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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幕须知

佐治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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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心

士人不得以身出治,而佐人为治,势非得已。然岁修所入,实分官俸,亦在官之禄也。食而谋之不忠,天岂有以福之。且官与幕客非尽乡里之威、非有乡故之欢,厚禀而宾礼之,什伯于乡里亲故谓职守之所击倚为左右手也。而视其主人之休戚,漠然无所与于其心,纵无天谴,其免人涌乎?故佐治以尽心为本。

心尽于事必竭所知所能,权宜重轻,顾此虑彼,挽救其巳著,消弭于未然,如后之检更、省事、息讼、求生、体

察俗情、随几杜弊诸条皆是也。首揭尽心二字,乃此书之大纲,吾道之实济。

尽言

尽心云者,非构主人之意而左右之也。凡居官者,其至亲骨肉未必尽明事理,而从仆胥吏类皆颐指气使,无论利害所关,若辈不能进言,即有效忠者,或能言之,而人微言轻,必不能劝其倾听。甚且逢彼之怒,谴责随之,惟幕友居宾师之分,其事之委折既了然于心、复礼与相抗,可以剀切陈词,能辨论明确,自有导源回澜之力。放必尽心之,欲言而后为能尽其心。

报德莫如尽言,如遇地方有利,当兴有弊当革,刑罚不平、催征苛急,与夫弭盗、救荒、劝学、除暴皆须通盘熟筹,忠告善适,傅见诸施行为,一方作福。此之谓能尽言。谚云公门中好修行。言其一政之善,所施广大,故也。然则一政之不善,亦为恶于无穷吴。幕客虽无其权实预其事果思利物利人,而随时随事尽心尽言。于民有济,乃修行之大者。

不合则去

嗟乎!尽言二字,益难言之。公事公言,其可以理争者,言犹易尽,彼方欲济其私,而吾持之以公,鲜有不龃龉者,故委蛇从事之人劝曰:匠作主人模或且从而利导之;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曙乎!是何言哉!颠而不持,焉用彼相,利虽足以惑人,非甚尽暗,岂尽迷于局中。果能据理斟情,反复于事之当然及所以之故,扶利害而强诤之,未有不惊然悟者。且宾之与主,非有势分之临也。合则留,吾固无负于人,不合则去,吾目无疚于巴。如争之以去就,而彼终不悟,是诚不可与为善者也。吾又何所爱焉。故欲尽言,非易退不可。此条专指主宾共一事,意见过异者而言。或遇荒不恤,或加耗太甚,及故出入人重罪之类,反复言之而不听,则去之可耳,若寻常公事,一时议论不合,不妨从容计较。

得失有数

或曰:寒士以砚为田,朝得一主人焉,以言而去;暮得一主人焉,又以言而去,将安所得为之主人者。呜呼!是又见小者之论也。幕客因人为事无功业可见,言行则造行,惟以主人之贤否为贤否,主人不贤则受治者无不受累,夫官之禄,民之脂膏,而幕之修出于官禄,吾恋一馆而坐视官之虐民,忍乎,不忍!且当世固不乏贤吏矣,诚能卓然自立,声望日著,不善者之所恶,正善者之所好也,故恋栈者或且穷途偃蹇,而守正者非不到处逢迎。

虚心

必行其言者,弊或流于自是,则又不可。宾主之义全,以公事为重。智者干虑,必有一失,愚者干虑,必有一得。况幕之智,非必定贤于官也。特官为利害所拘,不免摇于当局,幕则论理,而不论势,可以不惑耳。然隔壁听声,或不如当场辨色,亦有官胜于幕者,惟是之从。原于声价无损,意在坚持。间亦债事。故土之伸手知己者,尤不可以不虚心。虚心二字,非必与主人议事,当然凡事之稍有关系者同事诸人,或有见解是即从之但求于事与无分畛域条参看。

立品

信而后谏,惟友亦然。欲主人之必用吾言,必先使主人之不疑吾行,为主人忠谋,大要顾名而不计利。凡与主人相依及效用于主人者,率惟利是视不得遂其所欲。往往易为媒药。其势既孤,其闲易生,稍不自检,毁谤从之,故欲行吾志者,不可不立品。立品是幕道之本,下文素位自洁俭用慎交皆其条目,而尤重自洁俭是立品之本,品立而后能尽心尽言。

素位

幕客以力自食。名为佣书,日夕区书,皆吏胥之事。可官声之美恶系焉,民生之利害资焉,非与官民仅有宿缉,缀不可久居此席者。自视不可过高,高则气质用事,亦不可过卑,则休戚无关。一幕客耳,而曰,官声之美恶系焉,民生之利害资焉,居其位者,不为不重。抑思所系所资无非地方,敢掉以轻心乎?

立心要正

谚云:官断十条路,幕之制事亦如之。操三寸管,臆揣官事,得失半焉,所争者公私之别而已,公则无心之过,终为舆论所宽,私则循理之获,亦为天谴所及,故立心不可不正。正心乃为人之本,心正而其术斯端。此言操存有素。临

事又以公私之别。敬慎之至也,勿误认有事方正其心以辞害意。

自处宜洁

正心之学,先在洁守,守之不慎,心乃以偏,吾辈从事于幕者,类皆章句之儒,为童子师,岁修不过数十金,幕修所入,或数倍焉,或数十倍焉。未有不给于用者,且官有应酬之费,而幕无需索之人,犹待他求,夫何为者。昔有为余说项者,曰,此君操守可信,余闻之怫然,客曰,是知君语也,夫何尤,余应之曰,今有为淑女执柯,而称其不淫,可乎?客人笑而去。先生自序云,苟非心力所入享吾父或吐及不长吾子孙者,誓不敢入于橐,此条即此意也,立品正心,全在洁守。

俭用

古也有志俭以养廉,吾辈游幕之土,家果素封,必不忍去父母离妻子。寄人篱下,卖文之钱,事畜资焉,或乃强效豪华,任情挥霍,炫裘马,美行滕,已失寒士本色,甚且嬖优童,狎娼妓,一咽之费,赏亦数金,分其余货,以供家用,嗷嗷待哺,置若罔闻,当其得意之时,业为职者所鄙,或一朝失馆,典质不足,继以称赏,负累既重,受恩渐多,得馆之后,情牵势绊,欲洁其守,终难自主,习与性成,身败名裂,故吾辈丧检,非尽本怀,欲葆吾真,先宜崇俭。古人云,人之于财,常患其来处少,而不知其病在去处多。每见小席修微,尚堪仰事俯畜,而千金大多幕,反多支纳。甚或有困窘败检者,正患去处之病耳,故欲洁和必先俭用,合下条看。

范家

身自不俭,断不能范家。家之不俭,必至于累身,寒士课徒,数月之修少止数金,多亦不过数十金,家之人,目其艰,是以节啬。相佐游幕之土,月修或至数十金,积数月寄归,则为数较多,家之人以其得之易也,其初不甚爱惜,其后或至浪费,得馆仅足以济失馆,必至于亏,谚所谓搁笔穷也,故必使家之人皆知来处不易,而后可以相率于俭,彼不自爱者,其来更易,故其耗更速,非惟人事,盖天道矣。

检点书吏

衙门必有六房书吏,刑名掌在刑书,钱谷掌在户书,非无话习之人,而惟幕友是传者,幕友之为道,所以佐官而检吏也。谚云,清官难逃猾吏手,盖官统群吏,而群吏各以其精力,相与乘官之隙,官之为事甚繁,势不能一一而察之,唯幕友则各有专司,可以察吏之弊,吏无禄入其有,相循陋习,资以为生者,原不必过为搜剔,若无弊累人之事,断不可不杜其源。总之幕之与吏,择术悬殊,吏乐百姓之扰,而后得藉以为利,幕乐百姓之和,而后能安于无事,无端。而吏献一策,事若有益于民,其说往往甚正,不为彻底熟筹轻听率行,百姓必受累无已。故约束书吏。是幕友第一要事。衙门公事。全凭文案,平时宜今书吏,将所办稿件,挨顺年月粘卷,随时呈阅,用记一案既结,告印归档,止匕有四便,奸胥不能抽添改匿,有时检查,始末具在,上司提卷,不必另做,官幕离任去馆,克致临时周章此公私之别,祸福之原,当严以律己,静以制人。

省事

谚云:衙门六扇开,有理无钱莫进来。非调官之必贪,吏之必墨也,一词难理,差役到家,则有馈赠之资,探信入城,则有舟车之费,及示审有期,而讼师词证以及关切之亲朋相率而前,无不取给于具呈之人,或审期更换,则费将重出,其他差房,陋规名目不一,谚云在山靠山,在水靠水,有官法之所不能禁者,索许之脏,又无论已。余会谓作幕者,于斩续流徒重罪,完不加意检点。其累人造孽多在词讼,如乡民有田十亩,夫耕妇织可给数目,一讼之累,费钱三平文,便须假子钱以济,不二年,必至卖田。卖一亩则少一亩之入。辗转借售,不七八年,而无以为生,其贫在七八年之后,而致贫之故,实在准词之初,故事非急切,宜批示开导,不宜传讯差提,人非紧要,宜随时省释,不宜信手牵连,被告多人,何妨摘唤千证。分列自可摘芟。少唤一人,即少累一人,谚云堂上一点朱,民间千点血,下笔时多费一刻之心,涉讼者已受无穷之惠云。故幕中之存心,以省事为上。地方命盗重案,非所常有,惟词讼源源相继,实民事之最繁最急者,乃幕中第一尽心之要务也,尝闻之前辈云,核批呈词,其要有三,首贵开导,其次查处,不得不准者,则摘传人证,正与此条意合。如漫不经心,妄准滥传,恐不惟小民多费因而致贫,且或拖累毙命及酿成大案,悔之无及,可不慎哉!至田产等案,尤易牵涉,一经呈名,有积年累世莫脱其苦者,核稿时尢当加意。

词讼速结

听讼,是主人之事,非幕友所能专主,而权事理之缓急,计道里之远近,催差集审,则幕友之责也。一示审之期最须斟酌,亘量主人之才具,使之宽然有余,则不至畏难自沮,既示有审期,两造已集,断不宜临期更改,万一届期,别有他事,他事一了,即完此事,所以逾期之故,亦必晓然,使人共知,若无故更改,则两造守候一日多一日费用,荡财旷事,民怨必腾,与其难而不审,无若郑重于难理之时。与其示而改期,无若郑重于示期之始。昔有妇拟凌迟之罪,久禁囹圄,问狱卒曰,何以至今不剐,剐了便好回去养蚕,语虽恶谁,盖极言拖延之甚于剐也。故便民之事,莫如听论速结。勤理词讼,又官之尽心第一要分务也。平民词讼之非情事较重者,多不难于剖曲直服众情,常人稍稍自好,尚肯排难解纷,官而不理词讼,非必尽出本怀,盖事本繁冗,未易著手,由因循而怠玩者有之,是在幕客,平时启其善心,临事鼓其兴致,以期民事渐了,官声渐振,而主宾亦同受其福,其口权缓急,计远近,酌审期,量才具。其中煞费苦心,有循循善诱之意,佐治最宜领略。

息讼

词讼之应审者,什无四五。其里邻口角,骨肉参商,细故不过一时竞气,冒昧启讼,否则有不肖之人,从中播弄,果能审理,平情明切,譬晓其人,类能悔悟,皆可随时消释,间有难理,后亲邻调处,吁请息销者,两造既归辑睦,官府当予矜全,可息便息,宁人之道,断不可执持成见,必使终讼,伤同党之和,以饱差房之欲。衙门除官幕而外,类多喜事,不欲便休,藉以沾润,故谚云,一纸入公门,九牛拔不出,甚言其兴讼易而息讼难也。官若矜全,民必感颂,如察其事。若有讼师起灭者,亦当先宽愚氓,除留奸辈。

求生

求生二字,崇公仁心曲传于文忠公之笔,实千古法策要诀。法在必死,国有常刑,原非幕友所敢曲纵,其介可轻可重之间者,所争止在片语,而出入甚关重大,此处非设身处地,诚求不可,诚求反复。心有一线生机,可以藉手。余治刑名,佐吏,凡二十六年,入于死者,六人而已。仁和则莫氏之因奸而谋杀亲夫者,钱塘则郑氏之谋杀一家非死罪二人者,起意及同谋,加功二人,平湖则犯窃而故杀其妻者,有毛氏二人窃盗,临时行强而拒,杀事主者,有唐氏一人,其他无入情实者,皆于初报时与居停,再三审慎,是以秋审之后,俱得邀恩缓减,是知生固未尝不可求也。求生非故出也,曰设身处地,反复诚求者,正平心静气准情酌理耳。此时容不得半毫私曲,参看下条,设死者相质,有词以对,一语可悟,合下二条反复参看。凡凶杀等案,多出无心,苟非情重伤多,皆得缓决邀恩,但亦有片词之未协即介于实缓之间者办案定罪时,不可不先查秋审条款,以免错误。

慎初报

获贵初情,县中初报,最关紧要,驳诘之繁,累官累民,皆初报不慎之故。初报以简明为上,情节之无与罪名者,人证之无关出入者,皆宜详审节删。多一情节,则多一疑窦,多一人证,则多一拖累,何可不慎。办案之法,不唯入罪宜慎,即出罪亦甚不易。如其人应抵,而故为出之,即死者含冤。向尝闻乡会试场,坐号之内,往往鬼物凭焉。余每欲出入罪,必反复案情,设令死者于坐号相质,有词以对,始下笔办详,否则不敢草草动笔。二十余年来,可质鬼神者,此心如一日也。  杀死本宗期功尊长罪于斩决之案,如亲情轻,定例不  准两请,而豫东等省办法,即于出罪语下,切实声叙情轻  之故,皆得邀恩,改为监候,粤东自道光三年亦有成案,如  遇此等案件,切勿遗漏声明。

命案察情形

命案出入,全在情形。请者起衅之由,形者争险之状。衅由曲直,秋审时之为情实,为缓决,为可矜,区以别焉。争殴时所持之具,与所伤之处,可以定有心无心之分。有心者为故杀,一必干情实,无心者为错杀,可归缓决。且殴状不明,则狱情易混,此是出入最要关键,审办时,必须令许作与凶手,照供比试,所叙详供,宛然有一争殴之状,历历在目,方无游移干驳之患。  办理械斗秋审册,须论人,莫论起,细核秋审条款,务  使实缓得平,如四人为一案,三人火器杀人,一人一枪扎  毙一人,应将三人为一起,入实,其一人另为一起,入缓。  只须于两册内,加一。除某人入实缓外,字样便已明晰,慎  勿笼统误入。

盗案慎株累

脏真则盗确,窃贼亦然。正盗正窃罪,无可宽所,尤当慎者,在指扳之人与买寄脏物之家,往往择殷而噬,藉端贻累,指板之人,因须质审,其查无实据者,亦可摘释,至不知情而买寄脏物,律本无罪,但不得不据供查吊。向尝不差捕役,止今地保传谕,激内注明有则交保,不须投案,无则呈剖,不许带审,亦从无匿脏不缴,自干差提者,此亦保全善类之一法。盖一经差提,不唯多费,且窃盗抢累,几为乡里之所不齿。以无辜之良民,与盗脏庭质,非贤吏之所忍也。  盗贼辗转攀援,未必尽出有意诬人,或自分必死,或  畏刑难甚,随口供指,冀延残喘者,大约十居六七,全在  鞫狱者察言观色,司幕者守经达权,劝赞推敲,自分真伪,  勿误随五里雾而使一路哭也。此中机变存乎其人,当与后  之草供未可全信条参看,如能体行有验,最易大得民心。说  详学治续说。

严治地棍

吏治以安良为本,而安良莫要于去暴。里有地棍,比户为之不宁,讹借不遂,则造端讦告,其尤甚者,莫如首赌首娼,事本无凭。可以将宿嫌之家一网打尽,无论冤未即雪,即至审诬而破家荡产相随属矣。惟专处原告。不提被呈,则善良庶有赖焉。惟是若辈倚骨吏为牙爪,胥吏倚若辈为腹心,非贤主人相信有素,上水之船,未易以百丈牵矣。  土豪地棍无地无之,亦视官之贤否,以为纵敛耳。果  官尽其职,幕尽其能,举措得宜,自然畏服,严治之说,未  可拘泥。

读律

幕客佐空,全在明习律例。律之为书,各条具有精蕴。仁至义尽,解悟不易,非就其同异之处,融会贯通,鲜不失之毫厘,去之千里。夫幕客之用律,犹秀才之用四子书也。四子书解误,其害止于考列下等,律文解误其害乃致延及生灵。昔有友人,办因好拐逃之案,意在开脱奸夫,谓是奸妇在逃改嫁,并非因奸而拐。后以妇人背夫自嫁,罪干缳首,驳该平反,大费周折。是欲宽奸夫之遣,而几入奸妇于死所,调知其一不知其二也。故神明律意者,在能避律,而不仅在引律。如能引律而已,则悬律一条以比附人罪一刑,胥足矣,何藉幕为。  律文一定?不移例,则因时更改,宜将本到通行,随  手抄粘。律本以免,引用歧误,仍常看条例以绎意义而达  时务。

读书

学古入官,非可责之幕友也。然幕友佐官为治,实与主人有议论参互之任,遇疑难大事,有必须引经以断者,非读书不可。昔在秀水时,有陶氏。某以长房独子,出继叔父。生五子,而长子故绝,例得以次子之子为后,其三子谋以己子,后其伯兄因乘父故,伪托遗命,令钟子归嗣本生。担次房者,谓以孙祢祖,礼难归继。袒三房者谓本生有子而无后,于情不顺,归继之说未为不可,荐绅先生纷如聚讼,上台撒下,县议,余亦无能执中。长夜求索,忽记“礼经”残与无后者,食于祖之文,爱佐令君持议,谓弥祖之论必不可行。陶某既出继叔后,断难以子归继本宗,本宗有子而绝,情有莫安,请以其主附食,伊父听陶某子孙奉祀,大为上台所赏。后在乌程有冯氏子,因本宗无可序继,自抚姑孙为后,及其卒也,同姓不宗之冯氏出而争继,太守允焉。余佐令君持议,据未儒陈氏,北溪字义系重同宗同姓,不宗即与异姓无殊之说,绝其争端。向非旁通典籍,几何不坐困耶?每见幕中公限,往往饮酒围棋,闲谈送回,或以稗官小说消遗自娱。究之无益身心,无关世务,何若屏除一切,读有用之书、以之制事,所稗岂浅鲜哉。  读书不必经传,凡有益于身心者,皆可读之,最能开  心思,长识见,动文机,活笔路,且可医俗,致人括目。  昔见一友,于呈禀之可驳者不驳,但批日,姑候云云,  意其从厚,从容与语,而此友辨论极切,且出人意外。余  日,君烛照如此,何不批以示之。友怃然曰:吾悔不读书  耳。因以笔涩引愧。时案头有古文。余指曰,君才识甚高,  诚能读止匕犹未晚也。友欣然乞选文之易晓者,专心诵之  不数月,而笔畅辞宏。一卒而去。幕患词不达意,请以此  友为法。

妇女不可轻唤

提人不可不慎,固已事涉妇女,尤宜评审,非万不得已、断断不宜轻传对簿。妇人犯罪,则坐男夫具词,则用,抱告律意,何等谨严,何等矜恤。盖幽娴之女,全其颜面,即以保其贞操,而妒悍之妇,存其廉耻,亦可杜其泼横。吾师孙景溪先生讳尔周言令吴桥时,所延刑名幕客叶某者,才士也,一夕方饮酒,偃仆于地,诞沫横流,气不绝如缕,历二时而苏。次日齐沐闭户,书黄纸流,亲赴城隍庙拜毁,回署后,眠食若平常,超六日又如前偃仆,良久复起,则请迁居外寓。询其故,曰:吾八年前馆山东馆陶,有士人告恶少子调其妇者,当核稿时,欲属居停,专惩恶少子,不必提妇对质。友人谢某云,此妇当有姿首,盖寓目焉。余以法合,到官遂唤之已而妇投缳死,恶少于亦坐法死。今恶少于控于冥府,谓妇不死,则渠无死法,而妇之死实由内幕之传唤。馆陶城隍神关提质理,昨具流早剖,谓妇被恶少于所调,法合到官,且唤妇之说,起于谢某。城隍神批准关复,是以数日幸得无恙,顷又奉提,谓被调之后,夫已告官,原无意于死,及官传质审,始忿激捐生。而传质之意,在窃其色,非理其冤念。虽起于谢某,笔实主于叶某。谢已摄至,叶不容宽。余必不允矣。遂为之移寓于外,越夕而殒。先以法所应传之妇起念不端尚不能幸逃阴谴,况法之可以不传者乎?  观轻传者,酿事致祸如此则全书省事急讼等条可不加  意体会乎?

差禀拒捕宜察

余族居乡僻,每见地总领差色摄应审犯证,势如狼虎,虽在树立不敢与抗,遇懦弱农民,需索尤甚,拂其意则历声呵诉。”或曰:毁官票以拒捕,禀究,人皆见而畏之,无敢公然与之相触。夫凶盗重犯,自问必死,拒捕之事,间或有之。若户婚田债细故,两造平民,必无敢毁票以拒者,拒捕之禀,半由索诈而起。然一以拒捕传质即至审,虚民不堪命矣。余在幕中,遇此等事,直将毁票存销,改差承行,止就原案办理,其果否拒捕,属主人密加确访,而改差票内不及拒捕之说,以免串诈,然其每访辄虚。故差禀拒捕,断断不可偏听。

须为犯人着想

亲民之吏,分当与民一体,况吾辈佐吏为治,身亦民乎?尝见幕友,位置过高,居然以官体自处,齿鲜衣轻,渐不知民间疾苦。一事到手,不免任意高下。甚或持论未必全是,而强词夺理,主人亦且曲意从之,恐其中作孽不少。余在幕中,襄里案牍,无论事之大小,必静坐片刻,为犯事者设身置想,并为其父母骨肉通盘筹画,始而怒,继而平,久乃觉其可矜,然后与居停商量,细心推鞠,从不轻予夹秽,而真情自出,放成招之案,鲜有翻异,以此居停,多为上台赏识,余亦藉以藏拙。无赋闻之日。故佐治所局,莫大平心躁气浮及拘泥成见。  幕之为道,所贵持平,切忌才。矜才则气质用事,易  入于僻。又患无才,无才则拘泥不通多涉于暗与僻俱不能  为犯人着想则同,足以败事误人,而僻者尤甚,必也品节  详明,德性坚定,事理通达心气和平,方为全才,而实罕  见。但闻者能进则明,僻者能退则正。进退之谓何?虚心  与务学而已。

勿轻引成案

成案如成墨,然存其体裁而已。必授以为准,刻舟求剑一鲜有当者。盖同一贼盗而纠价上盗,事态多殊,同一斗殴而起他下手,情形遇别。推此以例其他,无不皆然。人情万变,总无合辙之事。小有参差,即大费推敲。求生之道在此,失人之故亦在此,不此之精辨而以成案是援,小则翻供,大则误拟,不可不慎也。  办案不可有成心,不可无定见,如案未可信,不厌研  审,是谓无成心。案既可信,始定发书,是谓有定见,是  书之谓,以笔代词也。既日代词,则无甚去取删改,可知  情状既明,自有一律一例适当其罪。何必取成案,而依样  葫芦耶?苟必成案是循,不免将就。增减毫厘,千里误事  匪轻。

访案宜慎

恃信之官,喜以私人为耳目访察公事。彼所倚任之人或摇于利,或蔽于识,未必俱可深信。官之听信原不可待,全在幕友持正不挠,不为所夺。若官以私人为先入幕,复以浮言为确据,鲜不偾事。盖官之治事,妙在置身事外,故能虚心听断,一切以访闻为主,则身在局中动多挂碍矣。故统案慎勿轻办。

勤事

办理幕务最要在勤一事。入公门伺候者,不啻数辈,多延一刻,即多累一劾,如乡人入城控事,午前得了,便可回家。迟之午后,必须在城觅寓,不惟费钱,且任废一日之事。小民以力为养,废其一日之事,即缺其一日之养。其羁管监禁者,更不堪矣,如之河勿念?况事到即办,则头绪清楚,稽查较易。一日积一事,两口便积两事。积之愈多,理之愈难,势不能不草率塞责。讼师猾吏,百弊从生,其流毒有不可胜言者。譬舟行市河之中,来者自来,往者自往,本无雍塞之患。一舟留滞,则十百舟相继而阻,而河路有挤至终日者矣。故能勤则佐剧亦暇,暇自心清。不勤则佐简亦怄。怄先神乱。  古云勤能补拙,又曰业精于勤,故才钝而勤,则于事  无滞;才捷而勤,则所为必工,以孔子大圣犹敏于事,幕  客学识有限,其敢怠忽乎哉?

须示民以信

官能予人以信,人自帖服。吾辈佐官,须先要之于信。凡批发呈状,示审词讼,其日期早晚,俱有定准,则人可依期伺候,无废时失业之虑。期之速者,必致与人之诵,即克日稍缓,亦可不生怨言,第欲官能守信,必先幕不失信。盖官苟失信,幕可力尽。慕自失信,官或乐从。官之公事甚繁,偶尔偷安、便逾期刻,全在幕友随时劝勉。至于幕友不能克期,而官且援为口实,则它之不信,咎半在幕也。  开赈既示日期,饥人四面将至,万不可改,致误民命。  如示期本迟,而欲改早者,愈早愈妙。考试最要酌时昔势,  定期出示不可轻改。若不经意恐,小而士论不平,大则藉  端罢考,他如出借,点验老民残废及放棉衣口量等事,凡  稍涉入来出众者皆可类推。

勿轻出告示

条教号令是道齐中一事。告示原不可少,然必其事实有关系,须得指出利弊,与众共喻。或劝或戒非托空言,方为有益。若书吏视为故纸,士民目为常谈,抄录旧稿,率意涂饰者,书可不必。非惟省事,亦可积福。每见贴示之处,增下多有阳沟及安设粪缸溺桶之类,风吹雨打,示纸堕落秽中,亵字造孽,所损正不细耳。  与其轻出告示语诸涂人,何若详批呈词就其切已。

慎交

广交游,通声气,亦觅馆一法。然大不可恃。得一知己,可以不憾。同心之友,何能易得。往往交太滥,致有不能自立之势,又不若轻便自守者转得自全,且善善恶恶直道在人,苟律已无愧,即素不相识之人,亦未尝不为引荐,况交多则费多,力亦恐有不暇给乎。  交而曰慎,择损益也,滥交不惟多费,且恐或累声名。

勿攀援

登高之呼,其响四应。吾辈声名所系,原不能不藉当道诸公齿牙奖借。然彼有相赏之实,自能说项。如攀援依附,事终无补,非必其人自挟资自大也,即甚虚怀下士而公务殷繁,势不能悬榻倒履,司阍者又多不能仰体主人之意,怀利投谒,徒为若辈轻薄,甚无谓也。总之彼须用我,目能求我,我若求彼,转归无用,故吾道以自立为主。  自立是敦品励学,求其在我。

办事勿分畛域

州县幕友其名有五,曰刑名,曰钱谷,曰书记,曰挂号,曰征比。剧者需才至十余人,简者或以二三人兼之,其事各有所司。而刑名、钱谷实总其要官之考成,倚之民之身家,属之居是席者,直须以官事为己事,无分畛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后可。盖宅门以内,职分两项,而宅门以外,官止一人。谚云:一人之谋不敌两人之智。如以事非切已,坐视其炎,而不置一词。或以己所专司不容旁人更参一解,皆非敬公之义也。特舍己从人其权在我。而以局外之人效手虑之得,则或直委婉或宜径直,须视当局者之性情而善用之。否则贤智先人,转易激成乖刺耳。  此是忠告善道之法。人情喜曲恶直,总以委婉为佳。

勿轻令人习幕

吾辈以图名本就,转而治生。惟习幕一途与读书为近,故从事者多。然幕中数席,惟刑名、钱谷岁修较厚。余则不过百金内外,或止四五十金者,一经入幕,便无他途可谋,而幕修之外,又分毫无可取益。公事之称手与否,主宾之同道与否,皆不可知。不合则去,失馆亦常有之事。刑名、钱谷谙练而端方者,当道每交相罗致,得馆尚易。其他书记、挂号、征比各席非势要吹嘘。即刑钱引荐,虽格有用之才,洁无瑕之品足以致当道延访者件无一二,其得馆较难。以修辅而计刑钱,一岁所入足抵书号征比数年。即失馆缺用,得馆之后可以弥补。若书号、征比得馆已属拮据,失馆更费枝梧。且如乡里课徒及经营贸易、蕴袍疏食勤俭有素,处幕馆者章身不能无具,随从不能无人加以庆吊往还,亲朋假乞,无一可省。岁修百金,到家亦不过六七十金。八口之家,仅足敷衍。万一久无就绪,势且典贷无门,居处既习于安闲,行业转难于更改,终身坐困,始基误之。故亲友之从余习幕者,余必先察其才识,如不足以造就刑钱,则四五月之内即令归习他务。盖课徒可以进业,贸易可以生财。作幕二字,不知误尽几许才人。量而后入择术者,不可不自审也。  未成者可改则改,已业者得体便休。

须体俗情

幕之为学,读律尚已。其运用之妙,尤在善体人情。盖各处风俗往往不同,必须虚心体问,就其俗尚所直,随时调剂。然后传以律令,则上下相协,官声得著,幕望自隆。若一味我行我法,或且怨集谤生。古云利不百不兴,弊不百不除。真阅历不可不念也。

戒己甚

余尚在胡公幕中,初读律书时,惴惴焉,恐不能习幕是虑。友人骆君炳文,端方港练,独严事之。尝语余田:以子之才之识,为人佐治,所谓儒学医案作齐者,非不能之患,正恐太能耳。金请其故,曰:衙门中事,可结便结。情节之无大关系者,不必深求。往往恃其明察,一丝不肯放过,则枝节横生,累人无已,是调已甚,圣贤之所戒也。余心识之,不敢忘。数十年来,觉受此语之益甚多。  戒已甚不仅佐治宜然,处世待人成当取法。

公事不宜迁就

实之佐主,所办无非公事,端资和衷商酌,不可稍介以私。私之为言。非必已有不肖之心也。持论本是,而以主人意见不同,稍为迁就,便是私心用事。盖一存迁就之见,于事必费斡旋,不能适得其平。出于此者,大概为馆所羁绊。不知吾辈处馆非为宾主有缘,且于所处之地必有因果。千虑之得有所利,千虑之失有所累。小者尚止一家,大者或偏通邑,施者无恩怨之素,受者忌报复之端。所谓缘者,宿缘有在,虽甚龃龉未必解散。至于缘尽留恋,亦属无益。且负心之与失馆轻重悬殊,何如秉正自持,不失其本心之为得乎?  此当与不合则去得去有数须成主人之美诸条前后合  看,意义始尽。

勿过受主人情

合则留,不合则去,是处馆要义。然有不能即去者,不仅恋馆之谓也。平日过受主人之情,往往一时却情不得。岁修无论多寡,饩凛称事总是分所应得。此外多取主人分毫,便是情分受非分之情,或不得不办非分之事,故主宾虽甚相得,与受必须分明。即深支岁修亦宜有节。探支过度,则通有不合,势不得洁身而去矣。  非分之事,乃官之私事,或公事。而官有他意,强以  迁就者,勿误会刑钱等件偶然代笔为非分。

去馆日勿使人指摘

官之得民与否,去官日见,真幕之自爱与否,去馆日毕露。佐主人为治,须算到去官日不可有遗议败名。总之官之得民,要在清勤慈惠。故苛细者与板冗,交识幕之自爱,要在谦慎公勤。故依回者与刚愎同病。  幕不自爱,内外必知不待去馆始露,其未即见绝者,或  主人萝萝耳,故无欲者,或任性矜能;而有私者,多畏人  避迹。

就馆宜慎

幕宾之作善作不善,各视乎其所主。宾利主之修,主利宾之才,一其初本以利交。第主宾相得,未有不道义亲者。薰莸强合必不可久。与其急不暇择,所主非人,席不暖而违去之,不若于未就之前先为慎重。则彼我负心,目无掣肘之患。愈久而愈固,异已者亦不得而闲之。余自维才十憨,故就馆最慎。然从无半途割席之事。职是故也,昨留别同事诸君,有一事留将同辈述,“卅年到处主人贤”之句,不可谓非天幸矣。通计幕游自壬申春迄乙己秋,几三十四年。惟始二年,主者为外舅王坦人先生,不在宾主之数。余所主几十六人,其中无锡慈溪二处皆偶托也,实则十四人而已。具详于左。

乾隆十九年甲戌二月,馆常州府知府胡公幕。公讳文伯,字偶韩,山东海阳人,其年冬迁苏松常镇太粮储道,余偕行。明年胡公督运临清,余病不能与俱,假馆无锡县魏君幕。魏君讳廷变直禄柏乡人。至六月仍回胡公幕,见主胡公者六年。乾隆二十四年十二月,余欲专治刑名,受长洲县聘,辞之归。乾隆二十五年正月,馆长洲县郑君幕,君讳流贤,山东济宁人。是年十二月以秀水县孙景溪师召,辞之归。乾隆二十六年三月,馆秀水县幕景溪师讳称周,山东昌邑人,余受业师也。至次年八月,升河南开封府同知去官,余即受平湖县刘君聘。是月至平湖。刘君讳国恒号冰章,奉天人。乾隆三十二年正月升江西九江府吴城同知。去官,余即受仁和县李君聘。二月至仁和。李君讳学李,陕西三原人。是年十月缘事去官。余即受乌程县蒋君聘,是月至乌程。蒋君名志锋号振庵,奉天人。至次年五月线事去官,接任者为战君名效曾号鲁村,直禄宁津人,延余接办。九月叨乡历十二月,以会试辞归。乾隆三十四年五月,下第回,馆钱塘黄公幕。公名泰元,号亨章云南泰和人。至三十五年十二月以会试辞归。乾隆三十六年五月下第回,受海宁刘君聘,以故人战君官嘉善辞不获,因却海宁聘,至嘉奖善。七月战君调富阳,余偕行。九月孙公讳含中号西林来官宁绍台,兵备道公景溪师于也,义不可辞,乃去富阳,馆宁波道幕者。四月十二月以会试辞归。乾隆三十七年五月下第回。海宁刘君复以聘来,七月至海宁。刘君名雁题,号仙圃,河南光山人,居海宁者二年余。至三十九年八月,海宁县升为州,刘君解官,余归里。乾隆四十年会试成进士,后丁母优归。九月馆慈溪黄君幕。君名元伟,不一月,辞归。时战君已由归安升海宁州,以聘来,复就海宁。十二月以平湖刘君寻旧约,辞之归。刘君前海宁令也。乾隆四十一年正月至平湖,地四年余。乾隆四十五年刘君升杭州东海防同知。余受署乌程县兴君聘。是年五月至乌程。兴君名德,号勉庵,满洲人。至四十六年四月前令徐君回任,延余接办。徐君名朝亮,山东莱阳人。六月徐君丁忧会官,余归里。是年九月受龙游王君聘,十月至龙游。王君名士听,号晴川,奉天义州人。居龙游一年余。乾隆四十七年七月,五君调任归安,余偕行,居归安三年余。乾隆五十年八月,王君以母老告养,懈官归里。

以上四十则有本有末,有体有用,有经有权,语虽区分,意则贯串。乃先生之间学幕道之金针。学者诚能读其书,志其志,一动念务在慈祥,一启齿务存忠厚,一下笔务皆慎重,久之纯熟,习若性成。人之修积既深,天之报施必厚,不在其身,则在其子孙。富寿贵盛,有不期然而然者矣。略际数事于后,前辈姜先生游幕河南,性方谨,治事务仁恕,教子梅读书,成进士,现官御史。

丁竹心先生游幕山东,不必专席,而名重一时,为人多才艺,喜榆扬,善规劝,尚义疏财,人多德之。初无嗣,后连生五子。长文标,举孝廉,知屯留县。四文(钅丙)知高台县,升知州。王文创成进士,知长子县。仲叔亦出必。而长孙元福早领乡焉。现为正定教谕。诸孙争荣方兴未艾。

山东知县叶肇冉之太翁,名幕也,办事平允,抚按重之。后为人资得县丞,升知县。肇冉亦继起。程封翁者,在山东藩幕多年,每遇灾赈,能权宜,行事既便且速,所全甚众。子应庚现为阳欲知县,家素封,不就养年八十余,闻犹强健。

就聘治事,勤恤平恕,尤留意民词,暇仍读书。寒暑不辍,后成进士,官莘县知县。

孙乔林为历城县幕时,惴惴以造孽是恐,遇事慎之又慎,人多笑之。而孙益自励。尝欲弃去,苦无别业,为生计居二年余。忽遇其族伯亦幕,而官者与之语,奇其人,为损通判,显仕河南,有志竟成,一时伟之。

仆闻见鄙陋,于幕道之获福者二十年来仅能确指数人,不啻千百之一二。作幕之难,于此可想。有识者何思所以自处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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