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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子春秋集释

魯昭公問魯一國迷何也晏子對以化為一心第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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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子聘于魯,魯昭公問焉〔一〕:「吾聞之,莫三人而迷〔二〕,今吾以魯一國迷慮之,不免于亂〔三〕,何也?」晏子對曰:「君之所尊舉而富貴,入所以與圖身,出所與圖國〔四〕,及左右偪邇,〔五〕皆同于君之心者也。犒魯國化而為一心〔六〕,曾無與二〔七〕,其何暇有三〔八〕?夫偪邇于君之側者,距本朝之勢〔九〕,國之所以治也〔十〕;左右讒諛,相與塞善,行之所以衰也;士者持祿,遊者養交〔一一〕,身之所以危也〔一二〕。詩曰:『芃芃棫樸,薪之槱之,濟濟辟王,左右趨之〔一三〕。』此言古者聖王明君之使以善也〔一四〕。故外知事之情,而內得心之誠〔一五〕,是以不迷也。」

〔一〕蘇輿云:「下疑有『曰』字,或『焉』為『曰』之訛。」◎則虞案:韓非內儲說上作「晏嬰子聘魯,哀公問曰」。哀公立,晏子已死,作「昭公」者是。

〔二〕孫星衍云:「韓非作『魯哀公問于孔子曰:「鄙諺曰莫眾而迷」』,一曰『晏嬰子聘魯,哀公問曰:「語曰莫三人而迷」』,注:『舉事不與三人謀,必知迷惑。』」

〔三〕盧文弨云:「『迷』字衍,當從韓非內儲說上刪。」◎王念孫云:「既言『迷』,不當更言『亂』,此『迷』字蓋涉上『迷』字而衍。『魯』字當在『不免于亂』上。『今吾以一國慮之,魯不免于亂』者,『以』,猶『與』也,言吾與一國慮之,而魯猶不免于亂也。韓子內儲說作『今寡人與一國慮之,魯不免于亂』,是其證。今本『迷』字重出,『魯』字又誤在『一國』上,則文不成義。」

〔四〕劉師培補釋云:「案『以』,即『與』也。蓋本文作『以』,『所以圖身,所以圖國』,猶之『所與圖身,所與圖國』也。淺人不識『以』有『與』訓,妄增二『與』字,誤矣。上文『今吾以魯一國(舊「國」下衍「迷」字)慮之』,『以魯一國慮』,即『與魯一國慮』。以彼例此,則此文無二『與』字明矣。」◎則虞案:「君之所尊舉而富貴」,是言合乎君意者獲其榮利,臣下以揣摩為事;「入所以圖身」者,惟以迎合上意,「出所以圖國」者,亦秉上意行之,是所以圖身者,亦即所以圖國矣。指海本據內儲說刪改。

〔五〕則虞案:上言「朝士」,此言「近臣」,故云「及」。

〔六〕孫星衍云:「『犒』未詳。」◎盧文弨曰:「『犒』,文選勸進表注引作『矯』。此當作『撟』,與『矯』同,韓非作『舉』,義同。』◎洪頤烜云:「『犒』當是「嗃』字之訛,文選長笛賦『錚鐄謍嗃』,李善注:『嗃,大呼也。』莊子在宥篇『焉知曾史之不為桀紂嚆矢也』,釋文:『嚆,本亦作「嗃」。』字林:『嚆,大呼也。』言大呼魯國之人而皆化為一心也。」◎俞樾云:「案『犒』當為『撟』字之誤也。說文手部:『撟,舉手也。』故引申之有『舉』義,史記扁鵲倉公列傳『舌撟然而不下』,索隱云:『撟,舉也。』『撟魯國化而為一心』,猶云『舉魯國化而為一心』。韓非子內儲說作『舉魯國盡化為一』,此作『撟』,彼作『舉』,文異而義同。若作『犒』,則不可通矣。」◎蘇輿云:「盧俞說是。外篇『臣何敢槁也』,『槁』亦『撟』之誤(說見後)。」◎則虞案:作「矯」是也,「矯」為「揉矯」之「矯」,本非一心,揉而矯之,使為一也。指海本已改為「矯」。

〔七〕則虞案:黃本、凌本「曾」誤作「魯」。

〔八〕劉師培校補云:「文選劉琨勸進表『億兆攸歸,曾無與二』,注引作『君曾無與二,何暇有三乎』(引上『犒』字或作『矯』)。」

〔九〕孫星衍云:「言近臣能距一朝之有勢者。」

〔一十〕王念孫云:「案『治』上當有『不』字,此言大臣專本朝之權,國之所以不治也。下文『行之所以衰也,身之所以危也』,並與此文同一例。上文『魯不免于亂』,『亂』即『不治』也。今本脫『不』字,則義不可通,且與上下文不合。」◎俞樾云:「案此言近臣專權也,乃云『國所以治』,于義難通。『治』蓋『殆』字之誤,『國之所以殆也』與下文『行之所以衰也』『身之所以危也』一律。」◎則虞案:指海本「治」上增「不」字。

〔一一〕蘇輿云:「荀子臣道篇云『不卹君之榮辱,不卹國之臧否,偷合苟容,以之持祿養交而已耳,國賊也』,『持』,亦『養』也(見呂氏春秋異用篇高注)。故古書多以『持養』連文,如荀子所謂『高爵豐祿,以持養之』之類是也(說詳王祭酒師荀子集解議兵篇)。」

〔一二〕孫星衍云:「『治』、「衰」、「危」為韻。」

〔一三〕孫星衍云:「大雅棫樸之詩。『趨』,詩作『趣』。」◎則虞案:春秋繁露郊祭篇云:「文王受天命而王天下,先郊乃敢行事,而興師伐崇。其詩曰:『芃芃棫樸,薪之槱之,濟濟辟王,左右趨之。』此郊辭也。」說郛載詩推度災云「王者受命必先祭天,乃行王事」,引此詩並以為郊辭,此皆齊詩之說也。毛傳曰:「棫樸,文王能官人也。」新書連語篇:「似練絲染之藍則青,染之緇則黑,得善佐得存,不得善佐則亡,此其不可不憂者耳。詩云:『芃芃棫樸,薪之槱之,濟濟辟王,左右趨之。』此言左右以善趨也,故臣竊以為鍊左右急也。」容經亦云:「古之人其謹於所近乎?詩曰:『芃芃棫樸,薪之槱之,濟濟辟王,左右趨之。』此言左右日以善趨也。」此毛詩之說也。此下云「此言古者聖王明君之使以善也」,與新書『善趨』之義合,而與齊詩之說徑庭,晏子全書引詩同於毛而異乎齊,又得一證。

〔一四〕則虞案:黃本「王」作「人」。

〔一五〕孫星衍云:「『情』、『誠』為韻。」◎則虞案:黃本誤「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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