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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园漫录 四库本

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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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南园漫録卷五

(明)张志淳 撰

六科称

水东日记谓公文承旨皆称五府六部都察院六科给事中景泰间李显为都给事中强加都字为失又云今止称六科亦未为当夫五府都督其官也六部尚书其官也都察院都御史其官也今以为未当则是仍称六科给事为当矣如此则五府六部俱当加官名如六科又何以独称其衙门乎五府有都督同知佥事六部有侍郎都察院有副都御史佥都御史如李显要称六科都给事中则当称五府都督六部尚书都察院都御史也今以为非而不称六科都给事中却又以称六科为未当则必称六科给事中为当则五府称都督同知佥事六部称侍郎都察院称副都御史佥都御史乃与六科称给事中一体矣其可乎哉盖府部都察院以都督尚书都御史为尊官以同知佥事侍郎副佥都为佐贰六科以都给事中为尊官以左右给事中给事中为佐贰今只称六科正与府部之称相合顾又非彼而是此殆不可晓

称父母

今天下士夫皆称本府州县官为父母大人称者以是外得忠厚之名内取身家之利见称者以是外诧尊崇之名内获结托之利故交相尚而不可改矣然书曰元后作民父母诗曰岂弟君子民之父母大学孟子亦屡见之则父母二字皆人君之称也今通以加之府州县官甚至邻封府州县又甚至主簿典史又甚至称府官为祖父母称布政司官为曾祖父母是等府於人君之上而布政司又尊无与加矣揆以天子作民父母之义岂不僭乎夫俗称天子亦曰爷爷爷爷亦祖父之称也乃又加曾字於上是比爷爷之称尤重矣岂不悖乎设使诚以坟墓桑梓之故则亦不应以天子之称加之况称之如此其尊一不得利则明劾隂构造谤诋毁无所有司故为此不情之称而不耻有司喜於见尊於乡宦故安受过情之謟而不辞夫不耻则又获名誉之美不辞则又取交通之利故上下相尚既乖於礼尤病於民而通不可变矣或谓孔子何以称鲁为父母之国曰孔子只以父母所生之国称之初不闻其称鄹邑长为父母亦不闻其称鲁君为父母也且周为封建鲁自君国孔子亦未尝以父母称鲁君今天下四海统於天子至尊无对而以诗书所称天子之称加於府州县之臣可乎建安杨府丞旦为考功郎中时尝言不忍以父母二字加於人虽人不悦我竟不忍改志淳甚是其见因推而论之

田双

辍耕録言田一双为四亩云因见云南杂志始知之近见唐书南诏传言田一双为五亩官给田四十双则为田二百亩且与招客先开四十双之句合恐陶偶未之见耳

大臣

王嘉为丞相以谏董贤增封忤哀帝得罪当时议郎议犹以为圣王於大臣在舆为下御坐为起疾病视之无数进之以礼退之以义今嘉罪虽着大臣祼形就笞非所以重国也以是观汉於大臣虽有诛戮不逮於宋然礼之亦重矣弘治四年礼部尚书耿公裕侍郎倪公岳周公经皆送锦衣卫镇抚司去衣笞二十而倪体肥硕去衣之时尤增多口後耿倪二公皆为吏书卒官周为户书去位一时有识谓三公皆时望在位通不及十年孰若下狱後从容以疾求去为优也此所谓祼形就笞者与

中庸

志淳居学宫时见一官问中庸二字所出曰中出尧之执中庸出易之庸德近观周礼大司乐以乐德教国子曰中和祗庸孝友郑氏训庸为有常则中庸二字周公已全具於教矣

覆杯

杜诗教儿且覆掌中杯虞注以覆为饮酒尝见家语孔子问子路使者云醢之矣孔子遂覆醢韩非子子路要作沟者於五父之衢而飡之孔子使子贡往覆其饭则覆字之义明甚而覆杯为不注酒不待言虞何以不考

礼服

辍耕録谓元以妇人礼服曰袍乃逹旦称汉人则曰团衫南人则曰大衣今自京师及天下皆称妇人礼服曰袍岂沿习已深与

生口

魏志王昶传注云任嘏与人共买生口各顾八匹则名牛马驴骡为生口旧矣

赖字

今人以物相质不还曰赖然左传今郑人贪赖其田则赖之为义亦有本矣

转注训

志淳幼读解曰转注如考老之类假借如令长之类窃疑令长以圈法之字多故可言类若考老则不见其类也殊不能自决近见王栢正始之音引长为长长行为行行为转注而以考老之训为非极为有理乃知许慎以考老之类为转注以令长之类为假借者真误也四书大全小注亦漫取之不复致察况初学之士哉或疑如此则转注似假借矣殊不知假借如豪能二字本二兽也假借之言人之有德有才为豪为能也假借於本字无义意而借用之转注於本字有义意而圈别之故不同也必如是然後转注二字之解方明转注者转其声而圈注之也且考老之类今除二字其类何在乎以此见宋人之学犹精深於今今人为举业所限一得登科再不事学矣何由能精慱盖四书大全之成彼名一时者亦只据许慎之谬而不及王栢之说则又无怪乎今之为举业者矣

用私报

宋人尝拟张浚於孔明周密及他书辨之明矣复有一事如私汪伯彦之引进而与秦桧奏复其官不知孔明可为此否又秦桧既罢黄龟年等论之其奸着矣其乞扈从不许高宗犹在疑似之间也因浚始召赴行在浚初不过以桧从汪伯彦学而浚为伯彦所引进故也私意盘结基祸如此乃欲复讐中国其可得乎浚复言与之共事始知其闇非初不知如胡安国也溺於伯彦之旧而昧於公也亦非真知其闇也後为桧逐而方有此言也史信浚知桧闇之言而察浚以私昧之於始此岂浚之本心也哉桧之奸恶而才足济之夫岂闇者若曰闇於主和不肯复讐以异浚见亦其奸之至者而顾以为闇岂得其实乎宜乎桧能倾浚而中高宗之意也浚之起桧於前王次翁之保桧於後其揆一也

笼竹

杜诗桤林碍日吟风叶笼竹和烟滴露稍虞注桤甚明而不注笼尝见唐书南诏传吐蕃顒城将杨万波约降事泄吐蕃以兵五千守韦臯将撃破之万波与笼官拔顒城以来又旧唐书吐蕃传亦有笼官太笼官之称又韦臯传擒笼官四十五人擒主笼官节度则笼固吐蕃之地名笼竹盖笼地所产之竹也故以对桤林

并坐

弘治中北兵火筛寇边势甚猖獗时钧阳马公文升以少傅兼太子太傅为兵书朝廷特所倚重命閲兵於教场又命司礼监太监李荣同閲马欲与李并坐往返言再三荣竟不允遂各居一幕而逓閲之夫以保傅之官掌大司马之柄又值弘治之世内臣之自尊犹若此无怪乎汉唐之末造也

迁狱

永昌文庙东有镇抚司每考讯搒掠声彻礼殿志淳在学时随类告迁於上司皆难之後常山樊公莹为御史至永昌佥以樊有清声亟往告焉难之尤甚时成化已未也无何有内臣来镇守伪好文试往告焉即迁去又无几何有言於後之镇守者又即迁於城之东至今上下便之夫前之居上者贪污不事事宜其难矣樊以廉洁着名而於义事亦如此诚使有制不敢擅迁则内臣皆即日迁之不闻在上以制非之者使於事理当迁又何以畏忌如是也今御史廵按归皆考以不推奸避事方复道求其实称此五字以樊之名或在歉已

论人物

临川吴氏谓张留侯诸葛武侯狄梁公范文正公功业不同而同为百代殊絶之人物遭时虽有异易地则皆然此皆根本宋儒成说以立论而非真知四人者也盖武侯之出处与学力才识殊非三公所能知亦非三公所能及此所以谓之三代以上之人物也假曰不然则请质之三顾方起与相从於留者孰重子弟死义於国与倡王诸吕者遗教孰得才由於学学由於静与事黄石以智计名者孰正身都将相而取信天下与事女主而取愧於姨母者孰优以益州之地而振动中国司马氏畏服以世与奉中国之大而困於西羌以币获免者孰愈或曰此所任有专否也曰所任有专否正由於所藴之不同所藴之不同是以随时以就功名而出处有不及此正在所由之学术未精纯而所养之才力未充大也学未精纯才未充大苟使三公处汉未不免仕吴与魏必不仕吴魏亦不过少优於法正蒋琬辈而已何以同诸葛武侯哉或又曰留侯功业大程子称其有儒者气象识者尝以并论恐不可少则曰程子取其去之知而言其学其正固非武侯比也须深思方得之岂可袭人言以自诬哉故曰吴氏之言皆踵宋儒成说以立论而非真知其人者也

字义

妙好媺三字皆从女儒仙佛三字皆从人古人制字固不可谓无意至於人之所需为儒人为居山为仙人而弗人为佛其义意又各有在

左右

左右之尚各说家不一然观前汉百官表十左庶长十一右庶长十二左更十三中更十四右更则官次尚左与今同但中犹在左下右上今五军都督府与各卫所则以中为尊矣

子纠

程子以齐桓公为兄子纠为弟朱子取之按春秋传昭公二十二年王室乱刘子单子以王猛居於皇秋刘子单子以王猛入於王城注猛未踰年称王以猛为宜立也是故春秋之谊苟宜立也则纠虽未得国成之为子纠猛虽未得京师成之为王猛又按荀子曰齐桓前事则杀兄而争国则子纠为兄在春秋战国皆然当时必无误至程子始以为弟而朱子取之莫考所自窃意程子因孔子称管仲而以召忽为匹夫匹妇之谅无以释其意故以纠为弟而求合孔子谅忽而功仲之意朱子至此章亦费力辨论故不得不取程子之言以为据然尽废当时之实而以子纠为弟恐亦不可尝因是而求得所以不必以子纠为弟诬桓公为兄而於孔子之言春秋荀子之实自不相病之论此不暇载

书二义

杜诗古人已用三冬足年少今开万卷余其意以学书为诗书之书矣按东方传云学书三冬文史足用乃今之字书在汉则史书篆隷之类也故曰文史足用观其下曰十五学撃剑十六学诗书则前三冬所学为字书可知今为诗率承杜误以为诗书之书矣

王孙

幼诵王维芳草年年緑王孙归不归之句不晓所以问之郡中人皆不对偶见本草说曰草一名王孙则知维诗之命意矣

长杨

唐人朝元阁上西风急都入长杨作雨声只以长杨为宫名故不可晓後值今乔礼书希大为太常少卿祀西岳为予言亲历其地有杨数株犹在阁基之西非宫名也

南园漫録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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