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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松堂全集

卷之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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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松堂全集卷之十二

说议论辨解跋评问对赞箴铭拟表启

杂着

中和位育说

尝读中庸至「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终日理会而不得其解。按朱子云,「推而

极之」。盖自戒惧慎独,而约之精之,实从天下大本,天下达道,推而极之也。本者,根也。千枝

万叶,从此发出也。道者,路也。千门万户,从此走去也。君子戒惧慎独,一身之内,中和备矣。

自一身以致之于天下,使天下无一人不中,无一人不和,无一事不中,无一事不和,是广之布之

义也,所谓修道之教也。洪范云:「皇建其有极。:无偏无陂,遵王之义」。「会共有极,归共有极。

曰皇极之敷言,是彝是训。于帝其训。凡厮庶民,极之敷言。是训是行,以近天子之光」。董仲舒

云;「人君正心,以正朝廷,正百官,正万民,而阴阳和,风雨时,诸祥毕至。」则中和位言之实

理实事可知也。其为修道之教无疑矣。

乃说者曰。位育之效.帝王有其事,圣贤存其理。夫古有圣贤而帝王者矣,亦有圣贤而

不必帝王者

矣。虽一本而万殊,赏同体而异用。故一身中和,卽有一身之位育。如心广体胖,啐面盎背,

动容周旋中礼,是也。一家中和,卽有一家之位育。如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倡妇随,男女

繁生,奴婢听令,草木昆虫,不伤其类,鸡豚狗彘,无失其时,是也。自国以及于天下,斯圣贤

而帝王者之能事矣。何也?人君之喜怒哀乐,卽礼乐政刑之所从出;人君之礼乐政刑,又卽雨旸燠

寒之所由见。中节则一人无偏倚之私,天下自协好恶之公。生所当生,生固生也;杀所当杀,杀

亦生也;予所当予,予固予也;夺所当夺,夺亦予也。推之而田畴以治,学校以兴,诸侯用命,

臣工修职,徭役均平,盗贼屏息。范围天地而不过,曲成万物而不遣。天道下济,地道上行,则

位之象也。人无天札,物无疵厉,则育之象也。又安有礼乐政刑之乖其宜,而雨旸寒燠之失其序

者哉,夫人君之喜怒哀乐,患不中节耳,不患位育之无其事也。

故大本者,道之自修于一人也,所以施教也。达道者,教之人行于人下也,所以立命,所以

事天也。

东林说

昔尧舜、禹漡、生成以道治天下,执中相传,载在尚书,皆以躬行,非徒口说也。故夫

子曰,德之不修,学之不讲,是吾忧也」。则讲学所以修德,明矣。中庸有云,「修道之谓教」。

则教人必先修道,又明矣。讲学而不修德,教人而不修道,皆口说也。口说则近于清谈,近于标

榜。于是假名节者,得以附其中而行其私,而人之恶之者众,遂并讲学而非之。其君子又疾恶太

甚,小人之怨益深,心思所以中伤之者,朋党之害所不免矣。

明有东林之党。东林盖当时所目为正人君子,而党则小人加之以名者也。小人加之以党,

固小人之过,而非尽小人之过也。邹、冯两人之口阳则高,而讲学之名甚盛。其一时从讲之人,

口说多而躬行少耳。使二人者身居要职,上格君心,下率臣僚,一以敦尚风节,进贤退不肖为务,

道德交修,躬行实践。不烦口说而学自明。卽孔子得位行道,要不外此,安用区区聚讲为哉,乃

竟以成己成物之心,蹈分门户之迹,自号为「东林」,而人卽指为朋党。此朱童蒙东林为戒之疏所

自来矣。继而攻东林者,不止童蒙一疏。而受攻者,亦不止邹、冯两人。众人攻东林太毒,由于

东林攻魏珰太急也。不知君子之于小人,除之宜操其胜。易曰,「往不胜为咎」。当共权势方炽之

时,以杨涟之素信于君者,尚不能胜,况未信者乎?众人以为不效杨涟则非东林,故羣起而攻之。

如以木击火,知其不胜而往,则东林二字驱之也。

会高攀龙纠发贪恶崔呈秀,呈秀赂脱拟轻罪,心不自安,乃父事魏珰。适扬【忠】烈二十四

罪之疏上.(一)故有东林杀我父子之语,党祸自此起矣。众人既入党局,因而诬陷罗织,遂一纲

打尽耳。呜呼,汉有李、范,一代伟人,议者惜其不善保身,正在疾恶太甚,又好标榜也。吾于

邹、冯亦云。

三物字说,答孙退谷先生

先生阅拙著大学管窥,乃问:大学「物」字与舜明于庶物「物」字是一是二?与万物皆备之「物」、

有物有则之「物」是一是二。枢曰:「圣贤立言,一章有一章之意旨,训诂家难说是一.若参会说

来,安得有二。舜明于庶物,无非身心意知家国天下之物也。当日工虞水火,都是大学中物,人

伦尤庶物之

本,舜不徧物而急先务者,正是致知格物,知所先后也。明于庶物,明明德于天下矣。由仁

义行,止于至善矣。又如万物皆备于我,无非备此身心意知家国天下之物也。一物不备,从何

格起?既备于我,便非逐物矣。反身而诚,诚意之学也。强恕而行,絮矩之学也。一部大学,自

诚意说到平天下,孟子两言括尽,原自愿学孔子得来。至于诗言「有物有则」。此物卽身心意知家

国天下之物,没一件不与形气俱生;此则卽格致诚正修齐治平也,没一件不与天理恰好。天理流

行,其则不远。件件要还他恰好处,须件件便格到恰好处。大人明明德,蒸民好懿德。壹是皆以

修身为本也。

再按中庸,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先生虽未下问,亦可参看物之终始,事有终始

也。不诚无物,本乱而末治者否也。成己,明明德也;成物,新民也。时措之宜,止于至善也。

大学诚意必致知格物者,诚之为贵也。诸如此类,原不宜穿凿割裂,其实皆可一线穿去矣。敢因

问而请正焉。

克己复礼归仁说,舆白东谷先生

按紫阳注「天下归仁」,曰「归,犹与也。一日克己复礼,则天下之人,皆与其仁」。

每读至此,既不敢以朱注为非,又懵懵不能见大意。窃谓与其仁,是说向人的那一边,天下之人

之称许,安可必之一日耶。第云归犹合也,通也,庶几近之。游子归家,而云「会合」,百川归海,

而云「疏通」,其义自见,正与复字紧紧对针。先儒或有言及者,拈出以正之。

近读王文安公语薮云,仁为心之春,春之日万物归之,而日未尝使其归」。尤深切可会。

至于克己复礼,儒学也。克己而不复礼,禅学也。儒者非礼勿视、勿听、勿言、勿动者,是礼必

视之、听之;言之、动之矣。若释氏则以耳目口鼻为障,并视听言动而空之,礼遂去矣。此复礼

不复礼之分,而卽天下归不归之分也。

命说,与张伯珩

命之理微,孔子则罕言矣。乃于行止死生之际,未尝不确然而归于命也。一则曰:「道

之将行也与,命也;道之将废也与,命也。二则曰:「亡之命矣夫,行废亡而皆命。」命之理其殆

微而显者也。至孟子则谓「修身以俟为立命,尽道而死为正命」。夫修身矣而不能不俟,尽道矣而

不能不死,命之理抑又微而显,显而著者也。甚矣,命之不可不知也。

命者何?阴阳五行是也。人之生也,阴阳未有不全,而不全者有之。五行未有不备,而不

备者有之。偏阴者,柔顺而清平,甚则流而靡矣。偏阳者,刚方而激烈,甚则躁而愎矣。至于金

缺则不严,木缺则不宽,水缺则不达,火缺则不文,土缺则不质。命有偏有缺,而气质成之。甚

矣,命之不可不知也。

昔孔子五十而知天命。又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裁成辅相主事,出乎其中矣,知

命又曷可轻言耶.张伯先生语余曰:子能驭子之阴阳五行而察之乎,过者抑之,不及者扬之,是

知命者矣。」信如斯言。修身尽道之功,无非裁成辅相之事。先生殆有见于敞而显,显而著者与,

不然,行止死生之

际,盖难言之,宜乎圣人之罕也。余将退而察夫阴阳五行之过不及者何在,以求合于先生抑

扬之说矣.若知命与否,则终不敢自量也。

性习说,与武承之

甚矣,人之所习,不可不慎也。因读论语「性相近习相远一节,先儒谓此性为气质之性

而言,愚谓天命之性本一也,安得又有气质之性?但气质所以承受此性者也,性所以主宰气质者也。

性离气质,安顿何处,.此性一落气质之内,岂无稍偏,然究共最初之理,原自相近。犹孟子所云,

平旦之气,其好恶与人相近也者几希。」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于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嘑附而与之,

行道之人弗受,蹴尔而与之,乞人不屑也。夫以今人、行道之人、乞人,无不皆然,相近了了矣,

只要慎其所习耳。故下节紧说,「惟上知与下愚不移」。上智下愚。仃纯人战:其余皆可移也。

武承之曰:「柴愚、参鲁、师僻、由咕,亦相近否?」愚曰:「以圣人之中正视之,则有偏

耳。其相近者门在,固非上知,亦非下愚也。四者各有当尽之工夫,各有合道之气质,故曾子卒

能传道也。如药性然,参着苓术,泡炙不到,亦有偏处。但舆甘草同用,则得其平,若加芩连则

寒,加乌附则热,此又习相远之喻也。」承之曰:「犹有辨,请卽以药性言之。人参有坚厚者,有

轻薄者,其轻薄之十分,不及坚厚之五分。性之不齐,岂不如是乎。」愚曰:「不然,人参坚厚轻

薄是气质也,如人长短强弱之不同耳,非性也。坚厚轻薄,俱能补人,此性之相近也。卽有轻薄

者,其性未尝杀人也,此性善也。学者格物之功,

顾可忽乎哉,」

祈谷说,与蔚州李侯

岁庚子,州守李公乐天而问曰:「蔚之无秋也计十年,民困极矣。食巳不继,赋将安出?

兼有蝗有雹,有旱有水有疫,果数乎否」象枢曰:「天灾流行,何代无之,数也。儒者不言效,咎

在人。兹地也,人虞诈欤?俗健讼欤,行谊悖欤?天物暴欤.淫祠盛欤。有一于此,足以致灾。大

夫牧此地者也,事之可为者为之,不可为者盍祈诸。」

按周礼,州长以岁时祭祀州社。又命百县雩祀百辟卿士有益于民者,祈壳实。夫百辟卿

士,如勾龙、后稷之类是也。诸侯以下雩上公,祈壳之礼,自古然矣。为其可为,更为其不可为。

牧此地者之责也。大夫曰:善」乃蠲吉上旬之八日,率僚属致斋祀之。象枢因与诸绅士约.各致

齐从焉。

重修蔚州志议

蔚志在明季凡两经笔削,业有戍书。今者圣主御极之十有七年也,革故鼎新,此其时矣。

州大夫莅兹上?值报玫阴?慨然取旧志而重修之,美举哉,旬一与文献之幸也。谬承委托,属以订

正之役,将以

枢为旧史氏乎,抑谓枢幼而读春秋,粗知圣人笔削之意也,汗淫淫下矣。

枢闻孔子云:吾志在春秋,行在孝经。」枢行之不逮,遑问志:志固郡邑之书,未敢拟经。然

郡邑志亦一小吏也,求所谓胜任而愉快者,枢岂其人哉。贤大夫于蔚之山川险夷,风俗淳浇,食

货登耗,人才消长,知之者稔。倘肯操三寸管主其事,而学宫子弟辈,为之旁搜博采,以佐万一

足矣,又何问道于盲耶?然愚夫亦有一得,敢不尽言,以仰副明问。

夫志者,志也。行吾志而因事立义,俾阅者观感而与起,斯共所以为志也。且志有纲、

有目、有附见,始称作者。按旧志轻重详畧之间,率多未备。今请立其规模,而后从事。拟以方

舆、建置、职官、政令、武备、祀典、赋役、学校、选举、人物、外志、艺文为十二纲。以诸目

条列于其下,细者汇而附之。如灾祥、古迹,则方舆内事。一以考兴废,一以备修省,至要也,

不必他附。其旧志止有岁时纪而无风俗,未知何说?今拟采一统志、地理志、职方图舆备考等书补

入。若职官,凡委署摄守,皆不得与,惟奉命者载焉。春秋杜私门,义甚严耳。政令如乡约、碑

禁,所关于教养利弊者甚巨,而旧志不载.自我作古可矣。且武备之军饷不载,是重者轻之也。

坛庙之祭物礼仪不载,是详者畧之也。名宦乡贤,皆志从

祀者也,而坛庙之下不载,是合者分之也。今俱当另为之。惟户口田赋,止照赋役全书,无

敢增减者。学校之祭器虽不备,名数可考也。卧碑雎不读,功令可存也。所异者,旧本儒学失载

明伦堂,此一大缺耳,今悉当补正。选举志中,更有创为者,先纪年而后纪名,故曰「年表」,亦

所以尊制科也,别以例监附贡选,以武职附将帅,约而不繁矣。人物之产于斯地也颇盛。历代以

来有名臣、有卓行、有文学、有武

功,而不分条目者是也。恐其人一节难概,未免牵附耳。其分注者,忠必捐躯是矣。孝不必

割股,守身为大也。节不必轻生,未亡人为正也。义士托死生,全骨肉,赴患难,雪寃仇,赈饥

荒,还田宅,非此族也,何义乎?呜呼,慎之哉。凶逆,旧本所热。无以明是非,佐褒贬,当于外

志悉载之。勿托言忠厚,以蹈非之无非,刺之无刺之讥。艺文,旧收太滥,大抵皆靡丽之音,赠

答之词也。今宜严加去取,留其关于地方风物者数十篇,则庶几矣。其更谬者,纪事多四六排语,

不但失体,且失真也。今宜考之史纪、通鉴,稽之通纪、实录,访之家乘,询诸故老,凡有名硕,

各为立傅,字字肖其人而后已。夙陋一洗,可免覆瓿。若乡贤纪以骈语,苟不失当日申请从祀之

意者姑存之。又如寺观仙释,二氏之流也,旧志大书,尤为舛错。今悉正之。作者顾可草草欤。

其它删繁就简,去华归实,在贤大夫挈其纲领而力为主持,谅不愧良史才也。诸凡见在之官,见

在之人,不必品题,以俟君子。此鄙意未知是否,仍望裁酌。千百年文献,竞可一日定矣。不揣

愚狂,惟高明采择焉。

重经学端士习正文体议馆课

文教方新,海内枕经藉史,家弦户诵之风,彬彬乎称盛哉。而淹贯圣经,砥砺名节.涵

濡仁义之精,游泳六艺之途,训辞深厚,文章尔雅,卓然称当世士者,盖鲜。

夫人有真学问,然后有真心术。有真心术,然后有真品谊,然后有真文章,真干济。其

太原皆本于六经。六经,古人之文也,伸正不伸邪,荣义不荣势,而古人之习见矣。心以强而有

智,力以强而有功.

而古人之学见矣。古之学者耕且养,三年而通一经。唐宋以来科有明经,经义未王大晦。明

初罢诗赋,以经书论策取士。士专一经者,考溯源流,淑身令世,不区区栉字比句。尤旁览诸经,

以资博洽,则岂有离经之习、荒经之文哉?自铅椠家曲学阿世,淫文破典。雕琢钩棘,不过剽窃风

影,以希青紫,偶得所求,以为道在是矣。经术不通,亦安望士习文体相发,而成不朽之盛事乎?

方今文运初辟,宜尽罢八股帖括。三年制科,以兼通诸经详言大旨,及博洽子、史词赋

者,列甲榜。先以孝弟力田举于乡,通二经及论策者,列乙榜。督学专司文衡,不得以贪庸老疾

浮陋之吏滥厕其官。盖督学.督士学者也。士不学则习壤。学矣而不知有经,小言小辨,纔能执

笔辨章句,则习之坏也更甚。夫士习以习督学耳,习为如是之学,又习为如是之士,又习为如是

之文,以求当于督学,故督学不可不慎也。督学较士,宜以通经为优劣。博者赏,背者罚,荒谬

者黜。令郡县官同博士月较于学宫,勿循作养故事。三年之中,士必有经学以应当世。试问所学

何事,自宏辞以至一艺。共有孝弟力田称,为潜德之幽北者,悉优礼而书论之。从此端人正士,

蔚起庠序,岂无以擅文章之能事矣乎。然而经学壤于依傍,士习坏于招摇,文体壤于割裂。腊璞

淆称..彝鼎失贵,犹可言也。风惊尘起,吹影镂空,认张阴阳,熌幻鳞甲,不可言也。一旦隶

之仕籍,经传置若土羹,节操等诸瓦甓,鲜廉寡耻,辱朝廷而羞当世,殊可浩叹。夫跃冶之金,

泛驾之马,亦在钖之御之而已。

今督学者果能于一学中,指其某也学古,某也顺非,则学古者劝。指其某也不求闻达,

某也希世度务,则不求闻达者劝。指其某也茂才异等,某也小言破道,则茂才异等者劝。知所劝

者,士也。知所

惩者,必士也。劝惩得于督学之一身,则今所谓士习者,习督学耳。好竽则进以竽,好瑟则

进以瑟。未有好端方之士,而下顾以淫说浮薄之行进者。卽使异日分一职,受一官,凡依附奔竞

摇尾乞怜之状,明知为士君子所耻,亦不肯苟且效颦,贻笑骂于卿士大夫。何则?学习之既昭,制

其神明者然也。至于文体之正不正,关士习风尚。根本经学,相因而成,经不明而有子、史,有

佛老,有语录,有稗官杂说。大文决裂,理趣茫然。两汉虽得事理之辨,而士习浸以流失。沿至

挽近,填缀襞私,荒涎为奇?摭拾为富,牛鬼蛇神,【盖】蒙头面,(二)文体之坏,良可痛哉。愚

以一言指其弊曰,不经」。夫雕镂刻书.棘喉滞吻,不如太羹元酒之夷淡也。艳思绮语,神气暧晦,

不如江河日月之正大也。

今诚能广励学宫,风以崇尚古学至意。诸不在六艺之科者,绝勿使进。其为学无由接于

淫非之地,则其人之道正行善也,若性然耳。乃其要在慎简督学,院部试其文行兼优者,专责久

任,岁登士艺,严加磨勘。夫督学励士,既操进退赏罚主权,卽督学之进退赏罚,以进退赏罚乎

督学,而士益励。励于经,无敢不重矣。励于习,无敢不端矣。励于文,无敢不正矣。士之所以

能重能端能正,督学之励之也。督学所以重之端之正之,抑又有励之者也。盖闻导民以礼,风之

以乐,宜详延天下方正洽闻之士,咸登诸朝。其令礼官劝学讲义,兴廉举孝,以为天下先。夫经

术明则常道着,道德一则风俗同,方正庸则士心劝,谬悠黜则支窾息,启文运以归淳,引人心而

之厚。共振裘挈领、纲举目张之道,是又有励之者也。

复其见天地之心论馆课

天下有并立之名,而无相悖之理。阴阳其大者也,阳生物而阴佐之。阳之理鬯,而阴之

理益以全。非形于两者之不悖,惟贞于一者之最神也。不二之谓变,不变之谓贞,运而莫测之谓

神。若徒见八仆夏长育,秋冬剥落,遂谓阴阳相耦,各为盛衰,一气之内,自为戾绝,则阳之复

又于何处案其钥耶。儒者稍明于盈虚消长之义,或谓不翕聚则不发散,不肃杀则不长养,是矣。

夫聚之散之,杀之养之,原非二心也。使聚者、杀者为一心,散者、养者又一心,则天地有时刍

狗万物,万物亦有时贼害天地,心之小仁也滋甚,抑何以昭然蔼然,共见于天地之间乎?尝从至一

处求之,造化茫茫也,枢纽存焉。庶汇芸芸也,根柢藏焉。先天后天自为终始者,祇此心尔。

程子日:「天地何心?以生物为心。元气运转,畧无停待。生生不息,充满布濩。阳之退

卽阴之生,非阳外又有阴也。阴之盛正阳之蓄,非阴见而阳顿绝也。设令阳之外另有物焉以为之

阴,必且锢闭衰落。如槁木死灰,此心寄于何所?岂真天地不仁耶?盖天地之于物也,独阳不生,

独阴不成。春而发育.阳之施也,天地之心之好也。夏而长养变化,阳之极也,天地之心之忧也。

既蓄其好生之具,又历其匮乏之忧,天地安得不剥?又安得不复?复者.仁也,剥亦仁也。所以云

见也。谓复而见之则可,谓末复以

前无是心则不可。谓阳自縁剥而得复则可,谓复必借重阴之蓄而后见则不可。况天地之心,

原无断续,又何隐见。人所见者,阳之阳也;人所不见者,阳之阴也。然究竟阳自见也,阴亦自

见也,非关人之见不见也。雷吾知其能奋,虫吾知共能蠕,鸟吾知其能鸣。至冬至,而雷蛰矣,

虫瑾矣,鸟复矣。苟以为无雷、无虫、无鸟也,则后之砰訇者,啄妓者,嘤鸣者,伊何物耶?得天

地之气者犹然,况乎绵绵若存,为天地根者乎?且夫天地之心,犹人之心也。

易曰:「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寂然者则阴象也,浸且为幻为灭,奈何云通?惟其举天地

万物实有之理,敛而为寂,故湛然不动中,触之輙应。未感,非本无也。既通,非始有也。动而

能讪,静而善因,均是是心,至此则愈可见耳。见于其所可见.天地之心在也。见于其所不可见,

天地之心亦未尝往也。第复则见之,不复从何见哉?夫复亦难言矣,阴之极也。龙斯战焉,战非龙

之幸也。然未有不战而能复者,战匪胜人,自胜焉已耳。克己复礼,自胜之道也。天下归仁,心

始见也,于天地又何疑焉,信乎贞于一者之最神,殆非形于两者之不悖,亦甚彰明而较着矣。惟

复故一,惟一故见。举凡摩荡捆缊于生生之际者,又未可以管窥而尽也。是在善读易者,求诸盈

虚消长之大原可也。

澹泊明志宁静致远论馆课

天下之言,有发之一时,可守终身者乎?苟其守之,匪独终身,且可以教后人。诸葛武侯

之训子有曰:「非澹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亦家庭恒言已尔。而后壮大儒,巳援之以为理

性命,审根极.

相与尊大共说,以辅圣人之不逮,岂无故哉?古之大有为于天下者,伊尹、周公为最着。观其

严取与而定毫,阿衡四世;历风雨而负扆,宅洛七年。震动者,苞蘗桐宫之势。其席丰而处厚者,

伊、鲁、蒋、邢、茅、祭之安。似乎澹泊宁静之义,可始不可终,可小不可大,可退不可进,可

暂不可久,亦安取尊大其说,以辅圣人之不逮乎?然使武侯老南阳,一巾一扇,无所为于天下,自

谓澹泊宁静,无志之甚矣。或有所为而中道异趋,为所欲为。天下事非因权取济之为难,而志弱

气轻之可虑。有所为而反之,是自背其说,又以欺其子也。自背其说又以欺其子,伊尹、周公所

不为。观伊陟、伯禽之所以成,与博陆、新都之所以败,而差殊观矣,而谓武侯为之乎。武侯志

伊尹、周公而学之者也,有其才何可无其学?有其学何可无其志?

志者,豪杰所珍惜,圣贤所秘藏也。我志欲上,柔而下之。我志欲激,顺而安之。我志

欲靡欲浮,疏而镇之。我志欲见智,欲呈能,匿而韬之。举世间纷华靡丽可歆可艳之物,不足易

梁父吟敷篇耳。功名富贵能夺乎?纵横捭阖能移乎?才智驰骋,功能显烁,能棼扰摇撼乎?夫志浊则

神躁,志清则神宁。澄神以养气。养气以沈几,吾志定矣,物其奈我何哉。而或亟亟乎欲有所就

之,而或亟亟乎欲有所去之。志且不许,于宁静又何居耶?夫宁静者,藏于事先而据乎物上者也。

其见定如止水之澄,故能鉴天下而不淆。其力定如泰岳之镇,故能肩天下而不乱。其虑定如处女

之闲,故能运天下而不穷。语曰:「上视下者明,大治小者顺。」天下治乱纷出,艰大纷投,杂沓

纷至,无足难我者,皆宁静以致之,皆澹泊以明之山。

方武侯抱膝隆中,高谈管乐.自奉衣食外,不别治生产,以谋尺寸,抑何嚼然不滓也。感汉

主三颇之殷,逶迤而起,曷尝有纤毫廹试其志之心。有丝毫廹试共志之心,则天下之大计,见之

不明,发之必不确,以此致远,犹夫适北而南共辕尔。最后长驱吴、魏闲,当纷纭多事之会,卒

于澹泊宁静横塞其冲,佐汉而争天下。至今让其出师二表,尚凛凛有生气。甚矣,武侯之似伊尹、

周公也。子若孙当建兴之世,俱能出死力以尽臣节,比诸伊尹、周公之子孙,直不幸耳。家学渊

源,久而弥定,而吾则以为澹泊宁静,非一朝一夕之故也,明矣。极其聪明匡正之才,而不外乎

寻常之理,于是儒者信之。曰:「澹泊明志,宁静致远,可以训子,并可以训天下后世也。志伊周

之志?学孔孟之学,志与学合而后似圣贤.似圣贤而后说不诬,不然淮南氏固已言之矣。」

儒吏廉吏辨

吏有辨乎,曰「有」。有之斯可为吏准矣,准乎儒与廉而步之趋之。于是指峩冠博带称说

先王者曰,「此儒也」。指矫情镇物饰名励节者曰,此廉也」。噫,名所贵也而士所标也。贵其名以

立之标,又安能禁天下之不依似而窃附哉?夫辨吏者,辨其心而已。呜琴乘马。弦歌武城者,着矣。

自博士具官待问,斌斌多文学之选,于是通经学古之吏出焉。拔葵墦机,妻子不免饥寒者。着矣。

自廉吏岁计有余,食禄

者不得舆小民争利,于是奉法循理之吏出焉。

儒吏尝见为廉,迁史传临淮守十余人,皆曰廉节」。传辕固,曰廉直」。传倪宽,曰「廉

智」。有以篝簋不饬坐者,岂儒哉。廉吏尝学为儒,范史传鲁恭清平,曰「化行」。传卓茂恬淡;

曰「乐追」。传杨震清白,曰「好学」。有以簿书俗吏嗤者,岂廉哉。虽然,儒以循为能,而廉以

才为用。丹阳以经明通律,并州以几杖威远,河南宽政为识治,秀州荒政为知兵,是通儒也。三

郡皆劝于孝弟,三镇皆正于德仁。浙东政事可观,湖州经业足用,是纯儒也。通而纯,循吏之所

求也。亭长不敢隐,丞相不敢干,啬夫不敢欺,廉生明也。守渔阳不敢哗,守武威不敢叛,守雁

们不敢射,廉生威也。威与明,才吏之所求也。是故吏而循,患不儒,不患共不廉也。吏而才,

患不廉,不患其不儒也。京兆桴鼓不鸣,渤海剑刀自解,循吏事耳,是岂尽失名誉者?颖川先教后

罚,霉陵兴利教俭:才吏事耳,是岂全暗经术者?问其名则

异,考其实则同。以绝不相蒙之迹,求之绝不相戾之心,所由异政而同治,异治而同功也。

既其实不既其名,则李斯之徒有吴公,不亦廉乎?张汤之后有安世,不亦儒乎。胡质父子之清里,

而废有异平?柳公绰远近之治殊,而儒岂殊乎?

既其名不既其实,则儒之名宽,宽则近于通。廉之名严,严则疑于刻。于是有儒而不廉

者矣,赵绾、马融以贿败,躬行安在乎?有廉而不儒者矣,尹翁归、超广汉以强毅闻,蕴藉何有乎。

有儒而为廉者矣,公孙宏之布被,黯以为诈,发蒙不已有议乎?有廉而为儒者矣,倪千乘之引经,

汤以为长者,束湿不已有讥乎?真则既其实,伪则冒共名。既其实,儒与廉,真也。儒而廉,廉而

儒,亦真也。冒其名,儒与

廉,伪也。儒而廉,廉而儒,亦伪也。绾墨绶,效花城,则庸可冒儒,循不可冒儒。饮贪泉、

垂介石,则墨可冒廉,才不可冒廉。然而儒与廉之皂,实终于不可冒。

大约儒可兼廉,而廉不可以兼儒。其兼之者,既其实不既其名也。何也?儒者使人两得者

也。平日淡泊宁静中,洞悉乎天人之分际,君民之大义,皎然以廉隅自持。求为上不负君,下不

负民,中不负所学。其于取舍得失经权是非之道,见之也极明,守之也亦极固。守之也极固,则

发之也必极从容而暇裕。以故分一邑,守一郡,施一治,着一书,当时奉为蓍蔡,后世诵为典章。

区区埋羊还鱼之节,终不可与儒等。盖儒者使人两得者也。汉儒曰:「盛名之下,其实难副。」黄

允、史叔宾皆有盛名,郭泰觇其非真,以为必败。王衍口不言钱而营三窟,遂为天下苍生之祸。

故数百年以老、庄冒儒者,多矣。若夫身列荐绅,口谈气节,熏心于利欲,而道丧其廉耻,名之

不好,安问其实?此又在庄、老之下,不可以冒廉,顾可以冒儒耶?然而儒吏、廉吏之辨,亦辨其

心而已矣。虽然,未有儒而不廉者也。庄子谓「鲁止

一大儒」,文中一语洞然,乃谓「不必长于经术」,此徒见有马种第宅耳,比于广川、濂、洛

之儒,则必有辨矣。今欲崇儒效以风俗吏,经术固不可少也。

学颜渊之学辨

今世学颜渊之学者,吾惑焉,非人之惑,愚自惑耳。旗子一生学力,都在日用常行处做

工夫,曰「陋巷饮食」,曰「视听言劲,曰「迁怒贰过」,曰伐善施劳」,步步踏向实地,纔是圣学

真种子。孔子虽许其

不愚不改,不惰不违,颜子只见自己未知未行,不纯不熟,能如孔子仕止久速之时乎,意必

固我之绝乎,下学上达之知乎,老少朋友之志乎,故喟然一叹。叹圣道之不远,圣学之难几,而

圣教之终不可负也。然则学颜子者,亦于其居处食息而已,耳目口鼻而已,人情物理而已。但学

士家只讲高妙,不讲平常。日平常.便不是颜子之学。愚谓不平常,便不是颜子之学。又不止不

是颜子之学,并不是圣人之教。不然,当日诸弟子高才博学者多矣,而传道止二人:一则鲁,一

则如愚也.端木喜闻性与天道,而传道终不与焉。盖颜子谓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文礼都认是我

的,这礼中有检束准则,惟恐躬行日用越过一毫。子贡谓「文章可闻,性与天道不可闻」。将文章

性道认作夫子的,这闻字中有精微高渺。惟恐聪明识见留下一分。此颜、赐之所以天渊也.谓子

贡悟后者,犹经生之见耳。

欧阳子性非所先解

欧阳子云:「圣人教人,性非所先。」先字有病,世儒疑而议之,是也。孔门日日言性,

何云非先?性非所先一语,盖谓性非浑然先言也,次第言之耳。如言仁而仁,言义而义,言礼而礼,

言智信而智信也。此圣人投人,极诚实,极切近.极周详处也。欧阳子之言所由来矣。若大贤以

下,虽有浑然言性者,其于父子、君臣、夫妇、昆弟、朋友,未尝不析言之。传至诸儒,说愈虚

妙,不几学出圣人之上乎。

端木最颖悟,尝叹性道不可得闻。孔子之文章卽性道,而端木过求之也。或曰「端木非

高弟也,颜子、子思庶几闻之矣」。夫颜子之为学也,其心三月不逢仁,不曰「其心三月不违性」

也。克己复礼为仁,不曰「克己复性为仁」也。仁礼非性乎,学颜子之学者,学性乎,学仁礼乎。

子思之言性也,亦曰喜怒哀乐谓中和」,不曰「性谓中和」也。中和非性乎?学于思之学者,学性

乎?学中和乎。譬如举业家,小学四书、五经各有名目,次第去读,不妨浑言谈书也。一句一节

一章,各有题目,次第去作,不妨浑言作文也。欧阳子之言似有病而非过也。

致知格物解

致知格物,诸儒辨论纷纷,家持一说。余辟见有限,曷敢以管见妄为低昂?尝因书旨不明;

取白文读之。从上节物有本末,事有终始,读到此处,不曰「欲致其知者,先格其物」。而曰「致

知在格物」,何也。盖明指天下国家身心意是物,致知工夫,就在这裹,不在别处也。与「文不在

兹乎」、「直在其中矣」等「在」字相同;与「在明明德」等「在」字相应。大人之学,内圣外王,

万物皆备,开手便从天下做工夫,起一串联珠,归落致知格物,是大学最得力处。朱子解卽物穷

理,原自实学。后之说者,谓其卽天地古今之物,而穷其理将不胜穷矣,故稍有滞碍。

夫天地古今之物,实有不能穷,亦有不必穷者,以其无关于天下国家身心意也。惟卽天

下国家身心意之物而穷其理,纔是致知,纔是明明德。如天下本平,国本治.家本齐,身本修,

心本正,意本诚,而

何以不平、不治、不齐、不修、不正、不诚也。天下不平,国不治,家不齐.身不修,心不

正,意不诚,而何以平之、治之,齐之、修之、正之、诚之也。此物未格,此知不至,不能洞洞

彻彻,必且以非焉是,以是为非,颠倒混淆,毫厘千里,非大人之学也。

大人视天下国家等皆我性灵中物。诸凡善恶、真妄、公私、义利之关,纤微毫发,都有

一个理在。由本及末,原始要终,一一讨得分晓。我于物无疑,物于我无蔽。物之所感,知是知

非。知之所有,有是无非。此诚意之所以先致知也。然则致知不先格物,而在格物者断断格天下

国家身心意之物,而天地古今之物,亦格其关于天下国家身心意者而已矣,非泛然逐物而格之,

明甚。况致知是知止真工夫,固未有纷纭繁赜之交役耳目,竭精神,而始云知止者。果尔,则定

静安虑中,便着不得天下国家等物,只闭户澄心以尽其理,是又离物而求知,与禅学无异。

近有解物为物欲,格为格去者,颇合明明德之旨。而物有本末一句,又不贯通,物欲安

得有本末耶。且穷理之时,是非分明,积久功深,物欲何处潜伏?格去之意,已在穷理之中矣。余

反复紬绎,朱子之说终不可易也。或曰.八条各自为目,难以牵合」。又曰,「致知者,致吾之良

知于事事物物」。又曰,「知之所在卽是物」。物卽性也.善也,率皆明儒之说。余所不解者,第就

白文读之。物有本末,天下国家身心意知皆物也。事有终始,格致诚正修齐治平皆事也。本末始

终,当身体认,随事措施,此知行合一之学,学之所以大也。

寻孔颜乐处解

孔之乐处不能得,得二语曰:「不怨天,不尤人。」从何寻?曰「下学」。

颜之乐处不能得,得二语曰:「不迁怒,不贰过。」从何寻?曰「克己」。

思之乐处不能得,得二语曰:「不援上,不陵下。」从何寻?曰「居易」。

孟之乐处不能得,得二语曰:「仰不愧.俯不怍。」从何寻?曰「集义」。

寻孔颜乐处一语,先儒言之,后学闻之,其深造而自得者多矣。予,浅学也。窃谓舍功而问

效,如舍舟而渡水,舍梯而登屋,终日寻之不能得。否则。讲说高妙,动涉禅机,茫无把捉也。

不若溯流穷源,直从切实下手处寻去,水到渠成,自有乐地。由孔、颜而推及思、孟,大抵同然。

由孔、颜、思、孟而推及此心,宁有异乎?请质之高明。

七夕解

世传七夕鹊桥事,有信者,有疑者,有辨其非而嗤其诞者。以事论之,余亦曰非也,诞

也。按其言之所由来,出于古人。夫岂无故?盖古人立言,所以垂教也。

七夕鹊桥事,或亦借以教天下后世之骂女子者也。女子生长闺门,既不可不教以妇道,

又不可遽教以妇道,故托物比兴.取牵牛、织女二星,夫妇之义存焉耳。原其系曰天孙.不可谓

不贵矣,正其名

曰「织女」,不可谓不巧矣,乃下嫁于牵牛。以至贵而匹至贱,以至巧而配至拙,未尝不竞竞

然执妇道以相夫子也。且躬亲纺绩,终日不辍,言其勤也。支机仅一石,而金玉宝钏,举非所尚。

言其俭也。与郎君一年一会,有琴瑟之好,无衾枕之恋,言其静也。勤俭且静,庶平贤哉。所更

异者,相隔仅盈盈一河水,宁不可朝航而夕渡,必言七夕,何也?将谓秋风荐爽,万宝告成,蚕事

已完,农工渐毕,问织则天孙应,问耕则牵牛应,此其时矣。区区儿女情,暇蚤计乎。且牵牛之

贤,亦不在织女下。阔别经年,岂无月孛诸妖越度而淫惑者,牵牛独得性情之正,不为动也。至

于阁道诸星,丽于天门者,不知凡几。以上帝之命临之,何求不偶?而独牵牛耶?

意天之上下,男耕女织,皆属本务。若衣扑食,事正相当。富贵炎炎,必有不足取者矣。

不然,牵牛之嫁,果何取也?彼世之传其事而教其女者,每于七夕节穿针乞巧,共谈银河故事,俾

晓然知夫妇之义,上应星辰。其贵如此,其巧如此,其勤如此,其俭如此,其静如此。而相夫之

贤,得婿之正,又如此。卽言在疑信间,亦当与家人之卦,关雎之诗,并存千古,洵闰门一大懿

范也。又乌得而非之、妄之哉,故曰:「古人立言,所以垂教也。」

六君子帖跋

正人者,国之元气也。元气削,则国运衰。余读六君子手迹,而重有感也。当明之初,国运

方兴,

正人在列。一时缙绅大夫,率以忠孝廉节相尚,而文章次之。师师济济,蹇蹇谔谔,如太

和元气.流布朝端之上,猗欤盛哉。迨至晚季,权奸用事,炀灶蔽明.谄媚成风,廉耻近火。虽

有二三正人,卓立班行,维持国是,动为羣小所忌,横遭倾陷,祸多不测。说者日:「东林之门户

太峻致之也。」究竟忠言谠论,大节高风,舆日月争光者,东林也。乃或死或戍,或去或廷杖,臣

分毕矣,其如国运何,

窃闻当日有真定梁氏大金吾,保全善类,世有贤声。慎可先生时值瑞孽.恐君子道消,

社稷多故,往往于洪涛烈焰中,委曲调护,欲为国家留一日之元气。虽缇骑在前,爱书在后,弗

恤也,海内重之久矣。今观诸君子往来报书,仅尺幅耳。忠孝廉节之性,直透纸背,读之尚凛凛

有生气。卽文章之彦,终老着书,力勉文事,亦硕果也。先生之取友乐如此。传至葵石年友,克

绍家学,特表而出之。题曰:六君子帖。六君子者,趟忠毅、杨忠烈、黄石斋、朱平涵、倪文正

及钱口口也。

保泰十二策跋

保泰十二策,此忠君爱国,深忧远虑之所为作也。历观古来治乱安危之敷,莫不始于几

微而戍于积渐。惟以小心图之,安不忘危,自治不复乱耳。方今圣主在上,敬天爱民,典学勤政,

保泰之道,孰大于此?而其最急者,讲生聚,抚疮痍,以培元气也。守险要,控边海,以壮神气也。

核兵饷,裁虚糜,以足国用也。兴教化,抑奢僭,以重国体也。由此而民有鸡犬桑麻矣,则父兄

妻子可保也。士有礼义廉耻矣,则纪纲法度可立也。盗贼虽多。.可以潜消。刑狱虽繁,可以衰息。

推之而水旱之沴,天不为灾矣。

江河之行,地不为害矣。凡此者,盖由上有保泰之君,而下又有保泰之臣也。

以今观之,圣心如天,无满、漠之偏,而臣子存心,可无满、汉之偏否?圣心如日,无宫

府之私,而臣子存心,可无宫府之私否。圣心崇节俭,辨等威,而臣子之车马服食,田宅仆婢河

如也?圣心尚清操,黜贪墨,而臣子之结纳夤缘,贿赂嘱托,何如也?臣子不能以君父之心为心,

而欲使天下之士民,化其偏私,去其欺罔,回心而向道,一德而同风,必不得之数也。揆厥所由,

本原之地在朝廷,朝廷之政在人才。人才之效,在皇上知之明,用之当而已矣。

今者皇上用一人,其难其慎,何尝不以皋、夔、稷、契待之。而其人返之清夜。问之衾

影,验之言行,质之友朋,汗淫淫下曰:「我不为皋、夔、稷、契,上何以对尧舜之君.下何以对

尧舜之民耶,.」持此心也,可以愧天下之为臣而不皐、夔、稷、契者矣。所谓保泰之臣,其在斯

乎?何虑不公忠体国,而秉心塞渊也。何虑不正色立朝,而面折廷争也。何虑不正己率属,而造福

万姓也。何虑不推心置腹,而嘉惠残黎也。不恃此也,可以推贤让能,有内不避亲、外不避仇之

风焉。可以摅忠报国,有刀锯在前、鼎镒在后之节焉。卽或任劳任怨,多危多疑,不幸而为法受

过,亦有事不辞难,罪不逃刑之义焉,此保泰之臣之实效乎。以言道学,则躬行实践,真道学也。

以言经济。则建功立业,真经济也。俾天下知一代人才之盛,上下交而志同有如此。君臣并美,

泰运重新,岂不休哉。因读十二策,以志其后。

书申鳬盟遗笔后

余交鳬盟,垂三十年。初以端愍公奉旨谘察旌表,时鳬盟从淫霖涨水中,徒步入都,志

在伏阙上书,以明殉难始末,余知其为孝子也,遂定交。日夕谈诗,互相倡和,言归以后,诗筒

往来不绝,余知其为诗人也。嗣余陈情养母,十载家居,与鳬盟相隔颇远,问得音问,有书而无

诗。其所论皆理学,所著皆格言也,非复昔日诗人矣。余既被召来京,因晤乃弟随叔,细询动定,

又知鳬盟杜门不出,潜心修证也。沂水春风之意,余方欲商确吾道,砥砺晚年,未几而鳬盟已作

古人矣。

嗟乎,鳬盟不死,其所诣宁敢量耶。今展阅遗笔,鳬盟宛在。而生平孝友之德,以及诗赋之

才,一时名公巨卿多慕之。乃足迹不至炎途,尺牍不枉当道,躬行实践,不失儒者气象,不坠端

愍家风。鳬盟真吾友哉。因述三十年交谊,识于册末,付其后人藏之。

汉儒新语新书新序新论评馆课

论古人之行断以心,读古人之书断以义,学术有醇驳,不在累牍连篇也。本源有得失,

亦不在片言只字也。持此以上下古今,知其人可读其书矣。尝读汉史,见陆贾,贾谊与刘向、桓

谭辈并称儒者,

心窃疑之.

及考其著述,贾有新语十二篇,固汉高时一奏一称善者。先儒惇以为快书,喜其洋洋纚纚,

颇涤战国习,忌其在干戈初定之时为之也。或曰「齐、梁好事者为之也」。夫齐文病缓,读中论者

盖言之,至捕亡治生开塞诸家,大抵皆梁人险而少恩。贾岂为司空城旦书乎?贾,知士也,称天子

而折尉佗..画吕氏而交平、勃,每以智辨事其君。卽汉高尊礼圣人,亦为马上数言所动耳。贾之

智辨,非无功于汉者,而帝曰:「试为我着秦所以失天下,我所以得天下者。」道基、思务诸篇,

卒未尝条上成败之因,其未免滑稽者耶?独其书理弱而不可益,词富而不可删,其流奕耸高帝之听,

而朴厚安醇,遂冠冕两汉文章之先。所不尽者,儒术尔。其非古帝臣王佐之畧也,明矣。

继是年少如洛阳贾谊者,诚未可屈指数也。谊之言日:「君子为国,观之上古,验之当世,

参之人事,察治乱之理,审权势之归。」真通达国体者,治安一策。统出新书七十二篇,刘向删为

五十八篇,治道、国体、经学、胎教皆能贯天人之精微,洞万物之荣悴,究刑政之得失,畅仁义

之奥空。三淮南并建而有言,言七国也。四子列侯而有言,言戾园、燕王旦也。因服疑僭警跸,

因盗铸议盐铁。至于推恩之为众建也,纳栗之为积贮也,诱致马邑之为三表五饵也,求海上不死

药之为四寿五寿也,而非也。此自晁、袁、桑、孔、主父偃、王恢、乐大之所欲言,断然一轨于

正迹,其所以深着其意者,皆汉家相为成败之故,顾用之有得失尔。庐陵谓孝文畧施其术,亦能

比德于成康。安在宣室长沙之焉异己平。说者以痛哭流涕为过激.然则人臣嗫嚅天下之事,不几

为寒蝉矣乎。乃新书五十八篇,往往截治安诸策,节短而

气佚,疑汉之有文章者之所为,是故读治安诸策,得其学问经济之所存,不读新书可也。

刘子政立身行己,亦可以伯仲长沙,第长沙之书愤深,而子政之书义杂。新序三十篇,目录

一篇,子固所序者十篇而已,率摭中书杂传,汇辑戍编,较说苑更为烦芜。然自舜禹以至周秦,

古人之嘉言嘉行具在焉。大都义取讽谏,非诞漫于怪奇可喜之论。且妹喜、坦己腠理骨髓之箴,

与列女傅相表裹,凿凿乎感悟汉成者至矣。吾谓不及外戚诸疏,刺讥时事,指陈灾异征应,慷慨

陈于天子之前,宥死批鳞,数困于谗而不改其操,斯则子政之大概矣。子固讥其为众说之所蔽,

不知有所折衷而纯于道德之美,盖苛论乜。

后有君山,则不能无所议矣。君山阵习五经,雅尚古学,若不屑以章句自命,其着书如

赋诔二十六篇外,复有言当世行事名新论者。本造、王霸,以至谴非、启寤、祛蔽、正经二十有

九篇,意皆主于穷折异端.禁绝谶记,自子政父子所不免,浸淫至于建武,而君山毅然不为之惑。

盖曰天道性命,圣人所难言也」。但其词不本道德,事不归仁义,又喜为繁声,区区托琴道为讽谏

以言,事君之义,果出此乎。及读其琴讽一篇,谓天下未尝无事,不纵卽横。纵戍则楚王,横成

则秦帝也。语虽采共近真,而气或伤于太露,肃宗喜其持论简夷,故命班固补成全书耳。所可取

者,君山掌乐敷年,不肯作符命以媚王莽,可谓全节,不妨与谊、向渊源之学术,同日而语也。

其书则是,其人则非者,不读其书可也。其书则非,其人则是者:书之叫读不可读,又何病于英

雄豪杰哉。故曰「知其人始读其书,可以考古,并可以论今」

虚斋问

斋有名乎o.曰「有名」。有义乎?曰「有义」。定斯命名,惟其有之,是以似之。斯义也,

道德出其中,学问亦出其中矣。吾家塾师庞久厘先生则颜曰「虚斋」。嗟乎.虚」之时义大矣哉,

曷取乎尔?请以物喻,竹中虚而外直,先生之行,取诸此欤。既而思,先生学者也,海之虚也,为

百谷王,故容纳也多,先生之力学似之;谷之虚也,与百川应,故响答也,合先生之求友又似之,

二者将安取乎。既而又思,先生教者也,君子之设教也,如撞钟然。大叩则大鸣,小叩则小呜,

虚故也,先生之教有焉。以之似先生,犹似也。卽曰是先生无不可者。虽然,执一说而是之,果

足以是先生乎哉

余往往过家塾、徘徊瞻顾于虚斋前,意者先生之齐,其太虚耶。包涵万象而中无一物耶?

先生之于斋,其有而不行耶。何案上琴书,几几乎亦若无也。于斯时也,见虚窻日影,阕若无人,

半榻空悬,静如太古,余为怅然久之。归而兴叹曰;「先生之斋.真太虚也夫,真太虚也夫。还问

之虚斋先生。

经学对馆课

六经,皆治世之书也。自仲尼没而微言绝,七十子丧而大义乖,裂经毁传,儒术几绌焉。

秦灰既烬,典册无复存者。汉有天下,广求遗篇,摭拾秘卷,召诸儒讲同异,一时贤良蔚起,家

尚专经。易有十三家之说。书有二十九卷之文。高堂戴氏以礼鸣。申培、辕固、韩生以诗鸣。胡

母生、董仲舒以春秋着。制氏、王禹以乐着。麟麟炳炳,如日月之经天,江河之行地也。厥后支

离诞妄之说起,谓一经兼数经之用者非,谓一经尽一经之用者尤非。

羲画兆始,有天地卽有四象,有四象卽有八卦。六十四爻之中,作者其有忧患乎,黜八

索,除九丘,断自陶唐,迄于成周。盖惧载籍纷纭,览者不一也。且四始六义,存采风问俗之遣。

藉十二公之行事,明赏罚是非之重。大哉,经乎。先圣之一日删修,皆后儒经术经世之渊源也.而

夫子亦尝定礼矣。独囚诸侯去籍,在千有余岁之间,经之亡也,有由然矣。乃经亡而礼传曷以记

名,礼名记者,二礼之傅也。记而得称经者,系经以立,明经以行者也。一定于大戴删后苍,

再定于小戴删大戴,四十九篇中,模拟节分,是皆道德仁义所由成,而君臣父子兄弟所由定电。

礼之为教,敷经主义备焉,礼固未尝亡也。至大司乐与周礼并为手着,知圣人宰制宇宙,饬以五

礼,卽诣以六乐,是故别宜居鬼,正以敦和率

神,辅礼教之大,总系之矣。奄之以合幽明上下远近,及蒸为至利,世乃无否塞焉。易山之

以鬯阴阳,书由之以偩政事,诗由之以持性情,春秋由之以定尊卑。呜呼,信生人之利也。

汉兴:魏卖公献古乐经,其文与大司乐合,而学士大夫率沿为礼家言,无端学也,乃古乐经

亡。而周公所著经,固存于世,至于河间雅乐,古音率下,而中垒乐器数枚,不能肄之伶工。惜

乎,乐之器遂不存耳。

谓先圣赞定之经散失则可,谓之经亡则不可。谓四经存而礼乐不亡则可,谓礼乐之致用

与四经同归则不可。虽然,愚更有臆说焉。经之存亡,视乎人心。古学者三十而通六经,非泥经

以求经也。卽吾心以会圣人之经,能贯通一心于六经,统汇六经于一心。心之太极非易乎。心之

中非书乎?心之是非非春秋乎?心之敬且和非礼与乐乎?勿得岐四经而用之,听污隆于古今也,是在

善读经者。

求放心类择答

世间万事万物,其类无穷。人心一耳,以一心而应无穷之感,无事无物不可以放心,无

事无物不可以求放心。心而曰放,必从事物边放去;放而曰求,必从事物边求来。若未到事物边,

只主敬可也。上敬而心不走作,得而勿失也。既到事物边,只择善可也。择善而心不陷溺,失而

复得也。从来无屏绝事物之学问,但事物之中,理欲参焉。放之于理,仍未放也;放之于欲,便

当求矣。虽有大小浅

深之不同,纯与不纯之各异,然非共好仁,则其恶不仁者也。

孔门之学,只是求仁,孟子之学,只是存心。求仁卽存心也,存心卽求仁也,讵有二哉。

故类择云者,盖欲人连类以及,推类以求,充类以尽也。非以二十余人尽世间之人,更非以二十

余入之事物尽世间之事物也。

蔚州志编次答

蔚志何为而作也,一代之兴,必有一代之制,革故鼎新,版图为重,方舆宜首志焉。蔚

属燕、趟之余,言赵不言燕者,志州而卫特附之。正其名曰,「古代郡,今蔚州」。何也?.沿革明,

而得失可镜也;疆域画,而要害可审也。星虽丽天,分野实属于地,灾祥亦从一方见之者,故列

于沿革疆域之后。若山川、古迹、风俗、物产,皆察地也,是为方舆志。大凡经理方舆之中者,

可考而知也。次则志建置。建置维何?以守国也,则城池重;以分职也,则官署重,以储民财,以

达军令也,则仓库邮驿重,缺一不可者夫。有出政之地,必有布政之人,继建置而志秩官,重得

人也。大小勿遗,篇帙繁甚,本朝之官此地者.一命¨

必书。若前代小吏,仅存什一于千百耳。虽然,得人则治,不得人则乱。入境而问政,思过

半矣:爰作政令志.某事倡率,某事告诫,兴利几何,革弊几何,顾可忽乎?然国之大事,惟戎与

祀。志武备者,以观兵也。志祀典者,以报功也。有昔畧而今详者,如军饷坛庙之类是也。有昔

分而今合者,如名宦邯贤之类是也。有昔重而今轻者,如寺观之类是也。作者其有忧患乎,

至于赋役,国家之本,重哉共志之也。以验登耗,以占盈缩,以稽出入。诸凡禄食、廪

仇.祭享、燕会,无一不取之民者。抚字生聚,岂异人任。故传曰「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财,

有财此有用」也。然养立而教兴,作学校志为要。嗟乎,不与祭,不知敬也。不读卧碑,不知畏

也。不观饮射,不知孝弟之义也。语云:「师道立,则善人多。」窃有取焉。夫北鄙固尚武,蔚地

夺身文教者,代不乏人。卽征辟之材,干城之选,亦国士也。故志选举,又志人物焉。尝闻太上

立德,其次立功,其次立言,有一可传,不能没也。后之读列传者,可以知人论世矣。其忠孝义

节之流,各分一类,用以维风而励俗,岂细故哉,若外志则稗官委巷也,怪事凶德也,存而不论,

论而不议,可耳。至于艺文有志,或以征献,或以征文,天下文章,莫大乎是。风云月露,何足

云云,故抑而后之。其作志大畧如此。上下二卷,列十二网,为十二集。

师友赞

教我以道,勉我以行。告我之过,戍我之名。下则韦布,上至公卿。有一于此,如父如兄。

辛复元征君赞有引

先生名全,字复元,绛州人。明征君,以布衣设教河汾,着书三十六种,尚书李日宣特荐,

不忙。

正心诚意,希圣希贤。言与行顾,行在言先。羽翼洙泗,庶几真传。秉彝同好,师厥遗编。

屯牧道范公赞有引

范公,名志懋,字太乙,河南虞城县举人。明崇祯年间,任蔚州屯牧道。母太君遗八行图说

为训,遵慈训惟谨,生平不衣帛,不茹腥。着弟经十八篇、十让一不让说行世。

躬行实践,廉吏真儒。万姓其子,小子其徒。

王近微像赞

君是上谷王生恩县令也不,弯弓跃马挺长矛,横扫境内寇穴。百里为青畴,鸡犬桑麻今

尚留。我爱伟然丈夫志千秋,何不手提一剑取公侯?何不亟请尚方斩佞头?谁将比人置之一壑与一

邱?

范太孺人节烈赞有引、

范太孺人者,前侍御今大理寺寺副裴公希度母也。

不生不可以托孤,其生也节,不死不可以成仁,其死也烈。维节与烈,终始无缺。恒岳

汾流,精神不灭。曲沃男子,独非热血。受尚方剑而弗能引义以自决,谁则巾帼?谁则须眉?睛分

优劣。

乔太母节孝赞

不废学家之政,不接佛家之令,不好名家之行。厥孤未竟,维孙之庆,斯未亡人之性与。

重修广灵县学赞

读圣经,感人心,学宫茂草久销沉。修兰若,损多金,世俗江河已到今。弹丸邑,穷子

衿,瞻望宫墙岁月深。瓦砾乱,风雨侵,补葺遗愁力不任。吁嗟乎,吁嗟乎,事其事,空谷音。

刁太母寿赞赠蒙吉先生

存其仁,母之仁。立其身,母之身。静修老,和靖贫。门以内,道如春。

五十生日小像自赞

这个汉子,小来甚孱。着衣吃饭,行五十年。肝肠自白,气质犹偏。有体无用,多经少

权。日月易迈,老大徒怜。曾记得你,二十以前。初通章句,颇习诗篇。紧童心耳,若处女然。

渐伤比匪,遂浊蒙泉。二十以后,三十以前。形骸放浪,意气飞骞。非贫非病,如狂如颠。科名

侥幸,际遇迍邅。严君蚤背,乱世相延。投鼠忌器,得鱼忘筌。伪职不染,余生苟全。三十以后,

四十之

前。明运既革,清诏乃宣。勉应国制,窃缀朝班。交游冈择,趋向弗专。既读中秘,寻改科

员。心期呜凤,口类寒蝉。叨蒙宠召,恭侍御筵。一堂克济,三代竚看。君恩愈重,臣节难完。

滥佐计典,誓绝一钱。仰质天日,俯对班联。不干政府,不谒司铨。妄谈古礼,懒逐尘縁。孤而

匪傲。方而勿圆。小人欲杀,大德同天。两雪诬蠛.,三宥罪愆。崖边收马,江心补船。年四十矣,

而无闻焉。上承先圣,次希诸贤。制行不逮,立志惟虔。学纔半步,道在双肩。二三师友,日夕

周旋。愿为后劲,须着先鞭。

辞官养母,上疏归田。庭闱菽水,祠祀豆篷。显扬未尽,持守弥坚。里党何事,风化为先。

独惭凉德,幸遇好官。宣陈六谕,讲肄圣传。于人寡效,在己必蠲。名教之乐,天地之宽。嗜欲

之寡,梦寐之安。此理欲界,是人禽关。手中一卷,腹内三餐。自问自答,我愚我顽。长热尺寸,

短有万千。知过必改,见善则迁。五十已至,自今勉旃。

贾胶侯中丞像赞

尚书贾公真豪杰,运际风云名烈烈。中外剔历三十秋,尽是盘根与错节。开山凿路着奇

功,补经翼史探密穴。苍生疾苦告君王,皇华古驿分车輙。秦豫双留万户春,林泉花鸟自明哲。

义田义学古遗风,曾闻乡老口中说。只今颊上见三毫,他年麟阁貌热别。惟有扶危济困心,丹青

难写肝肠热。

王西樵考功赞

才如干将莫邪而试之未遂,学如深林邃谷而探之未至。抑何天性之过人,竞毁瘠以自致。

律以先圣之言,或逞孝子之志。吾将取以愧天下后世之不忠舆不义。

题田氏紫荆图赞

树具人理,天生地成。彼连枝者,无情有情。异哉田氏,抱树长鸣。泪湿黄土,枯矣复

萌。凡今之人,谁无兄弟?同气乖戾,痛死紫荆。

王太孺人梁氏赞王敷五祖母

冰霜满屋,上有黄鹄。雄者飞去雌者哭,痛哉痛哉无半菽。织机声,映月读。祖德光,

孙谋续。忠孝谁之贻,慈训千秋肃。

丰城丁氏家谱赞

钟灵毓秀,天之至仁。尊祖敬宗,人之大伦。丰城丁氏,派起湖滨。水源木本,代有闻

人。嘉言懿行,代有披陈。以德以爵,为子为臣。或乡之望,或国之珍。前模炳炳,后裔振振。

高悬世系,如接精神。志事有属,门祚常新。流光奕叶,衍庆千春。惟爱敬合,斯风俗醇。我家

北地,安得

读孙君侨布衣墓志铭附赞

君侨之生,为征君嗣。君侨之死,有学士志。崔玉阶学士撰文.爱弟忘身,成仁取义。不

知其学,视其所事。千载而下,望夏峰之高坟,桥梓何愧。

王子琐言赞

道在天地,学在圣贤。虽由心悟,实赖言诠。随人取益,到处逢源。千头万绪,两语三

言。文端有后,琐言在焉。人情物态,世故家缘。词简意该,事备理全。单方疗病,一味可痊。

坐言起行,展卷了然。我将录之,置诸座前。返躬互证,王子勉旃。

徐立斋小像赞

为窟万邦,天子之命。大法小廉,表端影正。既肃纪纲,亦职冻诤。危坐凝思,有怀欲

靖。此古大臣,披图起敬。

六字箴有引

枢有六字箴曰:「循理、守法、安命。」用以自警,兼为分校所拔诸士训。今行之阅数年

矣,因思六字固海内习闻者,敢不与同人共之乎,爰列三箴如左:

循理

天之生人,具有此理。逢之则非,顺之则是。以此合天,以此求己。易存者心,难任者意。

守法

曰宽日严,秉自昭代。理虽无违,法或有悖。守之守之,勿拙勿贷。勿谓谁知,勿谓何碍。

安命

理既明矣,法既平矣。毁矣成矣,辱矣荣矣。素其位而行矣?进可以仕,而退可以耕矣。

友箴有引

朋友之格八:有道德相亲而交者,有学问相成而交者,有气节相感而交者,有然诺相信而

交者,有政治相助而交者,有才技相合而交者,有诗文相尚而交者;有山水相娱而交者。下此者

羣居狎处,卑卑不足道矣。爰列三箴如左。

贫贱交

贫贱之交,不叮忘也。方贫贱时,岂其无因者,患难相恤也,有无相通也。不则延誉而

知名,不则升堂而拜母也。是而可忘,孰不可忘.

诤友

士有诤友.则身不离于令名。寤寐思之,死生以之。朋友之义大矣哉。且四偷元气也,

朋友风雷也。鼓动而后相济,相济者相全,相全者相知之至也。愚故曰朋友之交如泰交。

择友

人不交我,必我之无益于人也。我不交人,必人之无益于我也。惟两相择,则两相得也。虽

然,盲者负蹵者而走,两相用则两相治矣。故朋友亦不废偏才。

砚铭冯秋水所贻,卽用来书二语铭之。

敦古力学,闲邪存诚。赠言如石,秋水先生。

砚铭毕亮四所贻

得之浮海之余,赠以归山之初。中若虚,义何如。

砚铭陆孝山所贻

圆而不方吾甚怪,磨而不磷吾甚快。舍短取长名「端介」。

砚铭龟矶

安乃身,静乃神。山之窟,水之滨。有母兮何人,生此石麒麟。

灯屏铭

创在匣,玉在卖。彼短檠者,亦以韬其光而益吾目。

拟表

拟太和殿成元旦上临御受朝大宴文武百官羣臣谢表顺治三年

伏以帝阙瞻云象,北辰而运泰。皇居向日俯,南面以吹和。三极维四海之尊,共祝归极

会极。一元协万邦之颂,不愧体元调元。色动呼嵩,神颐饮宴。臣等诚惶诚恐,稽首顿首上言。

窃惟王者莅内以周外,宅在中央。天子居重而驭轻,家以天下。自堂高廉远,空瞻式玉之模。而

栋廓宇崔,莫覩其型之着。义原存乎觐见,门更隔于声闻。但扫家庭,谓茅茨之风不再。谁卑宫

室,令沟洫之力惟勤。既侈雕墙峻宇之雄,任筑愁筑怨而莫恤。漫夸金盘玉醴之盛,将成林戍海

以贻羞。玉食者一而肉食者千,味几穷于山珍海错。吐哺不闻而含哺不见,居徒号为虎踞龙蟠。

迨自东录西昆,狎客珠明,柳濯琼花,但谱亿江之艳。遂致南箕北斗,谋人甘喜,酒悲曲水,空

流上已之和。惜哉大厦将倾,不堪支以一木。悼彼鼎餗全覆,犹然爱此千锺。四邻之盛事莫追,

一体之休风安在。未有尊昭代之宸极,萃万国之欢心,如今日者也。

兹盖伏遇皇帝陛下,中正履符,神明合德。少年天子,负废法成周之规。有道圣人,仗

剑作中华之主。志澄禹甸,中外仰敦,信明义之模。治敷尧天,远迩深遏,冠宁民之戴。念小人

之艰苦,蠲常征、肆大赦,而尤定爰书,以宏草木之恩。鉴前代之得失,绝加派、录遗贤,而尤

志竹简,以定金石之史。方开草昧,七剪荒芜。因法象既章,土阶非可以宏体统。兼休祥协应,

旁室岂足以接神人?爰召冬官.聿

兴大役。工可鸠以,信而劳吾民。木则求之,喜而胜其任。美哉轮,美哉奂,大匠何妨。灵

曰沼,灵曰台.小民有颂.告祖宗而名左个右个,临诸侯以受大球小球。太液风微高,燕雀而不

下。甘泉露浥灿,星日

以同辉。竣工适逢元旦之辰,朝天会当述职之岁。六龙飞御,华钟隐隐列千官。五凤遥开,

僊乐霏霏腾万象。云移雉尾,进青琐而点朝班。瑞辑螭头,蔼香烟而浮翠幄。特勅光禄,大宴百

僚。赐酺先元武之门,饮醇近平阳之第。醹醁颁来玉府,纔知春夜醉僊桃。烹饪拜自大庖,恰共

椒花浮玉盌。三阳日丽,罇前玉树同忻。五色霞飞,觞罢铜人皆喜。允称小往大来之世,载赓君

都臣俞之篇。臣等樗砾散材,斗筲薄器。为国作干,真贻柱石之羞。有志调羹,罔济盐梅之用。

瞻帝座之九重,日近咸思,运斤以呈能。体圣惠之万国,风同难忘,借箬而筹策。敢不益励退食

之节,永怀折褴之忠。

伏愿见羹见墙,垂裳而出治道。如饥如渴,连茹以辟贤关。约己裕民,豳风绘之丹霄殿

内。宵衣旰食,太极列之青玉案前。勿谓已治已安,尽撤刀剑户牖之儆。当思肯堂肯构,弥笃饔

飧牢醴之城。将见卜而太和在殿陛,则惟无疆之恤,无疆之休。是謌下而太和在宇宙,厥惟有夏

历年,有殷历年。是祝矣。臣等无任瞻天仰圣,激切屏营之至。谨奉丧称谢以闻。

拟上覃恩封赠给舆刑科左给事巾魏象枢父母本身并妻勅命二轴

臣象枢谢表顺治八年

伏以龙章护紫泥,推父生母育而申命。凤篆貤丹阙,兼夫倡妇随以承恩。妙行激劝之大权,

曲中

显扬之微意。庭闱动色,泉壤生光。臣象枢诚惶诚恐,稽首顿首上言。窃惟国家纶綍之典,

原教孝而作忠。臣子翟弗之荣,匪沽名而冒赏。粤稽往代,歴有成规。唐给告身执符,惟尚书之

印。宋用草勃佥押,止三省之官。紫绶文轩,因经术而赐祖母。金花彩袋,随汤沐以予郡君。未

闻封号之严,安见官常之肃。无功而受,如烂羊头之列爵,堪羞。非分而夸,似沐猴冠之归乡,

可鄙。故锡予必慎之又慎,有庆则施。若遭逢虽奇而又奇,惟人斯称。伏念臣象枢性本愚戆,才

复踈庸。初读中秘书,涓埃罔效。继登青锁闼,葑菲莫酬。幸际求言纳谏之朝,愿尽补阙拾遣之

职。玉珂金钥,虽非抱叶之寒蝉。白简皂囊,殊愧朝阳之呜凤。对天地鬼神而自问,质梦魂衾影

以何颜。

兹盖伏遇皇帝陛下,体睿生知,烈绳祖武。握干网而独运,四海为家。按泰卦以相交,

羣臣一体。契道于小心翼翼,格天之大孝夔夔。爰因新政之初,肇举尊亲之体。鸿恩下逮,显秩

有差。惟圣主萃万国之欢心,斯小一臣对一人之休命。王言涣双壁,见双凤从闩边衔来。御墨洒

五云,缘五花自人问辨出。膺兹异敷,领到寒门。荣及本身,溯于前代。先臣义方虽远,俨闻过

庭之诗。前母壶仪尚存,载衫举案之德。微臣登第而后,老母禄养之年。教臣以廉,米盐薪水必

有节。广君之惠,宗族乡党无不周.颇赖妻匹糟糠,粗知化叶琴瑟。必惊锡类之宠,共捧丝纶情

深。报本之思,均沾雨露。痛矣,曾皙羊枣空铺设于豆中。幸哉,莱子斑衣更辉煌于膝下。臣象

枢敢不顾名而思义,行道以显亲心君父之心。避入何须焚草?学圣贤之学。遇主那肯抽簪。不惜身

侍慈闱。卽奉身而许国。原因父有诤子,宜资父以事君。利害死生,总归覆载之大。是非毁誉,

难逃日月之光。矧家室受煌煌之褒嘉,岂臣子忘区区之

靖献.幽德与慈颜共慰,国恩并家庆齐章。

伏愿入伦为本,王道无偏。天语温和,舍己从人而取善。宸衷广大,推心置腹以求贤。

俾史臣执简而书,谓帝典王谟迈累朝之繁缛。令奕世开轴而视,将稗官家乘表一姓之渊源。应知

子子孙孙颂尧一仁之荡荡,不独男男女女祝周历之绵绵矣。臣象枢无任瞻天仰圣,激切屏营之至。

谨奉表称谢以闻。

拟上念水旱频仍兵民疾苦特谕满汉内外文武官员各陈所见以备采择

羣臣谢表顺治十三年

伏以日照青原,祁暑连通于万国。天高紫禁,菲葑下采于千官。修实政者,一心警卜用

惕。扩虚怀曰,四目惠我其咨。饥渴思深,明良庆洽。臣等城惶诚恐,稽首顿首上言。

窃惟天人相与之端,捷如桴鼓;铨宰同心之效,视彼堂廉。易象乾坤。道先下济;诗歌

云汉,业启中兴。宋景有善言,星犹退舍;贞观祝稔岁,灾欲移身。盖必耳不逆于忠言,然后情

可通于民隐。自悬铎之风既邈,卽止辇之义无闻。议出盈庭,孰是回天之笔?言多筑舍,自夸获野

之谋。水旱既难回,委于天行之定数。逃亡犹可赋,移之地着之残黎。吸者露而餐者风,嗟兹甲

士。南有箕而北有斗,念彼苍生。遥望万里之阍,野老那识云日。空下十行之诏,谏书随付丙丁。

未有念集泽之飞鸿,爱朝旸之鸣凤如今日者也。

兹盖伏遇皇帝陛下,宽仁性植,神武天开。德冒八荒,汇茅茹而拔士。虑周万世,听钟

鼓以思臣。不战而屈人之兵,庙算先筹于九代。重农以立邦之本,躬耕夙戒于三推。顷者水旱频

闻,兼之仳离日见。貔貅亿万,入穴中以探虎狼。鸠鹄百千,下枝头而辞燕雀。看甲边虱叽,畴

无雨雪之悲。辨灶底蝇髓,难免沟壑之虑。若欲畴咨化理,须观内外之兴除。所以敬答明威,先

问兵民之疾苦。特颁勅谕,大诫臣工。谓平时之职业未修,尚曰我无言责也。若今日之消弭不讲,

可曰此非王事乎。九重不悉诸闾阎,卽堂上百里而堂下万里。庶尹不陈之殿陛,将小臣不言而大

臣谁言?况由亲及疎,各有耳目、股肱之任。且自内迄外,均为父母、师帅之官。哀哀婺妇泣秋鸿,

单望一函封事。处处流人惊梦蝶,独无片纸阳和.苟济燃眉,不必备荒之政十有二。安忍枵腹,

待至力耕之储九与三。有谟有猷,下询者如主人之讯耕织。可歌可泣,上达者似父老之话农桑。

驱壮士于边疆,从军之乐安在。起饿夫于桑下,重迁之意何如?无取议论之雷同,徒见文章之霞灿。

言之得当者,施行立见,洛阳必多贾谊之陈书。言之不当者,忌讳都宽,平陆自有距心之知罪。

臣等才踈补衮,念切解悬。覩目下之疮痍,魂惊补救。愧朝中之师济,计拙条陈。虽抱用直用讽

之心,难际合听合观之日。欣传温谕,不觉中夜整冠。谩草狂言,总欲明朝听钥。敢不按疾而投

药,自展葵心。去苦而分甘,聊回菜色。

伏愿干行不息,晋接勿遑。朝考政,夕纠虔,倍轸寒咨暑怨。春补耕,秋助敛,无令栗

死金生。但筹养兵之源,兵可不用。亟去贼民之蠹,民将自安。言之难,听之尤难,当思补阙拾

遣,务作棘蝉之气。大可利,小亦可利,勿因连章累牍,辄惊仗马之心。从兹物阜人和,觇人平

之五风十雨,庶畿

主圣臣直,颂天子之两地参天矣。臣等无任瞻天仰圣.激切屏营之至,谨本表籼谢以闻。

辞郑郡侯讲学启

伏以崇儒重道,古圣王之隆规。励俗维风,贤司牧之雅范。景高山而有日,测瀚海以何

从。恭惟郡侯执事,济时名世,华国鸿才。制锦江城,见一班可大可久之畧。分符边郡,扩先世

成己成物之模。德与政而交融,民怀吏畏。教与学而并进,懦立顽廉。爰以文章礼乐之渐兴,念

及纲常伦物之有本。虑士子读书穷理,宜务实而抑华。谓荐绅学古人官,须明体而适用。因集聚

议,高建虚堂。更卜良期,下询寒舍。

象枢捧华笺而欲汗,谢枉车而无词。虞鄱阳立条制以赞时雍,称千古之美事。韩颖川明

丧娶以开风化,表一代之芳名。古道匪遥,循良何让。惟象枢学惭濂洛,行愧程朱。章句腐儒,

谬备追随之席。赘疣浮语,敢分讲纶之班。从此跛子执鞭,或当学步。设也盲者登座,安能掖人。

谨布微诚,兼辞清晏。惟愿瑞集麟凤,广圣泽于无我无人。化格豚鱼,布王风于有知有觉。行将

大裨后学.之志,庶无少累知人之明矣。伏冀鉴垂,可胜感戢。

舆贾开伯孝廉联姻启

兹谨具书奉请者:伏以一伦正始,周礼着赞禽合鹿之文。两姓成欢,毛诗兴黄实灼华之

咏。惟旧好,夙投于笔砚,斯亲姻,世笃乎丝萝。谊重求凰,鸣当占凤。

恭惟孝廉亲家,赋性温和,持家朴俭。贤书已列,依然韦布之风。仕籍将登,皋有清白

之志。两郎玉立,能读父书。二女璧联,克娴母训。矧次令爱,端凝有品。咏雪谢女,休夸乃长。

豚儿愚蠢,无能坦腹。王郎欲效,因托名彦。仰干素心,自愧腐儒,谬参古礼。媒妁宜遣,俟诸

纳币之年。书问先通,拟在系绳之日。采不遗于荮菲,何须白璧五双。诺肯重乎芝兰,愿引红丝

二缕。珠玉弗贵,布裙雅称。夫荆钗井臼必操,宗子克谐乎冢妇。乐虽三日而不举,欢将百岁而

可偕。羡一贾氏之贤,敢告先祠以聘。叶魏门之吉,行卜后裔其昌.敬布荒言,端候雅命。

与李晋阳州佐联姻启

伏以苍葭依玉树,平分葛附之縁。蔚岫映洪川,正值桃蓁之候。牵丝非偶,合壁有光。

恭惟亲丈世契,诗礼望族,孝友高风。积善承家,万柳传来。规度远提躬步武,一门

接得肃灉多。因结文字之欢,渐引瓜葛之契。婣联世谱,贵因亲以及亲。谊笃騒坛,缘旧奸而为

好。幸邀君子之作合,若徐片曹若杨若刘。窃效古人之芳型,如朱如陈如王如谢。

生素仰尊翁老亲家之世德,侧闻令堂一亲家母之遗言。曾告慈闱。喜得佳婿。果践良约,

敢外名门。伯氏吹埙,而仲氏之吹簏可卜.元方难兄,而季方之难弟何疑?漫云庚甲不齐,最是门

阑有色。异日奉兄焉翁,而兄嫂为姑,弱女之幸也。惟愿训弟如子,而弟妇如媳,愚心斯慰焉。

捧诵云缄,欣依潭膺。共体先人之意,爰开后裔之祥.宜室宜家,百代长绵麟趾.俾臧俾炽,千

龄永叶凤占。敬布荒言,端报雅命。临书可胜翘企踊跃之至。谨复。

与祖勿庵学士联姻启

伏以星高银渚,喜逢佳节驻三秋。日照金台,拟结良姻谐百世。酌贽禽合鹿之礼,谊重

丘山。咏赞实灼华之诗,韵调琴瑟。既詹尹之廸吉,肃蹇修以陈词。仰冀德音,用光家乘。

恭惟老先生老亲台:生涵海岳,学彻天人。花暖步砖,共睹春回上苑。柳迷归院,常听

风引僊铃.清露紫薇天,珥笔螭头人。似玉白麻红烛夜,挥毫凤沼气如虹。宠注官僚,曾撤上方

之莲炬。弼成储翼,时燃太乙之藜烟。而且道气迎人,蔼如春日。清风范世,肃若秋霜。端谨孝

慈,一代共瞻君子气。俭勤朴素,满门无愧古人风。

枢久深仰止于高山,遂冀上攀夫名阀。因令爱行一德仪蚤备,夙娴中阃之规。念蠢儿居

次头角未成,妄拟东床之坦。奈贱性拙守,不知美玉华钿。况寒门素贫,止有钗荆裙布。朱陈世

讲,恐其不伦;梁孟天缘,谅已有定。倘蒙好达成偶,先缔射雀之盟。庶几宗祧传芳,永叶鸣鸾

之和。惟愿教

先内则,贤法女师。德宜室家,幸井臼苹蘩之有托。庆绵瓜瓞,俾门庭家世其克昌。则数十

裁之素心,欣同璧合。五百里之佳会,真似丝牵矣。

与史信之孝廉联姻启

恭惟老亲台,望隆云塞,品重萝山。学海澄泓,蚤听鹿鸣之咏。文峯崒嵂,行题雁塔之

名。平原家世,旧簪缨风范犹然。韦布洛下,文章双棣萼门庭。独富缥缃,猗欤孝友。可风久矣,

科名不愧。生既同桑梓,复托渊源。素欣公瑾之饮醇,窃冀王郎之坦腹。昔也交深道义,何幸新

调琴瑟之音。今也谊笃丝萝,漫言夙有门墙之分。况令爱久娴阃范,百年不负丝牵。但小儿徒读

父书,他日恐惭玉润。惟愿凤占叶吉,唱随生家室之光。伫看麟趾呈祥,瓜瓞绵宗枋之庆矣。敬

祈朗鉴,惠我好音。临启可胜翘切踊跃之至。

杂着

学约请问与孙退谷先生问答

程子曰.善恶皆天理,但人自不可流于恶云云。此与性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之说无异。

阳明云,无善无恶者心之体,有善有恶者意主动云云。此与性无善、无不善之说无异,何世之驳

阳明者

多也。先生曰:「程于此说.是人以生为性,便有善恶。若性原无两物相对,流其为善流为悪,

是生之

性,非人生而静以上之性也。譬之水,其原本清,流为清,流为浊,总皆水也。但非原初有

清浊相对耳。」

此学问极透语,与后人语相去千里。

明道先生真亚圣也,余观彼透体于二氏中过来者。又程门上蔡与游杨三先生,皆从禅裹

打过来。此等语载之集中,使读者且曰「明道先生从二氏中过来,吾辈学禅何碍>.」不几为后世

嚆矢乎。.先生日:二氏邪说,足以煽惑一世。沿流千百年岂易至此。非吾儒深入其室,尽破其迷

谬,何可振醒后学.。」若此如韩昌黎以祸一福因果之说斥之,未有不为异端所笑者。故宋之大儒,

无不洞晓共旨。而批根导窍,彼始无遁情,后之堕于彼教者:皆未遍读其书,而徒事观场。所谓

不入虎穴,安得虎子也。

.颜子好学,不在怒与过上用工。只看大易便知,复卦初九一爻。惟颜子能当之,盖谓不

远复也。愚谓喜怒哀乐.怒为难制。吉凶悔吝,过则多端。不在比处用功,终非克己之学,何如。」

先生曰:「颜子亚圣,观共不违如愚,所学固不离于怒与过,岂专在怒与过?读昌黎不贰过论,亦

浅之乎视颜子矣。」朱子曰,「颜子之不迁不贰,乃其终身好学之所就」。此语可思。

祭位西上,以次而东。今改设,是否先生创行。设如士大夫家祠堂一间,东西不能容许

多桌子,且拊位退役,又安得有如许余地?恐难通行。至于神主高若干,椟高若干,今尺准周尺若

干,近世多不如式。先生曰;「祭视不宗西上之制,非始于不肖,先儒皆行之。祠堂止藏神主,朔

望及时祭于此行礼。若大祭合祭,皆请主于正寝,祭毕奉回祠堂。如朝廷藏神主于寝殿,祭则于

太庙正殿,乃古

礼也。」

古礼,主人主妇男女同祭。枢改为主人率众男先祭毕,主妇率众妇行礼,止献茶,此斟

酌古今.不能强同也,未知是否?先生曰:「祭日于正寝设一帏,主妇先在内,凡茶酒汤饭,皆主

妇率子妇等亲人器中。使家人妻送出,家人接递与主祭者亲献,三献皆然。男子祭毕少退,主妇

率诸妇拜,仍入帏,主祭者送主撤馔,礼毕。」

续学约不入月川、枫山、后渠、念庵,功在孔门尚少耶?泾野、泾阳、少墟,功在孔斗颇

多。或当日有人指摘,亦遂减其分量耶>.先生曰;「月川、枫山、后渠功在孔门,与泾野诸公无

差等,而薛、胡、罗、高四先生学识更卓,用功甚深,细心参酌自见。近日熊敬修先生欲以陉野

入集。然其语录欲分为十四类,便不能及泾阳所著。五先生抄释,多有未合处。然不敢轻肆尽言

也。」

如晤语与孙锺元先生问答

窃闻先生曰:「子臣弟友尽分,视听言动合礼,喜怒哀乐中节,是终身行之不尽处。」枢

谓「分何以尽>.只要忠恕;礼何以合,只要克己,节何以中?只要戒慎恐惧」。又枢终身无行而不

当尽处。先生曰:「庸斋之板实,卽江村之认真也。真人本色,开口托出。」

先生曰;「饥饿穷愁困不倒,声色货利浸不倒,死生患难考不倒,而人之能事毕矣。」枢

谓「素位而行之君子,上也,不淫不移不屈之大丈夫,次也。循理守法安命,枢之所谓不倒也」。

先生曰、成功

一也。」

先生日:「或曰『士不可以小自待,不惟不宜让今人,并不宜让古人】。予谓『士不可过

自恃,不惟宜让古人,并宜让今人』。」枢谓「不宜让者,是引之使进也。宜让者,是抑之使退也。

因人施教之法,或言亦宜并存,不宜抹倒。」先生日:「有前段自应有后段,如杂卦一反一正相互

者然。」

有问处事之道者,先生曰:「水到渠成,不必急性。天大事,总平常事。」枢谓「水到渠

成者,是尧则天,舜恭己,禹无事,孔子不踰矩也。学者引水开渠时,这等话且莫说得太蚤」。先

生曰:「正好理会。」

先生曰;「匹夫不可夺志也。盖志不可夺,便是造命立命处。」枢谓「此孔颇真乐源头处

也。下学上达,欲罢不能,安可夺乎。」先生曰:「人各有不夺之志,独孔颜真乐是其源头。」

先生曰;「人患不能信,更患不能疑,人患无所知,更患有所知,人患不明白,更患太明

白。此非真实有理会者,未易语此。」枢谓【首二语如曾子之三省身,漆雕开之未能信,是也。次

二语,则孔子所谓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末二语,则文王内文明而外柔顺也。贤可勉而能,圣不

可学而至。若说与初学人,恐引入圆熟旷荡一路矣。」先生曰;「法非专为初学说。」先生虑及初学,

便足为初学说法,思深哉。

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诸儒却未说明。枢谓:「无私则一体,兼爱非一体。尧舜生杀予

夺,孔子笔削褒贬,纔是一体。学者切莫错认。」先生曰;无私与兼爱自别。孔子罕言仁,故论人

亦不轻许

仁。而儒者率云孔门之学先识仁,仁从何识乎?」枢谓「仁者无私之谓,心安理得之谓,一事

无私,则一事之心安理得也。终身无私,则终身之心安理得也。生熟之间,违合之分耳。识仁者,

亦求之无私而已矣,求之心安理得而已矣。」先生曰:「罕言仁,无躐等之教也。除却心安理得,

所言何事。此论得之。」

先生曰:「周元公而后,程正叔不读佛书。」枢生平未见所谓佛书道藏者为何物。虽云不

博,却落得胸中有大受用,口中无大辨驳。先生曰:「有此大受用,又何用大辨驳。」

何以止谤?曰无辨」昔人之言也;何以别异端。曰无辨」,枢之言也。无辨者,非徒闭口,

要尽其所当尽耳。先生曰:「极是。

枢常闻人有言释氏云:「终日吃饭,不挂一粒,终日着衣,不挂一丝。」人皆赞之。枢谓

「此二语,只是一个没天理。吾儒终日吃饭。粒米皆挂。诗曰:『锄禾日常午,汗滴禾下土。谁知

盘中餐,粒粒皆幸苦。』读此能不挂乎?吾儒终日着衣,寸丝皆挂。诗曰:『昨日到城郭,归来泪满

巾。遍身绮罗者,不是养蚕人。』读此能不挂乎?若读至『二月卖新丝,五月耀新谷。医得眼前疮,

剜却心头肉。我愿君王心,化作光明烛。不照绮罗筵,偏照逃亡屋。』枢恐普天之下食者衣者,俱

不自安矣。此豳风之所以告成王也。吾儒异于释氏,宁俟辨而知之哉。」先生曰:「儒家用世,释

氏出世。用世者自挂心,出世者自不挂心。所谓法各为用,道不相谋也。」

枢有三关,循途而过焉:第一关,逢禽兽不远,第二关,悦不若己,第三关,言行不相

顾。枢平日策勉如此,读先生耻不耻之间,其人禽之介乎更严矣。先生日;「人不肯认者我不讳,

便是大过人处。.

仁。而儒者率云孔门之学先识仁,仁从何识乎?」枢谓「仁者无私之谓,心安理得之谓,一事

无私,则一事之心安理得也。终身无私,则终身之心安理得也。生熟之间,违合之分耳。识仁者,

亦求之无私而已矣,求之心安理得而已矣。」先生曰:「罕言仁,无躐等之教也。除却心安理得,

所言何事。此论得之。」

先生曰:「周元公而后,程正叔不读佛书。」枢生平未见所谓佛书道藏者为何物。离云不

博,却落得胸中有大受用,口中无大辨驳。先生曰:「有此大受用,又何用大辨驳。」

何以止谤?曰无辨」昔人之言也;何以别异端。曰无辨」,枢之言也。无辨者,非徒闭口,

要尽其所当尽耳。先生曰:「极是。

枢常闻人有言释氏云:「终日吃饭,不挂一粒,终日着衣,不挂一丝。」人皆赞之。枢谓

「此二语,只是一个没天理。吾儒终日吃饭。粒米皆挂。诗曰:『锄禾日常午,汗滴禾下土。谁知

盘中餐,粒粒皆幸苦。』读此能不挂乎?吾儒终日着衣,寸丝皆挂。诗曰:『昨日到城郭,归来泪满

巾。遍身绮罗者,不是养蚕人。』读此能不挂乎?若读至『二月卖新丝,五月耀新谷。医得眼前疮,

剜却心头肉。我愿君王心,化作光明烛。不照绮罗筵,偏照逃亡屋。』枢恐普天之下食者衣者,俱

不自安矣。此豳风之所以告成王也。吾儒异于释氏,宁俟辨而知之哉。」先生曰:「儒家用世,释

氏出世。用世者自挂心,出世者自不挂心。所谓法各为用,道不相谋也。」

枢有三关,循途而过焉:第一关,逢禽兽不远,第二关,悦不若己,第三关言不相顾。

枢平日

策勉如此,读先生耻不耻之间,其人禽之介乎更严矣。先生曰;「人不肯认者我不讳,便是大

过人处。.

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其意自见。

愿学堂讲子曰学而时习之一章.

今日开讲,先要说明一个「学」字。这学字是我夫子一生的本领,一生的受用。却把与

天下万世人的本领,天下万世人的受用。我辈每日读论语,开卷说「学而时习之」。还是学个甚么。

大家一想,少不得生一点愧悔的念头,起一番踊跃的精神,就好讲这个「学」字。这个「学」,如

周子云.圣希天,贤希圣,士希贤」。程子云,学者将以行之也」。朱子云「学之为言效也」。人性

皆善而觉有先后,后觉者必效先觉之所为,乃可以明善而复其初也,总要致知力行为主。今人于

圣贤之善,多是浮慕,不能真知,故行不去。辟如四方之人,要到京师来,必先向走过的人讨个

端的。某处是水略,从某处上船,从某处登岸。某处是陆略,从某处渡岭,从某处过关。了了知

严分明,然后程程走去,东西南北,都可到京师。学圣

贤定要如此。此刻讲书是知,转刻践履是行。若知而不行,便是不肯走圣贤的路了,终到不

得粤贤地位,与草木同朽腐而已,虽知何益?故夫子开口说.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指与人一

条大路,教人寻讨活泼泼趣味,觉得圣贤原在我心体中,亲切领会,当下承接。无一念不合圣贤

的理,无一事不合圣贤的道。心体上充满洋溢,浑是圣贤对照。如掘井而及泉,如磨镜而见光,

何等快心惬意。

这个「学」,原与天地万物为一体,我尝得真趣味,便要公于人。人晓得真趣味,便要资

于我。所以同志之人,因一人以及多人,因近者以及远者,都要来商量个为圣贤的法子。讲求到

正心诚意处,各得

本性所同然,一齐向圣贤路上去。自此修身明道有朋,安民致主有朋。世道盛衰?人心消长。

道统绝续,都在这朋友身上。朱子云:「立必俱立,成不独成。」方还了我万物一体襟怀,初则一

心独悦,今则众心共悦,岂不可乐。故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这个「学」,幸有同志者知之,他人知与不知,何损于「学」>.我只时习便了,我只与

同志者讲求便了。惟圣知圣,惟贤知贤,惟豪杰知豪杰。流俗之人,他怎么能够知我的「学.这

种流俗之人,纔与他说个为圣贤,必无信从之理,就如醉梦痿瘁。吾方矜怜哀悯之不暇,那里有

一毫怨尤的意思。这等便是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到底是圣贤与人为善一片热心肠,成己

成物,而又不忍弃绝流俗之人,非君子而何?故曰:「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成了君子,

就成的圣贤。只是一个「学」字,一息如是,终身如是。大家猛省愤发,如红炉点雪,如拨云见

口,端不负此番讲论。已至贤者学圣,未至贤者

学贤,当自今日始。

愿学堂沟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一章

曾子时习工夫.只看吾日三省吾身一章。纔见吾身何等关系,何等重大。大凡齐家治国,

任重道远.都在这身子上。反身不诚,便亏体辱亲了。怎么担的这担子起,虽指出三件事来.却

总是勿欺一念。如为人谋,是人我一体的胸怀。必如舜为尧谋。禹、阜、稷、契为舜谋,孔子为

天下万世谋,方足忠。与朋友交,乃五伦之大事。四伦都要靠他成就。必如久要不忘平生之言。

孔子所云,「朋友信

之」,方是信。传是道统绝致闷头,必如精一执中。舜承尧,禹承舜。孔子所云,三人有师,

善者从,不善者改,方是习。这三件在人看作小节日,曾子看作大纲领。人看作欺他人,曾子看

作欺自己。故不忠、不信、不习,都在心苗上检点,人不及加而我独知之。三件正是忠恕工夫,

用到纯熟田地,所以独得一贯真传。后来启予足启予手时候,方卸下弘毅担子,完了日省勾当。

此真时习之学,终身不能尽,一日不可忘的。想我辈受病处,或不止造三件。且学曾子从三件下

手。莫把天生父育的身子,轻轻壤了,令人痛惜。大家各自一揣,为人谋较为己谋孰忠?与责善的

朋友交较与比匪的朋友交孰信?傅道义之传较传名利之传孰习。从此肯一省察,便是曾子后身也。

愿学堂讲子夏日贤贤易色一章

这时习之学,原是实地上做工夫,不是记诵文章了事。颜、曾以下,如子夏、子游是有

圣人一体的.他两人都以文章著名,却不重文而重行。看「贤贤易色一章,便是他的学问。故说

人生在世,学成个贤人、孝子、忠臣、信友,纔不虚生一场。学者终日讲求,千言万语,只要明

这道理。道理不明,先由心地不清。心地不清,多因好色.不肯好贤。既不好贤,一点诚心已雕

丧了,那有诚心爱父母,于父母必不竭力,那有诚心爱君。于君必不致身,那有诚心爱友?于友必

不全信。人若识的好色念头是病,心上一转移,变而好贤。妄念变为真念,人心变为道心,心地

上何等清明。或见贤人所行之事,实寔效法他。或闻贤人所立之言,实寔尊奉他。世间孝子、忠

臣、信友,都是贤人,都是我所好的。我所好在孝

子.事父母就能竭力。我所好在忠臣,事君就能致身。我所好在信友,交朋友就有信。这力

如何竭。也有菽水承欢的,也有爵禄荣养的,总要立身行道,纔不辱了父母。这身如何致?也有庶

人服役的,也有卿士奉职的,总要以身许国,纔不负了君。这言如何有信。或言贤当好色不当好

的,或言为子当孝为臣当忠的,总要责善告过,纔不欺了朋友。这样人,人伦上明明白白.完完

全全,难道没些学力,做到这地位?既说他未尝记诵,这等清心寡欲,明善诚身,可以对亲,可以

对君,可以对友.在不覩不闻之地,理欲交战之时,用了多少工夫。从勉强而几自然,岂不是真

实学力。

子夏博学笃志,切问近思,一生功力,和盘托出,可谓善学圣人之学。吾辈细看,学莫

大于五伦,则以贤贤居首。政莫大于九经,则以尊贤居首。可见虚心屈己,是第一难事,是第一

要务。此处见的明,行的当。别项一线穿去,自不差错,学者不可不知也。

愿学堂讲子曰君子不重一章

孔门时习之学,赖有君子一种人,勇往担当。全要固学,纔是载道之器。若心体有一些

不厚重,举动便觉不威严。如容貌既不能远暴慢,颜色既不能近信,辞气既不能远鄙倍,终口所

学,言的都是虚文.行的都是伪事,这就是学不固了。君子贞固足以干事,许大经纶,从此做出。

原非色庄袭取,断断要主忠们。忠信是一点至诚无伪的心,为圣学真根本,所主在此。直向圣学

迷大处勇往担当,言的是这个忠信,行的是这个忠信,任他生死利害毁誉,总摇夺他不得。所学

何等坚固,

要知君子所学何事,不过在为善去恶上做工夫。须要与我为善主人,则取友为急。须要

尽我去恶之力,则改过为急。言忠信,行忠信,此人纔可为友。不忠不信,正是损友,如何滥交

的?言忠信,行忠信,此心纔可无过。不忠不信,正是隐过,如何茍安的?惟君子诚实为善,故取

友如此其严。诚实去恶,故改过如此其速。内外人己,无一不修,绕赴君子之学。我辈果在此处

寻圣学的种子,当自得之也。

愿学堂讲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一章

这个时习之学,我夫子原有当身的指点。看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一章,便知为圣贤更无别

法,只是存养天理,不可虚度年华。所以十五就有十五之学,立志必要为圣贤。今人立志,便图

功名富贵,蚤虚度此十五年了。既到三十,须成个三十之学,在天理上立定脚跟,一切纷华靡丽,

曲学异端,都摇劲不得。今人风吹草动,引的心去,便虚度此三十年了。既到四十,须成个四十

之学,涉世既深,万物都体验一番。凡天理当为的,畧无一毫疑惧在胸中。今人迅大利大害,都

是疑关,便虚度此四十年了。既到五十,须成个五十之学,从事物上返到源头处,觉得天地间万

事万物,都从天命付来,纔到了下学而上达田地。今人逐末忘本,将分内事诿之气数,便虚度此

五十年了。此时穷理尽性,乐天知命,天理都是烂熟的。既到六十,须成个六十之学,随所闻见

入耳,不费思量,浑若固有。如舜之闻一善言,见一

善行,若决江河,沛然莫御的一般。今人闻善言,见善行,只作口边风过去,便虚度此六十

年了。到的

七十,工夫无息,涵养纯粹。昔日从耳入者.一一合于心。今日从心起者.一一合于

矩。这矩是尧舜相传一个中字。不腧矩,如允执厥中一般。乃一片兢业小心,不敢自是的念头,

虽七十犹学也。今人晚年怠荒,便虚度此七十了。

我陕子自少至壮,自壮至老,不但撰出个时习的年谱,把与人听。却写出个时习的小像,

把与人看。自今思想,我辈年纪有十五的,有三十、四十的,有五十,六十的,自返于天理上若

何今日若悔这十年前的缺欠,也须虑个十年后的地头。定要学到圣人那一件,此志便不可限量,

纔是时习之学。有志为圣贤者,各宜体会。

愿学堂讲子游为武城宰一章

再看「子游为武城宰一章。子游既列文学,就该在文章诵读上取人。乃夫子一问得人,

却举一个臧明以对。可见平日胸中,全以名节道义为重。故物色此人,为一邑中矜式,想臧明光

明正大,善行不止二事。自共小节而为人所难者言之。诡随苟且,世俗所喜,臧明行不由径.这

就是行已有耻的根基。奔竞干谒,世俗不免,臧明非公事不至偃室,这就是大公无我的器量。看

他一举一动,既可挽俗维风,又非矫情绝世。凡有公事如饮射读法之类,关乎风化,合乎典礼,

每至偃室。相与有成,可知也。此等人品,必见重于子游。此等邑宰,必见重于夫子。若非学圣

人之学,怎造到这田地。

我辈居官,当以子游为法,居乡当以臧明为法。这是子夏、子游以文学之贤,孰重实行如此。

孔门

诸弟子,概可知矣。

愿学堂讲手日德之不修一章

这个时习之学,原是说的乐的,我夫子却有忧之。再看「德之不修一章,正是为圣贤实

实的工夫。有是忧纔有是说乐也,修德在人伦日用上修,不是修边幅。讲学在道统血脉上讲,不

是讲章句。徙义者,闻得天地间义所当为之事,卽转圜以从。改不善者,见得心性内不能自安之

处,卽省察勿惮。如此便是时习之学,自然说乐。只因这几件是终身不尽的事,我夫子安得不忧。

但今人所忧者,功名不盛富贵不长,子孙不保耳。看我夫子只要修德讲学,迁善改过,

功名比于帝王,富贵长于天地,子孙保于万年。奈何人之所忧,不在此而在彼。倘人人肯忧圣人

之忧,人人皆圣矣。我辈要知今日讲学,正为修德迁善改过而讲也。请勿错认,纔是会讲学的人。

愿学堂讲颜渊问仁一章

这个时习之学,孔子自少壮以至衰老,终日干干,夕惕若厉,工夫不息如此。不独圣人

为然,大贤以下,都是这个工夫成就的。如颜子工夫从克己做起,把如愚足发的本领,渐渐纯熟

到三月不违处。曾子工夫从省身做起,把任重道远的本领,浙渐纯熟到一贯处。我辈要学圣人,

且从二子身上体贴领会。试看「颜渊问仁一章。孔子只教他克己复里。何说?天地生人,心中各具

一段天理。自其蔼然与物为

体处,是仁。自其秩然与物有节处,是礼。这天理本是我所固有的,向为私欲障蔽,都埋没

了。这私欲原从何来,.就在一个己字上,有种种妄想.种种过端,行将出来,都是没理的事。既

行没理的事,免不得残忍暴戾了,何以为仁,故克己复礼,是切实下手工夫,须从此处斩钉截铁,

一刀两断,把这私欲除的干干净净。我的天理,立地复遥于我。我胸中原自民胞物与生意流通的,

障蔽一撤,纯是天理境界。吉凶痛养,处处相关。如游子归家,如百川归海,浑然一家一派。

尧舜在上,禹稷在下。一民饥,曰「我饥之」。一民溺,曰「我溺之」。孔子在洙泗,

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是天下联属到胞与中来,所以说二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

焉」。看这等直截迅速,毫无停待,分明万物皆备于我。克者谁之己,复者谁之礼,归者谁之仁,

一点靠人不得,不由乎己,更由乎谁。此时夫子说的勇决,颜子便要为的勇决。随请下手条目,

孔子直说出四个非礼来,都贴在己上去。视听言动,一件有过不及处,便是己。四个勿字,方是

克己。非礼者,勿视、勿听、勿言、勿动。是礼者,视之、听之言之、动之,便是复礼。总之胸

中先有礼字作主,没礼的事到来,都无着处。我的耳目口鼻,何尝由人制伏,由人关防。故说由

己而不由人,颜子当仁不让。合下信的下手去做,不离当身而可通天下。曰「回虽不敏,请事斯

语」。其勇决如此。看他一日克己复礼,终日如愚足发。三月不违仁,领了多少圣训,用了多少实

功,纔成个时习之学,造到未达一间地位。

当日夫子教颜子工夫精细,我辈且从粗浅处各自检点,猛然承当,当从耳目口鼻做工夫,

将这淫声、美色、浮言、妄动四件,一一勘破,莫任己便。倘有一件到来,就把天理去省察克治。

明镜在中,四

面皆照。一夫当关,千人自废。何处埋藏躲闪,私欲去得净尽,天理葆得完全。这样人品,

可令风闻者慕,觐面者亲。我无私于人,人无私于我岂不是归仁气象。颜子学圣人,未达一间。

我辈学颜子,亦庶几未达一间,可不勉哉。

这章书是颜子一生的本领,自谙事斯语以后,着了这勇猛心肠,时时在己上做工夫。看

他不迁怒,不贰过。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

若虚。犯而不校,见其进,未见其止。择乎中庸,得一善,拳拳服膺而弗失。这都说他实实克己,

实实复礼。无一念一事,不是请事斯语的日子,工夫纯熟到极处。也不过迁善改过,惩忿窒欲,

求师问友,发愤进步。我辈却把这里看得没要紧,便使颜子复生,也引不到克己路上去。大家猛

省。

愿学堂讲仲尼曰君子中庸一章

孔子时习之学,自曾子得其宗传,再传之子思。于思虑圣道远而异端起,故作中庸。以

明道之原于性命者是中,此中在日用常行处,无过不及,是为中庸。看他引仲尼所言:气说君子

者性命完完全全本体,恰合当然之理,故中庸。小人一团私意,与性命大相违背,故反中庸。.

君子之中庸也,其人既是君子,原有为善之德,又用了戒慎恐惧卫夫,共存心制行,自

然随时处中也。不过喜怒哀乐,子臣弟友,在这里处的停当。卽如孔子与上大夫言誾誾,与下大

夫言侃侃。麻冕纯俭便从众,拜下是礼便违众。这都是时中样子,不是一味随时,亦不是一味执

中,这纔是君子中庸。

若小人之反中庸也,其人既是小人、原有为恶之心,又无戒慎恐惧工夫,其应事接物,

全是外欲妄行。如行险徼幸、索隐行怪,这都是无忌惮样子。本欲背叛其实,又不得不窃附其名。

这便是小人反中庸。

君子小人不同如此,要知这时中,就是时习的真境。无忌惮,就是不悦、不乐、不为君

子的伪肠。我辈要学圣人之学,各自检点一番,勿蹈无忌惮行径,便是时中路上的君子。这一部

中庸,也只是教人学时中,戒无忌惮便了,会心者当自知之。

愿学堂讲孟子曰自暴者一章

子思再传之孟子,也是这时习之学。孟子所著七篇,只道性善,求仁义是他本领。看「自

暴自弃」一章,说人性皆善,没一个不是可学圣贤的。要学圣贤,全在自家奋发,保全仁义,完

成一个人。世间有一种人,人不肯暴害他,却自家暴害,这就不可与有言,以引导他。又有一种

人,人不肯弃绝他,却自家弃绝,这就不可与有为,以鼓励他。何谓自暴?因他把天生与我礼义之

理是最美的!却言语非毁.一味私欲陷溺去。虽引导他,只不肯信,便是自家暴害自家。何谓自

弃,因他说天虽生兴我仁义之理,我这身子,实不能勉强承认,一味怠惰因循去。虽鼓励他,只

不肯行,便是自家叶绝自家。这两种人,怎知仁义是我性分中至安至正的理,一刻离他不得。离

了此一所宅子,其余都是危地,离了此一条路子,其余都是邪地。奈何将自己安宅旷了不肯居,

将自己正路舍了不肯由。锢蔽既深,性命全失,甘心做

了不仁不义之人,岂不可哀,这哀字明明谎他虽生犹死,天地间枉生下这人了。我辈若时时

居了安宅,由了正路.这便是时习之学。且悦且乐而为君子,朝闻夕死,何至于哀。看了这章书,

也知孟子七篇之中,愿学孔子在此。要大家体会。

愿学堂讲孟子曰仁人心也一章

孔门时习之学,只是求仁。传至孟子,直直截截指出本体来,教人猛省体认。故曰『仁,

人心也,义,人路也」。世人只晓的终日在声色势利、杨墨上思量计算,便是心。孟子却说这是私

意,不是心,仁是人心。世人只晓的终日在声色势利、杨墨中出入往来,便是路。孟子却说这是

坑堑,不是路,义是人路。可见为人,个个存这一个心的,个个走这一条路的。奈何舍其路而不

由,放其心而不知求,举步动念都到不仁不义处去了,丧了自己本有的物,留一个空空躯壳,随

着世俗漂流,无所不至,岂不可哀,试看人家失了一鸡一犬,其物至轻,他觉的从那处放去,就

从那处求来,何等明白了当。既做一个人,只有这一个心,难道自己放了去。如一所房子失了主

人翁一般,反不知去向何处。虽终日学问,不过闻见上奔驰,心愈放去,道愈远。故说「学问之

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人若学道问道,只在天理上用工夫,时时涵养体察,讲习讨论,都是

此心。但觉放到声色势利、杨墨一边去,一旦反来,再莫放去。断无今日求明日又放之理。看「无

他而已矣」五字,真是斩钉截铁.孔子所谓「我欲仁,斯仁至」。子夏所谓「博学切问,仁在其中」。

颜子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都是求放心的学问。孟子愿

学.孔子,只是这些血脉,教世人成得一个人,也只是这些关头。必尽返声色势利、杨墨之

习归于仁义,绕是真学问。

我辈谁无心,或放在酒色边,或放在名利边,或放在佛老边,种种不同。各宜翻然自返,

去邪归正,莫负孟子这段点拨苦心也。

庸言

按复,诸侯不祭天,况其下焉者。主大夫僭祭矣,而又以焚纸钱为敬,大不敬也。上帝

赫赫明明,为万灵宰,福善祸淫,随人自取,断无受人纸钱之理。卽正人君子,如杨震者,暮夜

却金,尚畏天知。假若天可邀求,何畏天知乎?夫朔望焚香者,馨闻于天也。焚楮帛者,以表洁也。

郁鬯牲体,以将诚也。其不敢祭天者,礼也。不宜焚纸钱者,理也。每事必告天者,畏之至而敬

之大者也。

关候生而为人,拒曹操金如土然。奸人媚态,心窃鄙之。今为神矣,浩然之气,充塞天

地,犹持一陌钱以俯首阶下,谅不取也。取之者何,曰:「忠臣也,孝子也,义士也。」彼不忠、

不孝、不义者,对庙貌且当忱死,尚敢乞灵徼福耶,至于祀典诸神,皆聪明正直者也,不受谄媚,

概可知矣。人亦求共为神所取者而已。

燮理阴阳,宰相之职也。寒燠失节,风雨不时,皆咎焉。魏子曰:「非也。阴,小人也;

阳,君子也。进君子而退小人,燮理之能事毕矣。」丙吉问牛喘以察时序,不如陈乎所言卿士大夫

各任其职为是。故

韩退之诗云:「勿惮吐握勤,可歌风雨调。」

人心一念之邪,而鬼在其中焉。因而欺侮之,播弄之。昼见于形像,夜见于梦魂,必酿

其祸而后已。故邪心卽是鬼,鬼与鬼相应,又何怪乎。人心一念之正,而神在其中焉。因而监察

之,呵护之。上至于父母,下至于子孙,必致其福而后已。故正心卽是神,神与神相亲,又何疑

乎。

居官者何尝不择吉日任事,而升者升,降者降,黜者黜,死者死,未尝皆吉也。娶妇者

亦何尝不择吉日成婚,而寿者寿,夭者夭;孕者孕,绝者绝,未尝皆吉也。类而推之,诸事皆然。

其义何居?魏子曰;「君子则吉,小人则凶,理也。周以甲子兴,商以甲子亡,非明验乎,」

程子曰「择地有五患,不可不谨。须使他日不为道路,不为城郭!不为沟池,不为贵势所

夺,不为耕牛所及」。此择地之实理,非风水形势之言也。至于阳宅亦有五患,愚亦窃取程子之意

以补之日:「不近寺庙,不近城垣,不近卑湿.不近屠沽之所,不近奢淫之家」,卽吉宅也。若以

祸福论之,只在修德与不修德者各有所验。今人不修德而求地,将谓山川有灵,其许之乎,

尝见先君子座右书清江引词一阕,其词曰「阴德明明做不得,偶尔无心意,方便处处行。

那管名和利,活泼泼一团真天理」。

人之存心忠厚者,必立言忠厚。立言忠厚者,必作事忠厚。身必享忠厚之福,子孙必食

忠厚之报。

俭,美德也。余谓仕路诸君乎一崇尚尤急。数椽可以蔽风雨,不必广厦大庭也。痴奴可

以应门户,

不必舞女歌童也。绳床可以安梦魂,不必花梨螺钿也,竹椅可以延宾客,不必理石金漆也,

新磁可以供饮食,不必成窑.宜窑也。五簋可以叙间阔,不必盛席优觞也。经史可以悦耳目,不

必名瑟古画也。去一分奢侈,便少一分罪过。省一分经营,便多一分道义,慎之哉。

一味疾人之恶,小人之祸君子者,十有八九,终日扬人之善,君子之化小人者,十有二

三。

语云:「闲人之过,如呼父母之名耳。可得而闻,口不可得而言。」此以厚道教天下也。

若司谏之官,以言为职,诸凡大害于国,大蠢于民者,自当以直道行之,未可以隐恶为口实也。

摭拾小过以博直名,谬矣。

漂母一饭,淮阴千金,今古传为美谈。然当日一饭,非以望千金,千金自不忘一饭也,

毛诗云,投桃报李。孔子云,以德报德」。总以报字坚人修德之心,使人如归者之望家,耕者之望

秋耳。

怨由公起,终日不解,而再日悔之。怨由私起,终身不解,而子孙衔之。大凡同理一事,

意见偶有不合者,公怨也。各图一事,心志不能独快者,私怨也。学者当以怨之深浅,辨心之公

私。

友人某致魏子书日:「予以修路故,夺官矣。修路,州官责也;工弗竣,州官罪也。今不

罪州官而罪道官,桃僵李代,是非不白,予何辨。」魏子曰小臣先大臣而任劳,大臣先小臣而任过,

体也。明公以水田插稻摊开新路请者,为民耳。以为民之故而夺官,吾无憾矣。置辨是衔过也,

衔过是求官也。求官非大臣体也。」孔子曰:「观过斯知仁矣。」

督抚有隙者,彼此相寻,则弹劾属员以快吾意,道府州县有隙者,彼此相寻,则鞭朴衙

役以快吾意。

嗟乎,以人主功名性命为我泄忿之资,天理安在哉,吾恐子若孙弃功名,捐性命,不足以偿

矣。

仆不能读书,见友人斋中书可充栋,輙自愧无书可读,遂欲购书藏之。既而思童年曾读

论语,如「学而时习」章递至「其为人也孝弟」章、吾日三省吾身」章、「贤贤易色」章,开卷便

是,总不能行得一句,天下更有何书可读者。昔人云:「读一尺,不如行一寸。」信夫。

清心寡欲,寿之骨也,济人利物,寿之血脉也,节饮食,慎起居,寿之皮毛也。今人置

数者不讲,一遇诞辰輙杀生置酒,亲知满堂,或进火枣、交梨、冰桃、雪藕之诗,或奏白鹤青

牛、丹鼎、绛云之曲,虚文无当,俗套相酬,绝不及身心性命一语。甚且寿翁而夸子孙之贵,寿

子而表家世之尊,于骨、于血脉、于皮毛,毫无裨益。彼穷乡之人,姬妾少、滋味淡、嗜欲寡、

心气平,尚有问精力之盛衰,而劝以保啬休息者。独士大夫不闻此风也。

以贿予人而祸随之,每每中人不及觉。昔燕丹遣荆轲刺秦王,献「督亢图」以藏匕首。

图穷而匕首见,王乃拔剑断轲左股。不死于轲者,幸有剑在也,不然危矣。彼世之甘心纳贿而不

顾者,宜以燕、秦故事为炯戒。士大夫受贿嘱托,得人数金之报遂喜,而不以为忧。如挖煤窑,

掘涸井,富翁处高堂之上,给钞觅佣工辈。凡坠死、沧死、压死,而富翁无罪也。夫佣工贫娄子

耳,犹为衣食计也,遂忘躯命矣。若拥高爵,食厚禄,既非饥饿,不谋朝夕,何得以性命殉人哉,

官迁则为常,贺客之来,十有八九。官死则为变,吊客之来。十无二三。殊不知喜庆之

家,视客如蒸云,多一人不见其多。哀戚之家,视客如晨星.少一人亦觉其少。故行贺于权要显

贵者,宜遅一日。¨、

两日而登门;行吊于贫篓单寒者,量捐一:二金以为赙。此固贤者之所为也。

为人作墓志铭甚难。不填事迹,则求者不甘,多填事迹,则见者不信。甚至事迹无可称

述,不得已而转抄汇语,及众家刻本以应之。辟如传神写照,向死人面上脱稿,已不克肖,况写

路人形貌乎.愿世人生前行些好事,做个好人,勿令作墓志铭者执笔踌躇,代为遮盖也。

德可达天,曰「圣」。道足济世,曰「贤」。通权达变,曰「智」。革薄从忠,曰「愚」。

万念皆善,曰吉。一念不善,曰「凶」。违天悖理,曰「祸」。居易俟命,曰「福」。

山鸡自爱其羽,每临水照影,甚至眩溺而死弗顾。孔雀亦自爱其尾,每栖必先择置尾处。

人取其尾者,挟刀匿丛篁中,伺其过,急断之。少迟,雀一回视,则金光翠色尽殒矣。其靳惜之

意专致而通于神者如此。士君子自爱其名节,必有甚于羽与尾者,可以人而不如鸟乎?

士大夫书札中,云「启」、云「奏」、云九顿首」,及寿杯内镌「千秋」等字者,意义尊隆。

用之于朋友兄弟之间,失体矣。习而不察,戒之。

池能卫城,亦能坏城。梦中语。水能裁舟,亦能覆舟。古语。富贵之于人也,何以异是。

树之荣华凋落,虫之变化归藏,时各不爽。理亦甚明。人之未三十而娶,未二十而嫁,

未四十而仕,既七十而不归,违时昧理,往往不如树与虫矣。

尝读家语,曰孔子去周,老子送子曰:吾闻富贵者送人以财,仁者送人以言。吾虽不能

富贵,而窃仁者之号,请送予以言,凡当世之聪明深察而近于死者,好议人者也。博辨宏大而危

其身者,好发人之

恶也。」孔手曰敬奉教。此古人爱人真切处。

晏子日,「君令而不违,臣共而不二。父慈而教,子孝而箴。兄爱而友,弟散而顺。夫和

而义,妻柔而正。姑慈而从,妇听而婉。礼之善物也。」此古人言礼周详处。

闻外转而輙不平者,予甚不解,以为辱耶。.京官狥私犯法,何尝无辱。以为劳耶?京官

洁己奉公,何尝不劳,以为卑耶?每榜榜士四百人,有才有学,淹在下位者,不知凡几。自揣才学

果在四百人之上否,人卑而我尊,果无愧耶?噫,亦可一笑而平矣。

士大夫背人耳语,必非正言,贿耶,淫耶,谤耶?识者不可得而闻,亦可得而料矣。余从

旁观之,深以为戒。故立朝十四年,幸未蹈此。

今人见科目仕路中人,谓某某有功名矣。余不敢信,问客。客曰:「列高榜,登甲第,得

显官,居要路,非功名而何?」余始知今人之功名异于古人也。古人之功或在社稷,或在封疆,或

在匡君,或在养民。古人之名,或在尸祝,或在口碑,或在文教,或在史传.一代之有功名者

不数人,一人之有功名者不数事也。何今人功名之多也。

东粤一武弁游寺中,见众僧各房诵经。问住持曰何不向大殿同诵。」住持答曰:「此僧代

人诵经耳。」弁日:「经可代诵耶。」住持曰:「可。只供给斋粮便了。」弁大喜,曰「好,好。我回

家便供给两个秀才,代我儿子读书」。虽弁语偶不经意,却大有悟头。

尝见士君子见佛经道藏,必盥手焚香,方敢展视。及见四书、五经,床头散乱,箧内纷

纭,未有盥手

焚香,呼先生先贤而后诵读者.何也?求福之心胜,妄谓先圣先贤之书,不若佛经道藏之灵应

耳。嗟乎,今人若肯实体圣贤书行之,字字是福,胜佛经道藏远矣。

魏支侯择相。李克曰.r居视其所亲,富视其所与,达视其所举,穷视其所不为,贫视

其所不取,五者足以定之矣。」推此言也,可以取友,可以延师,可以联姻,可以荐士,可以听言。

传曰:「天不为人之恶寒而辍其冬,地不为人之恶险而辍其广,君子不为小人之匈匈而易

其行。天有常度,地有常形,君子有常行。」推此言也,苟无常行,便是小人。

古人之诗,出于性情。故所居之地,所处之时,所与之人,所行之事,所历之境,所见

之物,至今一层卷了然者,真诗也。若今人之诗,亦曰:「性情物耳。」然而不真者颇多,即如极

富而言贫,极壮而言老,极醒而言醉,极巧而言拙,失其真矣。且功名之士,故发泉石之音,狂

悖之徒,饰为忠孝之句,尤不真之甚者也。学者宜以真诗为法哉,

见居官者,不问职掌尽否,兴利除害几何,百姓安危何似,輙问何时升转,何日出差,

地方好否,宦囊打无,迁移者有谁照管,淹滞者是谁阻抑。凡问及此,即为薄待天下之人。

子为父母生辰,膝下称觞,情也,礼也。至于我之生日,乃母难之甲也,若受亲戚邻里

门徒故友之祝.开诞扮戏,馈遗杀生,于心安忍。然斟酌情礼,凡我之生日,当斋心以报规,令

我之子孙,次日称觞以尽孝,庶几两全矣。

丧不祭而请僧设醮,至谓超度地狱。安知亲必在地狱中乎?此恶俗也。有志维风者,勿忽

焉。

凡医不明望闻问切之道,不察寒燠温凉之时,不审强弱虚实主人,不辨阴阳气血之症,

不分老少新久之治,不按君臣佐使之宜,皆庸医也。其更庸者,借口通变,不拘古方,其古方在

何门类,作何加减。实实不知,而不得不任意妄用也。夫古人立一方,几费心思,几经效验,而

始载于书。今人聪明,岂能过之哉。

败家子有二种,淫荡赌博,骄奢纵佚,花费祖父之赀产者,败其家门也。此则愚顽不读

书之人为之。妨贤病国,罔上行私,贪赂肥家,害人利己,辱没祖父之名节者,败其家世也。此

则聪慧能读书之人为之,不可不辨。.

人之所畏者有三等:长天命者,上也;畏国法者,次也,畏冥报者,又其次也。总以畏

清议为下手工夫。人之所爱者亦有三等:爱人才者,上也;爱百姓者,次也;爱文章者,又其次

也。要以爱名节为切实本领。

每日所言所行尽合于理,理顺则心安,心安则可以对天,可以对人。何等清闲受用,泰

然而乐也。故孔子日:「君子坦荡荡。」每日所言所行不合于理,理不顺则心不安,心不安则强欲

瞒天、强欲瞒人,何等消阻闭藏,戚然而忧也。故孔子曰:「小人长戚戚。」

凡不义之财,不可以供神,不可以祭祖,不可以献亲,不可以贻子孙,不可以修家祠、

置坟墓、买书籍,惟济贫救荒,施药埋骨,修桥补路,庶几可耳。不然,死后听姬妾携作改嫁资,

亦得好好散去也。

儒者以天地万物为体,不待去我而自无我,何其公也,大也。释氏以耳目口鼻为障,强

欲去找而终

有我,何其私也,小也。

白东谷先生赠联云:「识得造物生时,窻草盆鱼皆是。寻取孔颜乐处,吟风弄月何妨。主

静居敬存诚,摁要观未发时气象;穷理致知格物,无非求放心的工夫。执敬忘忧境遇,常教不足;

存诚取闇工夫,切畏人知。」先生所赠,即自言所学也。

市上肥甘之物,一二家不可买尽,须留些与众家一尝,纔有滋味。富贵功名等物皆然。

愚同年友王近微读而叹曰:「予先子题小亭一联,有【但宽一步常无失,每积三分定有余。』亦此

意也。」

近世士大夫亦有稍知求道者,皆因实德未成,而先揭标榜.以来世俗之谤,是以往往隳

堕无立,反为斯道之梗。学者宜以是为鉴,诚然。

昔人曰;「儿子从宦者,贫乏不能自给,此是好消息。」又云「世路如漆,虽明者不能自

见。惟稍远争地,常负屈称,乃是好消息。」

天子之孝曰「就」,德被万物,始终成就也,诸侯曰「度」,奉天子法度,荣其先也;卿

大夫曰「誉」,遐迩称誉也,士曰「究」,明审资亲事君之道也;庶人曰「畜」,躬耕力农,以畜德

养亲也。此义不可不明。

直己六守道者,士之经。乐天知命者,圣之实。持盈以谦者,德之盛。遇险而顺者,仁

之成。王崇庆语。

孔子开口便说 ,「学而时习之」,是孔子一生大本领,大愿力。看「十五志学一章、「五

十学易一章、「甚矣吾衰一章,自少至壮至老,何尝一时不习?即一部论语,又何尝一件不是时习

之学?愿学孔手者,须学此。盂子开口便说,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是孟子一生大本领,大

愿力。看「梁惠王」

一章、「景丑氏一章、「宋牲一章、「王子垫一章,告君告臣告王子,何尝一处离了仁义?即七

篇孟子,又何尝一句不说仁义之言?愿学孟子者须学此。

曰「正心」、曰「存心」、曰「洗心」,去人欲尽之矣。曰「尽性」、曰「率性」、曰「养性」,

循天理尽之矣。曰「知命」、曰「俟命」、曰从命」、曰「至命」,去人欲,循天理,死生不渝尽之

矣。世人论辨纷纷,皆余之大惑不解者也。

人君以天地之心为心,人子以父母之心为心,天下无不一之心矣。臣工以朝廷之事为事,

奴仆以家主之事为事,天下无不一之事矣。

或问,人死则气散矣,又有厉鬼,何也?」余曰,「英雄豪杰寃恨难明,突然而死,其气

不遽散,久之无不散者。如狂风大霾,三五日亦自散。惟清正之气,附理而行,在天地间有常行

不散者,大圣大贤忠臣孝子也。」

余见嗜酒之人生子,不解人事者颇多。其步履语言,常如沉醉状,后亦不能成立。揆厥

所由,盖因醉后受孕之时,心神不灵,精气从而昏乱,安得具有先天真性哉。况父母贪淫恶暴,

奸狡狂悖之心存于中,其精气俱无所主,凡所生育,必非善良,可类推矣。

大凡作文立言,体会圣贤,阐发道理者,其人必光明正大;论定古今,剖析情亨者,其

人必英爽豪巡,巧露才思,多设机调者,其人必谲诈权术,窃取庄老,崇尚虚无者,其人必妄诞

浮夸;剿袭陈言,训诂子句者,其人必酸腐学究。

阅本章,知牛黄,熊胆、狗宾、麝香之类,兽死尚有一桩叮用。人灵于物,须思至死可

用处何在。

鳏夫寡妇之家,最宜远绝媒婆、卖婆、巫婆、尼姑人等,勿令入门。一入则金石之操,

嫌疑不白矣。慎之。

姻亲有寡妇守节者,固当颊频周问,尤当加以敬谨。有时亲往,则坐于中堂,或奴仆往,

则令立于中门外,语毕即出。凡周恤,止宜布粟而已。

或有问天地之理者,余曰「未知一身,焉知天地乎了」

昔士云.。「愿识尽世间好人,读尽世间好书,看尽世间好山水.」

余曰「识好人,先自贫贱愚拙始;读好书,先自学、庸,语、孟始。看好山水,先自祠墓田

庐始」.

昔人云:「省费医贫,弹琴医躁,安分医贪,量力医鬬,参禅医想,独床医淫,痛饮医愁.读

书医俗。」余曰:「对善人,医恶念.交正士,医邪心。」

昔人云,每闲坐想古人无一在者,何念不灰,」余曰;「还想古人至今尚在处,何念不愤.」

圣人是天地一大医。有病在人心性间,或在事物间者。一病必有一方,治无不效者,特人讳病

耳。仙欲一身长生,佛欲万物无生,儒欲万世之人生生不穷。其分量大小自见,学术邪正自明。

薄于朋友者,薄亲戚之渐也,薄于乡党者,薄宗族之渐也。

居官者,一揖一让,一拜一跪.固当为朝廷存体统;一进一退,一取一予,亦常冯父母存体

面.以神道教人则奇,以人道事神则正,以鬼道教人则幻,以人道事鬼则真。

死生寿天,一定之数也,富贵贫贱,偶然之数也。若疾病劳伤,忧思喜怒,直情耳。数云乎

哉。

遇利欲苟且之事,远祸患则当重身家;遇民社重大之事,立名节则当轻身家。

诸花香者无色,色者无香。香而色者,必非正色。色而香者,必非清香。德胜才胜之理,如

是。

诸禽雄者文采,雌者朴素,可以知妇人贵德,不贵才色之义。

先儒观熏酒,知雨之理,观爆栗,知雷之理。余脱衣见火光,亦知电之理。

顾泾阳曰:羣居终日,言不及义,好行小慧,难矣哉』。难其违盗贼不远也。【饱食终日,

无所用心,难矣哉』。难其违禽兽不远也。圣人之鞭策人,未有刻迫如此者。」枢谓,言必及义,

不行小慧,便是用心之人,便非盗贼禽兽矣,又何难之有,」

高景逸曰;二居庙堂之上,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此士大夫实念也。『居

庙堂之上,无事不为吾君,处江湖之远,随事必为吾民。」此士大夫实事也。」夫实事本于实念,

愚尝自返,深用疚心。

有明三百年间,理学.吾爱晔文清。诗,吾爱陈旧沙。文.吾爱冯北海。草书。吾爱黄

鐡庵。

子赡视世间无一不好人,何独视伊川为不好人?阳明与弟子言,见满街都是圣人,何独见」

朱子非街中人?殊不可解。

周礼,州长各掌其州之教,治政令之法。正月之吉,各属其州之民而读法,以劝戒之.即

今之六谕,故州长一岁再读,党正一岁四读,繁简之宜。

章句帖括,走者如鸯,视为学问一路者,土也,视为功名一路者,中也;视为富贵一路

者,下也。今

人大抵就下。

古人有一二小节传为美谈者,如涤溪之莲、渊明之菊、太白之月、浩然之梅、元章之石、

叔子之碑、伯牙之琴、子陵之裘、孟嘉之帽、林宗之巾,以及诸葛之菜之类。非物重人,人重物

耳。

杨伯起暮夜却金,以四知谢之。方暮夜时,止两入耳。馈者语人耶,伯起语人耶?趟清献

因杏花一联,夜间令老卒唤妓,未几悔之,欲追老卒回。老卒知清献意移时即解,竟未去而止。

老卒语人耶,清献语人耶?范忠宣谪永州,夫人不如意,輙骂章惇。舟过橘州,大风雨船破,仅得

及岸。公自负夫人以登,燎衣民舍。公顾日:岂亦章惇所为耶。」夫妇对语?乃与伯起、清献并传

者,忠宣语人耶,抑夫人语人耶。古今类此者亦多矣。传不传固有幸不幸欤,人亦止求自信而已

矣。

东海有蜃气,时而结为城郭楼台人物之类,在依稀有无间。士大夫慕之者,求一见而不

可得,或形诸梦寐,或发于辞章,或枉道而趋,或斋心以祷。幸得一见,吾輙三生,奇话惊人,

佳篇累牍。余不知其城郭楼台可近否也,人物可亲否也,而慕之喜之,顾若是乎,使海内有高贤

在焉,道德学问可近可亲,共未见而慕,既见而喜者,一如蜃气耶,抑饥渴溯洄更有甚焉者耶。

陵母知兴,婴母知废,不疑之母,平反饮酒,延年之母,决狱恸哭;此妇人之明哲者也。

磅跪受救,李杜齐名,褒坐舍藏,家小任长。徐庶之母,义愤捐躯,陶侃之母,留宾截发。此妇

人之通达者也。合之可作贤母傅。.

女有五不幸,生而殊色,一不幸,为富贵家女,复为富贵家媳,二不幸;丈夫不知义理,

三不幸,不生

不育,四不幸;生育过多,伤残肢体,五不幸.

幼而读书,以至于长且老,闻孔孟之教久矣。及其死也,儿孙用浮屠追荐之,令地下之

魂屏诸孔孟宫墙之外,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随俗迷谬,一至于此,幸而浮屠幻事也。若其果

真,则不孝之罪,安可赎哉。

风水吾不敢知,知其理而已。祖父已死之骨,安厝未妥,子孙既不兴隆。况祖父在生之

身,奉养未周,子孙岂无灾祸。欲于葬后享福利,须要生前致欢心。此吾所谓风水之理也。

七月二十八日,刘泉讲「子食于有丧者之侧一节举,问之口:「圣人此言凡讲书者童而习

之矣,今人到丧家饮酒谈笑,饱而且醉,何也。」泉曰:「今人口耳之学,有其名,无其实也。」儿

学诚在恻,因问之,对曰。「圣人有哀死之心,今人无哀死之心耳。」又问曹鼎,对曰「古有圣人

教化,人尚知礼。今无圣人教化,故不知礼。」又问张其理,封曰:「人不痛他自己父母,故亦不

痛人家父母。」四子皆甫成童者.言俱近似,故存之.

世人都看戏场;何曾看得一个好人,好在何处,我当学他,看得一个不好人,不好在何

处,我不当学他。更可怜者,终日笑花脸,自己常花脸,而不一回顾也。可奈何。

妇人淫行,责其失节,是矣。男子有仕宦而改节者,何妇人之不若也。

心中有天,上等人也,头上有天,中等人也;脑后有天,下等人也。心中天可问,头上

天可呼,脑后天犹可回顾。其余则顽然冥行,不知有天矣。

佛肝之召,夫子欲往,阳货之拜,夫子不见。盖化叛臣易,待权臣难也。圣人犹然,而况下

此者乎。

见人而不见己,能言而不能行,是学者大病根。拔去此根,作圣之功备矣。

开口先讲太极,便不是实学,只讲五伦便好。,

说阴阳是道,若说天地,则有缺陷矣。说性便善,若说气质,则有善恶矣。

程子云:「天有是理,圣人循而行之,所谓道也。」朱子云.心之安者是道」。杨慈湖云.心

之精神谓之道」。湛甘泉云.精神之中正为道」。罗整庵云,「所通之理为道」。高忠宪云,「成于天

而不可易之谓性,由是而之焉之谓道」。张楷云,「成己戍物之谓道」。按诸说当以程说为是。但圣

人循而行之,则继天而立极,百姓亦循而行之,可由不可知也。杨、湛之说皆谬。

善即生生之易也,有善而后有性。学者不明善,故不知性,此言有理。

崔后渠曰「大学其作圣之的乎。莫先于本末之知,莫急于诚欺之辨,是故知本之当先。

故推平天下者,必原于格物。知末之当后,故充格物者。斯极于平天下。约之,皆修身也。愚按

大学「明明德」一章,归重修身,中庸「问政一章,归重修身,孟子「尽心一章,归重修身。以

此知内圣外王,只完一身。

梦中作得主张者,方是真学问,方能临大事不乱,愚尝验之矣。

学不切已,精神都向末上去。终日问辨,以为无不在道,而于道背驰矣。斯言切中后学

之病。

徐笔洞口:「读三字书,『思无邪』是一部诗经。无不敬」是一部礼记。读二字书执中」

是一部尚书。读一宇书,「时』,是一部易经。」余补之日:「渍四字书,春王正月』是一部春秋。」

徐云门曰:「古圣人千言万语,只要讲明三纲六纪,反人心于至正。心正则伦明。心正伦明,则三

才极致一理,五经无余蕴

矣。」合二徐观之,便得五经一贯之旨。

人生而静,赤子之心是也。

「弟子入则孝一节,赤子备大人之事.;「贤贤易色一节,大人完赤子之心。比二节,即

圣域贤关也。

「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谓学莫大于尽伦,非谓尽伦便可废学也。「学问之道无他,

求其放心而已矣。」谓学问莫大于求放心,非谓只求放心便不学不问也。尽伦便是尽性,求放心便

是存心,没两层工夫。

三年无改于父之道」,(二)道字是铁案,故不敢改。且父之道是心法,更不能改三年则

体认熟,担当定矣。即有当改之事,必无可改之道。若其非道也,岂有蹈袭因仍不盖前愆之孝子

乎。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圣门致知真诀;;信忠信,行笃敬」,是圣门力行真诀。

余读此十六字,与虞廷十六字并悬座右。

孔子意必固我,说个毋字,是安而行之;颜序视听言动,说个勿字,是利而行之;原宪

克伐怨欲,说个不行,是勉强而行之。

志于道一章.言体用之学。游于艺,乃致知格物之功,不是旁通触类,曲技小术也。

圣人无行而不与,不止与二三子,实与千万世矣。至今观之,真是无隐。

仁体不远于心,心体或远于仁。「我欲斯至,言本体也;「日月王焉」,言工夫也:一日克

己」,即一

日用力,三月不违」,即终食无违矣。

仁,人心也。有何远近?刚毅木讷,气质近也。力行者,工夫近也。有其气质,有其工夫,

亦在乎熟

之而已矣。

诸生以孟子「学不厌,智也;教不倦,仁也。二语求解。予曰:「智即知言之全体,仁即

养气之全体.不厌不倦,是不动心真工夫。不动心,是愿学孔手真种子。」

君明臣良,父慈子孝,纔见得天地位。若不君不臣,不父不子,便是天地不位了。拒杨、

墨,驱虎豹,疏九河,殛四罪,纔见得万物育。若为我、兼爱,率禽兽食人,便是万物不育了。

故曰,「至诚赞天地之化育,舆天地参」。

善余庆,不善余殃,天遭之忠恕也。德报德,直报怨,圣道之忠恕也。

君子心安处是天理,小人心不安处是天理。

老聃容貌若愚,不如夫子温良恭俭让远矣。

孔门惟曾子为大孝,孔子独称闵子骞者,以其处变甚难也。

「人者,人地之心」。子路此语,令读者每一自思,汗流浃背。

人行善则伐,得善则尖,不善则虽知而复行。惟颜子无伐也,弗失也,未尝复行也,吾师乎。

闻誉虑无其或无,闻毁虑或其有,是为己之学。

陈布衣云,人于此学,若真知之,则行在其中矣。」请转一语曰.人于此学若真行之,则知在

中矣」。

良知,知也。良能,行也。王阳明只讲良知,是教人有始无终,有内无外.

天道在人,人道在心。人者天之都会,故心曰天君。

尽性.只是与天为一体。

教,所以敬天而尊圣也。

天理如人之血脉,一息中断,则血脉漓矣。

敬者,镜也。有垢则镜昏,有欲则敬乱。

求诚,以圣人为法,求圣,以赤子为法。

修身如修屋,一处不密,一处便漏。

心无日月之明,志无雷霆之奋,不可与言学。

理明而天地在眉睫,况万物乎。

损有余,益不足,平天下之能事。

湛甘泉云.学以救偏也」。如其不偏,何俟讲学?故学者,大公之道也。夫子忧学之不讲,

夫讲有不必同。不必同,所以求其同也,然后义理生焉。如彼二磨,其齿不齐,然后粟米出焉。

讲学宜深明此意.

圣贤之言,理一分殊,会而通之,皆可逢原。读三愆,而知知言之学也,读三戒,而知

养气之学也,颉三畏.而知诚意之学也,读九思,而知正心之学也;读三变,面知修身之学也;

读三复,而知齐家之学也。

读三重,而知治国平天下之学也。善读书者又于此七章,知致知格物之学矣。

孔门之学先求仁,仁从何求乎?仁者,无私之谓,心安而理得之谓。一事无私,则一事之

心安而理得

也。终身热私,则终身之心安而理得也。生熟之分,天渊之判耳。求仁者亦求之无私焉,而

心安理得矣。

孙锺元先生云,贤智之士,驱而归禅,亦气运使然。」城哉,是言也。迩来学者,以佛书

为内典,以禅谙为性命之学,其明验矣。

世间有一种人,因圣贤说理,句句道尽,不得不翻案见奇,另立门户,重发新论,名曰

「羽翼圣贤」,实则叛离经传,名口「提出头脑」,实则添出枝叶。

先儒谓静坐便是善学。愚谓「静坐非主敬也」。主敬则不覩不闻是静,造次颠沛亦是静。

孝廉失之谬,辟署失之诡,限年失之同,九品叩失之徇,清议失之伪,铨选失之杂。用

人之雌,从古然矣。

读书不达世务,真是腐儒,读书不体圣言,真是呆汉。常把自己说得好话一一自问:你

既不行,谁教你说出来?

讲学格公,叮厌者五:借孔孟而资穿凿,一也;置五经、四书而讲通书,太极,二也,

出意见小而立宗门.三也,尚新奇之论,而蹈禅机,四也;辨难多而躬行少,五也。

湛甘泉有杨子折衷一卷.辨慈湖为禅详矣,不狮整庵也。余観慈湖云.言即不言,不言

即言,知即不知,不知即知」。又云.r动即静,静即动」。又云.大学分身心为流毒.孟子分志

气性为多疵,老子

致虚守静为人道」。噫,余已知慈湖之为慈湖矣。艳庵诋曰「猖狂」,甘泉辨共茅草,可谓有

功于圣门也夫。

有明讲学家有云「只贵眼明,不贵践履」者,有云「搬木得法是道」者、有「看童子捧

茶为道」者,有云无学无觉,莫棒莫喝」者?有云「断送死卞,可当人事」者,有云「换个手势」

者,有「解无善无恶,斯为至善」者,有「见案上有砚,几下有火,皆心」者,有说「心要放下」

者,有谓「心无一事为敬」者。诸如此类,曷可胜记?无怪乎开入辨驳之端也。

学之归宿,固未可豫定。惟志共必为此,不为彼。明白较量,固可一时而定。此所谓匹

夫不可夺志也。

人不忠信,一笑一啼,皆假相也,况文章事业乎。

问如何致曲,曰「孟子四端是纲,曲礼两篇是目」。

一言终身,以恕字约赐之多也。六言六蔽,以学字化由二偏也i

欲友天下之善士,须绝诗酒之滥交。

原宪四不行,希贤也;颇子四勿,希圣也,孔子四毋,希天也。

吾儒立论,从无处说到有处。如问鬼神,而曰「事人」。问死,而曰「知生」。问十世,

而曰「殷因夏礼、周因殷礼」。致知而曰「格物」之类,是也。若二氏,便从有处说到无处矣,说

之何益,

脉理方书,字字分明,而良医甚少。何也。口授之诀少也。天理人情,字字分明,而名

贤甚少.何

也>真躬行之力少也。

有不可知之天道,无不可知之人事。

好名是学者病,却是不学者药。

古人为善者自为善,不以为善而邀福。今人为恶者自为恶,不以不为恶而避祸。

贪者忌廉,未有廉而忌廉者也。诈者疑诚,未有诚而疑诚者也。昧者訾明,不行明而訾

明者也。奸者毁贤,未有贤而毁贤者也。

居大臣而德不纯,才不粹,不如下僚.居下僚而政不平,刑不中,不如素士。居素卜而

理不明.学不正,不如庶民。

心安则言行安,言行安则梦魂安,梦魂安则生死安。生死之不安者,心不安也。

凡破人之惑者,难与争于笃信之时。待其有所疑焉,然后从而攻之可也。

偶见水与油,而得君子小人之情状焉。水,君子也,其性凉,其质白,其味冲。共为用

也,叮以浣不洁片而便洁,即沸汤小投以油,亦自分别而不相混。诚哉,君子也。油,小人也。

其性滑,其质腻。其味浓.其为用也,叮以污洁者而使不洁,倘滚油小投以水,必至激搏而不相

容。诚哉,小人也。

守死善道,杀身戍仁,舍生取义,俱是全受全归。

丁制义者,如优伶之说孝说忠,伪而易见。工诗赋者,如巫现之说神说鬼,伪而难知。

为学之功要明辨,祗当在未行将行处辨之,徒阑唇舌无益。

五伦之外无道,六经之外无文,四书之外无学。

万物皆备,故天下归仁。

佛老者,二氏之圣人也。其子弟从之,无怪也。吾儒以孔孟之徒,而术教于二氏,何异

为子而父异姓,为臣而怀二心乎?

吾儒窜入佛教者,约有三种:走差程途,曰「误,得罪名教,曰「逃」;随世崇尚,曰「袭」。

晦庵喜摹曹孟德书,是胸中扩大能容。余恶曹孟德诗,不使入目。何其狄也,涵养之不

同如是。

只因八股文章,躭阁了多少学问。王安石乃秀才之功臣,孔门之罪人也。

诗之盛也,奏于郊庙,诗之衰也,散于山泽。余读之有感焉。

贫贱立品,富贵立心,方是天地间真男子。

成德每在困穷,败身多因得志。.

为仙为佛,论死后地位;为圣为贤,论生前地位。此虚实有无之别。

世间第一种可牧人,忠臣孝子。世间第一种可怜人,寡妇孤儿。。

吴芾云;「与其得罪于百姓,不如共得罪于上官。」李衡云:「与其进而负于君,不若退而

合于道。二公皆宋人也,合之可作出处铭。陕西逛士刘玺云:「与其得罪于赤子,宁得罪于乡士夫。」

此其令乌程时,禁投私书告条也。枢云:「与其得罪于寒门素上,宁得罪于要路朝绅。」此枢与陕

西督学王功成书也,合之亦可作教养铭否?

十二月十八日,与锡伯兄同侍母前,论圣人之道德,其子孙却不能尽傅。兄曰:「后世之

人,傅圣人之道德者,即圣人之子孙也。」此言大有理。

父母有过,子犹几谏。谕亲于道,心热欺慢。兄弟有过,岂容背讪?面吐衷肠,谁能离间。

匿怨而友,良朋所患。一人作伪,一家习惯。骨肉手足,祷张为幻。人而异情,大豕之豢。

背后有言,而前无议。生前有笑,死后无泪。兄弟为假,夫妇为伪。朋友之交,如此者祟。

恭谨忍让,是居乡之良法,清正俭约,是居官之良法。

士君子进不能表率一国,退不能表率一乡,皆足贻诵读羞。溺于诗酒者,相去一间耳。

先儒云:「为学先严义利之辨。」愚谓「为政先严公私之辨」。虽义利公私,总是此心,而

几微毫发,不无少别。

士君子真能体认,「祭如在、祭神如神在」,两个「如」字,「丘之祷久矣」,一个「久」

宁,可以事鬼神。

立品者,令人不若令人敬,令人敬不若令人服。至于服,而爱与敬俱尽矣。布德者,令

人喜不若令人感,令人感不若令人忘。至于忘,而喜与感更深矣。

规矩,方叫之至;圣人,人伦之至。圣人只是有规有矩的人。人伦之至,只是成方成圆

的事。孟子之言,比也,屿兴也

伊尹一介不取,方能三聘幡然。柳下惠三公不易,乃可三黜不去。故曰:「人有不为也,

而后可以有为。」

(一)杨忠烈公原作「文烈」,据畿辅丛书奉、明史杨连传改.

(二)盖原作「尽」,据畿辅丛书本改。

(三)父之道原衍作「父母之道」,据畿辅丛书本删.

.附録

魏庸斋先生年谱序

史之有年表、月表也,以其拥茅土,树名号,治乱无常而兴灭相代,有开为国者殷鉴之

资,故亚于本纪而表之。若乃名公巨卿耆儒宿将,遭逢太平,优游汤沐,则列传举其凡;而志纪

错出其事,亦已无失,故贵非建国,例不为表,非徒以崇体统,别义类而已,亦势有所不暇也。

东汉以降,门户之学,各有私谥,而谀墓之文,纷然并建:曰「诔」、曰哀文」、曰志、曰「铭」、

日「行状」,就中唯「铭诔」少为近古,余无征焉。穹碑丰碣,道路相望,岂方召之佐周,曹萧之

辅汉,其勋略,轩天地,揭日月,而无籍平是战。何古之疎,而今之严也。哀诛志铭行状之不足,

而有年谱。原其自作,非子孙得之口授以称关儿先,卽

文士慕共遗徽而有述于后。虽希风附景,不少滥竽,而事业文章,名实相副者,亦因是而较

着焉。盖自良史凋零,秽佞相踵,新书唐书所纪互异,而宋史漶漫昧于取舍。自是以还,年谱寝

盛,要其按时系事,订伪刬讹,实足为国史之助。而谱者,世牒之名也,附于家乘,而不若史之

于表于义,义何讥焉。以韩尚书退之之施声流誉,而邑里朦胧,至我朱子为作年谱考异一书而始

定,而新书则误以南阳为邓州矣。又况言行之端委,著作之因缘乎。由斯以谈,谱之盛于今,非

有戾于古也。与为述于后,毋宁举于

日出。

故尚书蔚州魏庸斋先生绩学渊深,秉节忠亮,文章事业,焜耀两朝,舆台妇竖,莫不识

公公且忠者。方今朝廷清明,超唐轶汉,史才醇实,铄固凌遥。凡公所为,自必备扬汗简,而无

待此书以传。此书之意,本以训其后人而作也。顾后之学者,缘谱证史,细大并陈,尤可以识先

生用心之所存,而发其忠孝之思也夫。

雍正甲寅崴菊月,太山后学趟国麟盥手拜题。

年谱之刻,由来尚矣。位至宫保上卿,率有年谱行世,而细考其中,无一嘉猷裨益朝野,

何异老树既枯,令执笔者记其某年出土,某年发花叶,某年颓废乎。夫人之所以可传弗朽者,以

德、以功,而虚名奚与焉?

后学自幼慕寒松先生立朝风节,迄读各疏稿,皆国与民通长打算,而不屑屑为近功小效

计,寅一代社稷之臣。我圣祖仁皇帝信任既深,眷注特厚,明良遇合,足迈千古。先生之年谱,

不可不传于世。世之读之者,不可不焚香稽首,尊为宝范。再按谱截,梦先师召入趋拜殿下,复

谒四贤..信哉。先生固圣门之高弟,而天特降之,为我国家良弼,立士大夫之坊表也,岂仅垂休

魏氏一门而已哉。后学不文,敬弁数言。

后学南通州李玉鋐顿首拜撰。

中宪蔚州魏公重镇汀郡,一时童叟欢呼道途。园为属吏,例得谒见,仰承言论风采,卓

然有大人之度,君子之容,信为渊源有自也。乘间请观公王考敏果公文集,(一)因七千里行笈,

不能多携至闽,率为人丐且攫而去,无有遗者。出年谱以示,且属之序,以尊命不克辞,受而读

之,喟然日:「是之谓爽儒,是之谓圣贤人也。」夫诚者,圣人之本,圣诚而已矣。

敏果公嘉言懿行,彪炳天壤,辉耀古今,若不可涯涣。而探厥本原,诚之一言尽之耳。溯门

弱冠以前,博闻强记,敦行不怠。凡名公臣宿,羣折辈交,且愿为之下。盖秉日星河岳之气以挺

生,八才识容仪,自度越寻常万万,庸碌人遇之弗察也。有识者接席数语,展卷数行,卽肃然生

敬,固其宜乎。观于奉太夫人避乱山中,卒免子难,智深勇沈干济才,已见于此。迨释褐登仕版,

由词苑愿谏垣,名章络绎,言人所不能言、不敢言者。白简风生,百僚严惮,事无巨细,一经论

定,遂成不刊之典。奏议为唐宣公后一人,岂非素所蓄积使然哉。

午四十后,太夫人春秋高,陈情乞养,依依孺慕,芥园风纸,诚格天心,而定省之暇,

益肆力于理学之间奥。综所著述,皆与扎盂相发明,卽为诗歌以自娱,亦皆吟风弄月,遗意愿学

之堂,直与嵩阳、鹿洞相埒矣。自此学益粹。

膺冯相国荐,复起任事,凡国计民生,吏治军政之大,指陈剀切,不异初进时。而阅十

余年之邃飬,弥觉德器深重,其精诚所至,虽刀锯鼎锤之在前,直坦然行所热事,而九重每动色

以听,取为成宪,信任常出宰辅右。荐剡之书屡上,所进悉当名实,推以人才不尽用为虑,其它

则略无嫌忌。盖至悬车出国门,犹恋恋阙庭,不顷刻置,始终此忠爱之忱固结不解也云尔。夫均

是目视耳听手持足行之人也,而诚之所积,不可掩。在家,则一家頼之,一乡赖之;在朝,则天

下赖之,亿万世赖之。圣天子追念不置,崇德报功,着为大臣模楷,永为学者宗师。生人没神梦

寐之感,岂其微欤。他如朋友之讲习,贤士大夫之辨论,以及戚党李恒岳先生等之攸助,一一登

记,以志不忘。与人为善而复不没人善,其广大光明又如此。此惟学为己,而心无我,真实无妄,

随地随时流露于不自知,岂有他哉?诚而已矣。故先懦曰.诚则无事矣」。末微下吏,得从中宪公

游,侧闻授经诸论,而又于寒松一编,获窥全体,稍知所矜式,实愿幸也夫。

乾隆陆年,崴次辛酉,孟秋月上浣之七日,吴兴后学上杭县令史圜拜手敬序。

(一)乘间请观公王考「乘间」原本脱.「王考」原为「祖考」。据乾隆六年寒松老人年

谱单刻本补正.

奉题寒松先生年谱

毕万之后称名宗,理学风节羣追踪。有唐郑公着忠直,一千余载生寒松。寒松先生大君

子,读书万卷会微旨。秀才早任天下重,表见不自入官始。我朝世世开谏垣,作砺作楫重建言。

先生奉简列川东

阔,皂曰骢大节存。二祖功德迈尧舜,禹稷夔龙以次进。元首喜哉股肱起,先生第一称忠盖。

立朝谔谔四十年,风裁至今想凛然。我从文孙见年谱,乃知大冶金原坚。谱语真率去绘采,细碎

覼缕纷纪载。始于事父终事君,忠孝一心岂他贷。自秉庭训趋彤墀,朴诚蚤荷天子知。官方澄叙

谨先务,凤凰引喙梧桐枝。朝来拜手朝元殿,白简有光如震电。严气正性大臣节,豸冠岳岳霜生

面。有时为帝罗贤才,骊衷并走黄金台。启事远胜山吏部,安问卢李与马裴。有时为帝筹民依,

生阜教训协事机。封章条奏获报可,浓浓零露天上霏。有时拜奉求言令,安益主圣书思对命。抒

葵丹取鉴,谓是光明镜。十年司冠平允昭,帝曰懋哉咨汝陶。民自无寃頼庭尉,刑措乐戴钖福朝。

生平疏帅不下百,露章一一载遗册。都俞吁啡带世事,惟有寒冰作肝膈。以斯天眷优且崇,异

数叠降三垣中。支离病骨坚引退,屡疏乃获还崆峒、归来掩关发书簏,颐养惟资古简牍。道学融

贯称全归,敢效陶家醉黄菊。先生宦迹多不刊。此谱不过陈其瑞。我生也晚未亲炙,一歌梁木心

博傅。今望先生如皎月,此谱已足探月窟。微言大义明一灯,甘棠不特郑公笏。行当北走太行山,

太行山峻容跻攀。等身著作典型在。登堂不瞻遗言.千卷万卷耀梨枣,明良盛事日杲杲。我亦寰

小学道人,孤云待仆松枝老。

雍正甲寅岁,清明前二日,西湖后学吴廷崋敬题。

魏敏公年谱书后

公德业闻望,倾重当世。二酉为诸生时,指会城三立阁,仰大禹、关公数公像,皆山右贤圣,

公位在

焉,崴春秋学臣祀之。顷闻国家褒德劝功,晋公贤良祠,并爵其后裔。时予雎未详公为人,

向往之私,且勃勃不自已。丙午秋闱,蔚萝尚属云中,遇公文孙绘先于晋水僧舍,因得悉公梗概。

然转以不一见寒松堂文集为憾。己未,予卫命廵视台阳,适绘允为海防司马,出公年谱一册,欲

付梓。予捧读数四,虽亦约略未详,而公生平不忽大节,不遗小善,谦冲之性,严正之气,流溢

行间,为古孝子,为古纯臣,为古大儒,而又遭逢尧舜,得行其志。飨庙食,昌后昆,宜哉。公

余手抄成帙,敬附数语于篇末,以志愿学之意。他日得读公全集,更可按节求详,是望贤司马也。

乾隆岁庚申义六月六日,书于海束使署之露香轩乡后学太原杨二酉敬跋。

寒松老人年谱

庸斋魏象枢口授男学诚学谦学谥学纳敬禄,

万暦丁巳,

九月二十日未时生。

戊午,二岁。

己未,三岁。

庚申,四岁。

辛酉,五岁。

壬戌.六岁。

父资政公谒选,授江西城主簿。以路远不能携眷,留母李太夫人暨庶母赵氏理家政。兄象象

悬随任。太大人因卜幼弱,下令就外傅。外祖李公讳爱予.日就本家授章句,诱掖有法,余姿性

亦颇能记诵,仁人夫人喜甚。

癸亥,七岁。

甲子,八岁。

学、庸、语、孟!三年授读周遍。

乙丑,九岁。

始令山就外傅,从夏台丛先生讳相受嶪,习春伙。

丙寅,十岁。

丁卯,十一岁。

是年,资政公升河南怀庆府经歴,未任归里。止携二竹箱,惟夏布竹篦数件而已。予心以

资政公抵家为喜,两袖清风,记忆甚悉。

戊辰,十二岁。

是年,予豁然心开,作文卽能成篇。夏先生奇之,曰「此大器也」。令同学齿长者阅,而愧

之。自是止呼魏生而不名。

己巳,十三崴。

庚午,十四崴。

资政公子以予二妹曾许字曹完我先生子。云中院我先生,以戊午孝廉任山东商河令归,子属

单丁,爱如掌珠。自虑老且病,一旦朝露,庶母不克埋家政,二妹年十一,卽行聘过门,从姑寝

食,理家政。妹丈甫九崴,延余伴读馆中。予亦受完我先生教,专志举业,所赖指示其多。是年

予初读乡墨,夏先生所选。稍嫌共平,予另选高奇者,自读之,不令先生知也。

辛未,十五崴。

壬申,十六岁。

癸酉,十匕岁。

资政公与予毕姻,娶太学生李公讳经权长女,少于二岁,天资厚重,善事舅姑,日理炊爨无

少懈,且佐

予读,从无一语怍予者。余甚重之。

甲戌,十八岁。

乙亥,十九岁。

应童子试,学院梁眉居先生讳云构取第一,覆试仍取第一l。游泮之日,外祖忽以痰病终.夏

先生相继而卒,俱未及一拜。共阅文之郭宣宇先生,选文之郝祯皇社友亦殁,均抱恸焉。

丙子,二十岁。

学院林先生讳铭球,科试一等第五名,赴省闱试,不中。

丁丑,二十一岁。

州庠习麟经者虽多,而精熟惟社友杨泰征讳振春一人。余讲经多藉资焉。

戊寅,二十二岁。

学院张観涛先生讳宸极,岁试一等第一名,食禀饩。

己卯,二十三岁。

学院秦学俞先生讳廷奏,科试一等第一名。赴省试,春秋房孟淑明先生讳,良允,得予卷,

呈堂第七。

艺批云:「两段虽未醒透,摈而惜之。不知子为何地英才也,心叨仰慕,勉旃勉旃。」

庚辰,二十四岁。

同社友阎之秀、张昵登玉泉山社读书,互相切删,一年之间,所学大进。只因定省多旷,

供运食用亦颇艰,遂各散归。

辛巳,二十五岁。

自山归家,人事渐多,学业渐疎。学院蔡培自先生讳鹏霄,岁试二等。资政公不悦,岁将暮,

呼予名至前,欲语忽默然。予久立,请所命。资政公泪下曰:「科第是汝所有,但我年近八旬,汝

放废荒栋如此,吾不及见汝一第矣,吾复何言,」予闻之,泣下如雨,跪请罪,日:「儿愿自来年

元旦后,闭阅读书,半年后博一第,以报父命。」资政公曰:「信如此,吾何忧。」遂变悲为喜。壬

午,二十六岁。学院蔡培自先生科试一等第一名。赴省闱,中乡试箔匕十七名。房师司李吴横溪

先生讳孳昌、大座师李见可先生讳兆、陈咏先先生讳扆诵。捷音至,资政公喜极而泣曰:吾儿果

报吾命矣。虽儿之学力,实祖宗之世德也。」先是宣镇守道何非鸣先生讳谦者,见予试牍,复阅予

窗稿,曰.塞上安得此佳士耶。」遂悬额予门曰,国士无双」。报捷者,持小录呈送。先生曰.吾

且不阅」。问,蔚州中几人」,对曰.一人」。曰.可是魏象枢否?」曰「是」。遂展小录,大笑重赏

之。是年,资政公匕十九岁。予请明岁不赴礼闳,为八句大庆,资政公不许。及谒何非鸣先小,

以予意请

教。先生曰:吾有道以两全之矣。」随于十二月问,专役斋书并寿仪预祝八旬。订期元旦后

卽上公交车,则家庆与场期两无悮也。书中之意,谆切如此。余从之。

癸未,二十七岁。

正月,入都。时方用兵,候至二月。场期改于八月举行。资政公与太夫人遣仆送米面食物,

令在京读书。至三月望后,有家信至,报资政公感病。予卽日出都,日夜兼程,于二十一日二更

时抵家。资政公仅执手一诀,次日见背。予始悔赴礼闱之大悮也。五月,丧事甫毕。趟庶母以孔

病居别院,仆女不戒于火,院屋焚,遂罹共灾。余拈据两丧,季秋卜葬泛茔。

甲申,二十八岁。

余方诚礼,卽闻闯贼自秦渡河之信。蚤为太夫人避乱计,蔚城东北有古砦名德胜庄,老农李

姓居之甚险。余同妹丈张大酞奉太夫人暨夫人李氏避此。时闻闯贼查地方有举人未仕者,起送授

伪职.余惧不免,遂潜入山中,不令家仆知。及伪官至蔚,查之甚严,邻佑以丁忧具结。义称入

山不知去向,乃止。三月,京师陷。五月本朝定鼎,予始出山,迎太夫人归家。

乙酉,二十九岁。

小祥既过,(一)家务方艰.阃以内,太夫人主之。余亦不以异日功名为念。时中州江桂庵先

生讳禹绪、房师吴横溪先生、粤东凌十斋先生讳云、许鸥湄先生讳汝都俱以宦游,投闲侨寓于蔚。

余有地主谊,日追随倡和。秋日,理钓无鱼。此从游之始,赋诗之初也。余诗有「半竿明月珊瑚

冷,赢得金钩

照玉鳞」之句。则无志仕进意,可见矣。是年,长女许聘刘耀宇参戎讳中伋长子天赐。亦

从桂庵。横溪两先生命也。

丙戌,三十岁。

正月二十五日,州守郑公邸报至,知二月礼会试期。兴朝收罗人才,不觉闻鸡起舞。遂辞太

夫人上公交车。初五日入都。初六日投文.初七日投卷。笔墨久荒,不敢决胜。榜发,中三百七

十五名大座师刚公讳林、祁公讳崇格、范公讳文程号现斗、冯公讳铨号琢蓭,房帅魏申之先生讳

天赏、岳明海先生讳映斗。是科殿试役选择年貌一百余人,内院复行考试,亦如殿试例。题目奏

疏、律诗各一篇,俱出钦定。余得与选,授内输林国史院庶吉士。教习师则蔡先生讳不害、蒋先

生讳元恒、胡菊潭先生讳世安、陈生洲先生讳具庆。余习汉书,改读书经,再读易经。馆师以「初

入翰林言志」题命赋诗。余有「上溯羲与轩,而及濂洛泽。慷慨天人间,区区匪所画」之句。馆

师许之。着有瀛洲草。是年九月,迎养太夫人人都,李夫人相从侍奉。既至,见于体质瘦弱,饮

食较家乡大不相宜,深以行年三十,尚未立嗣为虑。至岁暮,李夫人请于太夫人,为余置妾。娶

刘氏,处士刘公讳口口女也。为人醇厚寡言,性尚俭朴,事太夫人能孝,李夫人重之.自后经理

京邸炊爨,事太夫人及余饮食,日渐相宜,且生育子女甚多,余家有赖焉。

丁亥,三十一崴。

是年散馆,授刑科给事中。具有别蠹蠲荒等疏。

四月,太夫人因都门暑热旋里,亦恐家门厩坠,且为余料理米面食物,运送京邸也。

戊子,三十二岁。

具有摘参劣抚一疏。因安徽廵抚王懩狥纵顺贼县官也,下部严查革职。

七月,陛工科右给事中。团官民徙居南城,地狭民稠,赁买无房,拆盖无地.随具有小民迁

徙甚艰一流。奉旨:「着工部督同五城御史,察南城它地,并民间无房空地,将遥徙官民好生安插.」

又因会典未修,具有圣朝大礼既行一疏,部议应修。余虽居言路,而读书吟咏,未尝废也。

己丑,三十三崴。

二月会试,分校诗五房。取成性等二十三人。时闱中同人,各期所拔士,或云可相,或云

可将,或云可秉节銊任封疆。余口:「愿得理学,任吾道足矣。」榜发,成子冠本房,后以理学清

介,恃陵给事中,有直声。余官内外。无一以贪败者。盖自释褐以至筮仕,余无一日不以六字箴

相勖。六字者,「循理、守法、安命」也。

五月,闻山东平荫阴县知县王国柱擅杀士民,特疏纠参。奉有「着该督按。确查严究」之

旨。后审明檀杀

情真,代重典。先疏稿就,方在查访,尚未缮写,夜梦带血数人,环跪于前,哀哀欲诉。

次日卽拜疏,亦异事也。

庚寅,三十四崴。

二月,因饮食不节,致感内伤。医者误汗,内外两伤。门春迄夏,病卧不能入垣办事。兵科

都姚若侯

讳文然为余延医调治,备费苦心。至秋冬,少愈,则亦危而得安也。太夫人复入京,未免

日夜忧心矣。

四月,升刑科左给事中。

辛卯,三十五崴。

是年,恭遇覃恩,赠父为征仕郎,赠前母蒋氏为孺人,封母李氏为太孺人。余授为征仕郎,

妻李氏封孺人。敕命二轴。

二月,奉斋亲政恩诏,于宣云太原等处,扶病就道。事竣,过蔚州息数日。由紫荆关北上,

路经涿州。时座师冯公家居,招余相见,曰:「此时都中,已有台中张瑄参陈名夏矣。尔再补牍,

以见丰采。予

曰,「此人既参,何必补牍,打死虎也。」冯公默然。!!

复命以后,有督抚之访参叠见一疏,言道府徇纵也。又请定藩司会计之法一疏,言查核钱粮

也。又圣意恤民甚深一疏,言征解钱粮也。又睿意图治方新一疏.言时间稽滞也。俱奉有确查详

议之旨,部院议履允行。

又奉诏之夙有三一疏.言奉行恩意不实也。亦奉有「着照款饬行」之旨。

又圣德勃修旧懋一疏,责成辅臣,仰赞君德,保护圣躬。幸逢嘉纳。

又考核有司一疏,言吏洽宜蚤澄清,督抚按臣観望瞻徇,考核不定,清饬速报。奉有这本说

的是一之旨,直省方次第报到矣。

壬辰,三十六崴。

因大计开报宜公,贪官反噬宜禁,具有请严考绩之大典一疏。奉旨议奏。

又因苏松额布钱粮五十余万,朦混侵欺,有直纠溺职藩司一疏,参左布政刘汉祚也。奉旨议

处。

又因各部覆本行咨,不立限期,游移躭延,诸弊易生,有钦件之稽察无法一疏。奉行=这本说

的是,着严饬行」之旨。

又因直省应征钱粮,征者全微,报者虚报,令州县立循环文簿,填写登报,藩司查验,具有

钱粮关国家大计一疏,俱奉旨议奏。各疏议行定为例。

又因水旱为灾,星月告变,有直陈格天之图一疏。奉旨:「据奏,变更上传,轻重纶音,事情

重大。着部院等衙门满、汉堂上官,并六科都给事中,河南等掌道御史,确议具奏。亲政以来,

上傅谕旨:,着内院诞写进览。仍刊发奋衙门着寅遵行,该衙门知道。」余疏称变更上传者,因前

奉上传有云.今后俊各该地方官,如遇投允之人犯罪,与属民一体,从公究治」等语,而户部参

昌平道张自昌等八员,擅夹旗人,在奉上傅之后也。疏称轻重纶音者,因台臣见投充之人,真假

莫辨,具疏请发部册。奉有「投充部册,著作速颁发各该州县」之旨。户部竟议,不必颁发也。

又因前疏所奏事情年月未详,复补牍奏明,并请会议时,或候议、或同议,奉有着一并会议具奏,

魏象枢准同六科那给事中来之旨。陆续会议七次,余与满大司农巾公而争是非,众议不决,后特

遣内院满、汉大学士同议,奏请销案。

是年八月,吏科都缺出,余俸次应升吏科。满官及满、汉五种同官,倡为明年大计,此缺不

应论俸升转。有主论资者,有主采望者,有主兵科对调吏科者,有主户科都挨调吏科者,相持数

月不决。六科公疏谙旨。奉有六科都给事中,论体陛转,定为常例。若有优于魏象枢的,着公同

保奏升转」之旨。迟至岁暮,始翻清咨部。十二月念五日,命下,升吏科都科都给事中。余捧接

纶音,仰天叹曰:「诸公争此一席,存心公私皆不可问。余自愧无才,谬掌大计。惟有誓绝一钱,

以报圣恩。首肃计典,力复纠拾,以清吏治耳。」次日到任,卽封印寓所。令本城坊官拨总甲,日

夜巡查,有敢以片纸只宇到门者,许严拿解报,该城察院立行纠参。且幸协理计典者,吏科则杜

公讳笃佑。河南道掌计者,则朱公讳鼎廷。协理者,则张公讳瑃。皆表表大贤也。一时中外肃

然。

癸巳,三十七岁。

元旦,朝贺大宴毕。上召内三院辅臣、学士及邮院蚪寺堂上官、国子监祭酒二八科都给事中、

各掌道却史三十四人赐宴于保和殿。余得与焉。上问年,问籍、问某科成进士。饮撰皆出大内,

陪观诸国所进舞乐,及优人杂剧。宴毕,仍撤赐携归,与父母妻子均沾恩惠。余出,对众言,曰。

今日泰交一堂,千古盛事,何以报之?愿诸公各尽乃职。余不才,亦不敢不勉也。」

随具有恭陈用人第一大政一疏,请皇上培植人才。内而擢用部院,则因事察人,辨论于蚤。

外而擢用督抚,不得专推布按,宜于按臣中择其真才真品,不愧察吏安民者,一例同推。奉有

「着确议具奏」之旨。

又有卓异之名实易淆一疏,恐平常无奇者,滥膺卓异之典,而既奉卓异者仍滞常格之中,非

国家磨砺人才,务求实用之意。请令部院将荐举卓异官员事绩,分别进呈,御笔钦定,以备优擢。

奉旨这所奏卓异官,必确求真才实用,有裨吏治。着卽严核行,该部院知道」。

又有纠拾朝觐大典一疏,奉旨「据奏四年纠拾,反坐言官,有坏吏洽,塞言路。以后科道纠

拾官员,照大计一例处分,科道官有挟私妄纠的,着吏部、都察院指实参奏。该部院知道」。三疏

既拜,余卽人署封门,在署阅册。余与杜公详阅考语,手定去留,并不假手吏书。逮部院会稿,

过堂事竣,始归寓开门。吏部挂榜俊,余于朝房会集六科,恭设香案,向北肃叩,各出所纠劣员

事迹。本日开写疏稿,公同画题,次日捧进。是年,纠拾颇称公慎。

又有明计典以清吏治一疏。请皇上面召入觐布按等,亲询地方利弊,有司贤否。倘有支吾欺

饰,容科道官以门简随之,款款纠驳,以服其心。奉有「着速议具奏」之旨。

又行体圣主难慎之心一疏。言各省督抚举核之例,行不画一。三年考满之典,遵照举行,卓

异荐举之官,详列实迹。奉有「该部确议具奏」之旨。以上各疏,均从培植人才,澄清吏治起见

也。

又见因言得罪者多;言官因循自诿,职业未修,具有微臣就职言职一疏。奉旨;=这本内云『人

臣之道,重君父,原不重身家.』又云『怀偏私,重贿赂,报怨挟仇者,何以处之等语,所指何人,

着魏象枢据实详明奏来,该部知道。」次日,据实回奏。疏云;前因吴达、吴拜因言不当,俱拟死

罪。今见皇上省躬改过,责望立臣,所以言『人臣之道,重君父,原不重身家』等语。盖自勉,

以勉言路也。且言官

而怀偏私,何以纠报怨挟仇之人?言官而受贿赂,何以察贪赃壤法之事。所以言人臣之罪,洵

莫大于『怀偏私,重贿赂,报怨挟仇者何以处之』等语。盖谓皇上既下求言之谕,今后凡有不法

者,应下刑部议罪,其有不职者止下吏部处分,定为良法昭示臣工。」奉旨魏象枢所奏,情词已知

道了。以后言官进言,凡有实据的,都要明白指奏,何必分别小臣大臣,含糊影射。着通饬行,

该部知道。」余在胡房候旨,不回寓所,恐妇女惊疑,勿使知之也。旨下,乃回寓。

未几,又同六科公具寺人初设宜慎一疏。奉旨:「设立寺人缘由,前谕甚明。本内援引事情,

不出前谕之外,何谓上传有所不尽?明初设禁虽严,后来不能遵守。朕法在必行,永为成宪,何虞

效傅而后。前谕寺人,不过四品。今谓有何勤劳,居官四品?有无勤劳,尔等凭何得知?前谕本分

之外,不许干预一事。何得谓事权,岂无干预?监局已减,何谓备设?既共事禁中,若不与满臣同

处.将置之何地?规制禁约,俱已详尽,何必再加裁决?疏上魏象枢等不绎上传文义,未见监局职

掌,辄草率渎扰,借题钓名,甚为可愧,岂称朕求言纳谏之意?念系言官,姑免究。汉字有『与满

洲近臣同列』之语,满字少此一句,殊属参差,俱着严饬行。该衙门知道。」大哉王言,余益加策

励矣。

又同六科公具钦奉恩沼一疏。保奏原任吏科右给事中刘楗,因纠拾知县张守廉一案革职,委

系冤枉,才力尤为堪用。奉有「刘楗情节明有冤枉,着卽察议具奏」之旨。部议,随起用。

又因会推南赣廵抚,正推刘汉祚才口阴不称,前任布政,溺职甚多。是曰,余不画题。次日

拜疏.奏明不画题缘由。奉有「知道了」之旨。及诸臣会推疏上,奉旨另推」。虽一时不敢附众,

而得罪当路,祸

眙汰矣。

又有中未明之职掌一疏,详定凭限,使人才地方不致两误也。

又督抚关系封疆一疏。言督抚告病,宜移会代题也。

又郎司擅委中军一疏,参主事钱受祺也。

是年兵科左陈绸元有悖旨欺君一疏参余。盖因吏科管理开缺咨人事务,调元系左给事中,论

资俸升刑科都给事中先山之缺,不应升兵科都给事中后出之缺。伊欲本科卽升本科。余坚执不从,

伊怀恨已久。伊因价假官员,例不作缺上疏条陈,应行作缺。吏部题覆,奉旨依议。查吏科有先

经假之人,余与满洲同科官,移问吏部,应否作缺。吏部回文云「给假,在奉作缺明旨之先,不

应作缺余卽不作缺。调元借端泄恨,参余徇私。余亦将调元挟仇报怨等情参出,奉旨「俱下吏部、

都察院察议。、因所议事情未明,又奉旨「下议政工、贝勒、大臣、九卿、科道察议」。以调元所

参不实,妄为大言,罚俸六个月。因余将伊欲升兵科等情不蚤参出,罚俸三个月。

甲午,三十八岁

是年,奉上谕!今后遇有督抚员缺,勿拘口叩级,须要从公会推。择其品行才猷素若者,将行

过事实.详注俞推本内」等语。而吏部将应推督抚.,止开履歴、籍贯。不开行过事实,因具应推

督抚官员一疏.奉有「该部知道.之旨。

又有参陈四款一疏,一用真才,以恤民命;一慎刑狱,以疏民情,一行勧惩,以足民食.一

均赋徭,

以苏民困。奉有这条奏四款,有裨勤民,着议具奏」之旨。直省遵行,永着为例。

余所谓祸胎已伏者,因前所参之布政刘汉祚,为宁入学士亲也。本年二月,内院大学士宁完

我叄大学士陈名夏疏内一款.言余「与潞安牛商人为儿女姻家,与名夏为四门姻家,结为一党,

票签本章有私等语。缇骑拘禁吏部,日夜看守。奉旨「部院会议」。查余尚未生手,止生一女,已

聘与本州岛岛刘姓多年。且严讯名夏仆人,咸称余与伊主从无往来,至于票拟本章,大学士范公

出班,对众言曰「是我拟票,非名夏拟票也。查议若有偏私,我当认罪。」故名夏以他事拟。余奉

旨「免议」。止以科道不参名夏,将六科都给事中、掌河南道御史,俱降一级调用。余列首科,同

来降调。

七月,降补詹事府主簿。余自掌吏垣以来,凡垣小新任者,问职掌何在。余曰「条陈参劾,

二者而已。条陈,当计后日之利害,如目前有利,后口有害,不宜言也。参劾,当论平日之贤否,

如素称贤者,偶有微愆,不必苛也。」闻者皆以余言为是。

又如官员赴任画凭,其限期皆余与同官手自扣算,按程亲定,每日六十里为率,并不假手吏

书,亦从无一人以远近多寡为言者。同垣瞒洲理事官,俱服余公道。一日,与冢宰王公讳永吉者,

肩舆相遇于途。余例当回避,王公再四谦让,令人相请。余小轿起,公乃行。次日,托共同宗某

致词曰;「每过魏公门巷,见寓门谨闭,若无人然。钦敬久之。此人避我,我心何安?嗣勿再避。」

余居言路,从不谒见中堂。有金公讳之俊者,请告去官时,诣伏魔庵辞神,庵与余寓甚近。

公坐老僧方丈中,曰:「山西魏公,余心慕之,而未识面。今将归矣,不知可一见否。」老僧告余,

余卽趋晤。

二公位尊望重,不以余平日淡漠为鄙,乃复谦下如此。余何敢当?存此以见二公雅度云尔。

乙未,三十九岁.二月,因上下诏求言,及七品官。余具有三疏者。疏为遵谕详陈治平之大

纲等事,请责成六部,稽察兵民利弊,兼请皇上留心人才,亲记功过。次疏为恭陈荐举各官格式

等事,拟定文武官荐举格式,以期实效。三疏为恭陈救拯兵民之节目等事,共四款:一请将边

地仓收本色粮米,就近支放兵饷二请严查房税侵漏;一请设立旗下义仓,劝输备荒;一请将安

插流民得所者,比例议叙,以示鼓劝。俱勅部议覆。

三月,升光禄寺珍羞署署正。

九月,陛本寺寺丞.

是年,余居闲署,退食多暇。且性寡交游,闭门读书而外,一无所事。从前颇嗜词华风雅

之书,自是唯求躬行实践之学,遂博采理学格言等书,日夜研穷,至废寝食。取有明诸儒分为四

类:曰「大儒.醇儒,名儒、通儒.,择其语.录之。切实醒透者,手自论定,名曰儒宗禄。尚以

搜罗未尽,未收公诸海内丙申,四十岁。.

是年,因母氏李太夫人在籍多病,每念游子,乃呈请省亲,奉旨准假。于六月十五日¨,

辞朝归省¨.先大人资政公一已于申午岁公举崇祀乡贤矣。枢于是年请假归里,乃陈牲醴于郷贤

祠,为文追祭。

丁酉,四十一岁。

是年,余假期已满,转假未允。檄催补官,母子相依,情不忍离,乃迎养伞太夫人于京邸。

八月,复入都门补官。

九月二十六日,大儿学诚生。

戊戌,四十二岁。

李太夫人因水土不宜,且虑余京师资斧艰难,遂动归念。余不得已送归,令妻李夫人归家

侍奉,时四月二十五日也。

仲冬,偶与太原友人讲孟子「尽心知性」章,于立命有异解,余不敢闻,曰此异端之学,非

孟子意也」,力辩之。至二鼓方去。余就寝,梦有人叩门,启视之,则高巾青衣儒丝二人,曰「先

师召汝,当随我急往。」余肃衣冠从之,至一处所,宫殿崔巍壮丽,烟雾缭绕共间。导余至殿门阈

内。余方欲再入,二人止之,日「汝入不得了。」命行礼,二人呜赞,先行九拜礼,曰「此先王之

礼也。」后行三跪九叩头礼.曰「此时王之制。」行礼毕,一人捧出饭一盂,筋一双,曰:「先师赐

与汝吃。」吃讫,命出。余曰,「可到他处一观否?二人曰.可随我谒四贤祠。」见堂三间,而规模

较小,内四人,坐分两层,上层列坐二人:一貌清朗,一貌苍古。下层正坐一人,貌修伟面。东

旁坐一人,黑面长须,端严之甚,亦命余行礼。四拜毕,正坐者皆闭目不言。旁坐者呼余名,正

色厉声曰.范祖禹说,你有些好处,你勉励着」。余唯唯而退,心甚恐。二人曰.汝不识路,吾等

送归」。仍从旧路送至寓门,作别而去。余忽觉心犹悚惧,时漏下四鼓,寒月横窗,遂披衣而起,

秉烛记之。

己亥,四十三岁。

余自送母归家后,闻李太夫人在籍多病,老况日增。余每一念及,不禁泣下,乃于六月具疏

陈情,有臣母年老病深比例吁恩终养等事一疏。奉旨「该部察例具奏。」吏部比例具覆,奉旨「准

侍母终替」。遂于八月辞朝,再出都门。

余疏已封进通政司后,乃入署别同堂诸公,曰「余今日拜疏,请终养矣。自此在寓候旨,不

复入署。」言毕,见同堂满、漠诸君子有惊疑色,密商数语而出。余不解其何为。归寓后,乃闻系

阖衙门满、汉赴通政司,公留此本也。通政司以关系奏章,不便私留,诸公又复用印文留之,而

疏已进呈,无及。诸公乃见余曰.光禄寺衙门,废弛久矣。钱粮糜费甚多,屡年奏销多舛。自公

任事以来,渐有头绪。各衙门正当酌定个书之时,必得公精详参订,方可永垂无弊.某等将具疏

夺情矣。」余急止之,曰,母老病多,情实迫叨,万难再留。若止为全书一事,余当力任之,竣此

事而后行」。诸公喜曰.如此可以两尽」。余乃日夜捡阅旧册,参以新例,总期节省钱粮,祛除陋

弊,凡四十日而事竣,遂进呈,着为例.

余以州署微官,何幸见占于僚友若此。都门诸缙绅先生,赠以诗文者甚伙。余盈箧而归,什

而存之曰赠言集。

庚子,四十四岁.

月吉,随州守宣讲乡约,因作六谕集解付讲,载入蔚忐。余晨昏定省之暇,念及先世积

累;!子孙沾爵禄之荣,而小宗无蒸尝之地,深为惕然。爰于正寝之束,辟地为祠。按典制应三间.家

礼又有止为一

间之说者,遂卜易,得小过象曰:「君子以行过乎恭,丧过乎哀,用过乎俭。」意可见矣。遂

以中一问为家祠,额日:「世德堂。」左一间,曰「存泽」,用藏遗书。右一间,曰「授经」,用传

家学规制俎豆等项,悉遵家礼。四月兴工,八月落成,

辛丑,四十五岁。

正月世祖章皇帝哀诏王,随地方官哭临成礼。集杜八首趸哀曰,春怀帅。家祠已立,念家乘

尚未修明.恐世系莫致,祖德不彰。爰详稽谱牒,酌准家礼,而草创之。属阳和徐云门化溥、宣

府胡东瓯以温、亩平毕亮四振姬,共相订正,遂得成书,曰魏氏家谱。

壬寅.四十十岁.

元旦,随州守朝贺毕。闻停止加征练饷之谕,赋诗纪之。

正月,恭迎覃恩勃命二轴至蔚,扶母率妻叩头祗受,拟表谢恩。

州守郑公讳牧民,三韩人。雅有移风易俗之志,于明伦堂西,捐俸建讲堂一所,曰「愿学

堂」,造闾,敦请甚恳。余辞之至再,不获已,乃与郡绅士,月一会讲,明敦偷尽性之学。自四书、

五经始,每讲毕,录而存之,曰愿学堂讲书。

李子桂萼,讳肇甲,蔚罗佳士也。丛好善,闻人苦志读书,则爱敬而周恤之。是年,与余

立仁文社。

凡庠生有志上进者,悉入社中,得三十人。文期专会举子业。余评阅而提命之。暇日,则

训以立身行己、待人接物之道。多士皆执弟子礼,受之。凡饮娱笔墨之类,李子咸给之无倦色。

自是丈风渐起,上

习渐端,五科以内,售乡试者十人,选明经者十余人,称盛事云。

癸卯.四十七岁。

余家居养母,菽水承欢之余,不但无声色之好,卽琴棋诗酒,总不与焉。惟理学诸书,则嗜

慕不忍释手,有一嘉言懿行,则手自抄录,心焉识之,卽返而自思曰.能躬行否。知一字,行一

字,知一句,行一句;余之愿也」。积久成书,曰知言录。自有明以至本朝,大抵书切近入理,可

以正人心而挽风化者。若阐发性命,辨析义理诸书,另采入储宗录小,不复载。

长兄象悬,五十尚未立嗣。余于是年举次子,乃告于家祠,出继为兄训焉,命名学让。

甲辰,四十八岁。

余读书,偶有所得,则返躬体认,自考得失。欲一涛贸高甽,里中颇难共人,惟与都门之孙

退谷光生讳承泽、阳城之白东谷先生讳允谦、祁州之刁蒙古先生讳包、应州之左翼宸先生讳光图、

容城之孙锺元先生讳奇逢、栢乡之魏石生先生讳裔介、漂阳之成我存讳性、代州之冯讷生讳云骧,

称道义交,走书往来,商榷学问,多所取益焉。

乙巳.四十九岁。

余于投经堂中,设先师神位于上,左设四配,依梦中所见位次,题其龛曰「梦见渊源」。右设

宋大儒诸子神位,外则恩师位于东,益友位于西。朔望焚香展拜,有寤寐羹墙之意。凡闻师友讣

音,则陈酒果于其位,为诗文哭之。

是年,蔚有未嫁殉夫之女,从容尽节之妇,事关风化,余率绅士公举当事,请旌,奉旨建

坊旌表,四方诸君子多有为诗歌美其事者。余汇付梓人,曰蔚罗双烈集。

丙午,五十岁。

二月十五日,夜梦登楼,关帝在焉。语枢曰吾道一贯。孔子曰『一以贯之』,何也?」枢对

曰.大人有扩充推致工夫也」。帝曰「赤子知能,原是一贯」。枢无以对。帝曰「你对他们说」。既

觉,述以告诸君子。

丁末,五十一岁。

是年,母太夫人患中满之症,腹坚体肿。余日夜检方书伺药饵,不敢刻离膝下。因步履艰难,

情怀抑郁,为制板舆,抉坐其上,儿孙攀拥而行。复建小亭于芥园之中,题其额曰:「天伦乐事。

联曰:想白云亲舍之情,谁非人子。覩斑衣儿戏之状,实获我心。」其问花树缭绕,窗牍爽豁,奉

母居之。对景恰神,至秋冬病渐愈,黑发重生,饮食大健,举家欣幸。

戊申,五十二岁。

是午,李太夫人八十岁,儿女姻亲举觞大庆。太夫人着命服,坐于堂上,次第受之。四月朔

日,舆亭甫投寿筵,南风忽作,吹一纸至亭上,拾之,则刻书如掌大,首列「闾寿齐坤」四大字,

余小字多不成读。因刻扁于亭,以志老母盛德之感。

己酉,五十三岁。

余自请告飬母以来,足迹未出百里外。是午,偶出书西洪,距蔚九十里。夜梦门结白练帖,

写孤哀子,

太夫人棺已盖矣。余抚棺恸哭,大惊而醒,乃急 。见太夫人在堂无恙,不数口而感病,遂

不起,呜呼,异哉。

三月初二日,三子学谦生。

六月十六日,太夫人李氏终。余居丧,一准家礼,未敢从俗。如不用浮屠,不用鼓乐之类。

十月初六日,与资政公合葬于祖茔。

七月十一日,四子学谧生。

庚戌,五十四岁。

是年,丧葬卞毕,闭户读礼,然疾病时作,卒业全废。辛亥,五十五岁。

马构斯讳尔楹,孙征君先生高弟也。从苏门至莳问嶪。余留之授经堂中,谈学十日,复作如

唔语一卷.与徽先生潜力质疑。

九月十六日,服阕。大儿学诚取入州庠。十月,娶贾孝廉讳时泰次女。

壬子,五十六岁。

是年,因居母丧,忧思伤脾,患怔仲之症,正调理问,大学士冯公讳溥一疏尽荐举贤才等事,

内称「魏像枢清能矫俗,才堪任事,用之于内,必能为朝廷振饬纪纲;用之于外,必能为朝廷爱

养百姓等语。部议,奉旨「魏象枢着来京引见」。维时同列荐章者,为兵部主事成性。性,江南人

也,为余己丑分

校,所得房首.理学清品,孤介澹宁,先奉旨以科员用,师弟同膺盛典,一时传为美谈。余

家居拜命之后,缘病未大痊,不能应召,且虑长安资斧艰难,束手莫措,具呈控辞本州岛岛,转

详抚军代题。奉旨「魏象枢仍着来京引见」。余义不敢辞,然终踟蹰未决。有妻兄李恒岳先生,讳

云华者,仁义君子也。见余问日:「公知召不侯驾之义,而故迟者,得毋虑及资斧乎,.」余曰,然。

长安米珠薪桂之地,俸薪而外,所需甚多。若妄有所取,是青年守节,而白头改嫁,吾耻之不为

也。若安我硁执。如费用何。.公笑曰:吾为公筹之熟矣。吾当助公三百金,岁以为常。」余辞曰

「公意甚盛,但将安偿。」公曰.宰相荐贤之章,天子召贤之典,久不闻矣。吾今上助天子,下助

宰相,非助公也,又何偿焉。」余感其大义,遂束装应召,拜辞家庙而行。自是岁赠三百金,十二

年无倦色。余遂得严绝交际,刻一柬曰「自揣凉薄,一切交际,概不敢当。承雅贶,谨璧谢。」凡

有馈遗者,以是谢之,非独自全节操,实不忍负恒岳玉成至意云。吾壻李东阳、乃兄李晋阳,岁

各赠百金,以供薪水,而食物米盐等项,复时贻京邸。诸亲高谊,俱当于古人中求之。余之能守

清白,诸亲之力也。宁敢忘诸?

闰七月初七日,吏部引见,蒙上问「你病愈否。」奏称.臣病尚未愈,因两奉圣旨,不敢再迟,

扶病来京」。上问及从前暦官,并条陈参劾各疏大畧。奏毕而出。

初九日,奉旨「魏象枢着遇御史员缺,开列具奏。」八月二十日,补授贵州道监察御史。偶于

朝班见益都冯公,曰:「某与先生虽同榜成进士,然素无深交,乃何以见知于先生,而辱荐章耶?」

先生曰:「公居谏垣,赫赫有直谏声,此人所共知也。若余之知公,则更有在。忆余为祭酒时,每

值丁祭,凡不与陪

祀各官,例于前一日瞻拜。公每期必至,敬慎成礼。一日大雨如注,泥深三尺。同事者曰.此

番必无一人来矣』。言未举,而公至,肃然瞻拜而去。此外,果无一人。余益起敬,而深信之。知

为至诚君子。卽此一节,他事可类推矣。太夫人在堂,未敢有远大孝,今服阕,应召而来,此后

皆报君之日,公其勉旃。」余闻公言,感愧交集。古云:「观人于其所忽,」先生之谓乎.

十月,奉旨监试顺庆武闱。

十一月,奉旨廵视北城。二十七日,秋决监斩。

十四年不入都门.见都门风俗奢靡,人心荡轶,大异于平昔,皆由于教化不行之故。具有教

化系国家根本之图一疏.

又见河工糜费钱粮.总理不得其人,具有治河系国家根本之图一疏。奉有「该部议奏知道之

旨。

十一月,见湖南藩司刘显贵侵蚀库银七万余两,抚臣朦混查核,遂得内升京堂,公道全泯。

于是特疏纠参.有藩司蚀败露。抚臣之查核欺朦,奉有「严察议奏」之旨。后审明将显贵置诸法,

怃臣徐化成降级。

又见畿辅重地:盗贼横行,多系旗人,汉官不能弹压。具有请设满洲督臣一疏。奉有「该部

知道」

之旨。

癸丑,五十七岁。

正月,开印。具有百姓待命甚急等事一疏。请定夏税秋粮之令,永不许正月开征,自十二

年为始。

奉有「知道了,该部知道」之旨。

二十日,扈从南苑,上观八旗品官大搜,赐宴,赋诗纪之。

二月,奉旨监试会闱。

又有盛世贵奉旌廉之典等事一疏。欲朝廷奖廉,以风有位也。

又有督抚有不容不尽之职不去之因循等事一疏,责成督抚之互纠,与学道之访察,并请慎用

督抚也。奉右「该部议奏」之旨。

又有厯指科臣罔上行私等事一疏,纠参内阻兵科,卖本欺君也。奉有「该部察议」之旨。下

部察明,革职。

六月八日上幸瀛台,召诸王、大臣、内阁、部院、翰詹、科道赐宴泛舟,观莲至九龙亭,方

返。君恩优沃,宣谕醉饱。小臣得与盛事,有诗纪恩。

八月,台员例应内升外转,开列姓名。余居最后。奉旨内升,叨居最前。实出特恩。又且不

令离任,以四品顶带食俸,仍管贵州道事,敢不益加策励,以副宠遇。

具有朝仪祀典礼宣严肃等事一疏。因朝参陪祀,班行廖廖,大欠敬慎也。

又有制禄为养廉之俱等事一疏。因罚俸太密,人无养廉,欲改为纪过,兼请量加俸薪也。

又有教化首城淫巧等事一疏。请禁京师戏馆梨园,及坊刻淫词艳曲,以正人心也.俱奉有「确

讲具奏」之旨。

又有再陈纪过巅末等事一疏。因前疏未尽,部议未明,又援例再奏。奉有「该部议奏」之旨,

又有请颁礼制之书等事一疏。请将一切礼制禁约,刊刻成书,钦颁天下,俾民间易于遵守,

以广教化也。奉有「确议具奏」之旨。

又有考满正在会议等事一疏。欲外官以大计为考满,不必又行考满也。奉有一并议奏」之旨。

十二月十九日,奉旨升补都察院左佥都御史。甫到任,卽同三法司会审放火大盗杨起隆一

案。除夕,乃出署。

甲寅,五十八岁。

是时吴逆变乱,人惊风鹤。余凡有奏疏,皆从地方人心起见。因邪教煽惑勾连,则有谨陈要

地当设之道员以资弹压等事一疏。因湖广、四川大兵屯集。供应浩繁,则有用兵之地钱粮暂宜缓

征等事一疏。因逆贼蛊惑,人心披靡,则有密陈申明法纪鼓励人心之大端等事一疏。皆系密奏。

又因陜西鳯翔极边。更改食盐。恐民情不便,则有秦地穷苦堪怜食鉴宜从民便等书一疏。奉

有「该部议奏」之旨。二月初二日,奉旨升补顺天府府尹。奉上谕「因大兵进剿,逆贼指日荡平,

地方恢复,需人甚急,着三品以上官.虚公荐举」。余举二人,一为郝浴.一为魏永升。奉有「该

部议奏」之旨。部议郝浴未用,魏永升患病不能起官。

四月,大旱。上命顺天府虔诚祈祷。

余卽设坛虔祷。次日,雨降。复命赋诗纪之。

是月二十日,奉旨,升补大理寺卿。

七月十二日,奉旨,升补户部右侍郎。

十一月初五日,奉旨转补户部左侍郎。一岁五迁,殊荣旷典。正常用兵筹饷之际,愈用警

惕,自题一联云:「欺人如期天,毋自欺也。负民卽负国,何忍负之。」触目自警云.

余尝语人曰;「户部官,我有三不宜做:不善营家,焉能莞计,一也。年老,不能计事,二也,

骨相无富贵气,不能聚财,三也。」附存一笑。

因闽省变乱,王师尽驻浙省,藩司经理兵饷,职掌紧要,遵谕保举候补福建布政司伞士桢,

请就近补授浙藩,卽奉旨补授。

又因大同逼近陕西,地方辽阔.恐生伏莽。具有云西密迩秦省等事一疏。请设岢岚、宁武二

道,以资弹压,未见允行。

乙卯,五十九岁。

先是,妻兄李恒岳先生,见余邸舍湫隘,儿辈无习业之地,于东邻构屋数间,以为书室。余

延闽中名士张一衡讳霍同,子壻读书其中。余退食有暇,则坐讲论文,每至夜分不倦。

五月,余具疏,再保郝浴,及王天鉴、郑端,下部议覆。特旨,将郝浴赐还,王天鉴、郑端

起用。

八月,上因工部银库司库官役通同暗盗事发,下刑部究拟。时军需浩繁,户部各库关系重大。

特命臣象枢同满侍郎班廸将金银、缎疋、颜料、药材各库,逐一清查。先是工部事尚未发,余夜

梦同学士.

孙在丰奉上命:清查节慎库,正在商议而醒。未几,而工部事发矣。未几,而奉命查户部库

矣.梦幻而奇,因附记之。

是月,大儿学诚举于乡,与代州冯子璧同榜,璧为讷生长君。闻报之日,余与讷生相对,喜

不自胜。

转念两家祖宗积德,子孙食报,先人皆不及见,不觉泣下如雨。然书香有继,余愿足矣。

十月十一日,有薵饷三疏:一在确估价值,杜浮冒也,一在严核关课,防缺额也;一在慎用

藩司,欲简贤能有守者为之,以清钱粮也。奉有「确议具奏」之旨。

十二月,恭巡覃恩加一级。以所加品级.得封赠。祖父母、父母、俱赠通奉大夫,赠夫人。

余授为通奉大夫,妻封夫人,诰命共三轴。

丙辰。六十岁。

元旦,朝贺归寓。灯下静坐,偶拈笔为考试说,曰。「天下至公之人,莫如督学;天下至公之

事,奠如考试,天下至公之法,艾如糊名。盖此人、此事、此法。天鉴于上,人鉴于下,鬼神鉴

于四旁。无论身在局中与身在局外者,各宜抚心自问。当日做童生秀才时,愿督学者从公考试乎,

不愿督学者从公考试乎?设身处地,冷然汗下矣。昔人云;以责人之心责已.则尽道,以爱己之心

爱人,则尽仁。』其斯之谓与?至于考试糊名。虽待督学之薄,实成督学之公。乃既糊名,而豫知

其名,从何得知。知果何意,返之衾影,质之梦寐,何以对天?何以对人?何以对鬼神?l法成何法?

事为何事?人居何等?吾不敢问矣。虽然人之欲善,谁不如我,狂瞽之言,又未敢为诸君子告也。」

乙卯除日,以意告友,于丙辰元日,烧

灯书之。是夜,梦二三人同立大污泥坑边,见有五六人身陷坑中,通体皆染,面目难谶,口

不能言,惟手足动摇,有欲出状。余亟呼同立者救之,皆袖手旁观,意不甚切,余亦无计可施,

彷徨惊怖而醒。梦境殊恶,因附録焉。

五月,传闻科臣王光前有请加做练饷一疏。深虑民心惊惧,地方多事,遂具疏驳止。奉旨:

「凡条奏军需钱粮事宜,俱经会议详确,奏请施行。王光前所奏可行与否,尚未定议。魏象枢身

为户部,且与会议之列,自当于议覆时,各抒所见,公同商酌,乃将未奉旨之事,自行具疏,狂

妄沽取虚名,是何意见,着明白回奏。该部知道。二十九日,回奏。六月初三日,奉旨:「魏权枢

将未奉旨之事,市恩沽取虚名具奏。及令回奏,乃称『孤踪自守】等语,殊为不合,着严饬行。」

此二疏原系密封,不敢存稿。

然天语申饬,敢不敬存,以志悚惕。

十二月,钦点充武殿试读卷官。

丁巳,六十一岁。

是年,有科臣甘文焕疏,请清查隐漏人丁,可得银数十万两。勅下户部议覆。彼时军需浩繁,

一切议生讥节者,多蒙俞允。司稿已定,呈余昼题。余力持不可,满司诘余曰:「脱漏户口有罪,

人丁不当清查乎。」余曰;「人丁固不可遗漏,但朝廷之大典,无竭泽而渔之理。五年编审,非清

查而何。若尽行查报,势亦不能。卽如淮扬一带地方,河决为灾,田产尽行漂没,抱儿携女,日

则沿途乞食,夜则依堤露处,比辈能纳丁银乎。近贼之地,被贼蹂躏擒掳,今甫经恢复,惊魂未

定?家室荡然,比辈能纳丁银

乎。大兵屯驻地方,百姓供应粮草,运送军器。盖造营房,以及刘草喂马等役,无一非民力

是用.困苦已极,何忍再加钱粮。我辈身为户部,原为朝廷养民之官,若此令一行,贻害百姓不

小,且恐奸民逃避差徭,乌合啸聚,地方多事,皆不可定。彼时咎将谁归。」满、汉同官,皆以余

言为是。遂公议不行。奉旨:「依议。」事关民命,余不敢知而不言,然满、汉虚公之怀良可敬云。

十二月.上赐熊白一盘,有诗纪之。除夕,闽人刘瑞生为余写像,形神酷似。余分体金谢之。

刘生辞曰:「某写富贵像多矣,未写一圣贤像也。今日方酬我愿,何敢受谢,」余赠以诗,有「刘

生果是傅神手,再把心肝写一通」之句。

戊午,六十二岁。

余年来精力强处,心境清爽,日则入署办事.出则拈弄笔墨.未尝释手。每于梦中为诗文.醒

犹记忆。卽如正月十七日,夜梦作八股文,题目则祭祀典礼也。读至后股,末云「所以有道之世。

朝无茍禄之臣,则见神之受享血食,更可知也」。又梦中感怀诗,有「不分光天浑作雨,合将匝地

变为云」之句。梦中赠人诗,打一曲清流五月山,先生久住玉河间」之句。余大都类此。

二月。奉上谕「荐举博学宏词之士,以备顾问著作之选」。余荐五人:汤斌、毕振姬、冯云驰、

白梦鼐、王紫绶。

七月,上赐尝六安茶,诗以纪之。

是月二十四日,奉旨,升补都察院左都御史.

八月,卽具有申明宪纲等事一疏。一不许州县官谒见督抚,二督抚不许差内使人等往各府

州县。三不许送督抚贺仪,金屏等物,四督抚布按,不许私开便门;五不许仔抚布按将优伶游客

人等转送各府州县,六不许借公事需索陋规;七不许纵容所属学道,有卖生童;八不诈亏短行价;

九不许借补库变价名色,准算部民子女送人,十不许逼勒新官强接离任官交代。以上共十款。奉

有这所奏事情,切中时弊。该部院会同详议具奏」之旨。

又有吏治渐坏公道宜彰等事一疏。举清廉知县陆陇其,参溺职粮道别鼎,贪酷知州曹廷俞。

奉有「严察议奏」之旨。

九月,上因顺天乡试科场有弊,特命臣象枢,兵部侍郎孙光祀、翰林院学士陈廷敬,会同磨

勘试卷。齐集礼部,凡五日夜。分别应黜者乔鹤征等三卷,应罚停科者张凋陛等七卷,主考、房

考各照新例处分。奉旨「依议」。下吏礼二部,处分讫。.

十二月,具有科场弊窦多端等事一疏。严防八弊:一为场外卖题之弊,二为主考、房考通同

揣摩之弊,三为携卷入房,暗察关节之弊;四为取中私人,不呈佳卷之弊;五为将不应圈点者密

圈密点,溷呈主考之弊,六为带入主文,暗察关节之弊,七为换卷埋卷悮人功名之弊;八为不批

落卷之弊。兼请特设满、汉内帘监试御史,稽察各弊.奉有「确议具奏」之旨。又有再陈科场条

例等事一疏。因公阅公荐反戍弊薮,仍请照旧例分房打印,以便稽察。奉有「吏、礼二部,会同

确议具奏」之旨。俱议覆准行,载入科场则例。

又具有农事根本所关等事一疏。因边海地方,不肖官残害百姓,及解马、河工二事重累小民,

恐妨农事,请严禁火耗、私派等事,重农积粟,以培元气。奉有「确议具奏」之旨。

是月三十日,上赐紫貂披领一袭,仍传谕「此尚不甚佳,今年暂穿。明年另制更换」。赋诗恭

纪。

正月,具有学道一官关系士风文教等事一疏。举江南学道邯嘉、山东学道劳之辨,参山西学

迟庐元

培、浙江学迫程汝璞,兼条陈十款,以为考核学道实据。一曰「童生府册无名,学道径取

入学、二曰「多取额外童生,拨发别学充数,三曰「弥封编号等簿,不发府州县,暗查姓名贿卖」,

四曰「考完不速发红案,更改等第,五日「先开六等草单,吓诈财物,六曰「将文童充为武童,

及娼优隶卒,滥行收录,七曰「不亲行按临考试,远调生童」,八曰「纵容无赖教官,私通线索,

九曰「徇上官、乡绅、同僚、亲族情面,有屈真才,十曰「将多取生童,填入事故衣顶名下」。奉

有「确议具奏」之旨.儿卿议覆准行,载入学政全书。

又有纠叄事一疏。据揭叄天津道胡应麟。奉有该部严查具奏之旨。

二月十二日,因浙江督抚将学道程汝璞保举,公明尤着,应升京堂。是非倒置,公论难容,

遂有直纠浙江学道一疏,胪列赃款,仰请干断。是日,奏事至中左门,时圣驾将幸陶苑,阁臣传

旨,凡条奏本.章俟驾还面奏。枢以疏系参劾,不便携回,捧至左门请旨.随蒙召入懋勤殿启奏。

皇上览疏毕,因问臣籍贯及中式甲第名救甚悉,退立殿

阶下。侍读学士臣张英、中书舍人臣高士奇,捧御书唐诗一卷,墨榻清慎勤格物」大字各一

副,赐枢。仍傅旨云.皇上「因尔居官勤慎,每于启奏之时,剀切详明,不负职掌。此卷是习字

所书者,并墨榻特以赐尔」。臣跪受,奏言臣衰老无才,不克尽职,由中心抱愧,何敢当皇上隆恩

厚赐。既转奏,又命臣于殿旁展阅。臣跪展恭阅毕,奏言皇上草书如龙飞凤舞,楷书如北斗泰山,

臣藏之私家,世世宝之。又转奏谢恩。命卽于殿前叩头行礼,乃捧出。是日,天颜开霁,垂听般

切,愧无嘉谟,谬叨宠眷,臣不胜感而欲泣。其同入启奏者,吏科给事一中张鹏也,赋诗恭纪。

二月,值京察大典,具疏自陈。奉旨「卿端亮练达,简畀风纪,着殚心供职.以副委任。不

必引例求退,该部院知道」。

留任之后,于三月十二日,考察属员贤否,酌定去留。十六日,封河南道门,阅册。十九日,

同吏部考察过堂各官。二十二日,察让部堂。二十四日,启奏讫。

四月,大旱。大臣官员斋戒三日,随驾步祷,卽日雨降,乃十五日也。

是月二十三日,奉旨补授刑部尚书。因念谬司风纪以来,持朝廷之宪网,与中外臣工相砥砺,

科道督抚屡见纠劾之疏,人心世道颇有警劲之机。然贪墨大吏尚多漏网,乃妄引汉臣汲黯自请为

中郎补过拾遣故事,具疏控辞留任总宪,以报简用之恩。疏上,人皆诧异。乃圣心鉴臣无欺,收

回成命。于五月初二日,奉旨「魏象枢着加刑部尚书衔,仍留原任」。余不揣薄劣,勉居重任,惟

有益竭愚悃,激浊扬清,以期无负职掌,然而生死祸福,皆不敢计矣。

是月初七日,上赐鱼二尾,卽于赢台谢恩捧出,烹荐祖考翠,邀陈编修讳锡嘏父年七十岁、

彭编修讳会洪父年六十八岁,杨编修讳作祯父牛六十岁,三老同食鱼脍,三编修随行与坐。适河

南举人吕前庚至,为明儒吕坤之后,惠乃袒遗书.因留食,君惠以一尼,才送胶州法若真。法前

为翰林侍讲,今在京候补布政司.

十五日,会同吏部公议各督抚自陈。奉旨,下部院察议者八员,分别降革,内有贪官未去,

力争不得,大负职掌,愧歉愧歉。

七月二十八日,具有三疏。一为直纠不法司官等事,参刑部差回。主事刘源。

一为抚臣因循溺职等事,参山西巡抚土克善。俱奉有「严察议奏」之旨。部议刘源革职,十

克善降三级调用。一为君心仁爱无尽等事,请严禁火耗、私派、勒索三弊。奉旨.确议具奏奏」

之旨。部议准, 奉旨「依橇。火耗、私派等项,大为民害,通行严饬。着地方大小各官,务期

实心遵行」。

是日,拜疏归寓,书斋独坐,忽于巳时地大震,有声如雷,尘土蔽天,垣屋倾圮。余凝神立

于窗下,移时少定.余卽立奔入朝,躬请圣安。司禁门者曰:「满官请安己毕。汉宫一人未至,不

便启奏。」余大哭曰,此事天翻地覆,异常大变,若不面见皇一上,恭谙太皇太后、皇太后、皇上、

皇太子尊安,死不敢回也。」乃转奏,蒙宜至干清门,请安毕。奏曰:「地道,臣道也。地道不宁,

乃臣子失职之故。臣子失职,乃臣不能整饬纲纪之故。臣罪当先死,以回天变。」圣心恻然者久之,

卽蒙召对而出,奏对语失记。次日,因地震示警,下诏修省,特召臣象枢同大学士臣明珠、臣李

蔚、尚书臣宋德宜捧出诏款六条,颁

行天下。

八月初二日,遵谕自陈不职,有微臣溺职难辞良心不能自昧等事一疏。奉旨:「魏象枢着照旧

供职,该部院知道。」

初四日,奉旨,会同吏部三法司、查审户部侍郎查库犯赃一案。奉旨「定绞」。维时吏部侍郎

董安国、都察院左佥都御史赵之符皆在坐。及起,得查库赃银四万余两,问这银子从何处得来。

查库供称:「有督抚布按等官送得,亦有司官出差带回送得。卽如赵老爷联宗之山东巡抚赵祥星、

董老爷令弟江西总督董卫国都有交际,就托二位老爷到我家送过数次。二公一闻此言,出堂跪于

犯人之列。随交该司看守,请旨革职。夫行贿如此冒险,联宗如此受累,世人乃欣然为之而不顾,

亦愚甚矣。余故存此,以为行贿联宗者之戒。

二十九日,同九卿詹事科道于干清门召对,奏对语失记。

九月十三日,同刑部侍郎宜昌阿启奏毕,于懋勤殿召对,奏对语失记。

十月,具有遵谕举廉一疏,满、汉共十人:原任户部侍郎雷虎、原任户部侍郎班迪、原任兵

部督捕侍郎达哈塔、原任刑部侍郎高桁、原任大理寺卿胡密子、原任吏部郎中内升宋艾运、原任

翰林院侍讲萧惟豫、原任湖广布政使告病未任毕振姬、原任内黄县降调知县张沐、原任嘉定县革

职知县陆陇其。奉旨「据奏雷虎老成戆直,清名甚着』等语。此人朕亦素闻其清,因补授户部侍

郎,见其凡事不肯身为担当.偷安之日居多。如问伊本衙门官员,但称其好,惟恐获罪于人,不

肯直对。其修孝陵之时,多费钱

粮,造册又不开明款项,以致后来无凭稽察。兹者数年以来,当用兵需人,凡有血气,皆宜

奉职効力之时。雷虎系满洲,乃家居安逸,文武之事,咸无所预,其身又无大病,朕亦知之。砍

侯事平之日,将此辈察处,以惩怠惰规避。今既经魏象枢特荐,着兼礼部侍郎,授为内阁学士。

班迪原为内庭侍卫之长,因其勤慎,特加简用,白为户部侍郎以后,尝闻其清慎之名,及差往江

西所审军机事情,并未明晰,问以民生苦乐,又不能知,縁此降级。令其随旗上朝,非系未悉其

故。余着吏部详议具奏」。

初六日,钦点充武殿试证卷官。初十日,传胪。十一日,宴于兵部。

二十六日,奉上命将平日诗文,缮写进呈,捧至懋勤殿,恭进皇上御览。蒙赐坐、赐茶毕。

皇上问:这诗文可是旧日作的。臣对「是旧日作的。惟诗有近作几首」。皇上问:前日,崔蔚林进

的讲书,你曾见否?」臣对「曾见副本」。皇上问:「讲的如何?」臣对:「他讲,诚意在源头处。』

说意是神明,至善无恶,卽是明德。他曾言费十年工夫,纔体认到此处。』以此进呈,皇上自有睿

鉴。」皇上谕云:「天命谓性,性卽是理。人性本善,但意是心之所发,有善有恶。若不用存诚工

夫,岂能一蹴而至。行远自迩,登高自卑,学问原无躐等。他说得太易了。」臣对.他说有明善工

夫,在先一层。皇上问:「他讲格物如何。」臣对.如『物者,人也。一语,臣不能无疑。臣曾面

问之,他说.兼人己而言。』臣终不能解。」皇上谕云:「他说有『十年工夫。」你如何便解得?朕看

天地间,道理甚大,圣贤言语无穷。若止就数语翻驳,徒多纷扰,反于学问无益。」臣对:「皇上

圣学深邃,所见远大。」皇上问:「王守仁学问何如.臣对:致良知,三字,不讲良能,是言知不

言行。虽说致字就是力行,亦非大学.致知之意。」皇上谕

云:「崔蔚林所见,与王守仁亦相近。」

皇上问:「你有几子?」臣对:「臣生有五子,舆臣兄过继一人。」皇上问:「长子几岁。是甚么

人?」臣对:「臣长子魏学诚,年二十三岁,系康熙乙卯科举人。其余俱幼。」皇上问:「你族中有

多少人?」臣对「臣族人在大同府尽住,因姜瓖叛时,俱饿死城中」。皇上问:「你蔚州还有族人么?」

臣对。「臣蔚州有远族数人,俱务农佣工,并无读书识字之人。止有臣兄系武举,居乡务农,今年

七十二岁。」皇上问:「你曾在何处读书,是那科中的,初任何官。」臣对;「臣通文以后,自在山

中读书,明季壬午科举人。因闯贼变乱,避居山洞,不受惦职。本朝定鼎,丙戌科中进士。选庶

吉士,读汉书。散馆授给事中,历升吏科都给事中。因科道不参陈名夏,将六科都给事中、掌道

御史俱降一级调用。臣降补詹事府主簿,升光禄寺署正,又升本寺寺丞。因臣母年七十一岁,陈

情蒙世祖章皇帝允臣终养。于亲终服阕之时,蒙皇上召臣引见,授臣御史,历升今职。」

皇上谕云,「你做科员时,曾与何人对参?」臣对:与「陈调元对参。」皇上问:「原因何事?」

臣对:「臣科管理闭缺、咨人事务。陈调元系兵科左给事中,论资俸应升刑科都给事中,不应升兵

科都给事中。伊欲本科卽升本科,臣坚执不从。伊怀恨在心已久,伊因给假官员例不作缺,上流

条陈,应行作缺。吏部题覆,奉旨『依议』。臣查科员有先经给假之人,臣与满、汉科臣移问吏部,

应否作缺。吏部回文云,『给假在未奉作缺明旨之先,不应作缺』.臣科卽不作缺。陈调元藉端泄

恨。麦臣悖旨欺君,逢例徇私,不行作缺。臣亦将调元挟恨报怨等情参出。奉旨下议政王、贝勒、

九卿、詹事。、科道察议。以陈调元

所参不实,妄为大言,罚俸六个月。因臣将伊欲升兵科等情不蚤参出.罚俸三个月。」

皇上谕云:「世祖章皇帝时.言官尚有对参的,亦有参大臣的。如明季参劾奉章虽多,无甚好

本。」臣对:「如杨继盛的本,还是好本。」皇上谕云:前一本言开马市.亦不见好。后一因其一死,

纔见其好。」臣封:「皇上谕旨诚是。然以臣愚见,继盛降调典史,复起员外,已经挫抑之后,不

改直烈之心。此处更好。」皇上颔之。臣又奏「皇上上格天心,下格民心,浑然至诚,是彻上彻下

工夫仿。臣事君事亲,亦祇学一诚字」。皇上谕云:「诚者,物之终始,自然离不得。」臣恭聆圣训

讫,随命臣出。

十一月,闪汉中府已报恢复,知巴蜀恢复在迩,虑粮米运送艰难。具有川省恢复在迩一疏.条

陈四款:一曰「行通运之法」,二曰「减捐纳之数」三曰「故贩米之商,四曰「勤急公之民」。奉

有「九卿、詹事,科道会同详议」之旨。二十五日,颁赐四书、尚书讲义各一部。赋诗恭纪。

十二月初三日,太和殿灾,卯时入朝救火,三十口。掀新制紧貂,披领少长。内务府满公

曰「公报国心长,宜如此服」,余心佩其言,不敢忘云。

庚申土八十四岁。正月,奉上谕:「道只职掌甚要,科道吏部外转,以道儿用太过,应以在外

小品官员用。」因念科道为朝廷耳目之官,内升外转.原示优隆言官之意。若以小品官员用.恐伤

国体,遂具公疏.题请仍照旧例。但因象枢前曾面奏。科道有徇私卖本。情罪当死者。嗣奉蔽谕

切贡,不闻有比陋习。今疏内言,「近年外转之科道,并无贪污溺职之一人」等语,奉上傅严饬。

臣惶惊无地,归而记之,用以自警。

三月,因会推江西按察司员缺,举出之人,各怀私意,因而参差游移,大乖体统,遂会同满、

汉都察院科道各官公疏题参。副都御史李仙根、吏科给事中李宗孔。规避不画题。宗孔反参余为

吹毛索瘢,打成一片,一呼百应,无敢执异者,不知其何心」等语.奉旨「着魏象枢明白回奏。

余将前后情节,明白回奏,奉旨「下部一并察议」。象枢免议,宗孔降五级。

初九日,随圣驾迎劳王师于芦沟桥南。十六日夜、梦孔子为司寇.余执弟子礼相从.醒而记

之。

四月初一日,同内阁大学士、各部尚书等会议上谕五款.随入懋勋殿启奏.蒙赐坐、赐茶而

出。初三日同内阁、三法司,因天道亢旱,奉上谕,审理刑狱重案.宽释者共若干起。十七日.上

因亢旱祷雨,步入天坛。诸臣应随从者,在衙门斋戒。余以身有大功服,例不敢与,在本家斋戒

三日¨。是月.延海宁许孝廉讳汝龙同子婿读书。余有暇,则坐谈馆中:高论今古。许公从不干

预公务一言。余甚重之。

五月十三日,上因久旱无雨,实图修省,特召九卿、詹事、科道,面奏应行事宜。余奏几辅

之内有干天和四事,及恩赦不必屡颁,恐奸民不畏国法等事。奉旨「魏象枢所奏,八旗庄屯与民

人各.闘讦告,及缢死投井人命、棍徒拐卖人口、选用司坊官员各款,着九卿、詹事、科道会同

确让具奏。不必颁赦,已有旨了」。

七月,奏事瀛台,蒙赐藕。二十八日,再蒙赐藕,并莲蓬、菱角。

八月十九日,三蒙赐藕。二十七口,四蒙赐藕,各有诗恭纪。

九月,侍郎温代自福建差回,路闻有余子婿在各处抽丰浪游。余闻而悚惧,遂具有陈明奸棍

一疏。奉

有一知道了,该部知道」之旨。

十月,因所荐高桁衰老旷职,具疏恳辞。奉旨前魏象枢荐举高桁疏,内称『此等清廉之人,

当世所轻,朝廷宜爪』等语。及补授刑部要职以来,并未见共寸长。又经言官纠参。共荐举縁由,

着魏象枢明白回奏,该部知道」。及枢具疏明白回奏,奉旨这回奏情节知道了,该部知道」。

十一月二十三日,奉旨魏象枢补授刑部尚书。,

辛酉,六十五岁。

二月,因所荐雷虎奉严旨议处,遂具疏引咎。奉有「荐举人才,乃大臣之谊,不必认罪,

求请处分。该部知道」之旨.皇后梓宫归山陵.大典也。三品以上诸臣,礼当恭送。皇上止于部

院堂官中,各钦点一员。枢叨与焉。卽于二月十八日出京,由沙河送至山陵。一路皆在鞍马间,

几坠危桥者数次,皆赖满洲官扶之,得无恙。二十一日。安梓宫于龙门毕,随皇上谒孝陵。十宫

扈从,纵辔而驰。枢年老不蚌骑。然而二十年心头欲川之血泪.恐不能洒于隆恩门外,死亦抱憾

矣。乃亟令一人牵辔,一人加鞭.竭蹶十八里。至五空桥.下马步行而上.膝软如绵,不能行,

适有通政王公少年也,挽手扶行一里许,得入班列,喘息未定。一哭恸绝。次日,随鴐致祭.行

礼而散。奉旨,「令汉宫于石门下营」。至三月初六日午时.上召扈从汉官卜九人。观汤泉,令遍

游诸胜。枢因两目昏花,取水洗之.又饮一盂.毫无硫黄气。上命各赋诗,回京之勒石。初七日.又

随至孝陵,哭辞。初八日,四鼓,哭送梓宫入地官,寅卯时毕。是日,仍随驾起

营,奉旨「汉官随便居住,同日人京」。于十二日午时,銮与回宫。枢乃回寓讫。此皆臣子职

分,不敢言劳,而六十五岁之人往返,未至陨坠,岂非大幸哉:因各纪一诗。

五月初九日,献汤泉诗七言律四首.缮册进呈,蒙收纳。

六月,因前开送满司官硕偷才能,径犯出行贿之事,令堂官各具疏回奏.臣回奏,奉旨「下

部议」,降一级留任。

七月二十一日,上御瀛台,特召大学士以下、部郎以上各官,特设汉席赐宴。命内大臣举酒,

令各官尽欢尽醉,以大内盆兰筵前赐观,仍赐彩币有差。臣象枢领五爪蟒彩缎、大蟒彩缎表里共

五疋。宴毕,复赐莲子菱藕,谢恩捧归,赋诗恭纪。

十一月初十日夜,梦到云南太平桥地方观兵围诚。遥望账房,环列俱用红绳,众满宫军容戎

服坐大櫈。余就而言曰:「诸公辛苦日久,想大功卽日成矣。言讫而醒。十四日送驾谒陵,甫入朝,

而云南荡平捷音至矣。闻圣意嘉悦,而念及兵丁八载辛苦,又为恻然。此梦甚奇,因记之。

十二月二十日。百官庆贺上表,卽颁诏天下。二十四日,随驾行礼.上雨宫徽号。

壬戌,六十六岁。

元日,朝贺毕,大班赐宴.传谕尚书侍郎各赐酒一金杯。十四日,上召满汉内阁、汉九卿、

詹事、科道,进干清官设汉席筵宴。传渝「海内宴安,兵革偃息,兹值首春令序,与诸臣设宴同

乐.言笑勿禁,仪法不纠」。宴毕,令大学士、尚书序登文陛,手赐金罍,尘前跪飮;令尽。命臣

象枢起看灯屏,谕「以屏

间故事,悉出养正图中」。臣奏曰:「微臣见所未见。」上笑而颌之,赐酒毕。复命内侍将老臣

带酒者,扶掖而出。仍命效栢梁体赋诗,用阳字韵。上发端首唱,臣象枢有「春回丹诏罢桁杨」

之句,汇入升平嘉宴诗勒石。

二月,大儿学诫成进士。余壮年所生之子,皆天殇。四十外,甫生此子。仰天祝曰:「但能保

全此子,衍魏氏宗系.愿为白丁足矣。」今乃世接书香,喜出望外。天恩、君恩,何以报之。

五月二十日,会推浙抚,欺天、欺君?奈何奈何.自愧自愧。

六月十三日.上因天早,令九卿面陈民间利弊。因奏民问包粮、包丁二事,大为民害,上颌

之。

七月,上念畿辅重地。屯民杂处,恐有贪官蠹役,势要人豪强人等害及百姓,以致困苦。特

命臣象枢,同吏部侍郎科尔坤前往巡察直隶等处地方。于八儿初一日,恭领敕印。初八日,于干

清宫陛辞,恭承面谕谆切,赐茶而出。于初十日,出京巡察。十五日,至保定府,行香放告。十

月,至河间府。十一月,至,水平府。十二月,至宣镇。正月,至真定府。二月。至顺德、广乎、

大名三府。凡八阅月,小竣复命。纠参贪酷官二员:沧州知州刘士、擢涿州知州曹封祖,赃私紧

紧,俱革职提问,按律拟绞。恶绅三名:贾至德、王映伦指逃讹诈,王元雅悖逆灭伦,俱革去职

街,按律拟罪,分别绞斩。凶恶庄头人等四名:吉梦鳞凶恶强奸,发掘族长坟冢,黄七强夺民妻,

张麟若强奸,强盗李有功指逃诈害。俱按律拟罪,分别

绞斩。废绅刘国翰告官诈商,武进士李铎行恶纲利,俱提问按拟杖流。其不必具题自行发落

者:问拟军罪二名,流罪七名。杖罪九十九名,旗人枷号、鞭贡七名,鞭责三十三名,援赦免罪,

追赃六十四

名,革黜贡监生六名,文武生员三十五名。赃赎银钱二千四百两有奇,入官房三十余间,地

九顷有奇。是役也,朝廷付托甚重,百姓仰望甚奢。但颁赦未久,所犯重罪,多在赦前,仰体皇

仁,岂敢复坐付之无可如何。然此事实为创举,执国法以为劝怂,人心悚惧,官役敛戢,凶恶者

知有斧銊,良善者甫见天日。畿辅以内,颇有澄清之机,而同事科公共畏简书,殊为可敬云。

余巡行之暇,间为吟咏。过遵化,恭谒世祖山陵,有诗。过北平,登孤竹台.望夷齐庙,有

诗。至山海关,拟登阅海楼观海,未果,有诗。出居庸开,望蔚有诗。驻宣镇书院,读梁眉居、

秦圣俞两先生遗诗,感怀有诗。驻保定,谒杨椒山先生祠,有诗。过庆都,拜谒尧庙,有诗。过

新乐。次壁问韵有诗。有捉虱行。过真定,观大佛,有诗。过赵州,观吴道子画水,有诗。过顺

德,父老遮道陈疾苦,有诗。至大名,事竣,将回保定,有诗。过庆都,于行在恭迎圣驾,兼承

温语:「此番巡察甚于地方有益。」随将上猎所得兔三只颁赐,有诗恭纪。

癸亥,六十七岁。

自四月,复命回京以后,每发头晕之症。五月十六日,在寓一次。十九日,在朝一次。兼

以刑狱关系重大。未敢少忽。积劳所伤,日甚一日。然君恩深重.不敢不勉也。

七月.因打死男命一案,三法司同处奉旨「魏象枢等各降二级,俱留原任」。此事余部稿已定,

左都希福徇情另改。余病躯未能力争.随之画题,代人受过.宜矣。

九月初四日.刑部启奏毕,皇上有旨传「尚书魏象枢暂候。俟各衙门启奏事完,皇上宣臣象

枢至干清

门.垂问病状,炊所服何药。臣奏:「臣自保定府头晕发迷,半日方苏。到家以来,不时举发。

八月十二日,侍经筵毕.退出又晕倒在朝,扶回私寓。服六君子汤数州.稍愈。因衙门事繁.卽

入署办事。」皇上问,「你衙门事.可完得好了?」臣奏.臣等衙门,屡蒙圣谕,恐事件稽迟?以致

人犯苦累。臣等仰体圣心,勉力办事,尝至日暮出署。近来事件完结较多,但一事经衙门完结者,

往来迟滞,还有几十件」。

奏毕.皇上命臣在下边等候。随蒙赐人参膏一瓶,人参二觔。臣跪受.转奏:「臣年纪衰老.不

能为朝廷効力,蒙皇上赐参膏、人参..调理病躯,天恩隆重,捐糜难报,川此良薬.倘延余年.阎

孝犬马。」转奏谢恩。奉旨于干消门叩头恭谢讫,赋诗恭纪。

十一月初六日,启芬毕,至金水桥西,又发头晕之症,移时方苏.仍勉入署办事。

十二月,封印后,无事静坐。偶书却病十法。曰「静中观我.照见一切公私义利,是非得失,

好丑邪正,去妄存真?譬如古镜在前。当下分明,毫无消沮蔽藏之意,一也.抑蹲满怀,一时不能

排遣,忽而闻一美政,见一高贤,欣然为世界称庆,又遇时和年豊.无水盗贼之忧,二也。常将

吾身不能尽者痛自鞭策,再将世界不能平者勉加补救,少一分缺陷,免一分懊悔.三也。造物劳

我以生,兀坐少闲,反生饱闷,不若勤学勤政,可以消食,四也。志甘清苦.谢绝交际,既省宴

会酬应之繁,又少书柬裁答之苦,衣食粗恶,僮仆怨望,欢然受之,五也。家庭和顺,内无病人,

朋友契合,外无世法,非理非分,必戒必惩,一言一行,可法可传,六也。日舆孔、颜、思、孟

相亲,周、张、程、朱相近,常使胸中有翛然自得之趣,而李、杜、韩、欧诸君子,偶一助兴,

不求甚工,七也。慎风寒。节饮食,嗜欲澹泊,思虑减少,行

住坐卧,惟求自适,无以相强,八也。遇高明亲友,真率士夫,谈知人论世之学,讲为善去

恶之道,快心惬意,无嫌无疑,九也。毋以病为苦,但当防共病之来,毋以死为患,但当求其死

之安,常令胸次宽和,梦魂清妥!十也。养老,又有一法。凡人生平各有嗜好,得之卽喜。有喜教

子者,欣欣受其教。有喜并孙者,嬉嬉在其前。有喜女舆婿者,频频来问安否,量携甘美新鲜之

食物,以悦其心。有喜亲旧者,于鳏寡孤独老病残疾之人,量行馈问,以惬共念。有喜老友者.常

往来相访,或过僧房,或寻道院,或听弹词,音乐,啜茗会饮,谈生平陈话,以畅其怀。有喜游

览者,或寻山水胜迹,或玩花木禽鱼,神倦卽止,欲憇欲食,务遂共意。有喜节俭者,家人饮食,

随分自足,男婚女嫁,更不妄费,父老相见,都说太平,以安其神情志虑。虽所喜不能枚举,伹

可陶情寄兴.消遣余生,足矣。」甲子,六十八岁。

元日,五儿学讷生。初九日,家妇贾氏卒于京邸。十一日,在干清门恭候启奏,头忽大晕,

两目昏迷,身将倒仆,衙门司官扶至墙下,稍苏卽扶出后左门外。满尚书喀公与滚白水一盂灌下,

乃苏。随于二十六日,具有实陈衰病等事一疏。奉旨;「卿才品优长.简任司寇。正资料理,不必

以病求罢:着照旧供职。该部知道。」圣眷优隆,未遂乞骸之愿。然年老事繁,晕症不时举发,日

服归脾汤或六君子汤,调理少痊,仍勉力入署视事。

二月初二日,奏事干清门。奉旨:「魏象枢有头晕之症,可数日一来启奏。」仍面谕满尚书侍

四月,因所荐郝浴身后被参,余具疏自请处分,奉有「知到了.该部知道」之旨。初八日,

为谦儿娶翰林院侍讲学士世公讳文谟长女。十八日,同内阁大臣清查刑狱。,

五月十九日,于束华门外,随班送驾东幸避暑。驾过甚远.差侍卫某驰马至班小,傅旨,问

臣象枢「病比从前好些么?」臣奏云.头一月不曾晕.身子稍可支持.但饮食甚少」。侍卫驰马回

旨。臣归寓,向御笔叩头谢恩,感而欲泣。

八月十七日,启事干清门,重蒙天语垂同病状,奏毕,圣心恻然。臣亦感泣,赋诗纪之,用

壬子闰七月引见韵。十八日,复具有微臣衰病难痊等事一疏。奉旨:「卿才品优长,简用司寇,实

心任事,效力可嘉.览奏以病请罢,情词恳切,着以原官致仕,驰驿回籍。该部知道。」

九月二十二日,赴阙陛辞,蒙谕入朝三次。是日赐大内汤饭,肴品八器、十六种,汤饭各一

黄碗。仍命侍卫某亲看所食多寡,回奏。奉旨嘉悦。二十四日,再入陛辞,蒙赐茶暂回。二十六

日,三入陛辞,引入干清门叩辞毕.。臣奏;「臣今去天日远,面辞恭谢。」特赐臣御笔书扁,曰:

「寒松堂,」后书「甲子秋日赐尚书魏象枢」。又御书古北口诗一幅,诗曰「断山谕古北,石辟开

峻远。形胜固难凭,在德不在险。」臣跪祗受,奉旨入干清宫谢恩毕,随命入御座侧赐坐、赐茶。

臣奏「臣象枢.才疎学浅,蒙皇上生成教训,优擢尚书,捐糜难报.祇因年衰有疾,再疏请告,

始蒙温旨,驰驿回籍,准臣以原官致仕。臣仰窥圣心不忍舍臣。臣岂忍遽离圣主?但臣今生不能报

称,惟臣子孙世世?图效犬马,且蒙皇上赐扁、赐诗,荣宠至极。不但臣家珍为世宝,臣此后每逢

朔望,率合家大小,仰瞻御笔叩头,如近天颜」。

皇上问;「你头晕愈否?饮食如何。」臣奏;「半月、二十日间,一晕,称轻。饮食比前亦梢加,

每日服钦赐人参膏,保全残喘,无非天高地厚之恩。臣虽不才,皇上不以不才待臣。臣观前代史

册,优榇臣工,未有如皇上之优待微臣者。臣请宣付史馆,以昭朝廷德意。臣亦得骂千秋万世不

朽之人,臣愚幸甚。」奉旨「允行」。臣复叩头而出,各赋诗纪恩。

十月初二日,出都。蒙同朝满、汉诸公出郊祖饯者甚众,各赠有诗文。余自愧凉薄,谬叨圣

眷,而诸君子复倦倦若此,何以此当,感而赋诗以志别绪。初十日,过东庄晤妻兄李恒岳先生。

十二日,抵家。十七日,恭悬御扁。二十口,焚黄,祭告先祠。二十四日,具疏谢恩。遣大儿学

诚裔赴通政司封进。

余自壬子七月,辞家应召,屈指十二年矣。骨肉亲戚雕零过半,田园宅第荒废甚多。今戴恩

而归.虽须发尽白,犹幸心肝如故。上可以对祖宗,下可以对乡里。自此礼门养疴,粗衣蔬食,

歌咏太平,以终余年,足矣。然家人父子间,每一回想仕途风波之险,危而复安者不知凡几。赖

圣明在上,鉴我愚诚,卒得保全。兹仰承异宠,归老家园,朝廷之恩,真有举念不能忘者子孙其

勿皲焉。

乙丑,六十九岁。

余自请告以来,国事息肩,又无家事可烦营虑。久劳乍逸.殊觉安适。日则随意观书,夜则

高枕而卧。然梦中所言所行,多在庙堂之上,或启奏、或召对、或议事.或办事、或承天语轸念

赐食物菓品,醒卽命儿辈记之。

二月,大儿学诚补授中书。因余病未大愈.欲迟其行。余示之日:「余衰老退休,不能报国,

有尔在朝,少慰吾意。尔官虽小,当矢此心,勿欺卽忠也。」因念余请告出都时,少司农李湘北先

小赠时,「君恩有子犹堪报」之句,卽用作起句,以「欲报君恩在尔心,欲报君恩在尔身」,各成

一律,后书「循理、守法、安命六字,手书一卷付之。于三月初九日,遣之入都。

四月,与乡中绅士十人联诗社,集字为诗,名曰萝山雅会。或于山麓,或于河桥,或于园亭

花阴树下,月一与焉。诗成,小饮长谈,绝不一及时事。居然香山、洛社遗意云。社约曰:「香山

九老,洛社耆英,载在简编,传为雅事。蔚属边鄙,风尚醇良。列诸缙绅,不废明农课读。安于

俭朴,何曾问水寻山?或数月而始一过从,或经年而常无觌面。论心则犹存古道,按事则不及古人。

今值上元甲子之辰,幸逢圣主御宇之日。几人身退卧泉石,几人名重待风云。月一开樽,偶尔辍

耕掩卷。人十作侣,要求集字联吟。篇不成者,让酒三觥。席过奢者,罚钱一马。美哉斯举,正

是歌咏太平。汇其多篇,幸将追踪大雅,与者辞者,各宜听之。」

五月,李恒岳妻兄约赴东庄,看花垂钓!登楼赋诗,留连十日而返。二十九日,登玉泉寺,访

余幼年读书处,偕孙寿周及门、刘述庵年家暨子婿辈,各临流赋诗,作竟日游不倦。

六月十九日,颁赐日讲易经解义一部至蔚,偕地方官出郊恭迎,到家随具疏谢恩。

七月,为四儿学谧娶孝廉史讳嘉言次女。

八月,李东阳壻约过西洪,重游柳林,与诸亲相晤。一叙十年别况,每至或有持绫笺扇头,

索余书

者。余各赠以诗,共若干首,往返计十日。

九月,大儿学诚因病思亲,奉旨准假回籍。父子蒙恩,赋诗感颂。

十月,蔚属广灵县地方,留老匿刘泽家产一麟,不乳。忆余奉旨查库时,曾见库巾存贮麟

骨一具。今观其形质骨相,宛然相似。地方官详报抚军。以不乳未敢上闻。余与同人各为赋诗,

以纪异事。

丙寅,七十岁。

二月,诣文庙,瞻拜御书「万世师表」扁额毕,卽与庠生会文。余手定甲乙,而鼓励之,

自是季一举行。

四月,乡中有九十翁靳君煜,原以明经为丹阳令,今家居.儿孙凡四世。余与李恒岳妻兄,

偕亲友登堂拜祝,仍为文寿之,以存敬老之意。翁犹周旋酬酢.尽欢而散.州守亦旌其门。二十

二日.州守耿梅崖约赴仙李村看花。时气融景丽,万紫千红。与碧水青山相映.环绕数十里,一

望无际。余与诸公酌饮唱酬其闵,心神焉之爽豁。

闰四月四日:梦上垂问牛老,谓神气与体渐离,果老矣。臣泣下,上亦恻然。又问翠诚奉

旨准假。因尔年老。故令相依。臣奏自后每十日,令臣男以臣老状具闻!仰慰圣念,卽如老臣趋承

左右也。上许之?醒而泪湿枕上。

五月,有明总戎张邦奇坟墓在州城之西二十余里.其子孙不肖,终莱前享堂卖与他人为坟、

初七

日,将葬矣。余于初六日夜,梦拜公墓前。墓门忽閗,延余入。不见公像,但见上悬销金帐.帐

内飘扬如拱揖状。使者致辞曰,此家主答拜也」。又请看四壁所绘图迹,皆公一生战功也。图中见

公而赤微须,体甚修伟,公抱一男约五六岁,日「尚有后人,胡为至此,此地全望保护」言毕而

醒,不觉诧异。余梦境多奇,此又其一。后闻其后人,将墓前碑碣翁仲等物又行转卖。余乃愤具

公呈,声明其罪。州守耿公立案勒石,余复倡众捐赀。代为修理,事关风化,不能缄默。

九月,学谦、学谧两儿,取入州庠。是月念九日,为余七十初度。儿女子侄辈暨诸亲友咸谋

举觞为寿,谊不能辞,遂许之。余于是门,允肃朝衣拜御笔,次拜家祠毕,乃受儿女辈一觞,官

长亲友次第而及。或赠诗文,或馈衣服食品,酌而受之。以见诸公敬老美意。余家亦命儿辈张筵

酬之,凡半月而毕。余有诗一律,自纪。

丁卯,七十一岁。

余是年头晕之症。数月不发。但口舌每每生疮。饮食有碍。

三月,复至仙李邨看花,大风而寒,游事不畅。

四月初六日,梦上召至京师.传旨「闻你不能食肉,余为你备菜四种,葵藿蒿菜可以养生。」

传毕而出,途遇先资政公,曰:「不能久。」余方欲请问,忽醒矣。

四月二十八日,午时生孙.乃三儿学谦长子也.七十外,方见一孙,可喜可叹。

五月,有老友杨泰彻讳振春.卽少年为余讲麟经者也,寿登九十。余登堂拜祝,为诗寿之。

州守亦

旌其门。,

六月,聘三女与别驾姚讳永安四子之稷。余自是月十六日。偶泻数次,脾胃大伤,饮食渐减。

儿辈从都门廷名医冯楚瞻至,服药调理。以上系先大夫口授以下系学诚等附记

七月二十九日,夜呼诚,口授遗疏谢恩。言我今生不能报答圣恩矣,尔等子孙世世,当以忠

孝报国,勿玷家声。」时语言清爽如常。绝不一及家事。三十日,午时以前。犹言笑自若,倚枕而

坐。午时,色忽变。诚等急请治命,但语以「代全其美」四字,再问不答矣。未时,殁于正寝。

呜呼,痛哉。学诚等罪恶深重,不自殒灭,忽遭大变,寸裂肝肠。正选材治棺,舅氏李公恒岳闻

而恸心,念先大夫官贫.恐不能构佳木,且虑仓皇间造作不如法,遂将自备杉棺一具相赠;而亲

视含敛焉。呜呼,舅氏全始全终之高义,古人中亦不多见,不独诚等举家衔感,卽路人闻之,亦

无不感叹者。因附记之,以志不忘云。

(一)小祥畿辅丛书本作「大祥。

煜太高祖敏果公文集暨年谱,高祖宫谕公先后刊行之,板烬于火,幸家藏印本尚多。高

宗纯皇帝轸念先臣,曾勑;言官奏事,当如魏象枢奏疏」。旨下,诸当道购求甚伙,所藏殆罄,几

渐湮没。家君资益公有志重梓,力绵弗果耳。煜趋庭时,每谕及献欷。煜心识之,不敢忘。嘉庆

庚申,补弟子员,恭达

特旨。加恩贤良后裔。吏部带领引见,奉旨:「魏煜着赏给举人,准其一体会试,钦此。」己。

复蒙钦取教习。伏思煜至愚极陋,仰赖先人遗泽,重荷恩荣,而文集散落,未能为计,良用疚心。

往者颜惺甫师,许为代刻,寻以改官滇南中止。煜居京师,与畿辅、山右蔚州旧隶山西。雍正间,

改入直隶。乡先生。¨相过从,询及寒松堂集,煜备陈颠末。诸先生慨然任其事,暨诸大人先生

之愿与者,协筹经费、闲锓于庚午之春,孟冬告竣。文集、年谱合为一编。窃念先敏果文章事业,

尽在斯集,久将就湮,今得诸先生力为表章,藉酬家君夙志,煜剜肤沥髓,不足以报。敬刊诸先

生街名于卷首,以志不忘,并记缘起于后云。

嘉庆十五年,冬至,六世孙煜谨跋。煦同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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