时所厚者在狄所薄者在郑及其终所厚者反兴兵伐王室所薄者反忠於王室及王出奔又却不去他国却入居郑此最要看左传云我周之东迁晋郑焉依其来旧矣郑前为王所薄及出奔又为王省视官具而後听其私政何反勤王室如此盖郑是懿亲虽王薄之到急难不废臣子之礼狄则远矣王待之少有不到处便起反心发兵伐王室至王失国以此事论之大之于天下小之于一身无不如此所以亲亲为大也

晋人复卫侯甯武子与卫人盟于宛濮【二十八年】

甯武子处卫侯奔走艰难之时君臣上下皆失其道始者晋伐卫国人出卫君臣之逐君当时衅隙已自大後来再得归甯武子为宛濮之盟曰行者无保其力居者无惧其罪要得合和彼此缘此国人稍不贰卫侯又先期入至杀其弟叔武元咺奔晋愬之於晋晋受元咺之愬所以执之归于京师後晋遂欲鸩杀卫侯以此知卫侯亦危乎殆哉何故一国之人共怨既出其君卫之君臣上下相戕相贼晋是堂堂大国为霸主亦致毒於卫侯内则一国之怨外则霸主之怒如衆箭俱发丛在卫侯之一身虽泰山之压卵亦未足以喻今甯武子独以区区一夫之诚左枝右梧欲调护卫国上下之怨以气势论之甯武子一夫之力甚小一国之怨甚大霸主之气甚大一夫之气甚小何故一夫之气内而回得一国之势外而胜得霸主之力这见得甯武子忠诚恳切积德深厚处虽堂堂霸主之怒如此一国之怨又如此人皆知之一夫之忠诚如何胜得殊不知忠诚到处天地可动金石可贯虽浩浩然一国之怨堂堂然霸主之怒皆可以消释融化以此知为国患无忠臣若得其人则何事不成

左氏传说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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