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集卷五十一九十九首

书感

头颅已可知，牙齿今复落。十步或再休，啜粥不及勺。身依一蒲团，壁挂两芒屩。对

客辄坐睡，有问莫能酢。念昔少壮时，心慕宦游乐。初登平津馆，晚入征西幙。雨暗骆谷

烽，霜清散关柝。登高望中原，气已吞雍雒。宁知事大谬，憔悴理征橐。单车去梁益，健

席下沔鄂。还朝见故人，大马黄金络。后来固多士，鹓鹭照台阁。婆娑郎吏间，祇自取嘲

噱。历思从来事，无铁可打错。幸得还故园，快若解束缚。闾里通有无，情厚不为薄。泥

行事春耕，日曝毕秋获。隔墙唤邻翁，浊酒聊共酌。

寒食

小市禁烟余，东郊展墓初。桐阴覆碧井，泉脉入清渠。贫悴停游舫，龙钟废荷钅且。西

窗斜日在，且复勘残书。

西村暮归

天气清和修禊后，上风淳古结绳前。村村陂足分秧水，户户门通入郭船。亭障盜消常

息鼓，坊场酒贱不论钱。行人争看山翁醉，头枕槐根卧道边。

舍外弥望皆青秧白水喜而有赋

此地天教著放翁，舍傍烟树晚空濛。一无可恨得归老，寸有所长能忍穷。东作已趋尧

旧俗，南薰方咏舜遗风。谢安勋业能多少，枉是匆匆起剡中。

寄题太和陈诚之秀才远明楼

宦游再有江西役，南望庐陵每慨然。未见高楼出云雨，但惊妙语杂风烟。诸公何止元

和盛，独我初非正始贤。笔力深知太辽绝，此诗它日勿同编。

蜗舍

锅舍茨生草，龟肠饱淖麋。麦因多雨损，蚕遇闰年迟。徙义忧无勇，求仁戒自欺。此

生虽欲尽，吾志未应衰。

东冈

东冈竹千竿，大者围过尺。微风生其间，萧萧戛寒碧。我闲适一到，散发坐磐石。万

事不累心，清啸遂至夕。此君本傲世，独我有夙昔。老惰恐作疏，时来寓琴弈。

首夏

乱山深处著柴荆，岸帻披衣露气清。宴坐有书聊作伴，出游无客独题名。阴阴密树花

初尽，滟滟方池水已平。几许人间堪笑事，今朝百舌顿无声。

赠曾温伯邢德允

发似秋芜不受耘，茶山曾许与斯文。回思岁月一甲子，尚记门墙三沐熏。卷里圣贤能

觌面，人间富贵实浮云。二君才气俱超绝，岂待衰翁诵所闻。

自述三首

古井无由浪，浮云一扫空。诗书修孔业，场圃嗣豳风。惧在饥寒外，忧形寤寐中。吾

年虽日逝，犹冀有新功。

又

旧业还耕钓，残年迫耄期。筋骸衰后觉，力量梦中知。客约溪亭饮，僧招竹院棋。未

为全省事，终胜宦游时。

又

屏迹归休后，颐生寂寞中。忍贫辞半俸，学古得全功。西棣村醅酽，东陂小彴通。经

行有佳趣，稚子也能同。

示客

一点昏灯两部蛙，客来相对半瓯茶。典衣未赎身饶虱，治米无工饭有沙。每为采菱浮

野艇，时因卖药宿山家。青鞋到处堪乘兴，不独云门与若耶。

对食戏作二首

香粳炊熟泰州红，苣甲莼丝放箸空。不为休官须惜费，从来简俭作家风。

又

米如玉粒喜新舂，菜出烟畦旋摘供。但使胸中无愧怍，一餐美敌紫眓峰。

对酒戏作二首

杖头高挂百青铜，小立旗亭满袖风。莫笑村醪薄无力，衰颜也得暂时红。

又

乱插酴酉糜压帽偏，鹅黄酒色映角黄船。醺然一枕虚堂睡，顿觉情怀似少年。

夏初湖村杂题八首

市远村深客到稀，草堂终日掩柴扉。酿成新蜜蜂儿静，分尽残泥燕子归。

又

嫩日轻风夏未深，曲廊倚杖得闲吟。地偏草茂无人迹，一对茭鸡下绿阴。

又

寒泉自换菖蒲水，活火闲煎橄榄茶。自是闲人足闲趣，本无心学野僧家。

又

日落溪南生暮烟，幅巾萧散立桥边。听残赛庙冬冬鼓，数尽归村只只船。

又

胎发茸茸漆不如，夏初安健胜春初。双瞳懒看公卿面，却解灯前读细书。

又

从来抵死爱湖山，敢料天教半世闲。杜曲桑麻虽苦薄，灞桥风雪如相关。

又

幽禽两两已成巢，新竹森森渐放梢。稻垅作陂先蓄水，野堂防漏却添茅。

又

门巷萧条长绿苔，经旬清坐罢传杯。麴生风味那忘得，少待吾家芍药开。

溪上露坐

水际风生爽拂裾，比邻自集不劳呼。昏鸦杳杳飞初定，远树离离望欲无。新竹出林时

解箨，小荷翻露已成珠。桥东一径苍苔滑，归舍还须稚子扶。

北斋书志示儿辈

初夏佳风日，颓然坐北斋。百年从落魄，万事忌安排。乡俗能尊老，君恩许赐骸。饥

寒虽未免，何足系吾怀。

作盆池养科斗数十戏作

小小盆池不畜鱼，题诗聊记破苔初。未听两部鼓吹乐，且看一编科斗书。

枕上

风竹无时静，月窗终夜明。时时听惊鹊，一一数残更。吴楚民犹困，燕齐虏未平。功

名天所命，吾志固难成。

晨起

终夜厌姑恶，经春无秭归。溪云生惨惨，林日澹晖晖。物外孤怀胜，人间百虑非。邻

翁剡中去，为我买渔衣。

喜晴

葛衣初著喜新晴，寂寂虚堂一榻横。乍坼孤花藏叶罅，晚归双燕拂帘旌。舞空不断游

丝直，掠地还飞落絮轻。剩欲倚阑寻好句，清笳已复动高城。

读夏书

巨浸稽天日沸腾，九州人死若丘陵。一朝财得居平土，峻宇雕墙已遽兴。

幽栖

何处是幽栖，城南路少西。杨花穿户入，燕子避帘低。棋局聊相对，茶炉亦自携。溪

头云易合，晚雨又成泥。

闲咏园中草木六首

翦刀叶畔戏鱼回，帔子花头舞蝶来。领略年光属闲客，一樽自劝不须推。

又

麝香萱草移东郭，锦子葵花买上原。儿唤乃翁闲一看，欣然曳杖出篱门。

又

一树山樱鸟啄残，悬钩半舍亦甘酸。儿童采得争来饷，应念衰翁舌本乾。

又

绿侵小径蟆衣草，青络疏篱鬼带藤。未暇开编寻本草，且将名品问山僧。

又

日高未办续晨炊，一碗村醅且疗饥。槃箸索然君勿笑，桑间紫椹正累累。

又

仲夏园中百草灵，风吹露坼各青青。劝君办取金鸦觜，不问昌阳与豨苓。

夜雨

初夏雨淋浪，檐声绕四廊。感深头易白，睡少漏偏长。红卷帘旌湿，润生衣焙香。清

吟欲排闷，三叹不成章。

晨起

海燕翩将乳，戎葵粲已繁。鱼船初入市，莼担未过门。年耄停朝课，家贫省小飧。所

欣行乐处，秧稻遍村村。

放翁

拜赐头衔号放翁，家传不坠散人风。问年已过从心后，遇境但行无事中。马老岂堪空

冀北，鹤飞犹得返辽东。道傍跌宕烦君看，阅尽时人脸尚红。

过邻家

老病在臂踝，终日不喜动。溪云忽过前，袖手以目送。今晨光景佳，霁色入鸟哢。驾

言出柴荆，暂作湖山梦。东村望鹤巢，西阜过獾峒。父老意欣然，为我拨春瓮。岂惟浇舌

燥，亦用软脚痛。形骸去绳检，谈笑得少纵。吴蚕初上簇，陂稻亦已种。端五数日间，更

约同解粽。

东园

晨起东园去，消磨夏日长。随锄泉眼出，上爪药苗香。琴挂山斋壁，龟搘道室床。始

知彭泽令，真足傲羲皇。

晓出至湖桑埭

残年孤寂不堪言，时唤平头驾短辕。老气犹能作罴卧，壮怀谁复记鸿轩。棹歌缥缈城

西路，烟树参差埭北村。堪笑怪奇消未尽，夜来还梦属櫜鞬。

雨夜观史

读书雨夜一灯昏，叹息何由起九原。邪正古来观大节，是非死后有公言。未能剧论希

扪虱，且复长歌学叩辕。它日安知无志士，经过指点放翁门。

雨后作

今日云归恰喜晴，小池忽见水纹生。窗昏又辍雠书课，卧听萧萧打叶声。

园中

稚竹侵檐绿，新桐覆井凉。闲身少羁束，随处得徜徉。山鹊惺惚语，藤花掩冉香。吾

诗有余思，小复立西厢。

湖上遇道翁乃峡中旧所识也

大骂长歌尽放颠，时时一语却超然。扫空百局无棋敌，倒尽千钟是酒仙。巴硖相逢如

昨日，山阴重见亦前缘。细思合辱先生友，五十年来不负天。

老学庵北作假山既成即雨弥月不止

古者封禅岁，乾封辄枯旱。不言绝民食，徒欲晒日观。我今作小山，才及仞有半。下

潴数斗水，草木稍葱茜。蕞尔何足言，造物亦幽赞。冥冥一月雨，阴翳迷昏旦。芳草争抽

萌，珍木亦擢干。龟鱼出复没，鸟雀聚仍散。彼天初何私，遗我耳目玩。遂令闾巷间，日

厌鹁鸪唤。淖深樵苏绝，有米不能爨。为小乃害大，未可以理断。忧惧塞胸中，当食屡兴

叹。培塿固易平，荷锸愧吾懦。

苦雨二首

尽道迎梅雨，能无一日晴。窗昏愁细字，檐滴乱疏更。未怪蛙争席，真忧水冒城。何

由收积潦，箫鼓赛西成。

又

烟水茫无际，空阶滴不休。一窗闲隐几，四月澹如秋。箔冷蚕迟绩，泥深麦未收。家

贫村酒薄，曷解老农忧。

五月初作

邻舍舂新麦，家人拾晚蚕。推移逢夏五，赋与叹朝三。遣日须棋局，忘忧赖酒甔。幽

居有高致，多取未为贪。

游西村赠隐者

水清沙净见游鱼，槐柳阴阴五月初。人似登仙惟火食，俗如太古欠巢居。熟闻高卧常

扃户，剩欲频来共荷钅且。从此梦游端有地，渊明不独爱吾庐。

彷徉

家世由来出楚狂，湖山垂老得彷徉。读书坐懒常中废，得句因衰已旋忘。万化随缘寓

虫臂，百年何处异羊肠。忍饥到死知无恨，免使人嘲作饭囊。

碌碌

碌碌初何取，悠悠信所之。安贫无鬼笑，守道有天知。暑服黄缣制，晨飧赤米炊。今

朝潦水退，村路得遨嬉。

读陈蕃传

莫笑书生一卷书，唐虞事业正关渠。汉廷若有真王佐，天下何须费扫除。

夏日晨起

华胥归路万山青，拈得乌藤绕舍行。两眥尚余残睡美，一襟初受晓凉生。阴阴院落新

桐影，寂寂房栊乳燕声。已罢小飧停卯酒，龟肠蝉腹不胜清。

醉舞

短帽篸花舞道傍，年垂八十尚清狂。茸茸胎发朝盈栉，炯炯神光夕照梁。令尹阅人三

仕已，太山在我一豪芒。药苗麦饭初何欠，全取愚儒百炼刚。

北窗微阴

露滴林梢花送香，风吹池面雨输凉。蠹书一卷作老伴，麦饭半盂支日长。学道莫如心

自肯，杜门真与世相忘。君恩不报虽知愧，稊米安能益太仓。

夏夜

乞骸安晚节，养疾卧空村。月暗枭鸣树，船归犬吠门。藜羹加糁美，黍酒带醅浑。稚

子能勤学，灯前与细论。

村居

鹎来鸟穿林语，可鸟鹅并水鸣。馈浆怜道暍，裹饭助邻耕。零落桥危断，欹斜屋半倾。君

毋笑偷情，犹足尽吾生。

晚兴

羸病时时剧，欢悰日日疏。睡凭书绍介，愁赖酒驱除。小蹇追凉处，轻衫出浴初。无

人堪晤语，且复狎樵渔。

溪上

散发倚胡床，风生水面凉。单衣缝白纟宁，双屦织青芒。荷叶犹微赤，藤花已半黄。归

来村路晚，渔火耿苍茫。

贫甚戏作长句示邻曲

百屋堆钱四壁空，人生志愿孰能同。萧条齿发难藏老，冷落杯盘可讳穷。属刂筍不思鄣

夏日，典衣那计御霜风。知心幸有邻翁在，一笑相从草莽中。

纵笔

冉冉残年迫耄期，肱虽三折未成医。北山愚公世方笑，东郭顺子吾所师。万里元非破

贼手，一生无奈造物儿。梅雨初晴湖水满，未妨把酒细哦诗。

入都

葵苋登盘酒可赊，岂知扶病又离家。朝行打岸涛头恶，夜宿垂天斗柄斜。不恨山林淹

岁月，但悲道路困风沙。邻翁好为看耕陇，行矣东归一笑哗。

开局

八十年光敢自期，镜中久已发成丝。谁令归蹋京尘路，又见新开史局时。旧吏仅存多

不识，残编重对只成悲。免朝愈觉君恩厚，闲看中庭木影移。

感旧

四十三年梦，今朝又唤回。平桥穿小市，细雨压轻埃。老喜诗情在，慵愁史课催。时

时还自笑，白首接邹枚。

赠陆伯政

夜窗灯火老徒勤，自悯何时可策勋。未丧斯文天寿我，岂无余子我思君。约通残谱言

犹在，细读新诗笔欲焚。早晚皇恩许归去，相呼同卧石帆云。

雨夜

暮雨濯残热，史官非坐曹。忍惭靡粟帛，偷暇近诗骚。屋老孤灯暗，风颠万木号。明

朝有奇事，江阁看秋涛。

自局中归马上口占

幼舆只合著山岩，误被恩光不盖惭。人怪衰翁烦尺一，心知造物赋朝三。飞腾岂少摩

云鹘，蹙缩方同作茧蚕。安得公朝闵枯朽，早教归卧旧茆庵。

秋雨

久占烟波弄钓舟，业风吹作凤城游。不知苑外芙蕖老，但见墙阴苜蓿秋。黄把裹书俄

复至，朱颜辞镜不容留。晚窗又听萧萧雨，一点昏灯相对愁。

秋夜

庭院萧条夜气清，卧听宫漏下宫城。旅怀生怕还乡梦，留取残灯伴雨声。

求月桂

重重汗简拥衰翁，百里家山梦不通。病眼可令常寂寞，烦君为致数枝红。

秋思二首

乌帽翩翩九陌尘，杖藜谁记岸纶巾。遗簪见取终安用，弊帚虽微亦自珍。廊庙似闻怜

老病，云山渐欲属闲身。墙隅苜蓿秋风晚，独倚门扉感慨频。

又

霜露初侵季子裘，山川空赋仲宣楼。梦回最怯闻衣杵，病起常忧负酒筹。日月往来双

转毂，乾坤成坏一浮沤。书生事业无多许，二寸毛锥老未休。

史院书怀

后死与斯文，犹能读典坟。虽惭千载事，要是一生勤。石硙霏霏雪，铜炉袅袅云。扶

衰又秋晚，何以报吾君。

楚辞所谓桂数见于唐人诗句及图画间

今不复见矣作二绝句属山僧野人试求之

小山桂枝今所无，一生到处问樵夫。细思不独人间少，月里何曾有两株。

又

丹葩绿叶鬱团团，消得姮娥种广寒。行尽天涯年八十，至今未遇一枝看。

雨夜

细雨催扃户，昏灯照拥衾。倦知秋漏永，瘦怯晓寒深。林鹊依檐宿，莎虫入户吟。此

时搔短发，谁会欲归心。

九月初作四首

菊佩鲜槃节物催，老怀抚事一悠哉。年光半付残编去，诗句时从倦枕来。零落朋俦今

孰在，寂寥事业世方咍。两丛月桂门前买，自下中庭破绿苔。

又

九月都门凛欲霜，羸躯恩免立鹓行。细书付吏誊初稿，和药呼儿对古方。陋巷闭门常

谢客，高斋扫地独焚香。此生自计终何取，似有山林一日长。

又

碧海仙蓬感旧游，暮年心事转悠悠。登高此去无多日，扶病重来又过秋。十里楼台迷

巷陌，万家砧杵戒衣裘。平生剩欠观书债，四库留人未许休。

又

富贵功名未足云，平生一饭不忘君。哦诗高韵凄金石，把钓幽情渺水云。落叶打窗秋

已暮，归鸦泊树日将曛。欲知老病常多感，革带今年减几分。

暮秋

十日都门雨，风烟已暮秋。甑香新菽粟，篝暖故衣裘。意气临书健，形骸顾影愁。何

时剡中路，秣蹇憩山邮。

重九不出遣怀

人生各自适飞潜，鱼腹熊蹯岂得兼。并舍晚风传药杵，小窗残日射书签。昏瞳但怪花

争坠，衰鬓应无白可添。采菊泛觞终觉懒，不妨闲卧下疏帘。

暇日

身健官闲荷主恩，萧然不异在家园。一池新墨生吟思，半篆残香入梦魂。旧友无书知

独冷，小儿有命会孤瞶。藜羹粗足余何事，锺动三茅又敛昏。

忆三山

柳桥南北弄烟霏，门不常关客自稀。遣仆远驮黄檗出，呼儿闲取白鸥归。片云忽起迷

丹灶，潦水初生没钓矶。一出可怜时屡变，又看刀尺制秋衣。

示子聿

故山谁伴隐茅茨，幸有吾家大耳儿。雨暗小窗分夜课，雪迷长镵共朝饥。名场未捷宁

妨学，史限虽严不废诗。我死汝应传钵袋，勉持愚直报明时。

车中作

秋天近霜霰，吴地少风尘。时驾小车出，始知闲客真。新交孰倾盖，往事漫沾巾。处

处皆堪隐，桃源莫问津。

初寒偶出

霜气凋关树，晴光入市楼。闲人无造请，佳日亦遨游。湖白方新出，淮虫咸亦易求。秋

来幸无病，作意试新。

史院晚出

已乞残骸老故丘，误恩重作道山游。龙津雨过桥如拭，凤阙烟消瓦欲流。直舍小眠钟

报午，归途微冷叶飞秋。心知伏枥无千里，纵有王良也合休。

赠洞微山人

我年六十四，获谴输鬼薪。束书出东门，挥手谢国人。笑指身上衣，不复染京尘。时

有一老翁，祝我当自珍。却后十五年，迎君浙江滨。我笑语是翁，岂说他生身。事果不可

知，邂逅如隔辰。鹤发无余鬓，鹑衣仍苦贫。秋风旱河头，握手一笑新。买酒烹鸡豚，往

事得具陈。试数同朝旧，零落增悲辛。与翁虽俱老，肝胆犹轮囷。千里赤命驾，何况托近

邻。秋高佳风月，相过莫厌频。

九月十四日夜鸡初鸣梦一故人相语曰我为莲华博士

盖镜湖新置官也我且去矣君能暂为之乎月得

酒千壶亦不恶也既觉惘然作绝句记之

白首归修汗简书，每因囊粟戏侏儒。不知月给千壶酒，得似莲华博士无。

初寒对酒

晨起常教置一壶，色如鹅氄滑如酥。侍郎取榼不须笑，司业与钱还复酤。霜路预愁骑

款段，雪舟每忆钓菰蒲。寒花满帽君无笑，醉倒偏宜稚子扶。

午晴试笔

叶脱园林夜夜霜，风和巷陌日犹长。轩车但怪容孤鹤，稊米安能益太仓。此去得非穷

李广，向来元是老冯唐。明窗揽笔聊挥洒，飒飒惊蛇又数行。

夜吟二首

似睡不睡客欹枕，欲落未落月挂檐。诗到此时当得句，羁愁病思恰相兼。

又

六十余年妄学诗，工夫深处独心知。夜来一笑寒灯下，始是金丹换骨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