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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庵集(抑庵文集) 四库本

后集卷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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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部,别集类,明洪武至崇祯,抑庵文集>

钦定四库全书

抑庵文後集卷十八   明 王直 撰

郑氏四老图诗序

皇明混一区宇将百年仁恩义泽浃洽乎天下天下之人皆得享夫安静和平之福故耄期之老所在有之诚太平极盛之世也观於郑氏四老可见矣郑氏家旴江为盛族而四老者皆同产且皆夀考康宁夀考康宁非德不足以致之此其所谓盛也四老伯守中年八十二仲秉中七十七叔则中七十三其季敬中亦年七十矣伯氏之子诚字文实尝为吏部侍郎有名朝廷推本於父母之贤即以其官封守中守中膺三品之贵有命服之华上下辉暎煌煌如也於是郑氏光荣硕大乡族无与比者佳时暇日兄弟聚於一堂披阅卷帙谈论古今或命尊酒谐燕嬉则更起为夀迭相酬劝其诸子孙罗列左右各以序进捧觞称庆懽忻鼓舞不知日之夕也天下之乐盖莫有加於此者旴江之士大夫歆羡之不已乃命画者绘为图而相与歌咏之今年季氏之子某来京师介司务程廷仪过予道其事且称四老之精明不衰而祈其夀之永也求予致一言予昔与文实游而重之然於四老则未获一见今文实已矣而四老皆康强文实有知当亦喜无憾也然窃计之伯氏之生适我太祖皇帝受命之时天地交泰隂阳和畅清明纯厚之气已见於发育之中伯氏得之以生而诸弟继之重以列圣?养之德故能各遂其生成而皆至於悠久是岂偶然之故哉有元之时会川有尹先生者伯仲同乳至泰定丁卯皆九十矣二季亦各八十余当时见於赋咏者多舘阁之贤虞文靖公为序以人瑞称之夫天下之夀者多矣然未必萃於一家萃於一家有矣未必出於同气尹氏兄弟如此得不谓之人瑞乎今郑氏兄弟四人同产而又同夀其年益加将不与尹氏兄弟等乎予闻之德者夀之本南山有台之诗以无疆无期祝君子之夀矣而必曰德音不已德音是茂至於保艾尔後乃已焉使郑氏四老年弥高德弥邵保养其子孙而至於耄期复有君子者赋咏之虽亦谓之人瑞可也今是诗也岂独郑氏之荣观哉朝廷仁育天下鸿休钜美亦於此见矣不可以不传也故为序之使传焉亦因以啓夫後之作者云耳

送罗文振序

罗氏本吉水右族文振之尊府始居山阳故今为山阳人永乐中予在翰林文振弟铨字文衡取进士为监察御史以廉能有名於当时予甚重之因相与往来文衡亦以先世与予居同郡而笃於相好由是文振亦厚予虽迹不能相亲其意甚洽也文振居山阳湖上当南北之冲人之过此者多能道其礼贤下士矜穷恤匮而文振之义声亦藉藉予固嘉其兄弟皆贤而世能及者鲜矣未几文衡陞湖广按察使推恶佑善去弊兴利威行惠施近悦远怀宪使之贤莫有加焉者也文振则能出谷以佐有司赈饥民天子下玺书褒其义当谢恩阙下而文衡亦以考绩来兄弟同载上京师人之素相慕者莫不喜而其心亦甚乐也及文振归予作长诗以赠行今别十余年乃复至而予不暇一相见若文衡则仙去亦久矣俯仰今昔何能不慨於心哉文衡有一男二女文振皆长育之归其次女於刑部尚书金公之次子弼而亲送至北京金公尝与文衡同笔砚朋友契谊虽甚厚今文振以婚姻之好不远数千里而来其?笃於义者也亲戚朋友皆相惇以义不亦古之道也哉然予於是有感矣世之浅丈夫者其初於亲戚兄弟非不懽然相得也至於死生契濶之际而计得失难易少有不变其初心者於是遗亲弃故反天常逆人纪而甘心於不义此君子之所深叹也则予於文振安得不深嘉而重美之哉文振将归凡逹官显人与其兄弟素厚者属予文为赠予固厚文振且欲励夫世之未能然者故为序以赠之

送彭教谕致仕序

彭王世婚姻家直与士淳内外兄弟也自为童子时常得拜彭氏叔祖叔父其所以教爱直者犹同姓至亲不以异姓视也次则士淳与兄士本谊最笃士本无宦情乐闲放从容自得於田里直与士淳则相继出士淳为教官以其道淑後进世称贤师儒者必归之直滥官京师上无补於朝廷下无益於生民负素餐之讥者四十又七年其视士淳盖有愧多矣士淳年既六十四而旧患风湿疾加剧足不良於行至是丁外艰起复遂以疾闻於上得致事而去眷念畴昔欿然於怀慕回路之请赠与处也故有欲为士淳言者两家世以儒为业其行修其名立久矣今之後辈亦有怠废前人之业而无以植身者乎感发其志意而诱掖其进课励以要其成在士淳而已直之子孙盖诚有赖矣况彭氏子孙哉古之君子致仕而归则为里塾师以孝顺俭勤仁义忠信教乡里子弟故畎亩之间髦士出焉贤才成风俗美而治道盛矣士淳可不加之意乎直年七十二少士本一岁而三人者皆有田在西郭士本既享其乐今士淳又归矣直之老病旦夕当得请怡塘观山杖屦往来覩岁物之丰成感皇恩之优厚烹肥击鲜撷嘉蔬酾旨酒相与劝酬引满而酌之醉饱鼓腹咏歌圣化以继康衢之謡而传之万世使知今日太平之盛此儒者之事亦士淳之所乐也故并书之以为赠行序士淳亦有以处我哉

送王知县序

安吉县令王某者蓟人也坐累留京师且一年既得白将归其县学教谕郭先生考绩当陞郡博士需次亦留京与其弟子之升太学者张升张初孙礼金朴来告予曰王侯初为监察御史有名既而拜灵璧令又移安吉皆以寛厚得人心且其来也非其所自致者今得白而归则其人之幸也惟吾等思有以赠其行故愿得一言焉郭先生有文学德谊初为予邑庠师予所从受业非苟誉人者况所谓寛厚得民固吾之所重其安可默邪古之君子之居民上以其仁也非徒任才而已矣夫寛厚者仁之德也寛则能有所容而褊迫苛细之令不行然後物得其安厚则能有所载而刻薄残忍之政不行然後物得其养而吾之志可行乎其间书曰御衆以寛易之象曰君子以厚德载物此之谓也由是观之寛不足以容厚不足以载操切惨核一极其才之所至而止此鄙人薄夫之所以自快而君子不贵矣然则亦何乐而为之哉以予所见而得其人焉汲汲以为名幸幸以用智任情於鈎摭之末伸威於鞭朴之间赫然自以为神明然徒逞乎外而不检乎内豪民黠胥因缘以为奸而隂售其谗卒之戕民生而自辱焉呜呼为民父母之道岂当如是耶其败固宜矣然後益信圣人之所云者虽万世可行也仇览不罚陈元而使为孝子儿寛不忍苛暴督赋而反以最闻若此者不一也诚意既孚孰肯悖且慢哉而何以鄙薄为也若乃弛纵以为寛媕婀以为厚则非予之所知矣予既嘉侯之善而重郭先生之命故为赠言而不辞侯果有取於予言哉

刘敏英甫夀诗序

万安刘敏英甫以元至正辛丑十月【缺】日生至今永乐庚子盖六十年矣其子友临与其侄友震广经广衡将以是日会宗族乡党置酒作乐以为夀而吾邑之贤之厚於敏英甫者又作为歌诗以庆之乡贡进士张佥时荐持以求予序夫君子之居其乡有子孙之奉宾客之娱田园足以具衣食池沼足以供游钓而又获夫夀考康宁之福若敏英甫者何其幸哉此庆夀之诗之所宜作也昔先王之世忠厚之泽浃於远迩上之所以安养其人者必使之夀考以享优游之乐而其人亦皆相与引翼以自乐於胡考之休岁时闲暇举酒相懽其祝嘏之词不曰夀考维祺则曰黄耉无疆於乎盛哉若夫鸨羽之怨陟岵之嗟盖又出於衰世之所为者此行苇诸诗之所以为盛也是以後之君子读其诗而知王道之隆替人事之得失风俗之厚薄礼乐之废兴故曰诗可以观然则诸贤庆夀之诗岂止为敏英甫一身一家之荣而已哉抑尝究夫敏英甫始生之岁正上天新命之时我太祖皇帝龙兴之日阳和发育之仁已回於霜雪凋瘁之中故夫人物生於其时禀风气之纯固?德泽之深厚皆得以悠久而无害譬诸松栢?土地之饶受雨露之润至於大百围历千岁拂日月而干云霓者其理固应尔也则予於敏英甫之夀安得不推所自而深美之哉况其子孙之多贤而宾客之有文也後之人读是诗因敏英甫之夀而仰国家庆泽之长太平文物之盛必有低徊羡慕於无穷者故为序其诗使传焉

赠王约岁贡序

国朝养士之制内设国子监其外府州县皆立学每岁贡其贤者各有数而属之礼部闻於天子则又以属之翰林考其经义而定其中否其不中者礼部还之於其学而降罚焉其中者则又以闻而属之国子监使敦笃其已能增益所未至祭酒司业端表仪於上博士助教勤诲於下士之处此有不成其德逹其材者寡矣由是历事於诸司则又加考察焉满三月书其勤於事慎於守者以闻而属之吏部擢用之其不由此者则以其学羣试於有司往往登巍科跻膴仕其塌然不振者盖颓然自放者也予在翰林十八年所见贡士多矣又数喜从人问其详其曰某也长於材而逹於政则後之历事而有显名者必此人也其曰某也勤於学而敏於文则後之取进士而登显位者亦必此人也盖未尝不叹夫朝廷待士之厚而为士者之遭也而又益信夫士惟无实则已苟隆其实则屡试屡进有以为邦家之光闾里之荣也於乎何其幸哉庐陵王约为吉安府学生既有年今年春予始识之恂恂恭让盖其学可知矣将充贡上京师其自礼部试翰林游太学以其所实有者大振耀於时盖可必也而予舅氏欧阳先生数取予文赠其行予不敢辞然念不能有益於约也姑书朝廷所以待士之厚与士之当隆其实者如此以送之庶几相勉於远大也

送刘进士赴京序

庐陵刘礼让既举进士官京师未几以内艰归终三年将复诣京师予内弟欧阳士则於礼让有讲学之益求予为言赠其行予谓礼让明经取进士其於圣贤之道益讲之精矣即予有言亦礼让之所已知也所不必知者则予之所不必言也虽然予与礼让皆以进士发身其有概於予心者试相与言焉可也夫进士之科始於隋唐宋皆重之而尤盛於今盖自贡於乡会试於礼部赐对於大廷其光宠也至矣及授以官往往职禁近副九卿当藩臬之寄领郡邑之专其任用也重矣然天下之人所以责望於进士者亦不轻也其言合乎道其行中乎理矣则曰彼为进士宜如是其不然者则必相与诮让之不贷也夫仕者岂止进士而已哉而人独严於进士如此岂非享其名者人固求其实耶可不惧哉然自开科以来其他之为进士者予不能知若吾庐陵名实之相副者盖多有矣独若予者诚所谓诮让而不贷者也其安得不警且惧乎然尝思之昔之君子文学之纯正德行之粹美政事之寛和名节之崇高者若欧阳文忠公胡忠简公杨忠襄公周文忠公杨文节公与信国文忠公者盖鲜其所为道皆古圣贤之道天下後世之所仰望而师法者也况乡郡之後进乎诗曰伐柯伐柯其则不远近法诸公而远迹圣贤其亦几乎其可哉礼让必有同予怀者矣礼让抱英伟之才负迈往之气其实之称名也审矣此予所愿受益者也故慕回路二子之相赠与处也而有以赠礼让礼让其必有以处我也夫

送尹同知序

君子之仕也尽其道於君而不能及其亲者盖有矣此忠孝之所以难也四牡之三章曰王事靡盬不遑将父其四章曰王事靡盬不遑将母盖勤於其职而於亲有不暇顾则惟极其忧思而已矣然则有能兼之者岂非人之所大欲哉尹君自道之佐澂江在云南万里外其母盖八十余不能就养以食其禄自道慊然於怀者二年矣今年以考绩自京师过故乡得拜其母於堂上尽其敬爱之心油油翼翼不忍去左右然当复之澂江而其心终有不释然者於是吾党之士相与会於城南济渡庵之僧舍而慰勉焉酒半有作而言者曰君子之孝莫重於显亲今佐一郡为天子牧小民民怀其德而皆推本於父母之贤则为孝至矣又曰子之尊府典教三十年而子兄弟又继显今之有家皆禄俸之余也是可以荣养矣何必澂江哉又曰国朝之制居官有成绩者天子皆推恩及其亲子之官五品於亲得封宜人子其务此其荣莫大矣自道矍然起谢曰君之言美矣敢不拜教而更勉於大者焉於是人皆知自道之能有为而忠孝之兼尽也乃取唐卢藏用诗国为休徵选名因仲举题二句为韵各赋诗二首以送之予因次第其言以为序云

赠沈侯赴任诗序

吴兴沈侯自上林苑典署改令吾泰和泰和士者访其才行而喜於得侯然不知者乃诬县为难治故予乐相与道之泰和居吉安上流其地滨大江农工商贾各勤其所事田利之入足以养其人非甚凶年盖无有冻馁者其俗喜读书自城郭至山谷之间吟诵之声相闻不间於贵贱贫富故多能知道理识是非赋税力役以供公上其分之所当然者无不尽其心县官始至察其行果贤也即相戒勿犯凡有所令争劝趍之盖自昔如此予为童子时江隂徐侯来为令尊贤下士访民之所欲恶而斟酌罢行之大奸巨蠧为民害者一切扫除民有讼皆立断不以委吏无情者不敢至其前科徵调发必验民力之所宜民大悦服故事无不治後竟以满去又十五六年永嘉吴侯来主县簿清慎乐易小大之事皆亲之豪民猾胥不得肆其恶於时当馈运之德州缓者以军法从事衆多惮行侯独任其责而民皆乐从无後者一县之人惟侯令是听不幸以疾终於位之二侯者民至於今颂之其他之为县者好近小人以济其私或刚暴以残民而乖争陵犯之风兴或柔靡以纵民而慢易玩?之俗成循习之久於是县始若难治然岂县之难治哉其变化盖有由也县之父老感念畴昔盻盻然叹曰安得复有仁人君子奉法循理适寛猛之宜行是非之公者以抚我乎其朝夕望之盖如农夫之望岁也乃今幸而得侯侯诚有以慰民望则民服侯之化如曩时而後信县之易治呜呼泰和文献之地忠义之邦也於此而谓难治岂非厚诬也哉在侯所以化导之耳故为序以赠之而诸公之诗系焉盖望夫德化之成也

曾生哀挽诗序

生名秬字光荐左春坊大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曾先生子也先生早有子二人皆夭及得生最锺爱遣从钱侍读尹编修学聦悟异常儿随先生往来两京间识益进志益励年十五六归永丰大肆力於学足迹未尝至於城府凡经传微言奥义皆通念晓析常屈其侪辈为文章必?於理而才足以发之顷刻成数百言自谓一第可俯拾先生期以远到故未就试生既苦心为学至忘寝食因得羸疾命良医治之疾愈复力学如初故疾止而复作至於三四竟以宣德三年十二月十七日卒於家年二十一讣闻京师先生哭之恸予与诸公素奇生闻其死皆往吊先生出其平日所寄诗皆俊丽有思致诸公益悼惜而先生哭益哀初生侍先生自北还至临清舟行遇?而败水涌入舟同载者皆走避先生病卧舟中命隶人抱生登岸生曰父病不能起儿忍弃父求活耶不肯往拊膺大哭会救至俱得免生时才十岁其孝爱盖性然也呜呼生之文学性行如此又承世德之懿宜享其福而竟止於斯所谓天道佑善者非邪古称仁者有後其信然邪岂所谓天之未定者邪抑生之命止於此而已邪予盖不能诘也世之贵游子弟藉其势力不溺志於声色货利即挠法干政凌轹善柔以辱累其父兄生则异於是然彼乃不死而生死焉岂不深可悲也哉诸公怜生者皆作诗哀之予故着其可哀之实以冠於篇端使览者得详焉

赠杨知县归省序

仕莫善於为令而亦莫难於为令盖令长民者也凡朝廷所付安养斯民之政与已所学父母斯民之道皆亲行之无不如志而民之被其惠者亦亲戴之如父母故曰仕莫善於为令其或处京邑之繁与夫水陆之冲徵输调发取办於一时欲寛裕以利民则妨事欲严廹以趍事则病民故曰莫难於为令惟有至诚恻怛之心又有应机适用之智虽严廹趍事而寛裕利民之意行乎其中而後谓之才且良然亦鲜矣大兴北京在焉事之?剧异他邑为令而能久於其职者蒲城杨琏也琏始游乡校领荐书入舘阁与修永乐大典书成试事都察院有能名於是擢为大兴令予未获与之接而尝察其为人盖当胶轕丛脞之际人不胜其劳也独处之恬然若豫定者而事亦无不治当时论者皆以为能予虽未尽知其所以及民者要其功效岂非予前之所云而可谓之才且良者乎天下之剧县非一也使皆得若琏者为之岂有不理哉今天子加恩任职之臣进阶为承德郎锡之勑命而追赠其亲皆六品赫然光显矣此天下为令者之所无也其亦可谓无负哉予始读汉书循吏传而慨慕其人思欲自试於一县庶几或与之齿然顾有其心无其才倘或遇甚难者则志不行而祸咎随之由是不复言为县今於琏徒深为之叹羡而已矣琏以九年考绩赴吏部在优等当得陞自以久去坟墓乃请告归省将行稽勲郎中赵君文选员外郎吴君尝与某同在舘阁求予文赠之予故为序以示其乡人使知其所立如此而足以为乡里荣也

送曾学正序

曾暹明晋吉水人为沁州学正三年矣方其在乡校时予以翰林侍读丁内艰居家江西按察佥事黄汝申因廵历过予予问学校之士可称数者则以明晋对谓其经明行修诸郡邑若此者无几人予心识之其後明晋果领乡荐在高等及试礼部乃得典教沁州知明晋者多不满於有司予独为之喜盖谓果得进士为要官矻矻於政务之?有所未至则谴辱随之岂若居师儒之位以所学教诸生使皆才且良己虽不为要官而要官乃自己成之之为愈乎而明晋亦安於其职会朝廷大新学政定学校弟子员务得聦明才俊之士而教育之命御史会诸有司简去其无良者御史之山西以明晋偕行使详定其文而去留之其无良者造诬以起事事连明晋逮至京师得白将复归沁州其友中书舍人胡?海澄与诸士大夫作诗送之而请予序予念知明晋已久又所以期之也厚则於其去可爱一言乎夫学校之士未有不资於师以成者惟予庐陵之士可不烦於师盖其得於家者多而又有朋友讲习以进其学故师佚而功倍非予庐陵而欲佚以成功盖难矣然聦明才俊之士所在有之教之而不成此理之无者也为师者端其本於上所言皆圣贤之言所行皆圣贤之行导之以正持之以诚励之以勤而待之以寛秉彛好德之心彼独无也哉如是而有不成者未之见也予尝察夫学校之士之所以不能成其才者师之学有未至而苟欲自佚也明晋之学既足以为人师士而得明晋为之师幸矣而又遇夫天子作兴学校之时当尽其所以为教之道使为弟子者皆才且良而可以为公卿大夫则无负於所学无负於所任矣今之逹官贵人亦有自教官进者明晋果能善於其职而有作人之效则进於显荣将不自兹始乎明晋勉之故因序其诗而为言如此此予相厚之意也

萧先生挽诗序

萧先生子上没几三十年门人翰林侍讲余学夔乃彚次其哀挽之诗俾直序之直先考琼州公与先生有斯文之好直为童子时先公以事去家未之学也及弱冠稍知学而无所受业当是时独先生与尚仁萧先生在以经学教授乡里尚仁先生性方严难事而先生色温气和俯接後进循循有规矩一时从游者非独乡邑之俊秀盖有数百里负笈而至者先生通五经尤邃於书凡传记百家之说靡不淹贯问之无不言言之无不尽其为文章顷刻千百言皆有法度学者争传诵之直尝以故人子谒舘下先生诱掖奨进为言所以为学之道甚悉直得服膺焉然终以家累不获朝夕在左右故卒於无成先生虽不仕而以学行名天下洪武中尝考校经书宾兴取士聘币交走其门号为良有司以永乐【缺】年卒年【缺】十呜呼先生已矣安得复有如先生者直尝闻之洪武之初邑中诸老先生如陈海桑刘尚书与弟东原公直先祖竹亭先生与先叔祖御史公皆以文学德行为望於当时又皆以成就後学为务见故人子弟与乡邑之俊秀未尝不俯而教之惟恐其不为君子诸老先生相继没而先生独绍其遗风寛厚乐易为学者所亲异乎屑屑於世俗之末者使其得伏生之年则所成就当益盛而竟止於斯岂先生之不幸乃学者之不幸宜乎诸君不能已於哀也师生之义薄久矣学夔独拳拳於先生既为之传又彚次是诗可不谓厚矣乎是亦教之至也直常感慕先生不能忘故於学夔之命不辞而为之序亦因以寓其情焉耳

梁氏族谱序

蜀府纪善梁先生本之重修梁氏族谱既成书其从子叔车持来京师求予序按梁氏之先居长沙历十三世有胜用者仕南唐始徙居泰和至今叔车之子二十世而弥昌其间为太守别驾登侍从职文史者累累有之始居县东门外宗族之蕃园池亭榭登临游览之胜弥望皆梁氏他族莫得间焉故乡人称其处曰梁家巷丧乱以来子孙散处而虚其地然故名号犹存则当时之盛可想见矣予尝窃叹故家大族所以为望於乡邑而能盛且久者非以其贵富也仁义礼乐有以维持之矣江出岷山滔滔汨汨踰万里以至於海适然而与风遇其演漾而成文汹涌而为浪可喜可愕虽不同然特一时之观而已非其所恃以为长也其所以长者有本故也栾却胥原狐续庆伯皆卿大夫之家然当晋之犹竞也而已降在皂隶盖非素有本者猝然自奋以取富贵而仁义礼乐不足以维持之其子孙之降也固宜然则梁氏之所以久而盛者其所事可知矣梁氏居今柳溪自心易先生始先生盖古君子而予不及见之而见畦乐先生清文懿行以古诗名当时又尝从用之先生在翰林其文行尤为大夫君子所推重本之先生盖不异於其兄而叔车诸兄弟又皆笃学攻文循循守礼法论故家大族子孙之贤者莫先焉其续休趾美而维持梁氏者不既盛矣乎使其他之为子孙者亦笃修而不忘则其悠久盛大虽至於百世可也夫谱以着本源明世系使後人知其所自而善继之者也予与梁氏世有连则於为其後者亦安能已於言哉故为序如此以告之

送郑御史序

御史之於衆职其要且重可知矣盖任天子耳目之寄凡民情之幽远贤才之欝湮吏事之壅底奸邪之隐伏御史皆得奏言之使上之恩威周被纲纪肃张而治道举矣故凡内外百司之执事与夫豪民黠胥行有戻於道者往往惮之独安常守分之君子沉欝而不振民有戚忧而不能以自逹者则仰望焉是以豪杰之士欲有所建立者多乐为之谓得行其志而不挠於人也夫上之所倚任者曰御史衆之所爱而畏者亦曰御史及其所至民无壅情士无抑志老奸宿弊消缩摧败而无余若是者诚足以快意矣然民隐当察也才滞当逹也而或有壅蔽之者况乎奸弊之沉秘而诞谩之积久哉惟明者能见於深微如渊澄如镜空物之妍?不能掩也然所以致其明者去其利欲之昏焉耳明足以见之矣而或狃於私或牵於爱则不足以行之不狃於私不牵於爱可以行之矣而观望前郤媕婀容忍亦恶足以成事哉故惟明也惟公也惟刚以决也斯可以举其职矣不然徒借为威重以震耀於人而曰吾受耳目之寄岂不戾哉予又见御史之难为也永嘉郑道宁为国子生历事刑部有能名其乡之逹尊少保户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黄先生之所深爱者也今授官得广东道监察御史当之南京道宁盖所谓豪杰之士而乐行其志者欤於其行也中书舍人胡宗藴等及吾县之大夫郑君璘皆与道宁笃乡邑之好求予言赠之予才不足以适用而见御史之难为如此故相与言之亦欲勉其志以至於远大也道宁其以为迂也乎

送刘佥事复职序

宣德元年三月河南按察佥事刘君士皆再考绩来京师吏部以为称言於上俾复其职士皆予同邑人且予昔考礼部贡士时所进者也故於其去吾邑之士在京师者相率求予文赠之予谓士皆学足以明理才足以立事既能称其任矣而何待於赠言哉夫赠者有所增益之谓言而无益非所以厚於士皆也君子之仕以行道也行道者之心惟恐善不及於人而人有不得其所者不以劝惩而有加损也然而必曰劝惩之者乃世之为治者之所为而君子不计焉盖曰尽吾道焉耳矣匹夫匹妇有不与被尧舜之泽者若已推而纳之沟中此伊尹之志也君子亦犹是而已矣夫以养民为职者郡县之吏也察吏之贤否与民之休戚者按察司之事也河南之民多矣而为之长者岂一二计哉因民之休戚而求吏之贤否可得矣士皆其亦深观而密察之也乎使夫郡县而皆得一良吏焉以无私之心行无害之政莅之以勤持之以诚虽甚?且剧也民必有受其泽者矣南阳中牟河南之属也今之人岂不如昔之人哉而其他之所产者又岂不如南阳中牟者哉惟无贤吏也则已矣决有之民岂有不得其所者哉然廉察而勤奬之此吾士皆与其同列之君子所宜加意也士皆今以绩最称於有司所以劝贤也然士皆独非以行道为心者乎以行道为心则民有不得其所者士皆得无欿然於中邪夫民之命悬乎吏而察吏之贤否系乎按察之官吏有不贤而肆於民上君子将咎其纵可不慎哉於乎士皆其尚加勉焉可也宦成而怠也非予所望於士皆也遂书以赠其行

赠凌君诗序

凌君贤字彦能始以文学为教官後用荐举起知湖广之武冈河南之郑州遂入通判应天府皆有名既而坐累罢官居均州方其为通判时仁宗皇帝在东宫雅知之而其子晏如亦以才能见知遇仁宗即位晏如由吏科给事中陞都给事中日侍上左右於时方饬厉有位以兴起事功命羣臣之任职者皆给诰勅得封赠其亲上嘉晏如而念彦能特命冠带以朝而以其子之爵位宠之今皇帝缵承大统於是锡之勅命俾归老焉彦能父子感二圣恩德之无穷也相与诣阙顿首谢既而将归湖州一时士大夫既羡其荣而又喜其子之贤也皆赋诗送之而求予序予谓仁宗皇帝圣性天成好贤容衆故自即位以来凡尝任使之人虽远近显晦不同咸见褒録圣仁如天盖所谓曲成万物而不遗者而又承之以今上之圣善继善述是故有若彦能者诚可谓荣幸也矣然诰勅之初颁也仁宗皇帝尝语词臣曰凡羣臣之贤者皆本於父母之教故推恩以及之非特劝忠且以勉夫为人子与为人父母者也於戱其所以风厉天下之意至矣然则被其荣者必当以报称於万一乎今彦能归矣其爵位之崇衣冠之盛锡命之华煜然云汉昭囬之光足以辉映乎乡邑乡邑之人必将起敬起慕皆以彦能愿其亲而以晏如愿其子莫不勉为忠孝冀自立於当时而彦能父子所以优游怡愉咏歌圣德以传之万世与夫夙兴夜寐尽心竭力以修其职者将无愧於古人矣故为序之如此

送周教谕诗序

吉水沂田周氏以宦学闻於世久矣自予官京师二十年所见凡十余人皆表然可敬者今年中教官选者又二人功载其一也功载兄功叙为翰林编修与予同居澄清坊相去甚迩故功载亦辱顾予予见功载循循雅饬守礼而不自放心特重之今往教武陵予知其将为贤师也盖县学之设所以聚县人子弟之俊者而教之俊者聦敏而有才之谓也聦敏有才而不加检焉则流於轻佻而无实故宜得守礼者为之师朝夕相与讲圣人之道使其视聼言动必由於礼循习之久则有以成其仁而足以为世用矣予知功载之将为贤师者以此也然予见教官多矣昔有一人焉年甚富志甚锐类可以进於道者及至乎穷乡下邑无先生长者以为之砺郡守县令又每优容之於是猖狂自恣学不加修而其行益悖夫以轻佻之子弟而薰炙於狂悖之师盖愈流而愈远矣则於兴学育才以为治天下之本者岂不失望邪故予又愿功载之久而不渝也武陵常德属邑盖水陆之冲其民足於鱼稻之利其风俗亦颇淳质近古然而有一不如古者婚嫁失时是也往年予友郑宗显典县幕尝廉察而训戒之俗稍为之变今去久矣安知不犹狃於故习乎学校所以明人伦也夫妇人伦之首风化之原谓非教官事可乎故予举以告功载凡有类此者皆所宜尽心也士大夫送功载者皆以诗予因书其说以为序

赠郑郎中序

郑君文实之为文选郎中也有闓敏之才有恭慎之行蔚然名着於当时盖郑氏世家南城素以为善重乡邑文实之所以贤於人盖得之家者然也故始自司务擢考功副郎已有名及其典选而名益显今年考满绩居最既复任其僚友章尚文等求予作文以赠之盖美其成绩而勉进之意寓焉予谓僚友之义缺久矣平居无事嬉然若相爱而娟嫉之意盖不能无也其能褒劝劘切而志於远大者甚少今诸君之笃於谊如此则予虽不敏其可自爱不腆之辞不以为文实赠哉况於文实素厚也乎夫治天下者必用天下之才知之明而任之当则天下治矣然自古为君者於知人官人皆不一一亲也任人而已大禹尝言知人则哲能官人能官人则有安民之惠虽驩兜辈皆不足以害政则知人官人诚治天下之本今之选司实此之任也文实受任於兹有年矣其名之蔚然者皆其才行之伟然者致之也文实其贤於人远哉虽然予闻之君子之自修也辟若登山然勉进而不已则身愈高人愈仰之然宦成而怠者亦有矣以文实之才行因已然之效而进之不自怠且止焉将不犹登泰山之高而人之仰之愈不可及哉晋人谓郎官之选极清美号为大臣之副此则以名位言也才行既进则名位随之矣文实勉之此僚友之所愿也

袁添禄挽诗序

宣德元年二月予友吏部考功主事袁君添禄有疾不能朝其素与善者皆往来问候治医药及其死也又相与奔走往哭之且经纪其丧事俾其侄【缺】奉柩归衡山葬焉既又作为诗词以哀挽之考功郎中章君尚文为裒次成帙而俾予序忆予与诸君同取永乐二年进士入翰林为庶吉士太宗皇帝兴道右文择二十八人使读中秘书以明道德之要而致文章之盛且以风厉天下之人君与其间敦厚方直而勤学不厌其所为文章必法古昔不肯苟同於衆於是二十八人者其居处同其志意盖无不同及其後也或列官翰林或擢居郎署遂出佐藩宪辅王国又或以老病而归向之磨礲镌切殷勤欵密怡然相乐之意已有不可复得之叹况夙有沦落之可悲者乎其在京师者犹幸有左右春坊大学士曾君子啓王君时彦谕德周君崇述王府长史周君孟简周君恂如及尚文君与予八人者朝夕或相见於朝得从容道旧故然皆縻於职任不能相聚如曩时呜呼孰知君又弃予往矣感念畴昔则予六七人者安得不深嗟而痛悼哉君於二十八人中最为後显人皆拟君为大器庶几远到遭遇仁宗下诏求贤君首被荐举人皆以为駸駸且大用矣而竟止於斯岂非君之不幸哉而亦岂非其命也哉虽然古之不大显而没者何限然能有善而见惜於人者亦鲜若君之存人皆以为君子至其没而哀惜之不置比之没世无称与夫龌龊而久生者其相去远哉观於是诗可见矣故为序之使传焉

送萧郎中考绩诗序

初伯辰之知深州也太宗文皇帝廵幸北京予时以扈从在焉伯辰尝以职来朝得相见於其姻家退庵金先生所雅重周慎称所谓太守者也而深州之民又往往道伯辰为政平易有恤民之心予爱之故伯辰以其饶阳八景求予题予皆为赋诗以别其後伯辰为州之政成有司?其课遂陞为礼部精膳郎中而予乃以忧去不知也今年伯辰以考绩赴行在复主於金先生去予家甚迩而予以营职之勤不暇一相接盖与伯辰别十年而复来其相去咫尺乃不得邂逅以相慰籍通殷勤而况於千万里之远哉人生会合之不可必如此可叹也方予与伯辰相见时伯辰髪虽颁白而意气充然足以有为者也今去之久计其髪加白矣而熟於民事老於世故是其心则壮也如此而为大夫於朝廷则措之功名事业其可量也哉古之人所以图任老成者盖谓此也伯辰将归金先生之子以其父命属予求赠言予谓伯辰之齿长於予其才识盖非予可及也予将何以增益伯辰也哉虽然君子之仕也以行道也苟一日未去其位则必思所以尽其职尽其职则必尽其道能尽其道则将进而至於公卿大臣之位不难也予於伯辰有愿焉故书以为赠工乎诗者歌以系之

槐云书舍诗序

槐云书舍诗若干首士大夫为新喻王立魁作也立魁之祖云高年七十余隐德弗耀乡里皆称为长者见立魁聡敏好学则曰是庶几能立者乎故取王晋公之事以名其读书之所而使力学焉泗水县丞陈君仲器其邑人也於予有同年之好而与王氏相往来思勉立魁於善以成其祖之志今年来京师求诸公为赋诗而请予序夫士之为学盖必有藏修之所燕休之居以宁其身乐其志然後能肆力於学而不厌此书舍所宜有也圣人之道载於书自修身正家以至於治国平天下小大精粗无不备也读之而後能知知之而体於身见於行事而无不善焉则君子之道得矣此人之所以贵於学也晋公之事伟矣盖可谓仁也苟其心不违於仁而行合天下之公则身虽不至於显荣而子孙享其福禄於後此天之所以报也云高名其书舍如此抑喜其事而特表之邪抑将使立魁勉而至於此邪若喜其事而特表之则固王氏之伟然者也若将使立魁勉而至於此也则有其说矣夫槐非德也苏子所谓德之符者也盖惟其德积於已及於人而施於其子孙故物之萃夫和气者亦皆鬰然而长茂而君子於此观德矣若以为魏公之盛而特由槐焉则种树於邰者皆可以为稷植桧於阙里者皆足以继圣人奚可哉故予之所愿於立魁者读书以穷理修德以及人则今日之视槐云书舍与昔之所谓三槐堂者等矣予未识立魁因陈君之请而为序其诗且道予之所愿者焉

兴国刘氏族谱序

兴国刘氏族谱其裔敬夫之所修也刘氏居兴国东门为大家其先盖彭城人遭遇兵燹失其谱牒其所以徙之故弗详焉敬夫惧其世之不明而子孙之不能知也乃自五世祖以下可知者録为谱图欲以传之远图成而请予序之予谓谱者所以着所自出而序其昭穆别其戚疏使子孙知所本源正伦理而笃恩谊不至如秦越人之相视焉者也然知其所自出而畧之不可也不知其所自出而强附焉亦不可也宋眉山苏氏实出於眉州刺史味道世久而失其传老泉先生断自高曾而下録之为谱不敢强附以乱宗盖尊祖敬宗之道当然也敬夫之谱其有合於是者矣予闻敬夫之尊府原福君当元季寇乱倡义为城守卒能扞卫以完城有司以乡民多外应者将寘之法君为力救全活者甚衆其後熊天瑞守贑州署君为総辖其时兵戈饥馑民颠连无所诉君活之危亡者又不可胜计盖君闓爽慈良悦诗书而力仁义故所为如此此所以克昌其後也欤敬夫以君故得官今为德州卫管军百户其闓爽慈良悦诗书而力仁义者盖一与君同也而事上之忠慕亲之孝尤有足尚者故一时宿将显人皆知重敬夫观君父子之行如此则其後安得不昌也哉使为之子若孙又能以其父子为法而日笃不忘则此谱传之百世有耀矣敬夫以尝受教於予大父也感念之不置故亦爱厚予予因为序之以劝其後人云

送戴教谕序

吾邑戴彪文蔚自桃源训导考绩来京师得保昌教谕将行求赠言於予予谓保昌为南雄属邑其地在庾岭之下盖南北之冲舟车之会也逹官贵人往来由此者冠盖相望自守令以下奔走送迎无虚日有所不至小则挫抑之甚者求其疵而加责罚焉其?且劳如此而教官之所教与学者之所学必静以宁其身然後得肆力焉董仲舒下帷以学至三年不窥园故能通天人之奥而言立於天下後世此其故可知矣今子之为教官也将汨汨於车尘马足之中以说乎人则废其职将矻矻然於圣经贤传之间以快乎已则为逆人斯二者予不知其所处也然尝闻之孔子曰君子易事而难说也说之不以道不说也彼奔走送迎曲意承顺以为说者皆非其道矣使其君子也将不以是为罪乎夫君子不说非道而吾必以其所不说者说之是不以君子之道待之也其可乎故予於文蔚有说焉凡职董教事者之临吾邑也吾往谒之礼也其不然则否朝夕坐堂上以圣贤之道教诸生其所谓孝弟忠信礼义廉耻必使修於身而见於言行之实则吾之职修而於朝廷教学之意可以无负矣彼君子者闻之方且乐吾之所为安得以非道之说为望哉不此之务而务以非道说人虽说之者衆而君子则愧之矣文蔚其慎择哉故书以赠其行

送李知县序

泰和李桓圭初为蒲县典史有能名於汾晋间其县令陈善住以其屈於末位也上章荐之吏部试其文累千百言人皆谓宜在优选会有擿其微疵者遂报罢归蒲从政之暇益闭户读书为文其志不逹不止也洪熙元年诏求贤才可为守令者於是善住复以桓圭应诏吏部亦雅知其人试在高等陞授南阳知县先是桓圭弟信圭由乡县察举赴吏部试其为文得清河令一年之间兄弟二人皆为县而皆以淳谨见称邑之士大夫皆为喜李氏世居南冈里以赀产雄一乡其曾祖英叔尝为柏兴路同知祖如春亦得南安推官自是而後六七十年而桓圭兄弟乃并仕於时其世泽盖有存而未冺者予与桓圭自弱冠时已相识桓圭方从谢子方先生学欲取进士後举教官得典史而予已官京师故桓圭往来常过予今去南阳求言以为别则予安可已邪昔仁宗皇帝诏举守令特以为民者国之本守令所以养民也故切切焉求之盖欲斯民皆安於畎亩衣食以乐生送死而无不遂者桓圭已试於县其於安养斯民之道盖知之熟矣今专邑而治足以行其志慎无负所以求之之意也夫为令者以至诚恻怛为本故曰安静之吏悃愊无华日计不足岁计有余彼轻獧捷给驰骋以见能矫激以立名者皆非笃於为治者也桓圭勉之唐岑伯华为金坛令弟仲翔为长洲仲休为溧水皆有治绩人称之至今予又为南阳清河望也南阳太守陈侯正伦予同郡人清慎君子也桓圭为政之暇尚以予言质之

休乐轩诗序

休乐轩诗若干首士大夫为江胜克恭作也克恭为监察御史以端厚清慎着称久矣前年出按交址去京师万里外其所以自处者如平时会同事御史与彭进士有违言因论奏之强克恭联署其牍事有失实遂连克恭皆罢官衆皆谓克恭宜具本末自明不宜含垢受抑克恭曰吾所遇如此盖命也尚何辞且安知吾之休不乐邪此轩之所以名而诗所由作也嗟夫世之奔走於祸福之途而迷溺於得失之间者非一人也方其得也悻悻然恣其所欲而惴惴恐失之及其失也则戚然若不可生者彼恶知所谓命邪夫命者非其所自致而至者也苟非其所自致而至焉则受之而已君子何用心哉克恭慎於言行不足以致祸然卒牵连至於此是所谓命也而克恭安之谓非君子其可邪君子之戚忻不系於物仰不愧俯不怍斯可已诚如是也则无往而非乐况闲退之适邪故予序其诗而道其所以然使人知克恭非其他龌龊者比也虽然克恭之行着矣士君子之所重为治者之所急也予惧其不能久乐於此矣

赠刘教谕诗序

吉水刘昭子辉初为通城训导既九年考绩赴天官得清河教谕子辉留北京且半年以予为郡人因数往来相好也予始见其貌温气清心已爱之迨闻其语道理及其所以施教之方作人之效皆井井有法予益喜而相与加厚焉夫治天下者以学校育才为本而凡游学校者未必皆不可教特患无贤者为之师耳有贤者为之师则其人有不成者乎今天下之学校多矣其人有显者皆教诲之勤观感之至也其不然者固皆寂然无有闻岂其人性然哉盖无啓发之者故其耳目至於如此也是以论治之君子未尝不加意於学校而尤加意於得师清河淮安属邑南北之冲也士大夫往来两京者皆由於此其人颇质厚无淫靡之习夫以质厚之人而常见大夫君子之风流习尚固有感於中而其教易入今子辉往临之以其素所教者施焉盖其人之幸而亦岂非子辉之所乐乎予知其人之有成而显者当相继而起矣虽然有百里之邑行其政者令也而学校为之首故丰其屋治其廪食复其差役以礼而奬劝之此令之职也然惟贤者能知此不贤者固将怙其势不侮则慢之矣学校之不兴其人盖亦有罪焉清河令李侯予友也明经而有文盖能用心於学校非其他可比今於子辉既同郡又同道必宾主相得以大施其教其人之成盖尤易也虽予亦为之喜矣子辉将行中书舍人胡?海澄率素与善者作诗以送之而予为之序

赠义民胡有初诗序

前年甲寅江西旱乙卯大饥畿甸荆湘尤甚江西之民告籴无所中家以下凛凛不自保奸民至操兵为恶而吉水近之其人虽守礼义不附和而起然亦不胜其饥公庾匮竭长民者深忧之燕山胡有初世以笃义重乡邑谓其子曰吾视人如此吾食岂能下咽即发所藏谷千五百石以赈济不责偿於是邑中有余积者稍稍出以佐县官细民始得免於死徙有司嘉其义以闻上善之降勑褒美赐号为义民复其家礼部下其事於四方使皆知有初之义与上之德意於乎有初亦荣显矣哉今年谒谢来京师将归其亲友之仕於朝者皆作诗送之而请予序予谓成周之世大司徒以六行教万民其曰恤者振给贫匮之谓也而又有遗人掌县都之委积以待凶荒其教之有道而养之有备如此是以风淳俗美人人有士君子之行而未闻饥饿失所者降至於秦尽弃先王之法一切以功利导人功利之习胜而亲戚之恩薄况於乡党州闾奚有相賙相恤之义哉自是以以来救灾恤民虽未尝不加意然去成周亦远矣我太祖皇帝圣德如天其爱民如子惓惓教之以善道於诸县邑皆积谷以待其饥良法美意成周圣人不过也岁久弊生为有司者亦谩不加省向之积谷徒以资无赖隂欺显夺荡然无复存者盖所在皆然一遇凶灾细民无所仰给而至狼狈者多矣此乡邑之大患也犹幸圣教足以淑人心故有初能以义振民有同然之心者又从而和之然後民免於难有初之善在人其巨细可知矣则旌褒之歌咏之岂不宜哉虽然水旱前世所有今则幸而济矣因朝廷之所以教民养民者而致力焉使教之之道益笃而养之之备复完此则贤有司深长之计也故於序其诗而切言之观者其亦亮予之心哉

赠邢克敬序

荣阳邢恭克敬之为中书舍人三年矣以称职闻上赐之勑命赠其父为中书舍人母为孺人克敬念二亲之不待也援例告归焚黄於墓下上又赐之钞而遣之其友翰林检讨陈纪辈求予文以赠行盖克敬久在翰林端厚勤慎又以能孝见称於诸公诸公皆爱重之闲居族坐论人之才行可以用於世者未尝不注意克敬及为中书舍人果能举其官诸公又谓克敬不但宜於此使他任之将无不可者其为人如此则今之求赠言予安得拒邪予尝闻之仁宗皇帝赐羣臣诰勑而荣及其亲者盖曰以劝孝也然岂特为其亲而已哉忠者孝之推也孝於亲则必能忠於君孔子以孝为德之本曾子以莅官不敬事君不忠为非孝然则劝孝亦所以劝忠也忠孝之德具於人心而何待劝哉然必以是为劝者盖激厉人心维持世道致治之法当然也克敬能孝於亲而又加劝焉则所以效忠者当何如其至哉今归其乡父兄子弟见克敬之能显其亲莫不加重焉克敬其可不加勉盖孝之推非止为忠也以之事长而顺处姻族而厚待乡党而和抚幼贱而爱凡一言一行必尽其道惟恐或贻辱焉然後为孝之德成今之人有能修其职而为父母荣者多矣而於是或缺焉君子盖不能不慊然也予欲克敬成其德以副诸公爱重之意他日之显其亲将不止是也故为序以赠之

赠尚宝卿张君序

太宗皇帝在位之五年东莱张君信以刲肝愈母疾事闻上嘉其孝徵为尚宝司丞予时亦忝官翰林会朝廷有所制作日於奉天门用宝识之予与张君同事者二年张君疏逹勤敏自朝至暮不少懈挟四书小学自随有代则退坐门左陛上出书相讲论必究其理之所以然不逹不厌稍间则坐公署学赵松雪书思必臻其妙乃已予尝谓张君之兄以武畧得官而独好文学他将家子弟不能及於是甚相敬爱迨事仁宗皇帝於东宫同出入者又二年谦和恭慎有加乎其初由是予敬爱君盖以心不以貌也其後予来北京而君留南京益勤於其职遂陞为少卿洪熙改元又陞为卿然予与君离合盖不常不能如曩昔之相亲而心则未尝相疏也间尝一遇即相与道旧故谈笑如平时其於感上恩修臣职则勉勉焉恐不及於他人之是非善恶若无所闻知张君可谓质厚君子矣今年张君为卿又九年当得陞上命加正四品禄俾复职夫岂无一官以处张君哉盖笃念旧人不忍其去左右也唐虞三载考绩三考而黜陟焉此常法也然能於其职亦未见有改者汉则增秩赐金而久任之至以官为姓氏此皆盛世美事也今张君蒙恩命岂非幸哉张君既复职其心盖甚乐之异乎他人戚戚於不得者大理少卿韩君翼与凡交好者求予文为赠予念与张君游处三十年相知为最深故为文如此使人知张君之非苟然者也

抑庵文後集卷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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