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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季申报台湾纪事辑录

清季申报台湾纪事辑录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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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治十三年(甲戌)

论台湾用兵

台湾近日消息

东人在镇江窥伺

涂人诞言

台湾番社风俗考(之三)

论日本侵犯台湾事

横滨报论台湾事

中国兵船之数

论电线

「飞云」船传来消息

续述「飞云」船传来消息

购办铁甲船消息

日本钦使回国

更正讹传

西人自打狗来函

东瀛杂闻(一则)

东使入都

王中丞过沪

台湾军务实录

香港传闻

译各西报事(一则)

读「循环日报」书后

译香港西字报述台湾事

再书「循环日报」后

台湾近事

杭州杂闻(一则)

书中外新报「论中国」后

论台湾事

述台湾近略

行师之道

论制造

好战必亡论

译录西报事(一则)

劝罢兵说

台湾近事

书「申报」日本侵犯台湾诸论后(识微子)

东洋钦使谒见李中堂

购办铁甲战舰

台湾事

鸡笼风传

准备后战

李珍大被获

译录东洋西报

东洋又买轮船

台湾交战请和之消息不相符

译西字新报中述及台湾各节

论西报述日本近事

台湾相系之事

煤不出运

照会大日本国中将西乡

西报论台湾事

医士充任东职

日人聘请西士

「依敦」船备载士兵

辨东国撤兵之讹

协助军饷

镇江泊有师船

津兵赴台及各海口兴筑炮台消息

台湾番社考(第十四)

精练水师

节录寓台友人家函

论日本近事

台湾信息节略

东人欲战之由

建省议设电线

火船装兵赴台

杭省杂闻(一则)

东人笑谈

东营巩固

镇江来信

译通闻馆报

调兵信息

译东洋本地报语

书「日本绅民公禀」后

东人杂闻四则

天津调兵信息

译录东民上廷臣禀

日本调兵信息

传电募人

封闭海口

谋踞舟山

译李珍大在厦门领事处堂谕诉辨情节

东人信息

再书「日木绅民公禀」后

东船至汕头

台湾厦门设电线信

中国购买后开鎗

李珍大案不审

日本使臣赴京都

日本运大炮至福州

镇江遣兵

宁友传言

昨晚镇江信

东洋一事拟请各国钦使公断

津沽来函

释放李珍大之故

镇江兵船出海赴闽

东使赴京信息

刍言

东人情事

通闻馆论镇江遣发之兵

论日本定议撤兵

长崎发旋风

火船往镇江

粤逆首被获情节

东使开船赴津

建台杂闻

述日本近事

杂闻(三则)

杂闻(三则)

日本和战尚无确耗

或问

晚探消息

汉口来信

劝谕中国水师

中东战和之闻

当今堵御之策

日本游客来稿

师船安抵闽省

提标右营水师炮船将往吴淞

「海镜」火船回空

译「字林报」语

中国新购火船

师船器械整齐

东洋战和无信

再复日本游客书

香港来信

中东情势

译横滨报语

东国招募兵士

李珍大入都

东人拟拯铁甲船

译录香港报语

中国已购得铁甲船

闽省水师拟仍请西人训练

中东所议须迟日有信

东国铁甲船已浮至海面

译长崎西报语

西宪评隲

载兵各船已回

东船窥伺华兵

论武员宜究习西国兵法

神户新闻

东人买铁甲船

东国邮来消息

兵部带领引见奉旨(七月初八日京报)

美钦使详咨东使旧话

东人赴长江各埠

东洋杞忧生述征番事辩谬(言佃敬委夫稿)

「字林」述东使抵津

东洋兵轮由台到沪

东使哦古坡到大沽

颁令各口设防

东船开驶近闻

讹字改正

译「士林报」述天津友人来函

总理衙门于英五月十一日致书东洋外务衙门译稿

铁甲船商尚待华官驾回

宁郡调兵赴防金鸡山

选录多闻子寄华字□报馆书

东洋外务大臣得拉西马于英五月□□日照复中国总理衙门

总理衙门于英六月初二日再复照会东洋外务大臣

招募勇丁

丹国扣留定银

译勘东洋复书

天津来信论日本事

东洋事未谐和

哦古坡钦差上京

中国载兵船复往台湾

通闻馆论中东两国之今势

译「字林」天津友人来函

详述中东情势

中国整饬边防

湘军续赴镇海

宁郡民情

宁波西友来书

东人窥探京师路程

详究中东失议之由

调兵赴吴淞防堵

东人贫困

录述东国近日情形

津沽消息

赁船装兵赴台

洋枪队续赴吴淞

法兵船抵宁

闽督李(鹤年)奏知府等各员暂缓引见片(七月二十三日京报)

译横滨西报论(附识数语)

东兵议往北京

东洋募勇

东人帑藏空乏

日本强词

杭城募勇

五月二十七日(公历七月初十日——即礼拜五)

论台湾用兵

夫国家之制立军政也,设水师以保国而防不测;或数年、或数十年可以安坐食饷,无征战之苦。乃警报一传,而武士之丕责始启;由逸驱劳、易安为危,务须勤王;而能忘死冒险而不顾身,断不可仍耽安逸而慑大任也。此养兵于无事日者,一旦有事,而闾阎□无不仰望于武士也。见敌而直前、宁死而不退,此兵将之金科玉律也。果能如是,则黎庶皆无虑矣。昔者,英与法在海面交战,英水师提督名「纳孙」者为百战百胜之将也,于水师内在自所驾战船高悬一旗,大书曰「英国所望于水师之兵将,忘死以勤王而已」。此一语也,武士之责皆包括于其内。英兵至今,举以为法。惟愿各水师,亦皆当遵以为制也。本馆兴言及此,盖因人言福建各水师船人不争先而思后也。吁!是言也,吾亦不肯尽信矣。

今中国、日本两国衅隙已开,有三月矣。日本人既终不听理撤兵,则决战之言,似不日当下也。兹闾阎所望于握权诸大臣者,务须认真奉公从事。

余尝见中国军事,往往以虚为实,成为积习。此待乱民无精器者,虽掩饰以行军,尚可取胜;乃与劲敌相支,而以是道从事,则恐取不利矣!福建先得信时,上官欲令少煤之兵船以出海;此虽小事也,亦以见大事之一斑。夫兵船无煤,不啻将此船付之风波、投之敌国而已。该船官本各有防卫自船之责,如有后失,罪不可辞;乃上官不足其煤,是亦上官之咎也。又如天津解来之二炮,原系西人所造成;以不爱惜管照,均多敝坏,不合于用。于此,则虽有良炮之名,实反不如他炮也。且闻福建所调之兵,多属旧制、用旧器者;即所有洋器,亦多已敝烂矣。所愿于上官者,须知精器若不善收,不复成其为精,惟剩有精式而亡其精用也。闻日本兵皆称精兵,今欲以旧制之兵相敌,恐徒然也。夫冗兵之与精兵,其费饷同一也;与其多调冗兵,何如选调精兵乎!今台湾一事,系通国大事也;国中不拘何处,若有精兵而即宜调用也。福建一省精兵既鲜,而天津李伯相之兵,闻其精锐甲于天下;闽浙总督何妨奏调!何以津门调兵之信,至今犹未闻乎?前虽传有调兵之说,然调兵必须用火船;置船之音,亦至今未闻矣。

本馆于上年将凤凰山教习外国军法营垒撤去一事,曾论其非,且陈说华兵不笃心以习学;当时已见恶于华官。今又论及台湾各事,更不必言。然本馆素性愚忠,凡有益于中国政治者,苟有所见,无不直陈;纵人言不恤也。惟望中国掺局者,亦以本馆之心为心,共相勉励而益勉励焉可尔,勿致贻笑于敌人也!今兵事未启,而尚可补救;若俟被挫,则已为迟矣。

至于日本之兵虽称为极精,而亦多虚隙之处;是在当敌者有以乘其敝而制其胜耳。昔年普、法之战,是其前鉴矣。愿当大局者少采刍荛!

台湾近日消息

西人顷得台境邮信云:台湾现有土番七社,已为日本所攻下。土番倾心输服,誓不敢贰,为「此后南人不复反矣」;且踊跃诣营请于日本统帅大员,愿为乡导。惟言语啁啾,不甚可辨,而有汉人为之通事;其意若曰:倘日本悬军深入,则各社之人无不倒戈弃甲,率众归诚;箪食壶浆,以迓日军之至。现在沿海所居之生番,悉已与日本通闻问、结和好;请备前驱,执戈为日军先。惟牡丹社番尚倔强其间,负固不服耳。且日本兵威亦盛也,艨艟巨舰前后调至者,络绎不绝于道;几于舳舻蔽海,舸舰迷津。初九日辰正,有火船驶至——一曰「涉士北」、一曰「爹厘打」,泊于台南海口;又有「毛新根」战舶,不知从何处来。共计日本兵舶,凡有七艘。台南现有中国兵船二,泊近于「涉士比」船之旁;托言巡阅,实无所动静也。英国兵舶之舟帅前往见日本统兵官西乡,贺其抵台。后台飓无惊,风涛克靖。火管风轮,不虞险浪;飙驰电迈,咸庆安澜:实行军之一乐也。日本兵弁度都玖,素的武备闻;统兵登岸,施放枪炮,有若雷轰霆震。土番闻之,如骇兽惊禽,半窜伏于丛林密箐中。驻兵之地,有海湾,形如半月;两湾相对,海波不兴。日本兵船,多泊其中。日本水陆兵士雄壮威猛,皆以急于一战而后快;结营山麓间,军威整肃,刁斗严明。初十日,有中国之邮递书信者由台湾至厦门言:日本第十九营之兵分为左、右两翼,无不力博猛虎、气吞全牛,跳荡拍张,作余勇可贾状;皆曰:『不翦灭土番,不朝食矣。可杀而不辱,志士之心也;有进而无退,行军之律也』。听其所言,殊令人可惊可愕。日本现拟进攻牡丹社;以土番散漫之众而御日本纪律之师,恐不旬日间,牡丹社之地必为日本所据矣。闻日本兵士所经之地,所有屋庐悉付一炬;沿海居民,蹂躏几无完宇。其未遭残破者,日本皆令其供给糗粮扉屦以重困之。

顷又得厦门消息云:有英国兵船「呵列由」,探察台湾而回。言日本已占台湾之东隅,尽驱生番入深山中。海滨境宇广斥、土壤膏腴,可以屯田列戍、设官驻防,置守卫、筑炮台,藉以招徕商贾。日本自此,可以为久居计。至我中国欲令其一旦撤师,恐未能也;则势必出于战耳。至生番所居,类皆崇山峻岭、巉岩峭壁,与平地相隔绝。若其不复来扰,则日本亦可以度外置之也。生番虽自食其力,长于耕播;而日用所需,半多仰给于台民。今为日本守其巢穴、绝其门户,则不能与汉人通市,恐其势亦不能久耳。至于我国兵舶,一切无不具备。俟战书朝下,而兵事夕兴;特未知朝廷意旨何如耳!

呜呼!日本侵我土疆、戕我黎庶,轻藐我官吏、荡摇我边圉;阴谋诡算,图逞其私。此薄海臣民,无不痛心而扼腕也!说者谓八闽远在南峤,与京师相隔数千余里;疏牍往来,动需时日。简将调师,非易集事。封疆大臣,例可以保境而卫民,一战而驱之,未为不可。不知此说也,志虽勇矣,而实未免卤莽以从事也。日本所恃者有四:铁甲之坚也,火器之利也,战士之猛也,谋主之计深而虑密也。一击不中,岂不为自挫其锋;而执法之吏,已握刀笔而随其后矣。说者谓必待朝命之下以定行止,则民人已为其所摧残、土地已为其所侵据,彼得以转客而为主、转劳而为逸;事机坐失、悔等噬脐。不知彼所占者,仅海滨片土耳,旷地荒芜,人烟绝迹;而我台境之一郡四邑固自若也。即生番之慑,亦不过迫于一时耳;一旦我军云集雾沛,刻期驱除,彼必为我声援,互成犄角。彼攻其内,我攻其外,靡不蹶矣。故我缓之者,正以厚其毒也。此即兵法「姑以骄之」一法欤(选录五月十四日「循环日报」)!

五月二十八日(公历七月十一日——即礼拜六)

东人在镇江窥伺

京口来函云:

噫吁!人情之少见多怪,见骆驼而误为马肿背者,天下固同一辙哉!兹请以一端言之,殊足令人增噱也。本埠僻处江滨,惟保子口免厘一事,其外则鲜有闻问以动众议;此各处人民所早知也。乃日前忽有东洋好汉两人,徐行于江岸之上。镇江诸人心内,早惟有台湾一役;所以见东洋人来,群以为必与此役相系也。于是皆属目于二人,几有看杀卫玠之象;俱走相告曰:『彼将窥视此土地乎?不然,何左顾而右盼也』。或又曰:『抑将窥视我沿江之炮台乎』?众论纷纷,人皆惶恐。卒而扬言曰:『东人本旧闻「扬州为富饶之地」,垂涎已久。今二人之来,大抵欲测探场州之进步,以为后图之助耳』。斯言既出,各人益辗转传播;即领事官才高识远,亦觉娓娓动听,实获我心。相传领事即振笔疾书,移文于常镇道宪。其书中作何言语,未得知悉,然大略如左也:

为急要照会事。探得兹有东洋二人潜来镇江,手执画图小书数册并铅笔多枝,皆系英国干白兰省之著名铅笔也。又传闻有铁甲船一大艘,伏泊于口外。因请贵道即移书于总制局之西人马君,嘱其即将一切水雷暗伏于各要隘;水雷内之机关,务须整备妥贴,俾得随意燃轰。又请以烟一袋,即递于蒙古老将军,以奋其心,而策其力。再请详明两江督宪大人:于此危急之时,须先静镇其心,勿为所乱。总以必救此国为要也。盖永远防备奸宄,西人不便乘隙抗倒厘金一举,于此大相系也。本领事所为,贵须诸事平安,欲度日如顺流以下;故积成各习,不如不更改为美也。

道宪接阅此书后,神色张惶,手足几不知所措。迨稍平,始下令将城下所尚存之木炮一尊即行整顿,权以示威。正在匆遽之间,惊见东洋二人已抢步而入衙内;既无扈从,身上亦不佩军器。然道宪素悉东人勇而且悍,不测其是何意旨,汗方涔涔下如雨;不图东人只递书一封。道宪迅即拆阅,则始知东洋二人不过至镇江作游目赏心计,无他意也。其所携之书,系上海沈道宪之荐书耳。由是,人心始定。兹闻木炮,于此后大宪仍议定无庸急急整顿矣。

按此书系通闻馆西友于兴会淋漓时所撰,阅者毋为之喷饭否!

涂人诞言

通闻馆新报今述及两事,谓系得诸浦滩上行人所传也。其一,则谓招商轮船局现议出银□万两,欲全购某洋行中所往返于长江之各火船,以图垄断。其一,则谓东洋人之在台湾者欲向中国索银十兆,始肯撤兵归国;且另须中国请罪焉。顾此二者,皆道听涂说之辞,阅者姑置之可也。

台湾番社风俗考(之三)

彰化县中,更有水连沙二十五社,亦皆熟番也;而其风景迥异于诸番。水连沙虽在山中,实输贡赋。其地四面高山,山外溪流包络。自山口入为潭,广可七、八里,曲屈如环;围二十余里,水深多鱼。中突起一屿,番人皆绕居屿上,非舟莫即;番社形势,无出其右。自柴里社转小径,过斗六门崎岖而入,阻大溪三重,水深险,无桥梁,老藤横跨溪上,往返从藤上行。外人至,即股栗不敢前;番人惯行,不怖也。其番善织罽毯,渲染五色狗毛,杂树皮为之;陆离如错锦,质亦细密。西方人多欲购之,常不可得。番妇亦白晢妍好,能勤稼穑,人皆饶裕。番屋,皆空其顶;顶为屋,则社有火灾。岸草蔓延,绕岸架竹木浮水上,藉草承土以种稻,谓之「浮田」。隔岸欲诣社者,必举火为号;社番划「蟒甲」以渡。屿中圆净开爽,青嶂白波,云水飞动,海外别一洞天。水沙连过湖,半日至加老望埔,一日至猫里眉;其余至诸社,皆一日程。惟至崇爻社,则必过大山数重,四日夜可抵。其境路极崎岖,坑堑险阻,难于跋踄;若阴雨水涨,更难计程。由淡水从山后行,路稍不易。番人依山结庐;所属二十余社,层峦迭嶂,峭壁巉岩,路径之仄,劣能容趾。惟南北两涧,沿岸堪往来外,通斗六门、竹脚寮,乃各社总路隘口;通事筑室以居焉。二十五社,分为南港、北港。南港之番,居近汉人,尚知有法;北港之番,与悠武乃等社野番接壤,最为凶顽。通事另筑寮为加老望埔,拨社丁,置烟、布、糖、盐诸物以济土番之用;售其鹿肉、皮、筋等项,资课饷。每年五月吊社、七日进社,共计十阅月可以交易、完课;过此,则雨多草茂,番无至者。昔时,水连沙各社乘乱,杀通事以叛。邑令多方招徕,示以兵威火炮,赏以烟、布、银牌。久之,始就抚云。

番人筑室曰「浓密」。架竹为梁,凿松石片为墙(松石者,内山所出;凿之成片);上以石片代瓦,亦用以铺地,远望如生成石室。比屋相连,有同郡地街衢;与外社迥殊。男女未婚嫁,另起小屋曰「笼仔」、曰「公廨」;女住笼仔、男住公廨。

内山多麦、豆,少米榖。芋薯,则掘地为穴,积薪燃火,置芋灰中,仍复以土;饥则出而食之。黍米为酒;会饮,与别社同。醢为醢,俟有臭味,乃食。凡物生食居多,惟盐取给于外。

衣用鹿皮、树皮,横联于身,无袖;间有着布衫者。捕鹿时,以鹿皮围身,皮帽、皮鞋,驰逐荆棘中。番妇衣自织达戈纹,项悬青红米珠,亦如汉人装束。收粟时,则通社欢饮,朝夕歌唱,名曰「做田」;携手环跳,进退低昂惟意所适。

耕种,用小锄、短刀掘地而种。行则货物贮皮囊,戴于头上。炊,用木扣以代铛。

婚姻,亦由男女相悦,不待父母媒约,以嘴琴挑之;相从,遂拥众挟女以去,势同攘敌。后乃以刀斧、釜铛之属为聘,女以鸡、豚、番布酬之。通社群聚欢饮,与外社男赘女家不同。夫妇离异,女将原聘归还,听其再适。北港女将嫁,两颐用针刺如网巾纹;不刺,则男不娶。

凡遇父母、兄弟、夫妇之丧,头裹帛布,号哭;十日不言、不笑、不履门外。葬用石版四片,筑四方穴;屈曲尸膝,坐埋于中。其上,盖以石版而覆以土(选录香港五月十六日「循环日报」)。

五月三十日(公历七月十三日——即礼拜一)

论日本侵犯台湾事

日本之侵犯台湾也,说者曰:此轻中国之柔弱也;或又曰:此日本之欲窃踞台湾也。余则以为:其迹似而其实非也。此一役也,其殆殷忧以启圣与孟子有言:「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今日者中国之势,内而老成硕德、正士端人,罗列朝右、充满封疆;则法家拂士已有之矣。外而欧洲各国日敦睦和、高丽诸邦日效恭顺;则敌国外患尚无也。兹则日本无故称兵,犯我疆场;殆孟子所谓「敌国外患」与?岂非皇天眷佑我大清、玉成我皇帝,以辅之为中兴之圣主乎?

夫我国家龙兴,一统中夏,至今二百三十余年矣;其间圣圣相承,均尚仁慈,不言强武,其敝往往流于宽柔。故每遇无道之事,不欲急行报之;总期其人自侮,不复犯我王章。无论接待他国则然,即驾御本国亦复如此;以致有「发逆」等之变也。然发、捻、苗、回之变扰及天下,而未及二十年均已戡定,岂非仁圣之德格天者久、入人者深与今虽各省复见升平,我皇帝与在朝诸元老总以民间疮痍未复,务求与民休息;仍以仁慈款驭中外,不欲以富国强兵之事扰及下民。法制之善,自来有国者莫能与京矣。第恐相沿日久,仍然过于宽柔,遂至柔弱不振;故天诱日本之衷,扰我台湾,正所以提撕警觉我中国君臣,谓文德武功之不可偏废也。此彗星所以呈象于上,而日本所以构兵于下也。我皇帝终以仁慈存心、宽柔为教,故虽日本之犯边,中外皆言其无礼;而我皇帝仍不忍令两国黎庶无辜而死于兵戎,犹欲日本悔祸、撤兵回国,庶可以不战而屈人兵,故至今尚未下用兵之诏也。不然,以中国之兵力,无论区区日本犯台之兵,可以诛之靡有孑遗;若命将出师,即日本一国亦可以灭之朝食矣,又况中外各国无不知曲在日本哉!然我皇帝不欲以此而耀武,遂生富强之念;但时会所趋,有迫之不得不然者。前以民变之故,遂致中国改用泰西枪炮,兼习其兵法;今以日本之故,又将迫中国改用泰西轮船以从戎事,且将制造电线以传音、水雷以御侮。自今以往,如开矿、采煤、冶铁、制造、鼓铸与夫一切格致有用之学,无不迫之以效法者,非好骛新奇也,海禁一开,不如此不足以御敌国外患也。盖天运循环,其势有不得不然也。虽然,即令中国取法泰西,亦但取其可效者效之,其不必效者断不效也。万不至如日本尽废先王、先圣之道,无不效法泰西;今且用西人、购西器先犯声明文物之上国以逞其穷兵黩武之欲,不亦值乎!

语曰:「多行不义,必自毙」;又曰:「佳兵者必亡」。日本内忧尚未尽除,而反欲为上国之外患,此真令人不能解也!吾故曰:日本之侵犯台湾也,实天之所以厚日本之毒而玉成我中国也。

横滨报论台湾事

台湾之事,近未复得新闻,想东兵近日无复有大动静也。惟前悉福建西字报云:华兵自广东、厦门二处,陆续调遣而至;观于近势,两国之交战而不能久延矣。自长崎,则复闻又有东船载兵饷、器械出海,前往台湾;其继之而行者,有两船焉。

横滨西字报论台湾事云:东人素性喜新厌故,不耐恒久;今台湾将士多有作回国状,如已厌倦其事者。然台湾生番之地俱荒墟僻壤,非有恒心以开辟,则亦无所资用于国。而承任镇守者久,以其不甚利便,不及安居己国之乐焉;所以东人虽盘踞其地,想将厌而自弃,无待中国与问焉否也!

横滨西报所论如是;然则横滨报于此役先后之论,究竟未得东人之实意也。

中国兵船之数

日前本馆胪列日本兵船之数;兹将上海目所亲睹上海制造局新造兵船六号,详细开列。至耳闻闽省本国自造兵船十六号及广省购买西国所造兵船十余号,仅列其数;不敢强言其详也。

今将沪局自造兵船六号,详列于后:第五号,螺轮兵船。长二百七十六尺、阔四十五尺,深四十尺;实马力一千八百匹,每点钟行中里四十里。「克虏伯」一百四十磅弹之钢炮一尊、八十磅弹之钢炮三尊、四十磅弹之钢炮十六尊;可载水师五百名。兼有后装药洋枪,其数足敷水师之用。第四号,螺轮兵船。长二百零九尺、阔三十四尺半,深二十六尺;实马力六百匹,每点钟行三十里。「克虏伯」八十磅弹之钢炮一尊、四十磅弹之钢炮一尊、二十四磅弹之钢炮八尊;可容水师三百名。有前装药、后装药二种洋枪,足敷水师之用。第三号,螺轮兵船。长一百六十八尺、阔二十七尺四寸,深十六尺;实马力四百三十匹,每点钟行三十五里。「克虏伯」四十磅弹之钢炮一尊、「胡里知」六十磅弹之熟铁炮一尊、二十四磅弹之钢炮六尊;可容水师一百六十名。有后装药、前装药两种洋枪足用。第二号,螺轮兵船。长一百八十七尺、阔二十七尺七寸,深十六尺;实马力四百二十五匹,每点钟行三十八里。四十磅弹之钢炮一尊、二十四磅弹之□炮一尊、八十磅弹之钢炮一尊;可容水师二百名。亦有前装药、后装药洋枪足用。第一号,明轮兵船。长一百七十六尺、阔二十七尺,深十六尺;实马力四百匹,每点钟行三十五里。钢炮二尊、铜炮六尊;可容水师一百八十名。第六号,兵船。大小及炮位、器械、水师、均与第五号同。以上兵船六号,俱未延请西人,全系华人行驶。于放炮、列陈之法,久已操练精熟;听侯调遣,皆可出海交战,足称雄壮。

至福建所造之兵船,共有十六号。其大小约与沪局二、四两号相若;炮位俱系英国钢炮,亦皆华人行驶。尚有广省轮船十余号购买于西国者,素系捕盗、护商所用。其枪炮、兵勇俱皆齐备,亦称精熟。

中国轮船共计三十余号,虽不能大张兵威,亦均可用御外侮;较诸西国虽无奇,比诸日本似少优。所可喜者,数年前各处用兵之名将林立,皆是历练既久,忠勇可用者。现任冲要者固多,而退居林下者更属不少;素系身经百战、气雄万夫之辈,正在闲居无事,设有外患,无不欲藉此奋发也。且闻上海、宁波、台州附近各处尚有数万人,均系「发逆」肆扰时召募为水陆之勇,经西人所训练并管带者;皆能步伐整齐、技艺精熟,身经百战,勇往直前。倘复召募为勇,万人可以立集。至各船所用钢炮及熟铁炮,皆能打穿铁甲之船;各战船虽无铁甲,然木料坚固,亦颇可供战阵。而且木船伤损,修理较易;铁甲破碎,收拾更难也。中国有将如此,有兵如此,有船、有炮又如此;必至不得已而用兵,恐亦非日本之利也。但中国皇帝素性仁慈,不忍使两国无辜百姓罹于锋镝,是以尚在踌蹰。若能天心厌乱,使日本君臣悔祸,撤兵回国;俾两国赤子同享承平,是则中国皇帝之本心耳。若云畏惮,日本则误矣!

六月初一日(公历七月十四日——即礼拜二)

论电线

电线之有益于国家也,本馆前报已屡论之矣;中国之宜设电线也,本馆前报亦屡言之矣。盖电线者,其巧妙夺夫造化、其传递捷于影响;天下之事,固未有若是之速且便也。泰西各国之富强,虽不尽由于此,然未尝不基于此。盖朝廷之用兵也,赖电线以通达军情,则有者多胜、无者多败;是强之道,出乎此。商贾之贸易也,赖电线以通达市价,则有者常赢、无者常绌;是富之道,亦出乎此:此一定不易之理也。故泰西各国,未有不设电线者。即以英国而论,其电线实设于国家,并非民间私设也。民间之事欲藉电线以通达者,仍归其信赀于国家;每年所入,实属不少。除电线局开销之外,其余赀可以贴补国家之用者,亦不为鲜。

至于朝廷之有机密事务,须籍电线以通达者,更可以分文不费;其利岂不溥哉!此犹言国家承平时之利耳;若夫国家有故,彼此交兵,则电线更属断断不可少者。昔年普、法用兵之时,普兵于兵临之地,即设电线以传报;而法人所设之电线,尽为普人所断。故法人举动,普人无不知之;普人举动,法人毫不得知:所以普胜而法败也。今者,日本兵犯台湾。夫台湾远在海外,去京师数千余里,去福建省垣数百余里;一切紧要军机,即用轮船递信,至京师亦须数日、至省垣亦须一日。而日本设有电线,伊传信至伊国,都可以随发随至。前闻闽浙总督李公欲设电线,亦可谓知用兵之先务矣。

然吾以为中国之宜设电线,不但此事也。盖中国建都偏在北方,至极南之地,动辄万里;且多陆路,山川阻隔,音信非数十日不能达。其它离京师数千里者,指不胜屈。幅员既广,传递常艰;非有电线,何能速达!故台湾之事,日本兵已至台者多日,京师始知;即月前传说黔苗复叛,至今京师亦尚未得耗也。若有电线,何至濡滞如此!今若于镇江一处设立电线以达京师,则东南之事易于传达;其余他处,仍着天下督、抚揆度地势,次第举行;则京师虽远,如同咫尺矣。

或者曰:设电线,诚有益;第费用过大,何由措办!不知海中之电线,费用诚大;若设于陆地,其费亦不过百中之一耳。若国家设有此举而仍与民间传信,收其信赀,则一、二年间所用之款,即可收回;岂不益国便民乎?不然,中国欲惜此费,若准西人电线公司代为设立,凡朝廷有事,即令代为传递,亦可分文不给;但许其收取民间信赀,而电线公司之西人亦无不愿也。何也?西人欲传此法于中国也久矣,故不计其赀之盈亏,但求其事之能行否耳。慎勿谓中国不尚奇巧,置此有益之事于不议、不论耳。

轮船枪炮等事,中国用之,已知其益矣;然彼尚损益参半也。至电线,则有益无损矣;何不一举而试之哉!

「飞云」船传来消息

中国兵船名「飞云」者,自台湾于五月二十三日扬帆来沪,泊于吴淞口外。相传东兵与生番不复有事,东兵共五千人,分营屯驻于岛内,在南境诸处;其兵船,亦皆已离岛。西人谓:观东兵近状,如何撤兵,惟俟其各兵船之回耳。然撤兵而得赔项,亦仍所望于中国也。西人又云:揆其各情,势尚似乎不出于两国用兵。按「飞云」已自吴淞直往天津,相传带有沈钦使公文。据(□),此文系沈钦使自琅■〈王乔〉地方托东员赍至台湾府者也。以是,知沈钦使在东洋营内与东中将商事,而文内之有要辞焉,必矣。

续述「飞云」船传来消息

兹有一西友谓:昨曾面见「飞云」船主,据云东人之在台湾者,计共五千五百名;其中为兵者四千名,尚有一千五百名大抵系随营之人也。华兵则共有六千名,与东兵相距约仅十余里。计营内执洋枪者有三千人,其能习于西国兵法者亦不过得半之道耳;其余兵士,则皆中国旧制之兵也。计除此六千名外,并别无华兵;或岛内另有驻札,则未可知也。又云沈钦使已请添兵万人于李爵相,即嘱「飞云」火船先载四百名回闽也。

今又闻得:日本长崎岛于前礼拜六日复有船加载兵士四百名往台云。

购办铁甲船消息

前报称中国朝廷已藉电报至欧洲,欲购买铁甲船二艘。此言大抵非谬,在上海官商亦皆以为是。且今观于一西人自津门邮书来者,其辞亦相符合;且云:直督署内各委员曾向西国官商探问,是否于中国有现成者可购?不知铁甲船工费浩繁,为水师之要物;岂如他货,可随意适时而购得之耶!

六月初四日(公历七月十七日——即礼拜五)

日本钦使回国

东兵在台,久无动静;前经中国潘钦使传集十五处番酋,取具切结:凡以后各国或船有遭风遇险事,永不再致杀害,并愿护送云云。第东国陆军中将以为奉命出师,未敢擅自撤队;随经咨商于驻沪之柳钦使。兹悉柳钦使于昨晚附轮舶言旋,或即因此事而欲面与朝廷酌商欤!抑别有公干欤!军情甚密,诚不能强作解人也。

六月初五日(公历七月十八日——即礼拜六)

更正讹传

「汇报」于五月二十三日曾述:东洋第二次发兵,有船一艘约载兵士五、六百名,驶至台湾被风撞礁沈溺,得生者不过数十人而已。又于三十日报称:台湾所屯驻之华兵,内有二千余系由天津调赴云。按东船被失、兵士沈溺者,本馆细为探问,并未尝有其事。至于天津军士调赴台湾,亦系讹传。盖沈钦使请兵,传闻已在天津雇定招商局船二艘,以供载往;「飞云」船,或可载回数百人焉。然至今,亦未曾见有一兵前去。此两事诚关重大,「汇报」未经检及,故本馆不惮齿及耳。

西人自打狗来函

有西人于五月十一日自打狗寄书于「字林」云:东人屯营于台湾之南境扼险据要,殊见显有谋略;华兵如欲进攻,恐亦难以制胜。然以此言核诸该西报另述之数事,未必全是也。东人虽已筑营,亦未闻有深池高垒,多置枪炮以自卫。即今日者壁垒一新,而提数千之兵孤立于台湾,岂能久驻!如绝其外援、断其来饷,不久而即当弃营远遁也。来书又云:东人方尽力修和于土番。于此,足见东人大有远谋矣。顾土番于彼,有东人接和;土番于此,又有中国修睦:则土番前为天下所唾弃者,今不几迥然不同乎!此诚足供一笑已。

六月初七日(公历七月二十日——即礼拜一)

东瀛杂闻(一则)

东洋朝廷前控万昌公司既允雇船往台而复背约事,现经美国官宪传讯,定以「该公司被势所迫,不当赔银」云。

六月初八日(公历七月二十一日——即礼拜二)

东使入都

前日报列东洋柳公使回国;慈悉先行入都与总理衙门会议后,再行返棹。至所以北上,实因台湾一事起见也。俟有确音,再行登录。

六月初九日(公历七月二十二日——即礼拜三)

王中丞过沪

福建抚台王中丞凯泰陛见后,由京来沪赴闽;于昨(初八)日抵申,船泊珊记码头,并不登岸。随带长龙炮船六只,知不日即须偕同总带轮船之吴观察大廷一同赴闽商办台湾兵事云。

台湾军务实录

本馆前曾专派友人赴台郡记录各事,兹接回信云:先是,于二月二十五日有东洋兵船名「春日」舰——其管驾官为海军少尉,泊舟于厦门。当即拜谒台澎道宪,请借教场阅兵;经道宪未如所请,遂止。继询来意?则称东国内乱,元恶在逃;用敢以兵舶来贵国沿海各埠访缉。又称:向有民船两艘,以遇险漂至台湾,为生番所残害;现拟查究云。越两日,而陆军中将等即统率师徒、载运饷糈向台进发;其为主谋者,系美国人李央大也。按李本法兰西人,长于美国;眇一目。在厦门,任美领事者八年。每岁必渡台三、四次,故生番之土宜、风俗,罔不周知;兼能操番语,可自与番众问答。至东兵侦谍之往来,必经打狗;其为东道主者,则为布国人某也。现在东兵之屯于琅■〈王乔〉沙漠中者,计营十座、兵士七百人。中军之帐在四重溪侧,约距琅■〈王乔〉里许、又距琅■〈王乔〉水程一日,其地曰龟山;中驻东兵千五百人。傍有石笋一枝,高插云表;东人于逼近番社一带,又有千五百人为之环守。然观于琅■〈王乔〉之东兵,则漫无纪律,不足为训练之师也。惟龟山地方,东人已建屋而居;且得茂树深林,足堪避暑。若琅■〈王乔〉则潮汐澎湃,地既卑湿而又系平沙无垠,故东人往往有染暑疫而病逝者。惜华人只能防御府城,而未有一士、一兵与之对垒耳。打狗仔,与琅■〈王乔〉似较最近。第风涛险恶,湾泊为难;中国火船惟「海东云」及「长盛」两艘、英国「都窝夫」兵船一艘而已。若民船,则不满十艘也。东国探谍之至台湾城者,络绎不绝,多有遣熟番为之者。然自四月十七日以后,未尝与生番接仗也。而东国之统领西乡中将,则谓支给兵饷已三百余万两矣。

来信又云:凤山县乡民,现乘台郡有事,欲与法国之传教人为仇;教师以打狗无法领事,因就诉于英领事额君。经额君照会凤山县知县,业经出示晓谕,度可无事矣。

香港传闻

有香港西报广东操笔人论华官曰:华官多通悉经史,达烛诗文;而大宪之外,每昧于不谙当今及各实在之事也。请以台湾事言之:曾有官问我:台湾居于何处?东洋究与中国为接界之邻否乎?盖不知尚为重洋所隔。至于东洋、中国已有肇衅之隙,则更茫然未闻。吾给以香港华文日报,则始得知悉。然则华官犹可望其能量敌国之虚实乎?吾向来每言:择官但以制艺、试帖为尚,而不以博古通今为贵,宜乎不知台湾居于何处、东洋在于何方、其肇衅是否属实也!吾恐掺笔人虽示以华字日报,而此公仍疑信相参曰:此必海外奇波,非今日之事也。不然,何以京报尚无明文,而官场亦未言及也。

六月初十日(公历七月二十三日——即礼拜四)

译各西报事(一则)

「字林新报」云:相传台湾有中国兵船一只被东洋兵船驶碰即沈,中国船一切水师人鲜有免死者。其细底,尚未得悉。然该报仍云:此事已有确据。吾闻此耗,不禁诧异!夫台湾海面广阔,则何至出有此事;且船既已碰沈,犹何为而不设法拯救乎?然此事不知是否,亦不能为定论。

六月十一日(公历七月二十四日——即礼拜五)

读「循环日报」书后

连日读「循环日报」所论中外水战各宜数篇,不禁概然而叹曰:于戏!今日之中国,岂犹是昔时之中国哉!昔时之中国,其边患仅在于西北,而东南尚晏然无事也。汉、唐以后迄于元、明,交趾、缅甸虽屡叛屡服,然两国皆与中国接壤,非有重洋之隔也。其前朝地隔重洋而为中国之患者,惟高丽与倭奴耳。但高丽之在隋、唐,尚无犯边之举;因负固不服,不肯朝贡,而隋、唐发兵以征之。惟远隔重洋,诸多不便;故隋至于亡而唐亦几于敝,高丽仍然如故耳。倭奴在元,不过偶而犯边。至明时,则常为东南之患,几乎岁以为常;东南海疆之地,竟至民不聊生矣。然西戎、北狄、交趾、缅甸均为陆路之患,而其所用之军器不过弓箭、刀矛之属,所用之炮亦不过木石之物,非如今之铜铁火炮也;故中国亦尚易于抵御征服也。高丽,自守之国也;所用军械,亦与各国等耳。故中国不伐,伊亦不叛耳。倭奴之为明患,所恃者刀与船耳;沿海掳掠,民皆畏其刀之锋利。大兵一至,则扬帆而遁去耳。至戚南塘用,则沿海驻精兵,倭患少息;然亦未尝出海剿捕也。前汉之楼船与王浚之楼船,皆济师之船,非战征之船也。孙、曹赤壁之战,为中国水战之始;后则宋高祖之讨孙恩、卢循,岳武穆之讨水寇杨么,宋、元崖山之战,均为中国水战之事;然皆中国自相攻击之举。其法,或以火攻、或以计取,或以水寇攻水寇而从中取胜、或以炮互相攻击而已,亦未闻有奇器、奇事也。至我朝之取台湾也,亦未尝海中接战也,仍不过渡海至彼陆地而后战也。惟李壮烈伯之讨海寇蔡牵也,方为大战于海之举。但蔡牵一海寇耳,其船与炮均不过寻常之物而已;壮烈伯以自制极坚之霆船,载极精之巨炮与极练之水师,而且事必躬亲、身先士卒,功虽克成,身犹因殒也。可见水战之难,非数倍于陆路哉!又况今日各国水战之船、炮,又百倍于蔡牵之难攻御哉!今且以海外各国言之,其前之战船,亦不过夹板船耳;后又易之以火轮战船,今复益之以铁甲战船。至枪炮以及冒弹、火药等物,均亦精益求精。若今之后开门枪炮与夫开花炸弹并炸弹之重数百磅者、枪弹之药弹合成者、火药则用棉花制成者、放枪则用铜冒、放炮则用拉条,均能不畏风雨;火器之利,千古莫及矣。其驾战船之舵工、水手,皆能上识天文、下知海道,又能施放枪炮。至所用之水师,在船则能风涛不惧、枪炮有准,登陆亦皆能步伐整齐、勇敢战斗也。夫以外国战船如此其坚、战器如此其利、战士如此其精,岂易言敌哉、岂易言拒哉!今日海禁既开,非复昔日之仅须海防而已;必当筹可以守、可以战之善策,而后可以相安于无事。否则,如目下日本无故之侵犯,必须临时而设法,岂不晚哉!至于战守之策,管见亦有所及;再行续论。

译香港西字报述台湾事

香港西字日报登刊打狗友人于五月二十二日寄书来云:东人在琅■〈王乔〉,久无举动;揆其情势,亦似无甚妙计也。今牡丹社之地已皆盘踞,庐舍亦尽为烬余;然牡丹社人依旧不能擒获。盖以遍处俱有设伏,深林茂箐之间时有持枪而暗伺者;故东人不敢独行于各营之外,务须二、三人成群,然后可以安步。于以见东人之慑服生番,犹不可谓蒇事也。至牡丹社之番人,隐于深山穷谷中,日候动静;若东人撤兵回国,则番人必仍回旧地,重结庐舍以居——盖其筑室,亦甚易也。而东兵反屯重兵以老之,无乃可笑乎!新简钦使二员已自东营而回,计在东营共五日也。初至之日,中将以有事,未得面晤;次日,乃答拜互议。然所商如何,仍无确信;缘两皆秘密不肯扬言于外耳。惟有风传二说,系自中国小吏所得者。一则东将云:非得君命,不能退兵。钦使限以一月为期;苟不撤师,则亦当加以兵也。一谓东将已许以撤兵,然须赔兴师之费;而钦使亦不置可否也。前数日,有一美国兵船至琅■〈王乔〉,以「不准美人以预此役」之示告于东军内之美国人,且许以可即附船驶回;而美人皆不从。所以,是船即返轮而未带一人也。

六月十二日(公历七月二十五日——即礼拜六)

再书「循环日报」后

前论,言中国今昔之殊详矣。夫时势既殊,虽不能求自强之道,必当先求自立之法、自固之方。

古来之所以待敌国者,曰战、曰守、曰和,不外此三端而已。能战,而后能守;能守,而后能和:三者实相辅而行者也。今且不言战,而先言守;断不可因和而遂废战、守也。当今海禁既开,而沿海紧要之地,岂可以不设严防;设使台湾驻有重兵,其海口又有炮台与夫铁甲等船,则日本岂敢妄生觊觎哉!故言海疆重地,万不可不陆设炮台、水有战舶;虽不能如英国之铁甲战船、火轮战船使之周围林立,亦当如美、法诸国使之各口皆有,到处梭巡。至于炮台之设,尤不可缓;盖外可以御敌国、内亦可以靖寇氛也。炮台既设,而护台之枪炮不可不精、守台之士卒不可不练;虽不能日日操演以致耗费火药,然亦须每月数操,俾士卒不至手生、枪炮可免膛锈。一旦有事,亦不至心慌胆怯耳。今中国各省自行制造之火轮战船已有三十余艘矣,船上之枪炮亦不为不多而且精矣;惟闻驾船之人、水师之勇,尚非操练极熟者耳。然由此而精练之,则亦庶乎其可也。所惜者,尚无铁甲战船与火轮战船尚为数不多耳!刻闻广东瑞节相已托西人代购铁甲战船矣。但以愚意论之,现购铁甲战船宜求其至坚、不必求其过大也。因中国初用此种战船,不精驾驶之法,恐尚有疏虞也。俟驾驶之法既熟,而后小大攸宜;彼时再行添置,但求其数多、可以不计其大小也。各海口既已均设炮台,炮台之外又有铁甲船一、二号,再有火轮战船数艘,不徒可以守,而并可以战矣。然此可谓有治法矣,尤不可以无治人也。若使有法无人,则炮台虽固,谁为之守!战船虽坚,谁为之行!枪炮虽利,谁为之用!此士卒之万不可不精练也。夫士卒之精练,亦非甚难事也。若使驾船之人仅募商船所常用者,恐艺虽高而又胆不壮也;战阵之人仅募绿营所常用者,恐习于陆而不习于海也。吾以为战船所用之人,不若尽在水师各营中选择而用之。闻江、浙、闽、广之水师众矣,其间亦多能识风沙、颇精技艺,常出重洋捕盗者;与其置诸旧式海船不能展布其才能,何如从中挑选精锐,使之驾驶铁甲、火轮等船,俾得建立夫功勋!较之新募之人,更有驾轻就熟之效。倘能以募用之资添益其口粮,可免其内顾之忧。是既厚以廪糈,若再加以爵赏,人孰无良,有不感激而奋发报效者乎!其收功,当亦必倍矣。夫法如此其备、器如此其全、人如此其能,而尚畏他人者,未之有也。果能如此,是可以战、可以守,而和亦可以永久而不败。此至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亚圣所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者是也。

管见所陈,未识有当事机否?愿高明教之!

台湾近事

香港西报登刊打狗友人于本月初二日寄信云:打狗地方,现仍安堵如平素;若非见有火船悬东洋白旗内之「红日」者不时驶往琅■〈王乔〉,则几忘有东兵于岛内也。查东人员华官交相酌议,依然迄无成论。而华官仍据理责言,示东人以全台土地断不能以一亩让人,兼请其即行撤兵,毋再久驻;而又恐善言无效,因复多方为筹防计。近在台湾西之澎湖海道,已筑垒屯兵;其所以择此处者,盖因船可避风,足以为安泊之屿也。又闻前总办福建制造局之法士名「气革」者,亦往台湾府审察形势,欲出一防御良策。再,海关内之英士白安,经在安平登岸。查此人,曾数年前在津门以西法训练军士者;以故可揆测其来意。又云:官宪谓已自台湾铺设电线至福建一路,以捷达军音。据现在东人之驻琅■〈王乔〉者,皆寂静并无举动。近以其南营为总会之营,兵士皆安居木房营内,整洁可观;自营门筑一路至海滨,沿路植以树木,势如欲久踞也。然而营外概不卫以炮垒,既无兵士新至,且于生番不复加兵。先是,营外偏处不可以安步往来;今则有一道直达海岛,足以备驰驱而无险阻,中将与随员近曾无侍从而经过也。四方邻社之酋长亦不时前来,示以和好敦睦之意。二十九日,台澎道早至打狗,至晚而始驾船往澎湖岛;将自澎湖而换船以赴鸡笼也。盖传闻东人已在岛北有侵犯之事,故有此行耳。

杭州杂闻(一则)

前数日,有彗星夜见。杭人好怪,本无端兆,犹且播为谣言;况彗主刀兵之说习闻于耳,有不猜疑而附和哉!近日竟以东洋伐生番之事当之,三五聚谈,殊为可笑。即有以西人「彗星自有躔度、不关灾异」之说告之者,而人之狂瞽如故;此真不可解矣。

书中外新报「论中国」后

昨见中外新报论中国举事不能破除成见,往往空有其名而无其实,如军中采办洋枪,仍沿旧式;西人久已唾弃不用,其为人弃而我取耶,抑欲以彼所不用而制其所用欤?近来诸国之新制者,如美之「廉明敦」、英之「摩甸尼」、日耳曼之针枪、法之「萨士钵」,力省而功速,百中而无一失;泰西诸国用以摧坚陷锐,攻强敌、慑□邻,恃之以保境卫民、启疆御侮。中国既有志自强,何不仿而行之耶?且今日之急务,孰有如练兵法、整边防、增水师、制战舰;此四者,皆所以有备而无患者也。各省防兵,当先汰虚额、核实数,毋使以老弱冒充;俾隶麾下者,悉练为精兵。凡前时所用之弓矢、刀矛,悉易以枪炮,毋使其所习非所用、所用非所长。今陆兵操演营规,未闻变通;而所谓洋枪队者,乃不过招募之勇耳。此所未解者,一也。

沿海疆圉无事之时,亦当保固;逮至仓卒事起,临事讲求,则无及矣。析津为畿辅之咽喉,既已宿重兵、筑防城,以有恃而无恐;而此外如山东、江、浙、闽、粤,无一不当先备也。建炮台、制水雷,讲求精密,不惮工资;惟裕之于平日,乃能用之于临事。今如燕台为东省之险要,上海为苏垣之门户,福州、厦门为全闽之所系,广州、虎门为百粤之所关,俱无重险劲旅以资镇守;一朝有事,弱于藩篱。此所未解者,二也。

各省设立水师之处,类□以海防、江防为重。即如粤省水师,向者已不下四、五万;而去其虚伍计之,不及其半。汰其冗滥、补其精锐,要令毋恃虚声以收实效。夫所谓水师者,皆能驾坚舰、涉洪涛以巡哨海疆,作为干城;故不如并岸上之水师,而尽为船上之水师。其次,则在练兵、养兵。盖无其节制,虽有船炮,犹无有也;无其养赡,虽欲效其选练,亦不能也。赡之厚,故选之精;练之勤,故御之整。今欲选兵、练兵,先筹养兵。即以裁并老弱冒充之饷,以倍给壮强;使彼具兼人之食,而后得兼人之勇。顾欲练水师,不能舍船炮而空谈韬略;欲修武备,不能舍船炮而专重弓马。今各省水师其所演练揣摩者,一切仍循旧例,不知变通。此未解者,三也。

水师纵横于江海之中,所恃者,战舰耳。顾战舰在今日,其法亦屡变矣。数十年前,见泰西人之夹板船,以为船坚炮利,诚无可敌;旋有火轮兵舶,则冲波涉浪,几疑为夭矫神龙,不可方物。而不知英、法攻俄之役,则炮舶以兴;美洲南北之战,则铁甲遂出。自此,而往日火轮之制船高炮□者,悉无所用。新法迭更,奇妙日出。而我国所设于福州、上海之船厂,所制仍如旧式;以铁甲之创非属急务,置之不讲,徒糜国帑数千万,而为西人观之,不值一噱。顾此犹为效行西法之战舰也,虽不能与西国敌,而巡防缉盗、驰递驿文、运载粮米,亦为有裨实用;无事之日,亦足以豪。而此外各营水师坐驾之船,概未变更;数虽千百,而其实不足以当一舰之用。因循玩愒,坐误事机。此所未解者,四也。

余友张君芝轩,尝以为言。即余于二十年前,已为历历言之;着有成书,传观一时。无如杞人之忧、漆室之叹,不足以动当事之见闻;惟有拔剑砍地,击碎唾壶而已。呜呼!当今之世,岂无才哉!邵阳魏君默深所著「海国图志」百卷,其所陈议守、议战、议款三篇,洞瞩利弊,无有或遗。如能于议和之后而亟从其言,何至有津门之辱!如于自津立约之后从其言而尽行之,何至有今日台湾之衅!漠不关心,裒如充耳;虽有大声疾呼者,亦无如之何已(选录「循环日报」)!

六月十四日(公历七月二十七日——即礼拜一)

论台湾事

中国与日本之事,果将用兵以讨其罪乎?抑将罢兵以恤其民乎?此一事也,中国官民无不常相拟议。

然揆之近日所传各处消息,亦尚未决策定论。是中国虽有不欲战之心,然事在御侮安边,且曾宣言于天下曰:台湾之地,皆我辖下也。故于国体,大有维系;岂可使区区之日本来侵犯我大邦乎!是以战与不战,惟视日本之肯撤兵与否而已。乃日本亦经播告于天下,将据台湾生番之地为己有;故日本亦不愿虎头蛇尾,遽行撤师以失伊国体面,至贻笑于地球之人,而又加怨于己国之民也。屡阅东洋各新报,似日本亦已悟其计左也。初以扩大版图为荣利;继而孰思,知生番之地味同鸡肋,即能归为已有,尚须劳心耗费至数十年之久而后有益,因而踞地之始愿似已减折矣。虽然,日本畏贻人笑,故不肯退兵;而中国之将有举动必矣。现据各处传来音耗,中国准备诸事,已日臻妥善矣。在闽、广各处,环甲厉兵,而候陆续调用;在上海,诸兵船皆整齐军器、练习水师矣;在宁波,又传闻已拨兵二千前往;在津门,亦有遣兵助剿之说。除此之外,又确闻福建大宪现寻访前助官军同剿「发逆」之各西将,欲延请其复来勷赞戎事。又据日前来信,官兵另在澎湖海岛屯营;盖便于调拨之处也。观上各情,则中国虽延缓以从事,尚有实心实力以驱逐敌人;恐不久,将有大举也。说者曰:目下所以缓延者,一因中国皇帝仁慈,不忍两国百姓无故死于兵戎;一因现在台湾多发风暴,战船行走、停泊,均不妥便。逾两月后,则交戈轰炮之声,定闻于海中也。

然此役也,或亦曾有轻笑日本无能者。本馆虽恶其奸诈,然不欲轻之、笑之也。何也?日本,亦劲敌也。昔年西人与之构兵,已称其大有武勇;彼时,日本尚以旧器敌西人之精器,已能奋然不惧死而争先,况今又有精器乎!论者曰:此盖因日本之兵,皆历代承袭行伍之任,故能蓄有勇气,其立志宁死不辱也。倘中国藐视之,亦非计之得也。然吾以为大患者,盖不免糜费国帑;即能捷音上报,不过南面受贺而已。日本撤兵回国,阻隔重洋,中国实难于索偿兵费;其势不类普兵先在法境收足赔银,始行退兵也。

按日本于此役所借口者,谓曾在北京议及生番,遽扬言曰:总理衙门言生番在版图之外。故东洋及中国各西字日报初皆信之,以为日本此举实无逆理之处;后见闽督李公两次照覆,始皆反非其行。虽犹或信其有谈及是事者,然以闲谈之间而偶有误言,究不足为凭;非如两国互用公牍商议者也。先是,横滨西报于论此事,谓曰:东使琐意西马于谈间挑华官出此言,以图为日后之借口,其计狡狯至甚!信哉,该报之论乎。夫藉一失言以为兴师之托辞,天下焉有是理哉!

兹察东洋各西报所述,日本虽兴此役,实亦不料及中国与之抗御;明知中国虽纵不喜,亦以为尚不至于兵争。今知至于如此,亦悔其行;但惧人贻笑,故不肯撤兵也。特是事势如是,除构兵外,亦尚另有排解计乎?查泰西诸国,虽以用兵为常事,然亦有别法以解纷;使两国有商议不和,可托局外之国诚实大臣代为剖断也。先,美国向英国讨亚拉巴吗赔项,亦以此法处治;既定后,美国宣贺于天下曰:于今得此良法,各国久后可藉以免兵祸矣!今日本既曰「生番之地不属中国」,中国又曰「实在疆内」,则两国何不请局外之国考察各情,而从中判定!若日本不允,则更见其执谬之一斑;若可允从,则中国可免无益之战,又可节省帑项也。然以理论之,中国实可不问,但以重兵驱逐之境外可也。倘尚恤日本,不更责以擅伐生番之罪,已为格外仁慈矣。

此战与和之机宜如此。今者海禁既开,中国断难成独立不惧之势,亦不能不将就万国公法以从事,庶可不为他人所侮也。

述台湾近略

昨有友人附「万年青」轮船,自台湾递中国公文至天津李公保辕门。投递者路经上海,逗遛半日。据友云:近来东兵与生番安堵如常,并无接仗等事。中国不论军民,俱可抵东洋营中游历,并不拦阻;并看中国游历之人,量其上下之分等。或遇文人,即写唐文,与之论该处之风土、时势。或遇能武艺者,即出后门装药之枪,令中人使放;每中人仅放一枪之时,东人能放三枪。又东兵能使飞刀,将三尖刀□把——约二尺许,立大树下,在手中舞动,转旋十数周,用力将刀向上掷去,已将树枝砍下三、四枝矣;其刀仍归手中。现在东兵虽有四、五千,其实能战者不过一半;其余皆系招募民人,究不及兵勇也。生番多有服役于中营;据称各社酋长俱情愿出力帮同中国打仗,不愿东兵久踞于此。又称:东兵此举,实因台湾山岛中宝藏颇多,欲据是以开掘耳。其谓伐生番者,亦托词也。

行师之道

兵可百年而不战,不可一日而无备;诚有备而无患,何至于临事张皇!日本,一岛国耳。以中国视之,曾不啻弹丸黑子;而竟藉词生番,妄想启衅!其视中国,殆有所洞见;否则,胡为越海称兵,长驱竟进,如入无人境!膺节钺、制斯土者,何漫不加觉察,听其入驻!顾此事已闻于朝,简派钦差查办;则日兵之来,为干犯公法及越俎僭办,非不经查悉矣。是宜先檄其退;不退,则以甲兵从事,亦固其所;仍仅谕使退。而日之统兵者,则以奉词伐罪为名,未能擅退。夫日国之兵舶既不能擅退,岂中国之土地独可擅侵乎?彼以奉词伐罪为名,而此则宜便宜行事为务;而不能不出于因循者,则以有所未备也。然而日兵之来,非止一日;自三月间即入驻于台,登岸结营,占踞杀戮。今亦既两阅月矣,使即从其来日经营为备,亦何至今日始可言战!或谓「兵凶战危」,诚不能不出于审慎;况事经奏报,应候查办,而谓能以草莽用事乎?顾钦使赴台,亦已匝月矣;其查办诸务虽傍午不遑、赴台炮舶虽纷〔纷〕不一,而其申意于日军者,则惟有退兵了事一节;亦独何哉?或谓兵已入境而始议讲战艘,则其平日可知,无徒以此为当事责也。但钦使沈公素有威望,此次查办,其应如何行止,当有卓然独见,并非外人所能拟及者;能不为生番诸境翘企俟之也哉!

观上海「申报」详言日本铁甲战艘,其无用者如此、其有用者亦不过如彼;可谓洞其利弊,了如指掌。惟惜中国轻信其虚声,而不先为抗拒;致令虎狼得以屯于门户,实为可惜!并观自觉子来札,似谓台湾之役,中国懦而不能自振,致日本得以横肆若此;故于查办官宪,似有不满之词。愚以为此事虽曲在日本,然疆臣于事之甫发,亦万无擅行开仗之理。所惜者,日本于兵船未入台湾界口之前已有照会,闽浙制军乃不先于此停止其入,遂致九重申饬!嗣简派钦差查办,然亦必先檄以退兵;斯即军火齐备,亦无骤行建仗之理。矧中国于此役虽不漫存轻视,然究无庸燥急,宜先妥为布置。彼西乡中将以朝廷主意为词,而潘副钦使仍予限使其申奏,将欲使其无所置喙;使日本朝廷仍以前词塞责,其领兵者执而不退,自必海疆奋勇武展厥鹰扬师之曲者,其将所恃而不恐(?)。钦差等皆经略裕如,而谓其肯稍行卤莽以滋口实耶(以上二则,选录中外新闻)!

六月十五日(公历七月二十八日——即礼拜二)

论制造

火轮船之有益于国家也,在承平之世,用之以载运仕商、转输货物,已为莫大之利;遇战攻之事,用之以战运将士、转输饷械,尤为最要之需矣。今台湾之事一出,于以更见轮船为国内一日不可少之一端也。

先是,日本初有兴师之举;所急需者,载兵运粮轮船也。故向西人以巨价购买数艘,又欲赁船以补不足之用;而西人以万国公法之所禁,未之许焉。日本于是向己国内所设立本地轮船公司,而尽赁其船;非此,则竟不足以供用也。设中国一旦与之构兵,其势必至大调兵勇。夫调用兵勇,莫有便捷于海江河湖诸途者。不论欲往何处,苟轮船所能达之地,多则六、七日,少则三、四日即可至矣。故吾念及此事,不禁羡慕前岁李伯相倡设招商轮船公司之为远谋良策也。盖中国虽有火轮兵船三十余艘,而于供给征调急需之用,亦尚不足;故不能不借助于商船也。即如英一国,艨艟虽难枚举,遇有用兵之时,尚每就商民以雇用;欲赁诸他国,安能乎!当今之世,各国兵器皆能日新月盛,各成制作之精良,而民间亦随时更改造就;故遇战事,未有不告助于国民。除赁船之外,则修船、制器各匠技艺之事,若于势急之时,欲全取力于国家制局以成,则其不能应急也必矣。故泰西各国,私家之制厂与公局相埒者,几于林立;即英一国,若欲一月之内制作新法之枪数万,祗须分托于各制厂,而照期可成功备用。此事,实国家自强之大要也。盖两国交兵之后,不能购诸局外之国,故不能不预筹于平日也。

以今日论之,中国所全赖者,惟公家设立各制造局而已;然西式技艺之各匠振兴于民间者,亦实与国势相维系也。所可喜者,现在上海一处,近有华人数家开设大铁厂数座,多在虹口地方;深知修理水镬、火炉,并能照图铸成铁器以供西人轮船之用,概可与西匠媲美。倘令制作营中所用之精器,或亦可敌西匠也。至于所开之厂多而且大者,亦已难以指计。若自今以往,推广扩充,必能振兴增益;不但能修轮船,又将能造轮船也。其余军器零物,犹其微焉者也。倘日后若有军旅大事而军器不足敷用,公局不能赶造,亦可以分派于各厂,使之代制也。国内设有此等铁厂,实足为国家之大利也。然非在上者有以开创而振兴之,又安能有此一举哉!于以见创设制作各局诸公,实能谋远大也。

六月十六日(公历七月二十九日——即礼拜三)

好战必亡论

昔王猛临终,谓其主秦天王苻坚曰:『江左虽微,正朔所在;臣死之后,望勿加兵』!苻坚不听;猛卒之后,兴兵南犯。至八公山,觉草木皆兵,因大败于淝水;慕容垂等乘势夺踞其地,遂至身弒国亡,为天下笑。夫以苻秦之强、东晋之弱,宜乎晋败秦胜矣;乃竟反之,何也?盖秦恃其强,不知临事而惧;晋安于弱,而能好谋而成也。元魏得国,与江左诸君讲和修睦,享国遂得百数十年之久。说者谓胡虏无百年之运,而元魏独能过之者,因其不犯江左,而且能恤民故也。赵宋绍周,废藩镇而重州牧,其势之积弱,过于历代;而辽在北宋、金在南宋,其强盛数倍于宋。然辽先北宋而绝、金先南宋而亡,可见国祚之兴灭短长,在仁义、不在强弱也。当今海禁既开,东西诸洋接踵而至中国者,日□乏国;然正朔所在,仍推中国。今日本以区区数岛之小国,居然来犯堂堂正朔之上邦,恐不为苻秦者几希矣!

夫日本之犯台湾也,其所借口者,生番惨杀琉球遭风之难民耳;彼亦知琉球虽彼之属国,亦为中国之藩服乎?琉球臣服中国已久,深明中国政教;彼知生番有惨杀其难民者、亦有救护其难民者,固不可一律而论也。不然,彼岂不知赴诉愬中国,而求正其罪以讨之乎!且彼亦未尝赴愬于日本也;即令或已赴愬日本,为日本者亦宜明告中国曰:『生番有此惨虐,请中国查明办理。中国若执意不究,而我国必将兴师问罪』。如是,则名虽不正,而言似尚顺也。今乃藉莫须有之一言,而遽行假途灭虢之计,可乎?夫假途灭号,是尚假途于虞也;今并途亦不假,竟兴无名之师,擅入中国之境,在彼则以为轻中国为无能,在人则以为等己身于无赖,宜其众怒结成于下、彗星示戒于上也。彗星之出也,西国谓其出有常度,中国谓其出有兵灾。历观中国史鉴,彗星一出,非臣下叛君上,即四夷叛中华。即以我朝论之,康熙时出,则三藩叛;乾隆时出,则回逆霍集占叛;嘉庆时出,则林清叛;道光时出,则回逆张格尔复叛;咸丰时出,则「发逆」叛。今日之出,则适值日本犯边。然历朝之叛逆,未有不遭戮死者;岂今日之日本,反可以任其得意欤!夫日本亦特恃中国不屑与较耳;彼若退师,中国必仍大度包容,断不兴师以问其罪。否则,弹丸如高丽,彼尚畏之如虎,屡欲往犯而仍不敢动也。今而后,吾愈信圣贤之教化入人者,深矣。中国素秉圣训,故虽晋、宋之弱,而苻秦、辽、金之强,其灭亡之后先,竟令人莫测者。现西士之在中国者,亦均服膺圣人之训;故能读诗书而明礼义,彼此和好,相安于无事。近日日本尽废圣人之训,故其举动竟至悖谬如此!若谓矜其富欤,不过借得西国之银数千万耳;若谓逞其强欤,亦不过购西人之器、倩西人之能耳。仅仅有此伎俩,已觉天下无敌,特先犯正朔之中国以卖弄其富强,亦可谓「器小易盈」,堪与公孙子阳比列矣。

然则今日为日本计,宜以何术处之哉?策之上者,莫如效秦穆之悔过,收兵回国。其次,莫如效赵佗之上书,请罪求和;虽贻人笑,犹可保首领、延国祚也。不然,穷兵黩武欲求得志于台湾,设一旦中国吓然震怒与之结怨构兵,恐日本倾国之众尽至台湾,亦难以抗拒中国耳;又况师之老壮,早已定有曲直哉!若果势至如此,吾恐再往求助于西国,而西国君臣亦断不肯违万国公法而助之以致贻笑于友邦也。彼时饷竭于内、兵溃于外,其国中之裁革诸爵,岂无慕容垂等其人者!其宗室,岂无乌禄其人者!吾深为日本之君危矣。至于国外之患,能保高丽之人不袭普鲁士之故智乎?内忧外患纷至沓来,日本之君欲求不为昔日之苻坚、完颜亮、今日之法国拿波伦,恐亦不可得矣!吾,中国人也;岂有反为日本画策之理!但仰体我皇上乐天之心,不忍遽行灭绝人国之事;故为此忠言以相告,使日本之君尚有祖功宗德,或能翻然悔改,庶不至于庙社为墟也。

六月十七日(公历七月三十日——即礼拜四)

译录西报事(一则)

今得台湾消息,知于本月初四日作旋风之时,华船多只已被沈溺;然未闻有兵船同罹斯害。前西报风传:曾有中国兵船被东船碰覆;今幸知其非也。先时,有英国兵船名「勒坟」自鸡笼南行,路见一西船之桅及绳索浮诸水面。同时,台湾华人皆相传中国兵船名「伏波」者被东船碰沈,即以此桅为标据。继悉:「伏波」船于此后已抵福建也。

六月二十一日(公历八月初三日——即礼拜一)

劝罢兵说

予观宇宙之事,未有奇于近时日本侵犯中国台湾之举者。盖无论古今、不分中外,断未有毫无肇衅之由而遽举兵深入他人之国者。及至深入人国,占据其土地、杀戮其人民,旁观者均代不平,啧有烦言;而身犯不韪者,犹复厚颜将事,冥顽不灵。既不言战,又不言和;既不奋力而进,又不甘心而退:诚不解其是何立意也!

说者曰:彼之盘踞台湾也,殆亦欲效羊祜、陆抗之故智,以小信小惠要结台湾之人,收拾熟、生各番之心,再行全夺台湾之地而有之;其计亦狡诈之甚也。不知其计已左矣!生番之在中国,任其自生自灭、自治自食,既无征调之烦,又无催科之扰,复无法令之拘束,更无刑罚之凌虐,几安于不识不知之素,而忘其帝力于我何有矣;岂非身处羲皇以上、家寄桃源之内,其乐何如哉!一旦降服日本,安得仍然如是!我知生番虽愚,亦断不至出此下策。又况目今日本之残忍,业已亲尝。未隶其版图,先已如此;若为其臣妾,不更可知乎?至台湾之民及熟番之众,向与日本为邻,岂有不知其素行狂悖者!而谓日本即能引诱,诸人即受笼络,居然甘伏为其臣民,吾亦不信日本有此伎俩、诸人有此昏昧也!

夫自古及今,外国侵犯中华,未见有可以如愿以偿、得志而回者。日本向读中国之书,岂有不知中国之事!汉、唐历代之事,姑无具论;今以辽、金言之。辽、金与中国,势均力敌者也。辽太宗乘中国无主,兴兵内犯;而所得中国之地,仍不过石晋所许之燕、蓟等十六州耳,未能再加尺地也,而身反□羓矣。至澶渊之事,真宗若任寇准所为,则圣宗成擒矣。尚幸真宗仁弱,始得全师而回。完颜内犯,宋若任李纲、宗泽、岳飞等为之,则金人岂有孑遗哉!及亮南侵采石,仅遇一书生虞允文,已令其兵败身死矣。夫辽、金之犯中华,非其国主、即其子弟亲率倾国之兵,尚复不能逞志;何况今日仅一区区日本哉!今令日本自计,其土地之广、人民之众,果能与中国势均力敌否?其统兵之将,果能如辽、金之君与其子弟否?其所统之众,果能及辽、金倾国之师否?至中国今日之时势,君则仁圣矣。其运筹帷幄者,均皆寇准、李纲诸人也;其备列戎行者,均皆高琼、岳飞诸人也。其在营之士卒,虽不及背嵬军之百战百胜,然亦久历战阵者;其卖国求荣者,又无王钦若、秦桧之流也。中国如此,日本如彼;犹复逗遛而不退,亦可谓顽钝无耻矣。

或又曰:日本亦明知其谬矣;所以迟迟不退者,盖欲中国少赔其军费,以为遮羞之计也。吁!是何言也!夫万国公法,必理屈势穷者,方赔偿理直势壮之兵费。今果谁之理直势壮乎?日本虽悖,不能自知;试请问在华之列国,当亦废然自返矣。否则,迁延日久,中国之众怒亦难犯也,各国之讪笑亦难免也。彼时王师攻其外、生番攻其内,则在外之兵必败矣;国中之怨民又将报其言之无道、国外之与国又将责其国之非理,则在内之君更危矣。其不至身弒国亡,为天下之大僇者,少矣。然则日本之君,欲求自安自全之术,其将何从?惟有即日退师以为和外安内之计、不作扩土开疆之想,则庶乎其可也。至于赔偿兵费之说,实属寡廉鲜耻之谋,更属无聊、无赖之计!无论中国不从;即令能邀允赔,日本之君亦当力辞不受,庶天下尚能谅其误听人言犹知改过,不至与执迷不悟者等也。不然,必至于如法国之君,爹亚谏之而不听、英国劝之而不从,身为普俘、国为普灭,令天下后世举以为轻举妄动、穷兵黩武者戒,抑已晚矣!

台湾近事

顷接粤东李少翁先生于六月十七日在福州寄来一信:「伏波」兵船由台回闽,在鸡笼遭飓风,自将桅樯劈去,庶免碍风;幸此船坚、机器又好,虽浪高七、八丈,尚能支持。现已回闽修理桅樯,人皆平安;惟劈桅时伤损水手数人,现亦全愈。前报误列日本碰沈兵船,实无此事。本馆虽已辨正,无此明晰;故又刊列,以释群疑。

来信又云:台湾近事如故;惟日人渐渐添多,并有耕具两船、马鞍千余副至台。将来或有马队,亦未可知;但马尚未见到也。窥察其意,且欲令丁男、子妇陆续赴台开垦耕种,大有占踞台湾之志。恐非用兵,断不能驱逐出境也。

六月二十二日(公历八月初四日——即礼拜二)

书「申报」日本侵犯台湾诸论后(识微子)

连阅「申报」论列日本侵犯中国台湾一事,虽为中国代作不平之鸣,实为日本屡画自全之计;其言可谓深切着明矣。若日本果能听从其说、改悔其行,非但生番之小幸,实为日本之大幸也。

今且以一郡、一邑之事势而言之。一郡、一邑之中,必有言坊行表之巨室,亦有奉公守法之正人,更有作奸犯科之刁民也。兹乃巨室之仆隶,偶有过于邻里之间;在旁观者告诸巨室:请自治其仆隶,止理也。若告之巨室而不信,即遍告同居之众人,与巨室辨论是非、剖断曲直,虽事不干己,犹得曰欲杜患于将来也。乃今忽有刁民不辨是非、不剖曲直,竟率其无赖党羽强占巨室之屋庐、霸踞巨室之土田、杀戮巨室之仆隶,而巨室大度包容,置不与校;为刁民者,亦当羞愧而退。不意其强占屋庐如故也、霸踞土田如故也、杀戮仆隶如故也,是诚何心哉?想不过欲得巨室之产与巨室之人而已。虽然,天下宁有是理哉!今日本之犯台湾,何以异是!吁!日本亦何不思之甚耳。果使天下与国皆如此胡行乱为,则人人之国皆将自危矣。今试有一与国,无端而遣将率师侵犯其国之横滨、长崎,强占其屋庐、霸踞其土田、杀戮其人民,而日本其能晏然无事、置不与校乎?反是,而思其无故而犯台湾也,可乎不可?

夫高丽与日本,世仇之国也;日本不犯高丽,而高丽亦不身为戎首以犯不韪之名;岂高丽畏惧日本哉!因高丽素尊圣训,深明礼义,不肯违背万国公法,干犯万国公议耳。然高丽之在中国,世为中国奉公守法之正人;而日本之在天下,今为天下作奸犯科之刁民也。今日本无故而犯台湾,设有为中国谋者复使高丽往征日本;而日本之能将精兵尽在台湾,高丽乘虚以入,则日本其将何以御之哉?且高丽之在中国,世守藩服也;以藩服而助天子,天下何人而能议其非哉!高丽既可以上效公忠、又可以下修私怨,更可以得其地以为藩属;高丽亦何乐而不为哉!且更有为高丽谋者,日本历年黜废之世袭爵臣及世袭军兵,均与其君为仇敌者;若高丽得其土地,仍封建其旧人,仅令其为藩服,则日本之臣民岂有不愿为高丽内应者!是高丽之伐日本,可谓诛其君而吊其民,其与汤伐葛、文王伐昆夷,何多让哉!日本之君曷不自思,果事势至于如此,其将何术以处之!是犹能强占台湾之屋庐,而日本之屋庐不至为他人强占乎?是犹能霸踞台湾之土田,而日本之土田不至为他人霸踞乎?是犹能杀戮台湾之人民,而日本之人民不至为他人杀戮乎?及早改计,尚能保全;若犹倒行逆施,恐至为拿坡伦之继矣!祖宗创造,何等艰难!今但以偶尔狂悖,遂至于此。日本君果能静夜以思,其不汗流浃背者,几希矣;奈之何犹作迁延迟回之计哉!

东洋钦使谒见李中堂

西友自津门致书于「字林报」曰:东洋钦使柳原,于六月十二日抵天津,馆于美国领事署内。六日,乃复动身前往京师。相传东钦使与李爵相甚不相得,东钦使往拜爵相,爵相方以久恨台湾之事,故拟见东钦使时,必欲严诘其何故以致犯我国疆界!孰意东钦使如罔有闻知也者;惟漫应之曰:『今来并无别意,特欲尽向来识荆之渴念而已。既奉寡君之命往北京作常驻札计,自当遄赴斯任;不过偶取道于此耳』。于是即作礼而告别。李爵相以其无礼,乃托病不与答拜焉。西报所述如是;其或内中尚有掩饰,亦未可知。顾李爵相为总理外务之大臣,未闻有钦使入国而与外务大臣不谈及外务之事者。东钦使既慢视我国大臣,其与慢视我一国焉无异。然东人已称习诵西人所著「万国之礼记」,而今顾如是,则不如不诵习之为妙矣。因想东钦使作如此举动,殆或不常驻于北京也欤!

又,东人是否将行准备日后之战争,实未有确闻;以东国西报皆未言及,故无所藉察也。惟是台湾则近闻有续载兵士之船;然长崎西字报独未说及,诚不可解也。大抵东人特私其事,或其预备军务及发船等自通商口之外埠而行,故西人不得而悉耳。除前日西人所传,则东洋南岛之军民皆哗然相请,欲与中国称戈。顾该民与我中国究有何仇怨,此又所不可解者矣。至于华商在东洋者,其于交战时如何?此事实难执定论。其来往当即被隔断者,此必然之理也。然据万国规制,则东人仍不宜充公其货、行害其身。所难者,万国公法虽有明文,而于战争之时或竟倒行逆施若不知礼义也者,亦可视为具文也。且东人于侵犯台湾,业已干犯万国律例;况于方战之际,而能恪守公法乎!查东人之侵生番,于银购食物、凡建营筑垒不勒索于居民。据此数端,则已守万国战例。然其军内曾下令:不生执敌人,惟以杀戮为尚;此则又远非万国相争之大义矣。盖生番虽为野处之类,而究为地主;兴师数千以攻异地,则必视为正敌。生番则杀东人,而东洋大国岂有转效法野类之理乎!是故华商之在东洋者,其能先事图之,亦妙策也。

购办铁甲战舰

闻中国近自上海江海关帑内拨出银九十万两汇往泰西,此间已有确据。至于因何而拨此巨款?以意度之,当欲购置铁甲战舰或别样军器耳。又风闻官宪现与上海电线公司商议,将欲自上海设电线以达北京。然此说,恐不足为据也。

六月二十四日(公历八月初六日——即礼拜四)

台湾事

香港西报云:打狗友人于华六月初九日邮递函来称:据现在各处所传,东人已请中国补赔兵项,然后撤师回国。斯言似属可信。至其所索之银,大抵在百万及百五十万之间。中国所简派之钦使,亦曾以此事申奏矣。然闻天津已下备战之令,将调西式兵四万来此;并于此外各处百端准备,则中国之不从其请,已可想而知也。顾察东人之情状,一若中国不过空滋议论,藉以迁延时日,冀以防御已耳。又,琅■〈王乔〉近日未闻举动;惟于琅■〈王乔〉之北一小乡近出一事,甚为可恶。该村之华民因惧生番,经早求护于东人。乃一东人竟悦一妇人之色,意欲奸之;妇之夫于是与之抵抗,东人大怒,遂举刀砍杀之。由是,华民联名上告于东将,东将不与之审理;华民皆衔怨,尽将店门闭歇,不愿与东兵交易。以故两皆怀恨,恐或因此而更速其祸也。副钦使潘大人昨夜偕西人白安过此,自南而行;传说将调中兵二千来屯于打狗。然此处四面俱水,除民之外,实难以容集二千人。近来打狗之生意,于往年此时相仿;唯买卖货物必索现银,是为一变耳。

鸡笼风传

有火船名「气拉尼」,自鸡笼而来者。据西报则云:该处风传东洋兵士多人,方自台湾岛调回本国。又称:东洋兵船于得煤甚难,盖挑夫多从事于攻打生番也。于是说者曰:东人曾出巨赀,以使之假手于此役耳。

六月二十五日(公历八月初七日——即礼拜五)

准备后战

前日上海又到一福州兵船,为第十二号者。查此船可装货八百墩,能抵马力一百五十匹;实一得用之船也船面又特设大灶,足供食六、七百人。现泊港内听示,如前日所来之两船,亦将转赴扬子江上某埠也。「字林西报」又曰:相传招商轮船局奉命,将各船准备载兵之役。上海之大战船——即第六号者,久在吴淞湾泊。兹闻该船经驶至南京复回;究因何公干,亦所未悉。至于广东、宁波、杭州各处所来之信息,皆称官场中以与东洋将战之事纷纷论及,以为战日即或延缓,而后来之事已先兆也。或有西人自打狗致书而言曰:天津将调精兵四万。此言未知真确,且未见有备船之实据。然以意度之,津、沽其必遣兵以供此役也。

六月二十六日(公历八月初八日——即礼拜六)

李珍大被获

前者,曾报美国下令不准美民膺任于东洋军内;盖以恪守局外无偏袒之意也。乃令虽下,而美民竟不克从。藉电报,乃知东人所延之美国人名李珍大于过厦门时,为美国官所擒获,便即拘押。按李珍大本在美国为将军,继在厦门任领事职;乘暇遍游台湾各岛,故于该岛形势了如指掌。及至告假回国,取道于东洋;适值东国朝廷正议琉球难民被台湾生番戮杀一事,闻李珍大详知岛内虚实,爰即就之访问。李珍大即将所画成之地图呈上,且详述台湾利弊;于是东朝廷延为参赞大臣,台湾一役诸事,多出其指使。今此人被获,则东国固失一主谋,而并见美国已显朝廷恪守局外之公义矣。

译录东洋西报

东洋西报传曰:风闻中国近已准备战事,将出精兵四万,□授以新购之后开洋枪。且云:中国之志,不但逐东人离台湾,将另出师往琉球取归其岛也。又称:东朝曾发一员,以要事前赴驻札中国之钦使矣。

东洋又买轮船

东洋西报云曰:东朝已办买火船名「亚干大」矣,兹又议买英国轮船公司之船名「马大士」者。于此,则见东人准备之一端也。

台湾交战请和之消息不相符

顷闻西人中相传,接有厦门、长崎两处电音报曰:中兵与日兵在台湾,业经交戈接战。乃又相传:东洋现来该朝廷所发星使一员名「大纳」,秘带有要紧公文递于东洋钦使;命钦使向中朝议请撤兵,不须赔给兵费,唯欲中国与之盟约,永保此后东民不复遭生番之惨待云。二说不符,未知究能确实否?

译西字新报中述及台湾各节

昨晚之通闻馆新报有曰:相传中国议经告贷于泰西,拟借银七百万两,订于十年给还,每年付利息九厘。说者曰:系属一美国大行及大银行代为经理告贷收银之事也。又传闻天津已准备精兵四万,皆精猛枪械,咸待命欲南动;将令招商轮船局中驶齐一切火舰,以供调遣云。又相传近日过沪之福建兵船三艘,将载精练西式之兵士二千五百名,亦已供台湾之役也云云。以上各信,均从昨晚通闻馆西字报中译出。由此观之,则鲸波鳄浪之中,当有一番大举动矣。至若何之措置机宜,则尚未有传述云。

六月二十八日(公历八月初十日——即礼拜一)

论西报述日本近事

日昨各处西字新报陈说中国近与日本各信,或有传言之各歧、或有揣度之非实;即昔所语所见异辞、所闻异辞、所传闻又异辞者是也。

其报有曰:中国现在调齐各处将士,令赴台湾以备开兵接仗之用。诚哉,是言也。夫日本兴兵侵犯台湾,今数月矣。其初所托辞者,台湾生番牡丹社惨杀琉球遭风难民,伊为报仇惩戒等语。中国置不与校,以为言虽无理、事尚有因,故尚听其所为;业已报仇惩戒矣,亦可无所借口潜行退兵也。乃竟占地筑室,以为久驻之计;是又何说欤?然中国皇帝虽简派大臣前往,仍然谕以礼义,不忍遽动干戈,使两国无辜赤子死于非命,可谓忍之又忍、恕之又恕矣。不意日本之君臣犹复冥顽不灵、怙恶不悛,安得不动天人之怒而召征讨之师哉!今者,东南之兵业已征调,或径赴台湾、或分驻澎湖、或屯扎闽省。即天津之劲旅均习西法、用西器者,亦皆陆续南下,前队之至袁浦者已有万余;现候轮船齐至镇江,即令载运出洋,同往台湾也。观乎此,日本不退,其将兵戎以从事也必矣。但至是而始用兵,亦昔人所谓「既理喻势禁之俱穷,复袖手旁观之不可」是也。天下万国,岂犹有议中国之非者哉!

又传言:日本遣使至北京见其驻华之柳原钦使,转告中国议请撤兵回国,不须赔给兵费,惟欲中国与之盟约,永保此后东民不复遭生番之惨待云云。果有是事,则日本之君,亦尚可谓能改过矣。或曰:日本之君,非能改过者也;特闻中国调集将士将与之战,恐力不能支,是以撤兵耳。吁!为是说者,未免有阻人迁善改过之心耳。古人有言:「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古之人,亦有桀、纣、幽、厉、新莽、隋炀已至国亡身弒而尚不知悔者。今日本之君尚未及此而已知悔,亦可谓能勇于改过者矣。或又曰:日本之甘心退兵者,盖因美国执其主谋之李珍大;无人主谋,是以胆寒而退耳。此说,亦未免近于苛刻。日本之侵犯台湾,其谋虽由于李珍大;然一切将士皆日本本国之人也,何至失一人而遂阻众人之志哉!虽然,其说亦不无因也。盖日本之君见美国执其辖下之人李珍大,不使与之同事,可见列国皆遵万国公法而己独犯之,恐为众怒之所归矣;日后列国皆效美国之所为,雇他国之船而不从、买他国之器而不允,一旦兵败国危,将求助于众国,必无有怜惜而救援之者,岂不身为独夫哉!是以,悟而惧、惧而改矣。果能如是,改过之举,虽由日君;而使有改过之行,实由美国也。是美国不徒能成己之美,而且能成人之美矣。第恐传说不实,则两国赤子仍不免于兵戎;非独日本之不幸,抑亦中国之不幸也。是殆上天尚无悔祸之心欤!

台湾相系之事

前报录华兵与东兵交战一事,系西人间相传所得之电音也;似不可深信。若中国告贷与泰西及东洋将请撤兵两端,现于西报尚有可据,然亦不可竟指为确闻也。

煤不出运

鸡龙之煤,相传中国拟定不许出运。盖以台湾有本国各兵船,欲专供所用也。东人于长崎相近之大加西马煤矿,亦如是。此皆自「字林报」所择译者,亦足见将备日后战事之一端也。

照会大日本国中将西乡

钦差大臣沈,为照会事。

照得生番地隶中国者,二百余年。虽其人顽蠢无知,究系天生赤子;是以朝廷不忍遽绳以法,欲其渐仁摩义、默化潜移,由生番而成熟番、由熟番而成士庶,可以仰体仁爱之天心也。至于「杀人者死」,律有明条;虽生番亦岂能轻纵!然此乃中国分内应为之事,不当转烦他国劳师糜饷而来。乃闻贵中将忽然以船载兵,由不通商之琅■〈王乔〉登岸。台民惶惑,不知开罪何端?致使贵国置和议于不顾;即西洋曾经换约各国,亦群以为骇人听闻。及观贵中将照会闽浙总督公文,方知为牡丹社生番戕害琉球难民而起。无论琉球虽弱,亦俨然一国,尽可自鸣不平;即贵国端意恤邻,亦何妨照会总理衙门商办。倘中国袒护生番,以不肯惩办回复;抑或兵力不及,藉助贵国;则贵国甚为有词。乃积累年之旧案,而不能待数日之回文;此中曲直是非,想亦难逃洞鉴!

今牡丹社已残毁矣,而又波及于无辜之高士佛等社;来文所称「殛其凶首」者谓何?所称「攻其心者」谓何也?帮办潘布政自上海面晤贵国柳原——名前光公使,已允退兵;以为必非虚语。乃闻贵中将仍扎营牡丹社,且有将攻埤南社之谣。夫牡丹社,戕琉球难民者也;埤南社,救贵国难民者也;相去奚啻霄壤。以德为怨,想贵中将必不其然。第贵中将照会闽浙总督公文,有「佐藤剌八至埤南番地,亦被劫掠」之语;诚谣传未必无因。夫凫水逃生,有何余资可劫?天下有劫人之财,肯养其人数月不受值者耶?即谓地方所报难民口供,不足为据;贵国谢函俱在,并未涉及「劫掠」一言。贵国所赏陈安生,即埤南社生番头目也;所赏之人即所诛之人,贵国未必有此政体!或谓贵国方耀武功,天理不足畏、人言不足恤。然以积年训练之良将劲兵,逞志于蠢蠢无知之生番,似亦未足以示武。即操全胜之势,亦必互有杀伤;生番即不见怜,贵国之民人亦不足惜耶!或谓贵国既波及无辜各社,可知意不在复仇。无论中国版图,尺寸不敢妄以与人;即通商诸邦,岂甘心贵国独享其利!

日来南风司令,琅■〈王乔〉口岸,资粮转运益难。中国与贵国和谊,载在盟府,永矢弗谖。本大臣心有可危,何敢不开诚布公,以效愚者之一得。惟高明裁察见覆,幸甚!

此稿系本馆驻台友人日前寄来,理直气壮,言言中肯;本欲即行刊印。因未见日本覆文,恐为局外拟作,致蹈诬罔之咎。现有友人赴宁,托其代向官场探实;兹据回信,言实有其事。然则日本之不覆,想亦难于作覆也。今刊印之,以供众玩;中国之直、日本之曲,一览而愈昭然矣。此作与李制军两次照覆数说日本之谬,令人娓娓可听。于此,见武事之尤赖文各也。然非公忠体国之人,不能言之;亦非有心世道之人,不能录传至沪,令本馆代印也。本馆附识。

六月二十九日(公历八月十一日——即礼拜二)

西报论台湾事

西报于台湾事,或有谓之曰:东人既闻中国已大备战事、调遣多兵至台,顾皆漠然如未之知者,盖其意或以为添募兵勇前赴台湾,不如收拾本国师徒,俟中国各处精兵及兵舰尽遣台湾,然后乘间抵隙,掩袭中国别埠之为得也。此虽不过揣测之说,然中国之操政柄者,亦不可不虑及而预为防也。试观东洋于近来不复增兵于台郡,且另办买西国火船;以此二端,则更不可不在念矣。今中国官宪方议整顿镇海及虎门各炮台者,或亦知其已谋及是事欤?要在多备火船,捷于行驶;庶使一遇有事,藉以邮递文书、转运士卒耳。念及此事,又见国内各处设立电线之为美矣。

顾吾窃有所陈者,现宜使明敏之人在东洋详为侦探,此实第一要着也。即今日而论,凡东洋所准备各情,既不见于西报内,无从知悉。夫能明敌之行为举动,于战事已思过半矣。东人抗拒西人,不喜其入内地。观于此事,岂非恐与军务相系乎?盖近日西报少有说及东洋内事也。

医士充任东职

东洋曾有日耳曼医士为东人授职,延请从军于台湾。日可曼钦使闻之,不许;而日耳曼诸人纷纷聚论曰:『钦使于此事,未免有越俎之行。日耳曼朝廷闻之,必将加责焉』。据日耳曼人所说,以为东人尚未与中国构战,何先勒住其人不使膺任于东营耶!如法当如是,则西人从事于中国水师者,亦不宜矣。夫日耳曼人于此论,特未斟酌其实势耳。盖即不接战,然既领兵越界,此与示战于一国无异。彼国示战于我,而我国顾未应战者;此则又有区别也。彼钦使已洞知其实势,故美国亦已遵照而行。至于英、法等国虽尚未闻出示禁止属人供役于东洋,然亦当共喻也。

按万国公法不许局外国民与于他国之战事,于中国实大有关系。盖相报请西人不少;且今日定购铁甲战船,犹不可不用西人指教。查本馆前报曰:夫助战于旁国,即在例禁,亦不过有罪之名而已矣;此诚言之不悉。盖自英民干犯局外不偏袒之例,致有亚拉巴马之赔项。由是,西国更加严查:若有民人犯此例,从至重以办——有至拘七年囹圄也。然此事亦难骤禁。该民在彼军内之何处,亦难得破据;即知之,又难以索还。至兵息事寝,则国家或又不留心以查办。以故某国欲请异国来助而未有不应招者也。

日人聘请西士

驻札香港之日本领事,特出重聘延西士八人前赴台湾,诚未知与商何事也?大抵日本之军器近虽仿效泰西,而士卒于营中往往跳荡拍张,漫无纪律;故将请西人以训习之耳。然日本于托辞伐生番而竟扰及我台疆,久居不去;此先违万国公法,久为欧洲各国所訾议。今若请西人士为之训练,吾知西官闻之必不惬于心也。观乎李珍大为日本主谋,美国朝廷屡次促其返旆,徒以贪恋日本之厚禄,上梗朝命;今已为美官所捦,纳之请室。可知泰西各国君臣能恪守两不偏助之义,而断不肯任其为羽翼也。且行师之道,惟以曲直为先。今日本无故兴戎,其理已曲、其气已盈;一旦从事疆场,小有挫衄,其即各鸟兽散,纷纷解体焉必矣。虽有西士八人,其亦奈之何哉!又闻粤省大宪近已接奉廷寄,饬令峙糗粮、备船舰,铅丸药弹罔有不齐,以俟朝命而即行调遣。其一船,计装煤炭已满;拟将驶赴台湾,专供军中所用。虎门炮台亦将修筑,以固粤垣之藩篱。由此观之。日人苟不撤兵,恐日后必出于战矣。此皆得之香港日报,想当真确。

第佳兵不祥,好战必蹶;自古已然。彼日本君臣,果操何胜算而甘弃国中数千生灵以作孤注一掷耶?噫!异已。

「依敦」船备载士兵

招商轮船局现将「依敦」轮船整顿铺置,以备供给运载兵士及各军械。然则中国与东人交战虽系后事,而不已略见一斑乎?

辨东国撤兵之讹

本馆细查得东洋发来之星使径诣驻札北京钦差转请于我朝欲撤兵一事,则西报所传,系属谬说;东人并无此请也。又探得几可为实据者,以中国实经示东洋可稍赔补出师之项,但所肯赔偿之银又属有限;故东人不纳,乃出于战也。而揆其实势,则东人已辞不肯收矣。

协助军饷

中国之告贷泰西,盖闽浙总督需银而告于福州之西商也;与汇丰银行议借二百万、于琼记洋行议借二百万,先由朝廷批准、继由海关具保,然后交银。又传,复借四百万于他行。然此不过风闻,毫无确据。按告贷一举,或有以为非者;而吾意则殊不然。盖现在用兵,殊不类昔日矣;欲克当厥敌,则惟有以精器一法而已;乃精器值银浩大,若不告贷,则惟有一时括取于民,民何能受此困乎!

镇江泊有师船

福建所来兵船二只,今知皆在镇江停泊。一俟雄师南下,便即载运出海赴台云。

津兵赴台及各海口兴筑炮台消息

日前传闻福建船政局及上海制造局与招商局之轮船数艘同赴镇江,听候两江督宪调用载兵,驶往台湾。今传尚非载两江之兵,且备兼载津门之兵也。盖津门之劲旅,向系谙练西法、习用西器,均经百战之后,挑选留营者也。兹已奉旨调赴台湾,归沈钦使节制调遣;闻亦仅调三分之一,尚留二分驻防津门。现前队万余已由陆路均至袁浦,俟轮船调齐,即至镇江同上轮船,前往台湾。但总统及各营官姓名,尚未探明耳。前闻江南以及闽、浙、粤东各处海口,均有兴筑炮台之举;现已派员踏勘形势,想不日即行兴工矣。此二事,均属中国目下之急务也。俟探实总统及各营官姓名并兴筑炮台之地,再行详。

台湾番社考(第十四)

彰化境中,其处于西偏者,有九社:一曰大肚社、二曰感恩社(旧名牛骂)、三曰迁善社(旧名沙辘)、四曰猫束社、五曰岸里社、六曰阿史社、七曰朴仔篱社、八曰扫束社、九曰乌牛栏社。自过沙辘至牛骂社,屋宇隘甚。番室于牖外设榻,缘梯而登;虽无门阑,尚为高洁。屋前即山,而密树阴浓,都不得见。惟有野猿跳踯上下,向人作声,若老人咳;又有老猿如五尺童子,箕踞怒视。风度林杪作簌簌声,肌骨欲寒。瀑流潺潺,声韵悦耳;或时修蛇出于踝下。大雨之时,岚气甚盛,衣润如洗。山上时有番妇出没,坟首瘠体,貌不类人;而有术,善祟人。阿史诸社,磴道峻拆,溪涧深阻。番人皆矬健嗜杀,虽经内附,罕与诸番接;种山射生以食。缝韦作帻,鹿皮作衣;脐下结以方布,聊蔽前体,露臂跣足。茹毛,饮血。登山如飞,深林邃谷能蛇钻以入。举物,皆以首负载。居家则以裸,惟不去方布。周身顽癣斑驳,腥臊特甚。番女亦自白哲;绕唇吻皆刺细点而敷以黛,若塑罗汉髭须,共相称美。朴仔篱、乌牛栏等社,有异种狗,状类西洋;不大而色白,毛细软如绵,长二、三寸。番披其毛,染以茜草,合而成线;杂织领袖、衣带,相间成文,朱殷夺目。数社之犬,惟存其鞹。由诸罗山至后垄,番女多白晢;牛骂、沙辘、水里为最。惟装束各异,发皆散盘。岸里等五社,不出外山;惟向附近番社交易。而逼近内山,生番时出杀人。

大肚诸社,屋以木为梁,编竹为墙,状如覆舟;体制与各社相似。猫雾束诸社,凿山为壁,壁前用土为屏,覆以茅草。零星错落,高不盈丈;门户出入,俯首而行。屋式迥不同外社。

酒、饭各二种:饭不拘粳、糯,炊而食之;或将糯米蒸熟,舂为饼饵,名「都都」。酒用黍米浸水,越宿舂碎,和以草曲;三、五日发气,水浸饮之。一将糯米炊熟,拌置桶中,逾三日,澄汁蒸酒;番极珍之。鱼、虾、麞、鹿,与南、北投等社无异;惟沙辘、牛骂不食牛,牛死委于道旁。

男妇头贯骨簪,项悬玛瑙珠、螺牌。衣服(不论)皁白,俱短至脐。嫁、娶,俱着红衣。猫雾束以下诸社,俱衣鹿皮;并以皮冒其头面,止露两目,睒睒向人,殊可布畏。

收贮禾黍,编竹为筐,大小不一式;出作,则置饭于中。无升斗,以篾篮较准,与汉人交易。近亦置床榻、鼎档、碗箸,以为雅观。

婚姻,先由男女私通投契,然后结缡成夫妇。男以银、锡约指赠女为定,女倩煤告之父母,因为主配,或娶、或赘。届期,会众设牲醪相庆。不谐,即尔离弃;妇不俟夫再娶而先嫁,罚酒一瓮。私通彼获,鸣通事、土官,罚牛一;未嫁娶者,勿论。岸里各社,完婚三、五日,男往女家、女往男家,各以酒物相馈,不绝往来。

番死,丧葬及浴身入室,与南、北投等社同。守服十二日,不出户;亲戚送饭。十二日后,请番神姐祈禳除服。妇服满,任自择配,父母、兄弟不过问焉(选录香港六月初七日「循环日报」)。

七月初一日(公历八月十二日——即礼拜三)

精练水师

传闻中国已在英国购买现成铁甲船一艘,价银在九十万两之谱;顾亦非确信也。按此船即不如欧洲之最美者,亦可为雄船也。若与东人各船比较,则克以一交接而撞沈其水师内之战舰也。大抵再逾二月,便可前来中国。虽然,今既有此器,尤贵有用器之人;此诚为中国之难耳。

按天下各国,其以水师称雄者,莫英国若也;驶行之精、放炮之准、号令之严肃,皆为别国所不及。以故欧洲各国,每派其人暂隶于英国水师之内,以冀得其精法;而英国亦大度为公,无不之许。查英国今年水师之宪册则内多见有俄、普、奥各国之人。即东洋之隶于此事者,亦颇不少;惟是否学有成就而归己国者,则所未悉也。然则观于此,而我国可不效法他国乎?今福州曾设有训练水师之举,此固第一良法;然此法之外,尚宜就学于西船之上。查现今各兵船所藉司驾者,不过外国各货船上之人及曾用引水等之华人水手耳。即能遵循海滨以驶海,鲜有可以测日躔、知星度而详悉行船之法者。故欲其出大洋焉,难矣。且仅习于货船之规,岂能明战舰之制乎!夫西式水师船系属新创之举,华人未曾习熟者。但愿在上者洞明其事,既以遣习泰西为后日计,又当多藉手于谙练之西人,为势急时之计也;万不可以大局承平,水师各员弁尚克沿海滨供给载官装货,遂自以为可收效于战争也。夫东人之学习者,大抵亦未能称为精熟;然在中国,固当思出其上也。

节录寓台友人家函

钦宪到台后,三见东将,辞甚辑怿;惟称「奉命而来,须得奉命而去」。东兵外似整饬,实如咸丰初江、浙练勇耳。曾于琅■〈王乔〉营内请钦宪视师,东兵约仅七百余人,刀剑各技颇见灵妙,运用火器殊非熟手。钦宪护勇四十余名亦在东营试演洋枪,东兵气夺。阅三日,钦宪赴内地各社,察看情形;生番环叩欢呼,命称东人凌虐,顾备前驱。询以中山国难夷情形,声称并无杀害;因该难夷等情愿佣役,故未与备中州人一同解送。钦宪谕令交出,并宣扬圣德,命将前来妥为保护。生番皆痛哭流涕,如少子依恋慈父母然;钦宪慰谕有加,并遍犒红绸等物。回辕后,各社纷纷投禀,情愿改土归流、设官纳课者,约二百五十余社;呈出户籍,民计一百四十余万。内有数十社叩求赐姓,并求设立营制、给发军火,请官统率,与东人死斗者。钦宪谕以先作整备,静候调遣。各社长无不跳歌欢跃,甚谓不图今日复睹大宪威仪,更为圣朝效用者。嗣将中山国难夷陆续解出二十余人;现各妥为留养,以作证人。后钦宪复至东营,闻东将云:偿还饷需,即当还师。理论竟日,东将辞屈;声称『贵国商人至我境内,我商人尚尽地主之谊,款宴尽欢;今兵士远来,人数众多,贵国既系地主,折偿宴筵,亦须多金。况我等使臣,宜从丰腆;须得各将领款宴银一百六十万、各兵士四十万』等语。钦宪大笑不止。东将复问作何计议?钦宪云:『何以去须奉命者得银一百六十万,即可抽身回国耶』?答称:『既蒙筵宴,便有情分,总可代为效力。且贵国旷日持久,毫无定局,势必交战;战亦耗饷,不如以此易彼,反留情面』!钦宪云:『倘有宴银,亦须交付驻京使臣转交,免致贵将分拨不匀,同室操戈』。明日,适有公文至沪,东将误为此事,飞饬属将乘轮追踪前往面见在沪之柳原公使;候至三日,影响生无,始仍回台。现闻钦宪之意,不欲急令还师;或别有他意存焉。台地士兵各处散驻,计及二万,尽足相敌。惟现尚文书络绎,征调各处水师已及六万之多,并不令其至台,不知何意!再可笑者,东兵初次进山,遇一五旬外之生番妇人,麾军二百余名四面兜拿,仍未追获。归途,遇一熟番病女年仅十一、二岁,遂即凯歌献俘,大开筵宴;反称「生番有术,变化无端」。闻之,殊堪喷饭。

七月初二日(公历八月十三日——即礼拜四)

论日本近事

孟子有云:「天时不如地利」;是国家有战守之事,而地利最为要图。古人有言:「用兵先贵侦探」;是国家军旅之事,而侦探尤关急务。前数年,普、法战争之役,普军师毛奇既细画己国各处之形势;又于事先遍历法地,以详探图写法国之情形;刊印数十万纸,分给从军在营之人,以便随时察览。至法人,惟备得普疆与己国交界左右各图,反忘图己国要隘各地之详。而且普人所至之处,皆设电线以通军情;法人向有以及新设之电线,尽为普人所断。是以交战之时,普人举动,全出于法国之叵测;普兵在法界内所遍至各地,又皆了如指掌。故说者谓:于此知普人之早已画策定计也。今观日本近所偶露两端,颇似欲循蹈普人之近辙,以为日后之谲计也。追忆月余之前,有日本两人往游镇江之说,镇江之人多以为疑,旋有西人传为笑柄。今细思此事,日本商人少有游玩异地为行乐计者;彼时两人想当系日本员弁,恐亦欲学普国毛奇故事,而往侦探金陵、扬州各处之虚实也。兹日本又向上海诸洋行及各货店觅买扬子江及长江并中国各沿海滨谱图,则向之所疑,今已有数分之可信也。

夫日本果战与否,实无确耗;迩来日本亦更阴秘,至令西报无从实探,而亦有浮言曰:中国遍处惟闻饬令擐甲厉兵之言而已。现香港传闻:日本乃有延倩西人之音,又有向外国觅买铁甲战船之耗,在上海又知增买轮船之事。揆事度情,知日后必将有大举动也。今台湾华兵二万、日兵五千,已有众寡之分;并不闻日本增调兵勇,反闻召回将士多员。以各事征之,则先疑更有数分可信也。本馆昨述:中国曾许日本可稍赔其动兵之费;此事虽无文牍可凭,亦有大半实据。盖缘皇帝体恤日王被下臣愚弄怂恿所致,故大度包容,欲给一撤兵费以了此事;不至使彼国为旁人所笑,亦不至使众民罹于兵燹之灾也。若以日本言之,中国许费虽小,亦可以借口退兵;而尚不听者,知其别有志向也。盖悖义逞强,必欲一战以称雄也。

吾所虑者,日本在扬子江一带侦探虚实,则虚事属多、实防常少。查扬子江为中国腹内之要路,未闻设一防御炮台,日人早已知之;故本馆亦不妨直言焉。闻扬子江最为险要之险隘,莫如镇江相近之金山;中国向欲筑设炮台,因西人与议未行——此昔日之情形也。现有外警,西人亦难再言。若于此处布置「伯革儿」大炮数尊,日船亦易于拒御也。现闻中国各宪已由金陵行至江阴一带,拟于各处修筑炮台;想不日即可兴工。然最要者,吴淞一口,更宜屯集精兵万余,并宜留泊战船数艘,庶可应警转输调遣也。且上海为电线轮船汇集之区、音报辐辏之地,又宜转托西人在东洋藉电线以传报机务;倘上海与长崎相通之电线被日本过意截断,尚可转绕伦敦以传递消息;一日之内,亦犹可至矣:此皆近日之先务也。乃日本购买中国各图,而中国竟无一人留意。本馆不忍缄默,代为宣扬,欲中国知而备之也。至于电线,日前谣传已有日本欲断电线之说;其确否,尚无实据也。

总之,日本事事诡谲,中国事事阔达;彼此相处,阔达者终为诡谲者所欺罔也。

台湾信息节略

香港「德臣」西字报馆,近特派西友赴台报事;其友于六月十九日至厦门,致书于新报曰:相传非中国赔偿东洋出师各费,则东人决不肯撤兵回国。而华官惟一笑置之;且示以自英七月为始,限百日内当即撤兵。如不从,则有战而已矣。然东兵仍无去意,已自琅■〈王乔〉开辟一路径达东滨;此路之北及在岛之西滨,悉为盘踞。故两国之交战,实难免也。而中国亦大为准备,华兵皆辐聚于台湾,拟在各城之内屯札重兵。现在台湾府一处,计所驻兵士已有万人;又自天津将调去七、八千,自广东调去六千,自漳州府亦调去五、六千。其漳州之兵,不数日将搭船前去。又买大炮无数,将坚整厦门各炮台并置精炮也。又云:今有东洋兵船在厦门停泊修理。又传称:东洋兵船在台湾测度东滨,失水被害;然未闻是否全坏也。此友人述毕,并附识曰:东人恃强越界如是,则其将自蹶焉宜矣。此本馆亦所甚望也。

东人欲战之由

有西人告曰:东人何为寻战哉?盖军内各将士职,本期于数月将满;明知国内升平,不堪供此,大军被撤者必半。故将士皆串通逼君兴师,不肯议和;国君惧逼,遂不得不从。且曰:东人今有以西法熟练后开之枪,其于施放时亦皆能测准如西兵也。

建省议设电线

相传闽浙总督已拟在台湾、厦门两处之间设立电线,议定付银八十万圆。又拟自厦门至福州亦悬一电线,以便速递军音也。又传:东人更买一火船名「九休」云。

火船装兵赴台

昨晚「正凤新报」传云:「永清」轮船于前日载兵离镇江赴台;又有「依敦」及福建兵舶三艘,将相继以开。所载之兵,计共一万六千名,每船可载兵七百名。又「利运」火船订于今日自上海开赴镇江,亦以供载兵勇也。然则中国之准备战焉,可知已。

杭省杂闻(一则)

台郡之事,闻浙省调兵二千——或云四千;杭州城内,调去楚勇八百名。

七月初四日(公历八月十五日——即礼拜六)

东人笑谈

台湾近传一事,颇足令人一噱。盖东人之往台湾,原思所以教化土人也。乃所窃据之琅■〈王乔〉,为华人与熟番杂居之地,今俱暂在东人之辖下;东人既出己境,岂能一旦易俗,故各武士在琅■〈王乔〉于无事时每裸身而行,徘徊于廛市之间。华人及熟番以有妇女咸在,殊不雅观,故甚疾之。于是遍处居民,遂联名具禀于中将,恳即饬知兵士毋得赤身游行;即生番中人,闻亦有所碍目。而中将如何办理,则尚未悉也。若果从所请,则东人诚先为台番所化欤!可为一笑。夫东人既欲率师出境,仅往台湾番地,是亦宜先行改此积习也。如必欲纳凉飙、安旧俗,则不若载戢干戈,静居己国;而何必去父母之邦,徒为上国所窃笑哉!追忆昔日偶赴「万昌」火船,见舟内预有告示,请诸贵客务须穿衣云。余方窃讶之;寻思火船上之客,其衣将何在乎?旋悉东人之俗,而始恍然悟矣。

东营巩固

传称东兵之在台湾扼要据险,于营外筑垒掘堑,以百方自固。西人论之曰:东人即不增兵,华人若要攻陷,即极速,亦要三数月也。

镇江来信

初一日,西友自镇江致书于通闻馆曰:现在京口共有中国火船五只,而北兵则仍无影响。传说彭玉麟奉命将兵而前,有载兵船出口之信息;究何故欤?顷又译通闻馆报,知镇江来书所报中国火船又到两艘,现均停泊京口;计前共有七艘矣。惟津、沽所调之兵,仍无信息云。

译通闻馆报

顷译得东洋今日来之万昌火舶名「可司大里加」者传到信息云:东洋已经定买轮舶,一名「牛约」、一名「五干大」、一名「求休」,共三只;系确实有据之事也。搭乘该船,有东洋内阁大臣俄古坡及系阿戏两员其扈从人员,由横滨而至长崎;闻将自长崎乘铁甲船驶赴北京,与中朝商议大局云。但此铁甲船是否取道上海,抑或经赴津关?尚未可知也。传闻扈从各员,在该船上聚谈大局,将必有决战之势。盖必须中朝自认理曲,并出赔兵费之事;以是,知其势难和解也。通闻馆报所述如此。据此,则东人必欲加上赔项矣。姑记之,以观其后。

调兵信息

武林来报云:杭城所有楚军一千名,奉调往台。又调洋枪队五百名,以前任台州府升用道刘公璈管带,择于七月初二日动身。

译东洋本地报语

东洋本地新报名「尼审」载有台湾之事,系东员某于五月初八日回国者所报。云中国钦使见东洋中将曰:『生番已服其罪矣,其后事请委之中国;而贵国之胜兵,可即撤归也』。中将对曰:『奉寡君之命,惩办生番已有奏效;且俟奉撤兵之命,然后可行』云。既而因本国军师迄本月初旬尚逗留不去,于是中国钦使许我以五十万两以赔出师之费,仍请撤兵。惟中将以所许之项不敷所费,且未得君命,故辞不敢擅自从请。自此以后,两边虽有商议,而皆未见有成说也。故日后或战与否,皆未可知;须俟本国使臣既至北京与总理衙门商酌,然后可决也。查今之势,则台湾已屯有华兵六万,皆轻视东兵之寡而欲决一战;而我兵亦磨砺以须,共图一决胜负。大尼琐司已回台湾,带有东朝之示:若中国不行成而遽行交战,则惟有以无数精兵以制服之。然本朝军务仍然机密,故战与和究尚无定见也。此东洋本地报所云如是;故译之,以见其诈。

七月初六日(公历八月十七日——即礼拜一)

书「日本绅民公禀」后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诚哉,是言也。夫未能知人我之曲直、明人我之强弱,而遽欲轻于一掷,果能保其百战百胜否乎?如近时日本之侵犯台湾是也。日本之侵犯台湾也,以理论之,果谁曲而谁直乎?以势论之,果谁强而谁弱乎?此不待智者而始辨矣。乃日人犹复鳃鳃议论,欲以耸动局外之听闻也。能乎,不能?本馆今特译日本之西字新报所载其国绅民因台湾之事具禀于上之言。其中之悖谬,多可令人喷饭者;故节录而为之论。

其所禀有曰:请复派前使琐意西马再往中国京师,质对先议之台湾事云云。然察其实,其居心于纵欲逞武,语语如见肺肝。意此禀必在上者之挑唆掩饰,已有两端可见矣:一、宣言中国将发兵以伐日本;盖欲以动民间之武勇忠义也。一、日兵甫欲自台湾东回,而中国不与议明,遂集兵以图逐之;盖欲以激其民之愤怒也。夫既言甫拟撤兵,何为而出此语陈说宣布?岂以为日本辖下之地乎!何为又言:欲撤兵,须先赔兵费乎?中国业经百端理喻,请其撤兵,并出之以温和之言;此固人人所共知者也。兹该禀所谓「中国先以和睦相迎」,此内已有其征。迄知日本欲索赔项,然后可以退兵;中国始准备集兵以战也。至于「来征服中国阖境」之大言,其词之骄矜,颇似有易于反掌之事;真所谓勇而无谋,言之不怍耶!若所谓「来杀戮中国无辜」,不知此事不与此事之人民,兼欲寝食中国人君之皮肉,始可以快心而遂意。日本自夸为文雅之邦,其言之狂悖谬戾犹如此;若当其陋俗未化之先,其行为不更甚于生番万倍乎!噫!日本可谓「但知有己」者也。己之兵将无端犯中国,无故而屠华民;而中国尚不忍杀戮无知之日民、寝食有罪之日君,其教化之振兴,在日本视之,尚以为不己若。然中国之大度宽容,中国并不自夸;而局外观之,盖未有不是中国而非日本者,可见公道自在人心也。

至传闻近时之事,日本已告各钦使,以情愿撤兵、不索赔项;又另行简派大臣数员,爵位较崇于现驻华京之东使者来华。其意何居?亦殊难以揣测。然征之其新另派大员来华,殆必议欲中国大赔兵费兼其国新支巨项,且增买轮船四只。果尔,则其言愿撤兵,仍然不足为信也。

吁!日本一国,岂全无一人乎!前岁法国之亡,尚有爹亚一人诤谏;而日本并爹亚而无之。诗曰:「人之云亡,邦国殄瘁」;其日本之谓乎!推源其故,盖上下之骄矜如出一辙、君臣之贪戾亦有同心;故至于世所共悉之「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一语,亦昧焉而罔觉也。岂不深可叹哉!

东人杂闻四则

东人近在浦东购买一码头——向取名「林色」码头者,给银一万两。盖拟欲用为水师厂局,一如英、法两国之厂是也。

又传东人复买一火船名「南浸」者,盖仍以供给装载军士之用也。按前日所报商买火船名「牛约」者,已给价银计二十四万元云。

上海传曰:东人在此埠向西人议,欲告贷。然此尚无确闻。

又传:东洋水师之提督现在上海;不知其为何事也。

天津调兵信息

「字林」镇江来信,报曰:前传直督李爵相属兵调遣一万,兹闻将调者共二万矣;传系奏调彭宫保玉麟,以为统帅。然又闻彭公甫往北京。未知其信确否也。

译录东民上廷臣禀

昨接东洋横滨来西字报,内载有东洋绅民具禀廷臣一则。言语繁多,不及全录;祗译其大略曰:

『不才无知识,于揣度政事,实不过如井下田鸡之度天而已。然近日之大事,实不敢缄默也。

『窃闻因我国惩办台湾生番,中国已在厦门聚集战船数十只,皆置以军械最精者;意欲将我孤军驱逐。按此役未兴以前,经京内及各村落皆纷纷议论,或有是之者、或有非之者,大半无不怀虑而心不安。卒之,国家拟定必征,而出师之令遂下;兵船军士皆于长崎会集,船缆甫解,兵勇踊跃前进。乃朝廷忽改前意,而止兵之令旋下矣。于是国人与国家大相驳论,势如鼎沸。因是廷议复改,又拟发师焉;逐浪争涛,不数日而兵士皆冲屯于台湾。捷音屡奏,贼窝剿净;难民之怨已报,国家护恤远民之意亦赫然炳着于天下。窃思政事,宜有恒心远虑;若朝令夕改,则下民何以敬服!兴师出洋,事关重大;宜再四斟酌,然后有定计而不改。不然,国家何以兴旺!国内纷论懔惑,必由此而起也。

『今捷音甫闻,国民方盼胜兵回国,饮至策勋;乃又闻:中国准备将与我师请战之音。然则本国使臣琐意西马昔在中京陛见商陈一切,其究有何议乎?据称台湾及高丽两事,经已议及;中国则对曰:「二境之事,我不与闻,惟贵国自行裁断」!此言究系中国臣工惟图权变之语乎?或为琐意西马报命不明乎?揆之去年新报所刊之御示及东兵初至台地、中兵雅意来迎两端,愚意则以台湾番地及高丽两境,固未尝在中国辖下也。奈何我国兴师之后,而中国始以台湾番地为属下之地;以我国兴师,遽为侵犯之行!且阅闽浙总督照会本国中将各文书之辞,大加欺凌。设使本国已与中国明议及此事,且琐意西马自中朝归国报命无假,则中国之欺凌我国,孰甚于此耶!念及之,则椎胸切齿,不足尽言厥恨也。即将中国四百郡蹂践为虀粉,尽人杀戮不留一丁,而我心犹不快矣。苟非大泄我愤,又何以显「精忠报国」之意乎!所敢乞恳者,复派琐意西马再赴中京质对前言,以明孰非孰是。若查明琐意西马实经妄言报命,是中国无过;在本国当即将琐意西马及其各从员皆斩首不贷,以谢过于中国。若查得咎实在中国,则我国惟有擐甲厉兵,将中国四百郡皆征服踏平之而已。否则,国咸无以照耀于天下也。若不即遣派琐意西马,则通国怀疑之心,何以解乎!而据中国所传,皆未见有欲查明前议之是非者;是实不问而调兵也。其志在先逐我台湾之孤兵,然后带兵来伐我国。所以此非延缓之际,若不即行释疑定议,或孤留偏师于台湾而不即行增援,是则遗笑地球,外夷必称我圣地之雄威昔照灼于天下,今乃昧然,而境内无一丁可谓之人矣!遗笑不止。不但外务为外夷所轻,即通国之民亦必流落于穷苦之境也。是以今之为计,除即行派发琐意西马外,须添兵于台湾;俟北京回命,然后酌情,另行兴师以征服中国四百郡也。

『再者,不才窃闻中国各武士每互相谓曰:近日东洋于政事多能除弊兴利,必将成一富强之邻国;东人向来有武气,故东洋必为我中国后日之患。不如□先事乘隙征服,以除后虞云。然则中国既视东洋如是,而不知东洋之视中国亦正如是焉。故不如乘此而服之,以杜后虑。古人有曰:有闻不可使人加入一毛。又曰:国无外敌之虞,则国必踣矣。盖不有外敌,国人渐怠,由怠而衰,内乱外侵从此而至;史记有迭鉴可按也。近来我国虽已除劣兴优,风俗移易;然享升平已久,恐怠侈将继,前盛必堕。故今之大役,于大局究有益;国内将舍奢就俭,兆民将协力同心。不然,将我圣地何以保、东洋何以俨立于万国之中也!

『不才尚有一虑,今外务正危急,然将士不在任者已三分之一;此究何意乎?不才敢伸呈愚意,贵臣大人其能俯示教,此又所伏望也』!

按此禀内,尚有许多悖慢之辞;本馆亦未便全录。兹仅就其意而姑译其大概,以见东人之丧心病狂而已。

日本调兵信息

昨通闻馆日报述曰:东人近遣一船往台湾,内载兵士千一百人;且又将陆续遣拨云。然揆之东洋所来西字报及别处信息,则此信息尚无凭可据。阅长崎来报则述曰:英八月初四日——即华六月二十二日,有船名「大加沙可马鲁」者曾载兵粮赴台湾,或者其趁坐此船欤!

七月初七日(公历八月十八日——即礼拜二)

传电募人

有西人现在日本兵船上膺职任者,谈及中华、日本两国水师之事。据曰:日人于此役习练颇熟,所延之西人少有与事,或偶尔一事与商而已。而船上号令之严、驾驶之能,皆可谓备至,与西国水师无异焉。按此西人承任名位既大,而犹肯自认其少有与事,惟止有名而已。若其更有上位之人,则其言虽多出于夸张,然其实亦不可尽视为乌有也。查中国之水师船也,实大美于日船无疑。然除船之外,更须有精练之水师也。愿中国究心于此事,朝夕以教练、择用为务。吾更敢进言者,不如传电信至泰西及美国,招延西国水手及水师数百人;不需两月而皆可至。既得之后,而胜券可操矣。如上海新造战舰二大只,每船至少须五、六百人;而中国之内,安有此许多精练之人乎!至于陆军,闻中国近多招西弁训练管带,而所出俸工银两似乎大昂;即如先传:每月给俸一千二百两。昔日在凤凰山之西人,现闻又给此价;与上海他西人谋,而他人非得每月一千五百两不肯承命。故吾言不如传电泰西,而两月之内可随意多得也。夫近日之战事,所用皆新器;惟新器已买就也,而难在得其精于用器之人,故不可不越国以求得之。果能如是,吾则不以后事为虑矣。

封闭海口

万国之战例:遇有两国交战,此国之海口被彼国之船所据塞封闭者,则局外他国之货船皆不准进出。兹上海西人,或有预虑而相谈及此者。皆谓日本兵船设或能制服华船,则日人势将泊船坐守长江口,并封闭吴淞口等处;西人货船照例不便于往返,各贸易必为之停止也。西商既皆无事,诸船惟坐烂而已。然又有自庆者,则曰:虽然如是,亦有利可图焉。盖现在所储各货,概可居奇,待得昂价也。且早经出口诸丝茶,后既不能相继运往,在泰西亦必有善价可卖焉。其所不佳者,中国各路生业,必为之一挫;须于战后更历多时,方可复元云。西人于此谈,未免太虑后事。盖封口一事,非徒泊一船而即可称封者;总须克敌之后,多泊战船于海口,然后他国肯任其封也。而日人岂有如是之多而且雄之船耶!即偶有日船出于料外而示封,想西官亦必迟疑于认从矣。

谋踞舟山

本馆闻日本近时之谋画,欲于既战之后,即遣舟师占踞舟山;盖视舟山可为会集遣发之善地也。此信虽为辗转相传之言,尚无实据;然亦不可不防也。故录之,以备操持大局者采择焉。

译李珍大在厦门领事处堂谕诉辨情节

美人李珍大,前在厦门为美领事所执者;今已押送到沪矣。盖上海有状师可延以为辨诉,故特请来沪也。兹得厦门领事于英初六传□之详,因译出之如下:领事坐堂,谕李珍大曰:『得中宪照会,云汝曾怂恿东人使与中国失和,且为之出谋来伐台湾。此事除中官照会,另有凭可据。台湾生番之地系属中国,已有中国家之公文为据。事属有碍于中、美两国所立和好盟约,令汝押候驻京之美国钦差批文,然后可审。押候,亦可从优相待』云。既又准其具保二万五千圆,不逃逸;然后暂释。于是,李珍大作辨辞以诉曰:『吾被东朝举择任用,以和意来台湾司事;乃被贵领事所执,大属冤枉,且又殊慢东洋和睦之国也。查美、东两国一千八百五十八年之约内载:东洋可延请美民入军从事;但东洋若适值与美国和好之国交战,则不准延请云。据此,似在战事之前,可以听其见任用。故即以伐生番为不异战中国,而我之行为仍不在有罪之列也』。或曰:美国议院立有一千八百六十年之制,准暹罗、中国、东洋诸国公使见有属民与美国和好之国与其国之内民相助为战,公使俱可执拿。然东洋一千八百五十八年之约尚存,岂有渝背该约之理乎!盟约未渝,则在英民可视为例。然此条例未尝载入中国约内,故东洋一面有此条、中国一面无此条,是更不可渝东洋之约矣。今李珍大在上海保释,俟提审后,再行续录。

东人信息

万昌公司火船「可司大里加」传曰:东洋新派钦使俄古坡于乘搭伊船时,曾告曰:『东朝决意要中国赔补兵费二百五十万;否则,即战矣』。

七月初八日(公历八月十九日——即礼拜三)

再书「日木绅民公禀」后

日昨阅「日本绅民公禀」一则,其措词实属狂悖,其立意尚为周详;可见日本之君臣上下,平时亦能共心合力、同恶相济也。第其全国既有与中国誓不两立之势,此次台湾之役,中国若不大加惩创,令其得志而回;则异日必至酿成明代倭寇之祸,将来中国东南数千里沿海之土地、数百万沿海之生灵、数十年沿海之弁兵,恐相继而无宁晷也。方今皇上圣明,忧勤宵旰;因日本之无礼过甚,不得不以戎事相将。筹及军饷,以力图节用,遂命停修理圆明园之工程;思用人才,则念切求贤,遂诏起因事回原籍之旧彦——如曾中丞国荃、赵中丞德辙、阎中丞敬铭、丁中丞日昌、杨军门岳斌、鲍军门超、蒋廉访益澧及曾文正之子纪泽等。其朝干夕惕、远虑深谋,夫岂寻常人主所能及。凡属臣民,其有不激发天良而思安靖国家者乎!传有之:「一日纵敌,数世之忧也」。现籍隶海疆者,即不为国计,独不为身计乎!试思有明代倭寇频来,而沿海之人身家不保者,无时无之;一念及此,岂犹能不视国事如家事乎!又况近时战船已备、战具已备、战饷已备,惟须谋勇兼全之战将、技艺已精之战士、驾驭能谙之战船舵工水手而已。

日本,蕞尔一岛国耳;居然遣数千之兵来犯中国,其为藐视中国无人也无疑。与其纵之,酿成日后之祸,致使沿海无辜之人民受其毒屠;何如创之,戡平目前之乱,仅使在台无礼之日军应斯劫数。两害相权,则去其重。计较及此,战乎、不战?此不待智者而明矣。且日本之狡焉思启,安望其有所底□也。日前台湾无备,彼已无故乘虚而入,杀害生番,筑室台地;今知为众人所不齿,即欲讹诈兵费而后退。又捏词以登新报以告西人,谓伊不索赔项;兹忽复在上海访买中国沿海及长江各图,其意又欲何居?今中国各水可通轮船无备之处,日本均已悉知。此次如愿以偿,果能保他时各处不至如今时之台湾乎?故不如以赔偿兵费之款为犒赏勇士之用,与之一战也。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古人岂欺我哉!中国之大,岂无有应募而至者乎?所仰望者,在上之人必须有以鼓励之耳。况且此次之事,固中国治乱安危之攸关;断不可将就了事,以图苟免于目下,反致受害于无穷也。今阅此禀,日本以一小国,其一国之人尚能齐心如此;中国堂堂大国,岂可反不如之哉!

夫国惟贵自立耳。高丽之与中国,其大小强弱,人人所共知也;然惰、唐均以中国全盛之兵泛海征之,而隋、唐反至筋疲力竭。高丽犹未丧亡者,战守之势殊、劳逸之情异也。今日本岂能及隋、唐,而中国不至如高丽,亦人人所共知也。台湾之事,兹姑惩创之;以后沿海及长江各处均设重兵扼守,日本虽倾国以来,亦不过败亡而返。及其人亡财尽、国敝势微,其邻近之国与其本国之人,亦必有效唐太宗之待隋炀者,并不必中国之远征也。此禀所言,颇似出于忠忱;激发义愤,关切其君国者。然吾闻日本平时,其君臣上下之间早已貌合神离;安知此禀不由于幸灾乐祸者之所为哉!故日本之臣民,本不足责;吾独怪其君不自揣其大小强弱、战守劳逸之形,而遽行此轻举妄动之事!若能及早改弦易辙,或不至于后悔无及。倘仍怙恶不悛,必至□昔之隋炀、今之法王,鼎足而三!早夜详思,应亦废然而知返矣。不然,真孔子所谓「其愚不可及」者是也。

东船至汕头

西人相传:有东船前驶入汕头港,因该宪义愤盈腔,□使一介传令:须立即退去,不准一刻盘留。东船之官对曰:『且请复命,敢问贵宪若果愿为中国示战于东洋耶?否则,和好之国,而强令其船离口,未知于意云何』!该宪熟思其理,遂不复问焉。夫东人之言,则以战局未露,故得据理以争;而汕头官宪遂致哑口无言,是亦未读万国相交律例之故耶!述之,为操权各宪之鉴。

台湾厦门设电线信

前有西人自厦门致书于香港西字报曰:闽浙总督拟于台湾、厦门一路设立电报,与西人议价八、九十万圆。以后未再问及,想亦不足为据也。且价银,亦似太贵十倍矣。

又熟思此举,亦于大局无甚裨益。盖东船概可随意断割,则仍费钱于无用也。若在北京、镇江一路创设电线,则价既廉,而于大局亦可资益数倍云。

中国购买后开鎗

闻中国近已向普人定买后开鎗名「勒米得尔的尼」者三万杆,其价尚未探明,然大抵在共五十万银之外。而中国近日自外国所办购运到之器,有如水之流来,无日不在海关而报也。本朝于此役所支银两不能指数,亦无奈何之苦情矣。

李珍大案不审

「字林新报」曰:李珍大既抵上海,美国总领事使人携书与之,谓曰:『此案不审,今释汝也』。按此事,真令人不可解。盖前传曰:厦门领事已得驻京美钦使之嘱。而上海总领事不审而发落,将俟日后再发公文,未可知也。

七月初九日(公历八月二十日——即礼拜四)

日本使臣赴京都

昨日吴淞到一东洋铁甲船,盖带有东洋新派之大钦差俄古波,由此而取道以转搭「新南浔」火船往北京也。闻「新南浔」已早与订定此事,故船货先装满而特候东使之到沪也。「字林报」论及俄古波之往北京,其言曰:『观于此刻两国议论之间,必多延时日,然后□战和之决见』。吾乃不然此意也。东人既见我国大为准备欲战,而另专派一大钦使,势盖欲以一言决战和,不便再延时日。想此使至京内不数日,而或战、或和,必定矣;局势似更逼紧。愿各处防备之官,莫怠视厥丕责也。

日本运大炮至福州

「字林报」有曰:万昌公司船「可士大利加」前自东洋载来「白来革利有」螺旋巨炮一尊,炮重一百五十担、弹重二百磅。盖欲转寄福州,以供战事者也。吾所异者,此炮岂在东洋所办者乎?

镇江遣兵

通闻馆新报曰:除前泊镇江待装兵士之七船,中官又勾留招商船名「永清」。且传闻有数船拟于初八放洋,将载练习西法、持执西鎗之精兵。乃据昨日乘「南京」火船过镇江来沪之一客则曰:各船未曾出口,盖将欲一齐偕往,靠战船护送也。而过镇之时,见其内仅有一船已经搭兵者为「利运」船;兵士皆交肩错舄,船面无隙。然以意度之,此兵为镇江新招之兵而已;是否北兵,似尚无音响也。按「永清」船于先礼拜六晨自上海载货,本拟前往汉口,被官兵所截留,故将原货转装别船也。

宁友传言

本馆昨与宁波来友叙谈,据云:上宪已下令须将宁波各要隘险阻勘明准酌而固防外敌;乃各官皆毫不置意,迄今而尚未见一动手,可谓认真忠国之臣乎!窥其状,若欲俟战书既下而后兴工也。然则明当急迫,敌人几已在门外矣;其行事迁缓粉饰如是,究何意乎?有保黎民之责、社稷之任者顾皆如是,可谓一长叹矣!

昨晚镇江信

顷又接镇江来信云:天津兵士南下之说,尚无影响。惟各华船皆已装载兵勇,诸事齐备,咸移泊焦山之下;专俟「永清」一船搭满,即可出海矣。计共载兵四千人,另有马四百五十匹。至于所载者系何处之兵,本馆明日再行探述报闻。

七月初十日(公历八月二十一日——即礼拜五)

东洋一事拟请各国钦使公断

译「字林西报」曰:华人相传台湾之役,现经拟定延托驻札京师之各国钦差从中裁断;或用调停之法、或申责备之词,使中朝与日朝咸听局外人断制焉。然此种办法,似唯中国一边所愿,而特为此计云云。查本馆曾经言及此策,如两国果肯听从,则实为免战之良法也。各钦使若承任此事,其必须首先究问者,则东使琐意西马去年觐见时,究有若何言语?总理衙门各宪,究与之若何置议?但询得其中细情,则东人自无可借口之词,而其事易于理处矣。至东人所占据台湾之地,其实算在中朝统辖,已无可疑议云。

津沽来函

「字林」载自天津来信云:津门诸民纷论台湾之事,俱说窥诸衙署内所漏之消息,似东人并不愿索赔项。且曰:官场中多有以宣战为正理;闻国家有议和之举,而意殊不悦。若李爵相已公然直说曰:『此事本不应中国与议,唯以兵逐之而已矣』。

释放李珍大之故

前日厦门解来之李珍大甫□沪滨,方冀讯问;而美总领事便纵之使去,一时闻者咸莫得其指归。兹闻总领事以得美相臣电传之谕,非出自独断也。至相臣所谕云何,则未之深悉。

镇江兵船出海赴闽

昨报镇江停泊之兵船七艘,今已满载兵士驶过吴淞口外,乘风出海矣。共载兵弁约有四千人,并马四百八十匹。据闻,皆前赴澎湖者也。

东使赴京信息

东洋钦使俄古坡先拟欲搭「新南升」火船前往天津,该船既在上海静候两日,甫于昨日驶往吴淞,拢近东人铁甲船以候钦差登舟;不料钦差不欲附乘此舶,拟于礼拜六或驾铁甲船、或搭另湾泊吴淞之东洋兵船前往津门也。通闻馆论此事,谓曰:该钦差职位重大,东王之外,国内几无更贵者;而其意颇有焜耀威武气象。此番之赴北京,盖不愿中国再有推托之词,使得迟延以为准备。吾料其到京之后,势必欲以一言定和、战之局云。

七月十一日(公历八月二十二日——即礼拜六)

刍言

自来讲武备者有三:曰战、曰守、曰和而已。顾就三者而权其先后,则又以守为上、战次之,和其又次者也。今日本与中国立约甫及一年,宿诺未寒;乃即肇衅寻仇,擅入台境,戮辱我氓庶、焚弃我室庐、窃据我疆土,始以惩责生番为辞、继以索赔兵饷为辞,旷日持久,迁延不退。吾不知日人意中究以生番为隶于中国、抑以生番为中国之化外乎?如以生番为隶于中国也,则越境称戈,已违万国公法;在日本方宜谢过之不遑,何敢索赔兵饷!如以生番为中国化外也,则既殄戮其人民、扫除其巢穴,前怨已释,尽可振旅而归;安得因中国劝令息兵,转图反噬之理!然而日本竟敢出此意,实以中国沿海各口夙乏守御,故欲出于一战,俾得大快其所欲,然后迫令求和耳。日人之急既如是,而中国臣民独漫不加察,诚足为长太息焉已!

且夫日本之犯我台境也,曾非猝然而触发者也;当其命将出师之始,各处日报已屡言及之。无如华人以日报所言,一若子虚乌有之辞,概置勿听。及日船泊厦门,而又不能力为阻遏,任其长驱直入,径抵琅■〈王乔〉;徒高镇静之名,实显周防之略:宜益为日人之所轻矣。闻今之俄古坡使臣将拟前赴京师,声称欲要赔补兵饷银二百五十万两,然后退兵;否则,愿博一战。则其妄自尊大,轻量我国家也明甚;谓犹能折冲于樽俎,仅以口舌争乎?夫天下非礼之加,祇能以威驭之,必不能以理折之也。苟徒恃文诰往还、辗转驳诘,奚足以驯其桀骜而警其顽残!是惟痛加创惩,彼或自知理屈,翻然悔悟,转未□知耳。观前明时倭寇频仍,几与国祚相终始;卒之戚南塘出,提精锐之师迭次兜剿,而寇掠始得稍息:是诚备倭之殷鉴也。

顾余今以中国虑者,则又不以其不能战,而实以其不能守御。计中国自扫平「发逆」而迄今,已十年矣;勇丁之饷糈渐裁、厘税之抽提如故。而濒海各要隘,顾未见相度形势,议及边防;即如扬子江横亘于中国之腹地,沿江如南京、安庆、武昌、汉口、沙市、宜昌等处,皆中国最大极繁之城邑,使于江口密布炮台,派兵驻守,便可以御敌船而保护无数之郡县也。当道者果何意而不筑营建垒,一施防御之方略乎?他如牛庄、天津、燕台、胶州等处,虽去日本较远,然为帝都之门户;斯固不容忽视也。闽、粤各州县,濒海者居多;诚宜节次设防,杜其窥伺。若江苏之吴淞、浙江之温、台、宁波、乍浦,尤与日本相密迩,且素称为财富之乡;更宜加意防闲,潜消反侧,多设炮垒,添驻重兵,使无□间之可乘,而后以逸待劳、以主待客,庶几可以守、可以战而兼可以和。否则,□□精练之兵专集台疆,而各州县之海防仍未部署,亦岂得为至计耶!

夫中国粮饷之繁富、器械之精利、兵卒之多寡、土地之辽阔,诚非日本所能及。惟水师,则日本演习既久,容或彼善于此耳。水战不足,陆战有余;苟能坚持各口,俟其来而要击之,则虽日本水师甲于天下,度亦不能飞越天堑,而况乎其未必精绝哉!是故善用兵者,当用其所长而舍其所短。今中国第知购战舰、备火器,其于应敌之法,悉视敌人筹攻之法以为法;一步一趋,不失分寸。至语于守御之要略,即反视为缓图;是直舍所长而用所短矣。以此制敌,其胜也欤哉!

夫今日之或战与否,固未可知;而要之,安不忘危,则各海口本宜早为筹及,所谓「王公设险以守其国」,斯亦古之明训也。使知其无可守而不敢言战,惟愿作苟且和戎计,聊以塞责;吾恐扶桑小国,益箕踞而向□矣!

东人情事

东洋西字来报一面之言曰:国内尚有多人情愿安享承平,不欲与中国构兵,致于戎政纷纭,羽书旁午者。又有一党欲试交绥以振威武者。且观诸东洋新买运兵之船,且极力准备、加意振作;则和、战两端,尚难于决定云。又相传:于六月十八日,曾有东弁搭万昌船来中国,以图侦探中国水师之实在虚实、强弱情形;并欲悉其于海口作何准备、于内地作何操练,兵数究有多寡、炮械究为利钝等事云云。

通闻馆论镇江遣发之兵

现在所遣之兵,约共在四千之数。然据传者曰:内仅有四百人或可副乎兵之名,而称为精兵;其余,则皆未习于行伍者也。盖武弁某,本有额兵若干,按月按名支饷。迨遣兵之令既下,则武弁手足莫措,东拉西凑,几如捉鬼;于是悬募广招,无所不至,惟思奋力弥缝而已矣。牧竖挑夫,尽成一队。虽可谓捷于补额,而于日后临阵时是否克奏肤功,则未可□也。通闻馆所述如是;本馆姑译之,而深恐其为谬述也。该报又曰:招兵,即赐以赏银十二两,按月则仅付四两云。且俟日后本馆亲自探明,再为辨及。

七月十三日(公历八月二十四日——即礼拜一)

论日本定议撤兵

昨日有友人自京回沪带到京信,并面述柳原公使到京,恭亲王、文中堂甚为优待;彼此有和好之意,不愿动兵,且商量退兵之法,不失体面。两国大臣能顾大局,从此无兵争矣。按日本问罪台湾生番之事,迄今数月;廷议舆论,尚无定说。今日此信,可见朝廷已有定议;第民间尚未悉知,故犹纷纷传说也。本馆既得实耗,不得不刊列之,以供众览。且更系之以臆说曰:甚矣!人言之可畏、传说之多诬也。于今时日本之征生番,亦可以见其概矣。

夫日本问罪生番,本无大谬;其所失在于未兴师以前,不先照会中国,明言其故。及至兵已到闽,日本中将始行照会闽浙总督。迨杀戮生番之后,其愤似已可泄;又不即日退兵,仍然久恋台湾。故至谣传沸腾,或有谓其欲占踞台湾之地者、或有谓其欲索赔用兵之费者、或有谓其欲与中国构难者。是以中外之人恶其显背万国公法,故中西新报皆群起而议其非也。设使日本先行明告中国而后用兵及诛戮生番之后而即退回,岂非王者堂堂正正之师,尚有何人而疑其数端以议其后哉!故吾谓人言可畏也。

今则柳原公使已与恭邸、文相言明退兵,想俟俄古坡公使一到,即可定局,则从前众人之疑,均可冰释;而各报之先言过甚者,亦皆得之传闻:故吾谓传说多诬也。特是中国新报之所列,均不过传述人言,并不足为记注信史也。中国之中西各报,其议论日本者,语固过于激烈;而日本西字日报所列之绅民公禀,其议论中国者,语之激烈又百倍于中国之中西各报。但两国自此息兵,而前言均可置之不议、不论矣。

夫秦穆之悔过也,圣人取焉;故列「秦誓」一篇于二帝三王典谟、誓诰之末。第秦穆于帅俘兵败之后,而始有此一悔,未免悔之以晚;而圣人犹取其誓而存之,可见圣人不责人以有过而嘉人以能悔也。今因日本所为颇近于此,故论及之。然日本之君臣,尚未及两国构兵之后而即能休兵以息民,其贤不又加于秦穆一等乎?自今以往,两国永敦和好之心、共享承平之福,岂非两国人民之大幸哉!夙闻日本之君励精图治,可称谓英明大有为之主。嗣见此举颇类利令智昏之为,深惜其为白圭之玷。兹又闻其不吝改过,于以见帝王又自有真也。

吾所更望者,日本之臣民也。今其君天姿学力博古通今,实非寻常人君所能及;曷不辅佐之以为圣主!其国亦称为声明文物之邦,曷不教导之以为贤臣!使令名远播于四洲、伟烈当垂于万世,不愧自命为圣地之君臣、人民乎!果能如此,是不徒日本一国之厚幸,即与和睦之邻国亦与有荣施也;岂不懿与!

长崎发旋风

前日接长崎电报,知该处礼拜四晚至礼拜五晨大发飓风,鼓荡激烈、势力猛恶,为五、六年内之一大劫也。港内所有本地船只,非沈坏则冲搁于岸上;而房宇墙壁拉杂倒压及屋顶吹移者,不能枚举。即西商行栈、房屋,亦多在其列云。又闻火船、帆船被患者甚多。有一电报曰:「平安」及东洋火船三只并帆船名「白大」、名「澳白」、名「苏鲁」皆已搁浅。又一电报曰:火船名「平安」、名「马大士」、名「士多尼瓦」、名「燕台」皆搁浅。又有电报所数坏船更多。按「马大士」船闻已搭载东兵甫欲驶往台湾者,今遭风暴浅搁,兵士皆逃命上岸焉。所谓「士多尼瓦」火船者,是即东洋两铁甲船之一也;船已敝漏不堪出洋,故于后事可无大患。至于所搁浅各船既在港内,或受伤不至甚重;经过月余修理,大抵可仍旧驶用也。又传:长崎相近之大加西马煤矿已为风浪所害,至少须三、四月方可补修开挖云。而戴煤各驳船皆已沉没,故于煤市大有关系焉。或虑及上海所开往之「可士大里加」船未知遇风否?今据通闻馆新报所陈,知已于旋风之翌日——即礼拜六日稳抵长崎矣。

火船往镇江

「海庆」火舶,拟驶往镇江搭载兵士云。

粤逆首被获情节

「字林新报」曰:前日相传福建官宪拿获一「发逆」头目,曾经凌迟正法;读邸抄,亦曾明载谕旨云云。现访知此人久已投往东洋,膺其任使,并早隶入东洋丁口籍内矣;旋因此人通达华语,故使从事台湾。当在厦门被获之际,此人奉命为东洋中将赍文至中宪公署内,中宪怒东人之任用之也,且见其形状桀骜、不肯叩头,遂细察情形知有破绽,用特为行人之执而不虞其即为「发逆」伪王也。西报述事如是。然此人既为多年之逋寇,即为中国之重囚;东人何为择用,且令以赍文投递乎?斯事本属欺陵我国;彼欺我而我欺彼,亦不过相埒而已矣。且此事关系重大,东人既于我国有军旅之事,而独容一羁诛盗首进入中境并加擢用,则其勾通粤匪余党也未可知矣。外忧内患,诚恐一时俱作耳;安可不慎防干预哉!

东使开船赴津

礼拜五晚前所开之「恰便」轮船,乘有东洋大钦使俄古坡之属员七人,前往津门。俄古坡偕从来各员,则于礼拜六早乘驾铁甲船名「里我气我干」者随后开驶。所冀到津之后,定议寻盟,全师出境;则亦东国之利也。

建台杂闻

福建英八月十三日之西报载有新消息数端,因择录焉。

英八月初九日,福省多调拨兵弁,取陆路往厦门。

中官招商欲大办火药;又风闻拟将该端口制造局又开,不日将兴工焉。

东洋各兵船近皆驶离台湾;或论之曰:盖将往东洋增调兵弁云。

台湾岛内,现在尚存东兵祗三千人。

福建官宪与台湾东兵近已罢议,盖专候京内核断。

中宪曾与上海电线行商订:由福建至厦门,循陆路悬设电线。该电线行已有人勘明,不日即将开工。

前来之「海龙」船中官以为当带兵械多具,不知何故而皆未至矣,以致有失望云。

七月十四日(公历八月二十五日——即礼拜二)

述日本近事

昨日西人见本馆所论日本定议撤兵一则,往询日本领事;该领事惟笑而不言。及穷究其底细,领事则曰:『此事容或有之;但吾未与闻耳。然吾闻「马大士」轮船载满日本兵将停泊长崎,久而未开;其传说赴台者,恐系托词。大抵俟有电信,即行开往何处耳。现在各国人之在上海者,均传日本又经另出一策:先派柳原使臣与京都各官议事;倘有不和,欲于接信之时,即行突下死手,拟出中国意外,攻毁上海之制造局并袭掳湾泊吴淞之大战船。又声言:欲先攻服杭州云。查日本刻下已有多员在上海及左近侦探虚实,此事谅非子虚。甚有传言:日本水师提督曾经亲来查勘。然其实出何谋,究亦难于确悉。盖势必秘密,不肯泄漏。目今所传:大局在京都商议其大概。然俄古坡大使臣尚未到京,盟约未定;事仍不可谓之妥当也。语曰:「先发制人」;又曰:「有备无患」。中国断不肯先发,故我深望文武员弁即须预备,切不可失于防范也。又传说:日本欲与西人求结和好,故拟定不骚扰西人,并不震惊中民;祇与官兵为仇,并不愿依照万国律例阻碍西船之进出往来也。外间纷纷传说如此;惟冀尚系谣言,实为万幸。倘少有确实,则时事定有一大变也。本馆既有所闻,不能不预先布告;望阅者原谅焉!

杂闻(三则)

昨报东人铁甲船名「士多尼瓦」在长崎为旋风吹搁于浅,今闻该铁甲船已全沈于深水,不复为海面之飘摇也。

相报「海镜」轮船之往镇江接兵,带有「查士波」鎗四十三箱。本馆前录中国曾买此种枪共三万杆;以此观之,则大约此枪已到矣。果如是,则实为防身之利器;惟望各兵勇实心以习练也。

传报打狗相近之处,有英国帆船名「加罗来赫金士」遭风被失。

吴淞口移营

现闻前驻徽州会馆蔡军门所带之兵弁,因奉调吴淞口驻札,不日即当移营矣。

又传闻:苏垣调兵五百名来沪,同赴吴淞口防守炮台。上海吴淞为海岸要隘,乃苏、松之藩篱也;扼以重兵,固为要着耳。或又谓洋鎗队系拨赴台湾者;容再探实列报。

七月十五日(公历八月二十六日——即礼拜三)

日本和战尚无确耗

近日旅居上海之西人,传说日本之事,全无成说。前言日本柳原公使意度冲和,闻即凡其国臣民亦均实有辑睦中国之愿。惟俟俄古坡公使至中国京都,即可定局。但传俄公使人甚武勇,窥其志意,又似主战者。或言伊之赴华京,实欲证明去岁琐意西马之事;和战之局,即由伊定。兹又有日本轮船由津回沪者,询伊情形,言多闪烁;惟言须俟哦公使定局,则同也。哦公使现谅已到京,若果伊能定局,数日之内即可回沪,定有确耗也。或又有言:此事已托俄国公使从中解劝;未知确否。抑或哦公使误为俄国公使欤?总之,旁观此事,与中国断不能有益也。封疆大吏,愿无轻忽此事,庶不致临渴掘井也!

或问

或问:东人若与中国接仗,其能犯上海地乎?夫租界既为西人寄居,则必视为局外之地;且西人必抗拒之也。然除租界外,如沪城、南市等处,照万国之例,西人不能与御焉。即上海海关,亦惟东人之所便耳。然语虽如是,设东人万一前来,沪城内亦不欲纵其骚扰。盖万国战例,以仁义为主,以残暴为戒;西人必不肯袖手旁观,度东兵亦不敢与西国抗敌焉。

晚探消息

传闻西官接得北京邮来书谓:下次所来火船,当带到确信,可知东人与中国失和约战之事云。但两国于商议之间,如何失和,亦尚未详;且此事或系传述之谬,亦未可知。又有西人谓曰:大事已妥议焉。

又传曰:朝廷已经行文各省,令其备兵并捐银饷于此役云。按此际正和、战攸分之候,以至传闻纷纷不一;或亦臆度之词居多耶,亦不足为奇。请观报者自揣度之。

汉口来信

汉口友人来函云:鲍军门超有复起统师之命,仍以「霆」字军十万为所部;已令宋军门先在鄂疆募集劲旅万人,拔队驰赴金陵,听候调遣。当此海滨不靖,而中原夙将亲统雄师指日东下,殆亦足以先声夺人欤!

七月十六日(公历八月二十七日——即礼拜四)

劝谕中国水师

古语有言:「养兵千日,用在一朝」。是兵也者,受国家千日之养,供国家一朝之用;固宜奋勇争先、建功克敌也。至于勇虽未蒙国家千日之恩,然已应国家一朝之募,亦宜与兵同心协力,效命立勋也。又况今时各处之勇,皆属长募之人,久练之技;食饷多年、转战诸省,不已与兵一律相同哉!试思昔年发、捻、苗、回之变,国家以兵力少单,募勇相助;其立功疆场、拜爵公朝者,指不胜计。文而督、抚、司、道,武而提、镇、协、参,多由士庶、兵勇洊升擢任;下此者,更无论也。虽由于将士之效力,然国家之所以酬庸者,尚得不谓之厚哉!谚又有云:「食人之禄者,忠人之事;乐人之乐者忧人之忧」。国家平日豢养员弁兵勇,原欲备旦夕仓卒之时;倘一旦有事,而在位之员弁、在营之兵勇,安可不激发天良,筹谋报称乎?今有轮船由津回沪,据言京师及津门各人传说日本驻京之公使与其流寓在京之士商,纷纷出都回国;时事可知矣。数日之内,哦古坡公使南来,定有确耗。倘若邀天之福,两国息兵,实为万幸;少有变局,则国家人民所最先赖者,莫过于水师之员弁、兵勇矣。何也?日本来犯中国,必由海道而来。故守御之最要,先在于各处海口;而各海口之守御,尤先在于水师。水师若能克敌,则于大局无害。如吴淞一口,现在所泊之兵船既胜于日本之兵舶,我船之数既多而又美且速捷,所置各船之枪炮器械又无不精良胜于日本;此固在沪之西人所共称许者也。若再能在船之员弁兵勇共誓忠贞、同奋武勇,而敌断无不克、境断无不保者!吾愿水师各人无生惧怯之心、毋惰战守之志,指日即可立功名、博爵禄也。

或曰:日本水师诸人实胜于中国之水师。噫!斯言也,中国水师其肯信服此言否乎?吾则以为不然。若中国水师果亚于日本,以上海所见之日本水师与中国水师相较,而谁敢曰「中国不及日本、不能即胜日本」乎!传言日本陆兵,即系向日所谓撒莫来党内之人,历代习有武气;然日船水师,亦皆市井之徒、耕耘之辈而已。噫!中国之水师,岂反不能敌此等乎!吾闻其言,吾不禁为之愤气填胸矣。中国水师,安可不奋发有为,一雪此言之辱耶!且吾又闻日本铁甲兵船名「士多尼瓦」者,现已沉没海底。噫!日本方欲败盟构难,天忽烈风以沈其得用之铁船,则天怒可知矣。自侵犯台湾、杀戮生番以来数月之久,不战、不和,踞地屯兵,索赔行诈;旁观之西人无不代中国为不平,则人怨可知矣。乃日本犹扬扬自得,以图大逞其欲;吾不知其何所恃而不恐也!

近日上海官宪,犹以日本撤兵在即为言:日本果有此心,何妨一面遣使来京、一面撤兵回国,又何为徘徊瞻顾而不退乎!而日本人之在中国者,又何必畏人议论其事乎!此岂非令人可疑乎?但愿日本君臣果能如上海官宪所言,使天下责予言之大谬,实为两国之大幸!否则,旁观者亦只能徒唤奈何而已。

吾之此论劝告各处水师诸人者,一以仰报朝廷养育之恩、一以藉遂己身功名之志;上邀国家之爵赏、下安闾里之士民,庶使令名垂于不朽、感慕至于无穷,岂非大丈夫得志于时者之所为哉!愿世之受职事于水师营者,切勿河汉予言焉可也。

至于防守各海口之急就章,则本馆今日另有刍荛之言,刊列于后(编者按:当指下文「当今堵御之策」篇言)。

中东战和之闻

前「山东」火船自天津来沪,相传船甫出口时,有自京师到一赍文者携有驻京西使所致于上海领事之书曰:柳原钦使与从员等业已束装,预备出京;盖与中朝相议不谐故也。且曰:下次所来火船,当可闻两国之事云。旋闻此信仅为寄居天津西官所寄者,故其所传仍未足取信也。至昨日「盛京」火船来沪,而东洋之事绝无影响;或因京师无复有递书者欤?抑或因该处兵勇滋事,故未道及欤?皆不可知也。惟是前闻果确,则昨来之船势当有所复述也。然则两国或战、或和,要亦尚无定见耳。又相传:哦钦使已至燕台,即在彼处弃铁甲船而乘「恰便」火船以前往云。

当今堵御之策

中国水师官弁日相操练,想必克以御敌;此诚本馆所深望也。然防守之法,不如谋及万一之为愈。今吴淞口为上海一邑及上海制造局之要隘,除上海城外,又在董家渡泊有沙船、卫船多艘;若照战例,则皆宜沈之于海滨也。盖吴淞既无炮台可守,则必专恃海防战舰及他小兵船而已。故为今之计,不若先备大沙船数只,沈之吴淞口之窄浅处以堵塞之。然此事亦不必遽行,诚恐于各船之进出不便耳。惟其法宜择老船数只,实以粗石;将各分舱之板在底下疏通,尚留空舱两所,使木匠于舱底预凿大孔,暂塞以木,以便拔木而引水灌入也。夫船既实以粗石,各分舱之板且既疏通,水必易以流行;不一刻,而便当随意沈下矣。至现在则大可将此船预泊于吴淞口两旁之浅堑处,一视敌船远来将欲进口,即以各船移至中流而沈之。如是,则敌船断不能进口;如欲离其兵船登岸侵沪,恐彼兵力亦所不及也。保卫上海之法,舍此其奚由乎!然此外,仍应多调精兵来沪屯守。盖上海制造局为战时之紧要处,所需炮弹及各零碎器械,将全赖之。敌人既已深悉,则其图犯者必矣;而岂有不重防之理乎!追忆本馆从前曾专论及此,其如官宪皆置之不闻何!至于宁波、乍浦、扬子江各要口,亦皆应一例仿行。准备沈船一事,或曰西国官商必有进言而不允者。噫!社稷攸关,西人亦当察及也。即使西人不愿通商口被断,则告以此正为保护通商口起见,度亦不至为难也。

日本游客来稿

盖太上立德,其次立言、次立功。圣人云:「一言以为智,一言以为不智」;是言固不可不慎也。上海为各国通商总汇之区,所设「申报」、「汇报」各报采择新闻、翻译时事,自仕商以至于庶人,靡不购而阅之者;原欲深处帏幄、坐斗室之中,得以悉万国经商世事而征其实也。乃昨阅十三日「申报」述日本近事一节云:日本柳原公使到京,恭亲王、文中堂甚为优待,彼此有和好之意,不愿动兵;且商量退兵之法,不失两国体面。两国大臣能顾大局,从此无兵争矣。数月迄无定说,今日可见朝廷已有定议。第民间未悉,故犹纷纷传说云云。兹复阅十四日述日本近事一节,则云各国人之在上海者,则传日本又经另出一策:先派柳原使臣与京都各官议事,倘有不和,欲于接信之时突下死手,拟出中国意外,攻毁上海之制造局,并袭掳泊吴淞之大战船;又声言欲先攻服杭州。查日本刻下已有多员在上海左近侦探虚实,此事谅非子虚云云。噫!是何言欤!十三与十四仅隔一日,而议论如出两歧。

自古用兵,原不厌诈;即或日本设计希图出不意而攻无备,又得使各国之在上海者尽人而知、均相传述,使贵馆之妄加臆断曰:谅非子虚。试问日本之与生番遘隙、兵驻台湾,匪伊朝夕;中国各处征师,节节设兵,凡遇沿海一带罔不星罗棋布、严整备防,日师远在台湾,上海虽有多员,并无一兵一骑,虽欲突下死手,又何从施其计哉?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若中国与日本易地以观,中国又岂肯轻举妄动以自取咎戾耶!况我日本人民必禀由地方官给照,方能来中国各口贸易;积年以来,帆樯络绎,统而计之者,老幼男女不可胜算。倘如「申报」十三日所言,则日人当先撤其既来而止其再至,又有得纷纷仍来中国哉?即此一端,尽可剖白必无是事,以息其浮议谣传。贵馆事关日报,阅者不下万国人民。若以前日之说是,今日之说必非;以今日之说是,则前日之说必非矣。虽然,智者必辨其说之妄,而愚者则漫漫然莫知所从。故曰:言不可不慎也。

妄参末议,质之贵馆,高明以为然否?

细阅来书,深责敝馆十三、十四两日之报语出两歧;不知敝馆所列,皆是也。十三日之报,系闻中国官宪之言,以为中国、日本去岁约和,今年构兵,外观太觉不雅;是以力主和议,庶免他国讪笑。且误信贵国柳原公使情愿撤兵之说,劝敝馆勿再言贵国用兵之非;并极称贵国撤兵之是,以冀和议可成,不至两国失好。故敝馆将十四日所列各闻,尽行停止不印。迨西人往询贵国领事,而贵领事回言「并无此说」;敝馆遂于十四日又将前所风闻,尽行刊列。今既责敝馆之失言,然则贵国之意和乎?战乎?执事系日本国人,必有确闻;何妨以一言决之!乃来书所言仍就支吾闪烁,岂非令人可疑乎?又何为反责敝馆之非乎?至于仍准贵国之人往来如故,此乃中国朝廷之政、官吏之责,敝馆何敢与焉!总之,此事议论纷纷,业已数月,终未得一确耗。执事责备敝馆,自必确有见闻;务祈阅此之后,赐一确音,俾敝馆代列于报以释群疑,此亦大快人心之一举也。执事以为何如?祷切望切!申报馆附复。

师船安抵闽省

「太古」轮船来沪,报曰:镇江所开之兵船六只,曾在福建相近之处遇见;皆浪静波平,安稳而前驶云。

七月十七日(公历八月二十八日——即礼拜五)

提标右营水师炮船将往吴淞

提标右营前造水师炮船二十艘,专为巡缉浦江而设。现闻营官潘公拟将抽拨十余艘派赴吴淞口停泊,藉以防守不虞。惟查此船尚待修葺;一俟告竣,即行遣往耳。

「海镜」火船回空

「字林新报」曰:前录中国火船「海镜」自上海开往镇江;迨船至该埠,即令回沪,所带之「查士坡」枪亦皆未卸出。盖相传镇江附近处屯有多兵,俱以粮饷未曾清结,尽怀不平;所以带兵各员未能使其前往镇江云。按是说也,西人或得之未确;盖前次火船所载之兵皆未闻有此事,何独「海镜」船待装之数百人而忽云然也!

七月十八日(公历八月二十九日——即礼拜六)

译「字林报」语

「字林西报」又论及镇江兵不听调往台湾之故云:传说兵士闻不过一火船,以为不足以应敌;须有兵舶数船,始克以保无虞耳。然此说,想西报犹未得其详细也。

中国新购火船

传得中国在上海买就一火船名「勒文」者。按此船,向为英国之船也;以之驶往重洋互相交战,其取胜焉必矣。

师船器械整齐

中国旁轮船曰「天镜」者,昨由吴淞驶进上海浦江内,相传待道宪之命。今船上共置螺纹钢炮十一尊,船上员弁及水手共一百二十人云。

东洋战和无信

昨日东洋之事,无复新闻。须俟下次天津有火船到来,庶几可知详细也。

七月二十日(公历八月三十一日——即礼拜一)

再复日本游客书

昨奉复函,足征卓见,曷胜钦佩!但敝馆之设,缘为采列新闻起见;岂有中外交涉之事,反肯缄默不言乎!然敝馆所列,亦非漫不经心、毫无选择,尽行登报也。于以往之事,必系确有实据;于未来之事,亦须在人意中:而后方载于报也。连日列陈贵国之事,加以议论;证以古事,岂有他哉!不过欲邀贵国之君有所闻见,改过迁善,休兵息民;不至使两国赤子,罹于锋刃之祸耳。故于谣传台湾中、东之兵业已接仗,为日已久;并不录列。何也?此事大有关系两国和局。又不言其胜负如何,亦恐摇惑而关人心,故不敢采列。执事观此,亦可以察敝馆之用心矣。尊函本欲代列,缘仔细详阅中□一事,未免失予检点。盖上海一区既多游手好闲之人,常有遇事生风之举;三月十八日之事,岂非明鉴乎?安可再示之以往事,启之以衅端乎!故仔细思之,不如不□之为愈也。

至来函谓「小民不应干预国政」,此恐系贵国之礼;惟独不见商人弦高以牛犒秦师、壶关三老以策干汉祖,一以全郑国、一以开肇基,彼均非小民乎!何以关心国事如此也?若言非礼,何以书之经史、传之宇宙也!吾,西人也;熟悉西国之事而已。西国于承平无事之时,君民一体,尊卑之分不甚悬隔,而下情易于上通。至争战有事之时,君民一心,休戚之念互相关切,而国政视如己事;虽不敢谓倚为腹心,亦不至于等诸陌路也。今者,东西既结和好,不敢谓东洋之荣辱,无与于西人也;又况贵国之君改行西法,若有非义之举,人不谓东洋效法之未善,岂谓西国立法之不美也!中、西亦结和好,不敢谓中国之忧乐,无与于西人也。又况我等贸易,身家均在中国;倘中国多事,我辈岂能高枕无忧、安乐如故哉!又安能如秦人之视越人,不关肥瘠也。

细阅来函,知执事亦必博古通今人也;请详陈贵国与中国之事焉。贵国之通中国,自隋代始。唐、宋两朝,中、东和好,彼此相安于无事。元、明之后,两国始开兵端。有明一代,贵国之兵扰乱中国者几至二百余年。万历年间,贵国兵至高丽,业已夺其王都;然卒不能占踞中国及高丽尺寸之土者,非不欲也,盖势有所不能也。其间用兵之际,贵国之君府库耗空、贵国之民肝脑涂地;其中之获利者,惟贵国用事之诸臣及中国勾通之奸民而已。今者,台湾之役,无论贵国未必即能据有其地;即令如愿以偿,居然能据其地而有之,去春结约和好、今春败盟构兵,中国纵不与较,而其余和好相与之国见之,能不寒心!又况中国尚未必不与较乎?两国兵端一开,从此兵连祸结,则两国有用之银钱耗归无用、两国无辜之军民尽陷有辜;有识之人,能不为感慨叹息而恨救正无法乎?夫人生于世,与人交接所最贵者,信义耳;倘使反复无恒,在身受者必至防之,在旁观者必至疑之。夫人乃至使人相防、相疑,安得不自危乎!又况堂堂人主乎!此吾所以深为贵国惜也。若能即此罢兵、即此修睦,尚可挽回于末路,俾中、东仍全和好之交,而各处共享升平之福;不徒两国之幸,抑亦天下之幸也!不然,危矣!语曰:「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吾愿为苦口之良药,不知能治贵国之病否乎?愿进逆耳之忠言,不知能挽贵国之行否乎?

来函之意,微露贵国有不战欲和之心。倘果和议一定,望即赐知,俾列于报,庶可以释群疑而安众心;盼甚、祷甚!

敝馆墨枯笔秃,力劝贵国与中国释怨修好者,敝馆岂有私意于其间哉!亦不过聊以尽吾新闻馆之职分而已。望执事原鉴焉!临颖不胜企祝之至。

七月二十一日(公历九月初一日——即礼拜二)

香港来信

香港报云:东兵近已舍琅■〈王乔〉而另屯兵于别处,形势孔固,猝难以取胜也。

中东情势

现据东洋各处来报,则东人之志实似不欲与我国相战也;不过欲存体面,乃可撤兵。故诸报之意,以为今之战否,全在中国自择之。近日京师虽无甚消息,然风传柳原公使曾已显露此意;与本馆前日所论,实相符合。我国夙尚敦睦,度亦无所窒碍也。故以今势揆之,则两国或不至卒蹈兵祸;斯非中、东人所深幸者哉!

译横滨报语

横滨西报论及大臣哦古坡之出使北京曰:相传经奉御命,中国若肯认曰东洋于出师往台并无越理,实系事所应得;乃可与议撤兵而不从占踞番地之先计也。设使至京之际,见中朝实惧东洋铁甲船并各精器等,乃可以索赔项。总之,须相机而行。西报又曰:大抵两国各怀疑惧,中国之为计,在于延时以藉练兵士,而精励其器;东洋之为计,欲即动手,不使中国办买铁甲船及精器各事也。

东国招募兵士

据神户西报于十九日所传,则前日开往长崎、后为旋风搁浅之火船名「马大士」者,共载有兵士二千人,皆调往台湾者也。长崎新报又曰:本埠积兵颇多,大抵除「马大士」船之外,将另行以所泊载兵之船遣发云。然此言,亦不过一人之见而已。本月初五日,船名「大加跌可马鲁」自台湾回长,带有病士三十人。横滨又报曰:到一火船名「江西」,系自台湾来者,带有病士三百人。故东国业经下令,欲招募以增兵额也。

李珍大入都

美国人李珍大于礼拜六乘「北京」轮船前往京师,大约襄东使哦古坡商议大局也。

东人拟拯铁甲船

闻上海祥生造厂之洋行兼有厂在长崎者,经为东人拯举前沈之铁甲船名「士多尼瓦」。盖此行备有起船机器,吸水极速;即船底有大孔而吸出内水实捷于进水,而船藉以自起也。然修补处,或须以时日,亦未可知。据所传,此船于未沈时曾拟发往台湾;其知者,皆曰「此船不善于驶洋」。现在正当恶风辄发之际,台湾滨海地方尤甚于他处;故未经遄发而旋遇此厄云。

七月二十二日(公历九月初二日——即礼拜三)

译录香港报语

香港新报有论及英人现为中宪任用以供兵事之非;又将英例一条载录。其例曰:若有别国与中国相战或国内有作乱者,而英民膺任于中朝以从军事,非由英朝廷先许之者,即以妄行论。事发而审明属实,苦以监禁,至久以两年为期,或在监内作苦功;或坐监外,更科以罚锾之例,从少至多有罚至五千圆者;或仅罚银而不禁监,亦有之:总皆由公堂酌情裁断也。于是「字林新报」驳其论曰:中国尚未动兵;若果有交战之事,则各英人仅有两道:一则舍任而去、一则冒例而行耳。

七月二十三日(公历九月初三日——即礼拜四)

中国已购得铁甲船

昨得英京前日传来电报云:中国已向丹国买就铁甲船一艘,想此数月内当可到矣。本馆前曾闻华官已付银两,向泰西购取;或即此船欤!按中国购办铁甲船,前已屡次说及;兹则系的确实信也。

闽省水师拟仍请西人训练

有自福建或相报曰:是处官宪经议定,此后水师内各务须复行延用西人教导。盖中国各员弁于驾船出洋事,究未能称精熟;便即舍去西人,未免失之过早。又曰:福建至厦门一路所拟设立电线,尚未开工云。

中东所议须迟日有信

据昨日烟台来信,则东使哦古坡实未在该埠,转搭「恰便」轮船驶往天津;惟在烟台耽搁数日,仍复坐铁甲船以前往耳。按「恰便」火轮即系前日回沪者,相报在海洋曾见过铁甲船及炮舶两艘,皆已至附近天津之海面。至于东钦使抵北京后,其所议如何?想尚须八日,上海或可得此音信也。今音信未来,则东洋一事固犹虚悬而未容测定耳。

东国铁甲船已浮至海面

闻东洋「士多尼瓦」铁甲船既浮水后,细加察阅,知无大受损处。又「马大士」载兵火船曾自长崎出口,往附近海岛某处,即以兵士七百人回长焉。该兵士,传闻今仍奉调赴台湾云。

译长崎西报语

长崎西报云:有东洋船名「大古撒可马鲁」,于英二十七日——即华七月十六日曾出海赴台;然未说有搭兵与否。该报亦曰:东人现在台湾建造房屋既坚且大,盖将使兵士得以度岁也。则观于此,东人似尚无意于撤兵矣。

西宪评隲

传得总理衙门经将台湾一事与东人先后往返各文牍,皆抄写而交与驻札京师之各钦使,盖以便其察悉两造之曲直也。闻西宪以一端甚为奇异,即东洋久延时日不照复中国之各文书者,以为大失两国相交之常礼也。

载兵各船已回

前自镇江载兵开往台湾之各火船,今已回来矣。其内一船名「永清」,带回有煤,已进口来沪;其余「伊敦」、「利运」及官轮船三只,相传皆已回镇江,欲依旧搭兵再往台湾也。据船上诸人所报,各船一路平安。惟甫抵打狗,而大风陡作,诸船迫于驶往澎湖各山之下,停泊两日以避风焉。甫经掷锚,见东洋大兵船从远而来,在诸船较远之处而湾泊焉;及至起锚欲往打狗,东船逼尾其后,直从之至打狗。旋于各船拟开回之早一日,东船始去往别处巡海。于是,中国各船前诣鸡笼取煤而回云。此事系由通闻馆所译出。

七月二十四日(公历九月初四日——即礼拜五)

东船窥伺华兵

昨传中国载兵诸船在台湾为东船尾伺一事,今据「字林」所报,则此船名「逆亲」,于英七月二十八日自东洋而开往台湾者也。中国载兵停泊澎湖二日,该东船窥伺亦两日而不稍相离;继见华船驶行,而东船又尾之往打狗,且拢近而泊焉。及两船卸兵已毕、解炼北行,东船始亦解炼而与之同出口。据相传曰:此船后往琅■〈王乔〉云。

七月二十五日(公历九月初五日——即礼拜六)

论武员宜究习西国兵法

台湾之役,苟能卒归于和好而不贻封疆之忧,此诚我中国之大利也。然予以为由此役而自悟兵力之太薄、兵法之未精,奋然振兴,以冀练成劲旅、激出良将,则尤为利之大者。何也?东洋,蕞尔一弹丸国耳。其兵力之强,较之欧罗巴称雄诸国不及十分之一,即较之欧罗巴不能称雄诸国亦不过五分之一;而顾扰动我海疆、牵掣我师旅、屠戮我人民、占踞我土地,历数月而偃然如故,不解甲、不休兵,则我国军政之短绌,无亦有显然为敌所窥测者乎!今东洋侵犯,尚如此震动;况泰西雄长一国之来构难乎!为今之计,务须整顿兵法,使其斩然一新;庶中国四百兆庶民皆得精兵悍帅以为保卫,而兵威且可振于天下矣。

夫泰西之练兵也,齐其心力、壮其胆勇,然后演及枪法阵势,故能不忙不乱、不畏不怯也。今中国于近十余年来亦知其善而效法之,然阳奉而阴违、浮慕而无实心者,比比然矣。即如凤凰山之洋枪队,久延英国军士以为教练;而据英士所言,则武员皆有不屑习学之意。盖彼既习于旧制,自不肯顿改于新法。然兵士皆就伍演习,而武员独袖手旁观,有是理乎?是乌望其士识将心、将作士气也乎!亦深负上宪改练兵法之至意矣。

夫兵法,将帅宜通其意,兵士第守其法。然则带兵者之习练,尤宜什倍于行伍;而顾可毫不加意乎!予既悉泰西各武员之详,较之我国员弁,则显觉其异;是虽器械之精也相同、战士之勇也相埒,而亦非取胜之道矣。盖泰西兵学殊深,将士皆苦志专心,半生攻讨,而后出从疆场之事;非如我国员弁,平时则雅歌投壶、临事则张皇应敌,以冀侥幸于万一者也。历稽古今战胜之道,无不恃将帅之谋略。今用精械,每托远攻;尤非有素定之智略不可。昔普人在麦士城,能以数埒之兵而围陷法兵之在坚垒者八万人,其故何耶?普将更达于兵术、深于兵学而已矣。相传其攻习之法,每以大图一幅,内画城郭、乡村、林木、冈阜、江海之形以习兵法,如奕棋者然。以小棋子当两国之兵,分派各处;乃以敌人在某处,我兵应如何应敌?或为攻打之阵、或为拒守之策:时时考校各将士。由是,诸将皆能洞悉形势,夺据要隘;较之纸上谈兵者更为精实,用能胸有成竹以破强敌焉。今我国既大购精械,且请西士教习兵勇;而营哨武员不致力于西法兵学,则后效尚未可必也。是何不尽翻译其战阵、火器各书,使各武员攻习之?且以此学为考试校核其精进者而升用之,则以视「孙子」十三篇诸书,其能克敌致果也为何如哉!谓予不信,请尝试之!

神户新闻

东洋神户土官,今留心于稽察进出各兵械,且有函请西商相告以现在存器几何?

华人寄居此处者,以台湾一役甚为忧虑。其内有知者,已曾将所储货物移托西人,以免后事也。

东人买铁甲船

前报曾经传曰:东人已向泰西办买铁甲船二艘。兹又传得此二船,乃在英国之革来河造就;现在一船已下水,东洋今方遣一西国船主名白兰以驾之来东。且曰:及白兰之到英,而此船当备于放海矣。又有一西报,驳此言曰:白兰之往英国,非以驾回铁甲船也,不过欲驾回早定买之双暗轮一千吨大之火船耳。吾揆此事,想东洋之有铁甲船,亦为可疑。盖铁甲船须一、二年之工,方可造成;设此两船原为东人所定造,则东洋必在一、二年前所定也。抑或本为他国定造,后转卖于日本,则未可知。然则此事,宜中国请于英国,不可交与东洋为要。如英国以为东洋已侵犯中地,则照万国之例,不可供船于东人也。若于我国办船,则大异是。盖东人犯我,我未尝应而与接战也。

东国邮来消息

东洋邮来信息,大有备兵之意。除另述办买铁甲船外,知东人已遣「牛约」船载兵士一千六百人出海往台湾云。又风传朝廷已下令增兵至十万人之多者,而又劳于备军械、办衣服及磺硝等军内所需各物;则谓东人似犹惧与中国交战者,以此一端,不可见乎?先是,拟定于英九月十日——即华七月三十日召齐各封疆臣于议院,既而又拟缓期。于是日申日报曰:盖国家特用示意于报馆,所以迁延聚议之期耳。实以内务大臣哦古坡现方出使北京以商定台湾一事,其事或出于战、或出于和,当通国所大为虑也;设使失和而战,则各郡民人必大为震动,保无来不测之虞耶!朝廷既虑及此事,故特颁命各疆臣务须各在其所、不得离任,以便杜意外之变。俟和音一到,然后始可应召聚议云云。按此言若果出自朝廷,则与今之时局实为大要也。然东人既必竭其力以与我国相抗,而又惧民变;何尚乐乎战争欤!

兵部带领引见奉旨(七月初八日京报)

兵部带领引见,奉旨:『……题补福建台湾城守营参将许荣升,奏补福建罗源营守备;……着照准。……,钦此』。

七月二十七日(公历九月初七日——即礼拜一)

美钦使详咨东使旧话

西报登印去年美国驻札北京钦差将东使琐意西马之事详咨美国外务大臣名弗师者,书中所写日期为公历六月十三日;今西人印之,盖欲藉以烛知该东使昔日所议何如也。书略曰:本钦使曾面晤琐意西马,伊陈曰:『有两事,欲问于中朝者。一、中国是否管辖生番,抑竟毫无干涉乎?若实为所辖,则将问其赔补琉球难民惨死及严行惩办也。若说不与相干,则东洋乃将自行加兵以征伐生番也。且因生番所居之地,海滨皆无泊船之处;故又将假道于中国,请自通商口岸以进兵也。一、欲问中国之与高丽,实何如也?若果视为属国,乃与该国之行为固有关碍矣;抑或他国受屈于高丽,径可自行征办乎?该公使又说及琉球国曰:此国已归入东洋统属之内也;使中国或他国欲与东洋问及旧为琉球国之事,则东洋概不依也』云云。美国钦差当日所述之书如是;然其词亦皆得之琐意西马口传而已。

东人赴长江各埠

昨汉口有本月二十一日寄来之信报曰:前「北京」轮船开往汉口等埠,带有东洋多人;有在镇江上岸者、有在九江上岸者,其在汉口上岸者则共六人。据船主称曰:此人行径并非商贾之类,盖皆有官场气概;或皆受命于朝者欤?此信节已得之有可凭。然该东人果有何意见、有何作为,不惮跋踄而分往扬子江各埠乎?观者当可以意猜度之。

东洋杞忧生述征番事辩谬(言佃敬委夫稿)

「申报」所刊杞忧生述事一则,词甚荒谬。若无人辩,未免东人之志愈张;乃此稿寄交汇报馆月余,未见刊列报中,不解其意。兹再录寄贵馆,如亦东瞻气馁,置之可也。倘能译以西字,传之各国;俾知东人之谬,且知中国尚有人在,尤所望焉!

近见「申报」中录刊东洋杞忧生述征番一则,中云:台湾生番之罪,华官知而不问,度外置之;故去年日使在京与总理衙门议允,一任东朝处分。问罪之师,理为至当;岂失中华之和交、犯万国之公法!顾流言以动人心,欲破两国交和之道难矣!所言谬甚,乌可不辩!

生番之为中国人、番社之为中国土,总理衙门并无允准东人往征明文;「申报」所录闽浙总督两次照会中,已凿凿言之,毋待赘陈。惟「环报」所刊前次日将照会闽督文内,尚系隐约其词;言与总理衙门论及生番不服王化,并未有一任东朝处分之语。杞忧生何人!在沪既久,何从而悉两国大臣觌面言谈,公然妄造!其谬一。

即使两国大臣论及生番或有不知王化,忍于杀人之语;亦惜其愚蠢无知耳,并非王化所不及与不遵、不服之谓。日使误会,亦未可知。第至今未闻传有此说,断无中国遽允东朝处分之理!若有之,即未立约为据,亦有照会为凭;何得以无凭、无据虚捏之词,指为定议!其谬二。

东国欲兴问罪之师,义当先行照会;若中国不为惩办,然后约期往征,方为正理。乃兵船已到厦门,始有照会通知;随即率兵前去。一似匪徒向劫,甫唤开门,即已破扉直入;以出人意外为得计,尚复自称至当:其谬三。

先是,同治六年,美国「罗妹」商船遭风到彼,冲礁沉没;凫水得生者,被番所害。美领事李让礼申呈前闽浙总督,言中国不办,当驾兵船往剿;即经檄委府、厅大员督带兵勇亲莅究惩。李领事停止兵船,另坐轮船往观;生番畏罪悔过,送还洋妇尸骨及洋镜、影像等物;李领事旋与番目祝其笃讲好立约,照会撤兵,并议定龟鼻山顶建设营房防护商舟,事乃完结。若非中国疆土,何以美国照请中国惩办?是生番未尝不服王化、华官未尝度外置之,案牍俱存,岂容诬灭!其谬四。

前年东国八重岛民舟破沈溺,经番众救起二人,以礼送回,东君殷勤称谢;昭昭在人耳目。番虽残忍,何曾伤及东人!日将照会中所称琉球难民被戕多命,其间溺毙不少,未必尽系番杀。既未申请究办,华官焉得而知!乃谓为知而不问,交词饰说,借口兴戎:其谬五。

本年三月二十三日,日将照会到闽,若即选派大员统领练兵兼坐轮船先至琅■〈王乔〉屯驻,指拏分凶各番,缚候会办;其良番迁至他处,而移防护商舟官兵于其社,克期十日内日军未到之先办竣,非难事也。日将到时,官兵先在、罪人已得,即可商办善后,毋庸舍舟登岸;日将不能谓未办,必须再加惩创。纵欲亲履其地,已无番众出而与敌;东人虽狡,技将何施!闽督之不如此办者,非不思及也;恐两国兵勇悍鲁,设有故违节制,如马谡其人偶因细故相讧,稍伤和谊,有失中国宽宏仁厚、犯而不校之盛德。故先以婉辞劝阻,用昭和好。不意日将置之不答,遽尔弄兵,藐视逞强一至于此,犹以「岂失和交」为词:其谬六。

日将照会内言生番凶恶性成,是以稍加惩儆,使知畏戒。今牡丹等社业已攻毁,是应惩者已惩儆矣,而犹拥兵不退;故中国大臣驶赴琅峤,亲趣日将退师。日将理穷意沮,忽言退师之权,伊能自主;奈已费银一百二十万圆无人赔补,事有为难。是东军之逗遛观望者,果为此百二十万圆此细事耳。虽生番力本穷乏,已受屠毒,势不能赔;在中国未犯东人,体制攸关,亦不能补。然现有应赔补之人,其人本有应赔补之理;祗烦中国一举手、一启口之劳,何所吝惜!顾虑而不之允。所以不允赔补者,因两国缔约方新,宜相眷顾;倘东人得银而退,欧洲诸国必笑为行动无赖,此番举动专为讹银。此后,东人何以自立于大国间!此正中国大臣爱重东朝之美意。日将不知省悟,既灭行凶番众、兼毁附近数社,心之残暴,不异凶番;且已擅犯我界,复屯兵于久为华民、熟番聚处之区。似此掩耳盗铃、鹊巢鸠占,自以为未犯万国公法,其谁欺欺天乎!其谬七。且止谤,莫如自修。东人之欲甘心者,凶番也;番已畏服,全师而退,则始事虽不合理,终事尚能知非。悠悠之谈,胡足重轻!今东人之心,路人知之:无非垂涎台地,希图侵踞。而又自知难以明言,一味支吾,待中国忍之不能再忍、怒而往逐,便可藉词理直在东、衅起中国以文其过;此非以意测度,有实证焉。传闻东朝秉国之臣,吟送日将振旅诗章,末有「为吊郑延平」句。郑延平者,前据台湾之郑成功也;非欲复其故土,何故思之吊之!殊不知康熙间江日升「台湾外志」言:成功之父芝龙,诱奸东女翁氏,始生成功;与其魁颜思齐于前明天启四年阴结党羽,谋踞东土。为东人所觉,遂星夜潜遁入台。是成功虽忠于明,其父乃东国奸徒叛党;东人读书无多,尚欲追吊成功,认为彼所自出,岂不贻人笑柄!转以华人局外谈论斥为流言,以动人心,冀掩覆其隐衷诡计:其缪八。

总之,东师之兴,先则秘而不告;逮趣其退,又思赔补银圆。久踞中国边隅,筑城自固。中国犹不忍与绝、即加责逐者,正如天地之大,人物禽兽无所不容,不值以兵力相角耳,非有所顾忌畏怯也。东人转扬扬自得,恃其强词谓可夺理,尚在迁延不去;意谓不能得志于台,尚可突侵他口,乘人不备以逞其私。是欲破两国交和之道者,东人也;顾欲卸咎于局外之人:其缪九。

至杞忧生措词,尤为失检。杀人者,牡丹社凶番;与他番无干,与台民更不相涉。乃一则曰征台、再则曰征台,是其心中、意中,早已在台而不在番;遂不觉情现乎词。抑知东朝弃其数千年诗书礼乐之风,一旦事事改从西法,自夸强盛,妄图非分;吾恐诱以效法者,将乘其敝而一蹴毙之!古人云:「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又云:「螳螂方捕蝉,黄雀已伺其后」。正此日东人之谓也;曷不返自思耶!其谬十。

有此十谬,不辩不明。现在东人仍在琅峤,且占至枋寮汛地;徘徊瞻顾,其意何居?试诘之杞忧生,其将何词以对(编者按:后段原续刊于二十九日报)!

七月二十八日(公历九月初八日——即礼拜二)

「字林」述东使抵津

「字林」友人于七月二十一日由津寄书曰:今早九点钟时,驶到一东洋炮船,内有东洋大钦差哦古坡及赞相官、扈从官多人并水师提督名「意多」者。盖东使驾铁甲船抵沽后,经昨日报闻,城内各官得耗,尽皆纷扰。查东洋一事,此处各人大以为谈柄;而前数日尤甚。是以一见炮船大桅高挂扬东君旗号,故聚集迎观者众多。使臣既登岸,即送入美国领事官署内;盖被领事相请,适馆授餐焉。其扈从各员繁多异常,闻尚难于安顿。未知钦使在京驻驾几日,但风闻须逗遛三、四日云。现李爵相尚未通问,或明、后日始将面晤;吾知胥差、皁隶皆往反奔命矣。又一日,当又见东使命各从员排成大队,前后簇拥,径往督宪行台也。于是乎,行拜揖俯首叩头之礼。礼既毕,各述闲话数句,或献茶、或奉酒,肴果各类陈设几筵。而言词将渐流及台事也。

东洋兵轮由台到沪

礼拜六晚,自琅峤到一东洋载兵之船名「太概撒可马鲁」者;盖由台湾赍文赴投于驻沪之东洋领事也。又传琅峤并无别样消息云。

东使哦古坡到大沽

东洋钦使哦古坡所驾铁甲船名「莫神干」及扈从炮艇于七月二十日驶抵太挺,出沽北河口;镇守炮台各员弁见两船各插东洋白地上画红日之旗,无不皇遽,不测其驶来何意。传闻下令将各炮□以弹药,授与兵士;传令务须急速准备,以应飞击截堵之用。孰知东洋兵船毫不露出凶意,寂然驶近;然则各军士如是踊跃,不亦见其保卫捍蔽之热心耶!今闻该铁甲船已回至燕台,东使惟留炮船一艘,以供驰赴津门并乘驾回南云;大抵因大沽口湾船不稳当云。

颁令各口设防

传得中国国家经已颁令各防官宪,务(?)须现在多办兵械及筹款为他防之举。若毕(?)属实,以知本国与东人议局有将谐之望矣。

七月二十九日(公历九月初九日——即礼拜三)

东船开驶近闻

前日见东洋新来载兵船「大概撒可马鲁」者甫解炼出口,即有中国炮船名「永保」者亦燃火动轮,潜尾其后,不知何故;殆欲窥其动静及其去向耶!传闻东洋此船航海最捷,为载兵各轮舶之冠;故派令驶往天津,俟哦古坡东使反旆,即令驾回长崎也。

又相传:前者「海宁」轮船自天津开回、未至大沽之半途,有人招止。盖因有东洋员弁欲附乘该舶驾往大沽口外彼时所直湾之铁甲船名「莫神干」,以迎候哦古坡云。

讹字改正

日昨报录「颁令各口设防」,内有「无须现在多办兵械」句,其「无」字误作「务」字;「若果属实」句,其「果」字误作「毕」字。因一时失检,兹故改正。

七月三十日(公历九月初十日——即礼拜四)

译「士林报」述天津友人来函

华七月二十四日,有天津友人邮书于「字林」曰:

『东洋钦使哦古坡与扈从各员尚顿辔于天津,闻已发介往京都;俟有复命,然后再行准酌驾轮以前往也。公使于华七月二十二日登岸时,东洋水手俱照泰西水师例,高踞横桅,成行而声庆。此日,各领事官咸往拜公使。公使于五点钟时,亦发赞相官往拜道宪;告以公使已抵津门,将以公事转赴京师也。翌日,道宪亲自答拜;然未闻是否获见。查前东洋公使柳原过境谒拜李爵相,仅委招商轮船局内微员两人回谒;故想哦古坡将必以此为戒,而或不敢烦拜也。现在天津诸人纷纷以台湾事相论,俱以为东洋于此役其欺我中国焉太甚!果能力惩,当无不互相庆幸。然通处虽有准备逐去东人之信,尚系传闻;到底两国景况,曾无异剑鱼攻刺大鲸鱼也。盖就目下而论,则东人实有可恃之势。华人以稍能效习泰西兵法,遂曾经自庆谓足克敌外邦;至现在,而始觉此意之误也。惟既自误其非,乃知上海及福建所造成木船多只,皆废然不足当东洋两铁甲船矣。顾以前听华官之语,自以为能敌一强国如法兰西者;至今而始知难敌一东洋小国也。故吾谓中国,一鲸鱼也;东洋,一剑鱼也。鲸鱼虽大如高山,而剑鱼或可辗转随意以剑刺之也。苟非得京内大臣筹定,使国内水陆诸君各员弁皆熟习泰西兵法,则两国之势恒当如是;自非将水陆军内号令一新,则永远而不能敌外国之小者矣。

『昨日北塘至京都一路,拿拘东员两人;以不藏执照而擅入内地故也。在平日,或不至严查如是;惟时届此际,则不得为怪也。所怪者,独东人不自照例制以行耳。且东人于己国,凡于外人入内地各制,不许少有违误;则于自入他国,不亦当恪遵常制乎!

『昨日,有东洋水手在租界滩路与华兵争殴;相战久之,而华兵败绩云。

『津、沽于今日谋乱一事,因李爵相烛照于几先,幸得威服各怀贰之徒;惟闻各官宪仍如不知有此事者。然有确闻:大沽以上炮台一座内之营兵径以兵器逃窜者,已有七百名之多;则洵非细事也。或谓曰:彼仅欲逃散以免罪耳。然有七百人之多,且又以别情揆之,则「逃散」二字岂可以称乎?或又谓曰:兵内实无怀贰心之人也。噫!何以掩覆之如是耶。目下尚多有怀疑贰者,现虽不在行伍中,顾当防其与之串通也。设使此后有意外之变,则必自营外之辈所致焉明矣』。

总理衙门于英五月十一日致书东洋外务衙门译稿

「字林新报」印录有总理衙门初次致书于东洋并东洋回书、又总理衙门二次致书稿底三纸。本馆今日译录总理衙门初次之书;容明日再录其余一书也。为照会事。

自与贵国寻盟以来,两国和好备臻,礼文浃洽,深为可庆。去年贵国大臣琐意西马衔命来使,辱临敝都,与本衙门交接商议之下,诸事亦皆属妥协殷厚,意同心协,实永敦亲睦之道也。于去年五月初五日,贵公使令赞相官柳原偕翻译官名得来敝署,欲商及事务三条。其第三条,则台湾番人戮杀疏球岛人一事;柳君称曰:欲发使人向生番相问;于是言语繁多。盖敝国欲细诘以何故有此三问也?翻译官得谓曰:所问澳门一条,本国将与澳门通商,故欲先明问以澳门一地,系属何国管辖?以为后日通埠计。高丽一端,因东洋近与该国构难,望贵国或可有惠解之道。至于台湾生番,祇愿派使告戒而已;庶日后东民漂流于彼者,生番可加惠待云。又据柳君所称:以上三条,概无相构之意。证以此言,又揆之两国敦睦和好之常,其先即有嫌疑、其后皆已平解矣。继而琐意西马告辞之际,敝执事乃进言曰:『和约内载明两国不可有越境之行,吾愿两国其共遵此约也』!琐意西马以四字对曰:『其如是也』。本执事又追忆琐意西马驻留敝国日久,会晤燕谈非止一次,而伊从未亲言及三事。除和约内所载各条外,则敝国总未与贵国结有他约也;除和约各条之外,则并未与贵使臣商及他事也。虽然,近来驻札北京钦差皆危辞来告曰:东洋将出师征台湾番人矣。阅各处新报并沿海各员来报,则与各钦使言又相符矣。据该员所禀:本年二月内,厦门驶到东洋兵船一艘,船官请地登岸,以为操演计。又据该船官所言,则该船由台湾所属之澎湖岛而取道驶进者也。查海内弹丸黑子之台湾岛,其内有番人系众人之所□。「礼记」有曰:「礼从宜、使从俗」。其食息生聚于此,亦自成为民俗,不可挠改矣。是以中国未尝加以刑政,使其归属中例辖下;以故番人皆浑浑噩噩,自安其常。然其地,则仍在中国属下。如中国直省疆域之边隅,亦有番人等类,亦一例使之从俗,而不加扰害钤束焉。今遽闻贵国加兵台湾番人之耗,本国实难于取信。然设贵国诚有此谋,敢问何不先与敝署从长商议乎?又敢问该湾泊厦门之兵船,究为何意乎?照会到日,望即查明情节,述悉覆闻,以释众人之疑、以坚两国之好,不胜幸甚(恭亲王及总理衙门各大臣佥名)!

铁甲船商尚待华官驾回

顷闻中国于丹国购办之铁甲船,已有所棘手。盖船值虽已清给,而未命委员以纳船也。诚以铁甲船非如他物可比,恐或偶入不肖之手,则于所售之国容有窒碍。且中国岂必于东洋构难,或后有事于该国,故难于送至也。

宁郡调兵赴防金鸡山

宁友来函云:前次调到湘勇,曾经分札各寺观中。现闻有二十六日调赴金鸡山之说;军装、火器储备精良,军容颇有如火、如荼之盛。海疆要隘,捍卫攸资;可为浙东生民庆矣。又闻于金鸡、舟山各处添筑炮台,防堵谨严;尤足见运筹之周密,几有「迭锁重关」之可恃云。

选录多闻子寄华字□报馆书

近得台湾消息,有日本人四名赴其地东边后山歧莱港地方,欲于来岁之春筑创埠头,招徕贸易;首雇墨西哥国人卑鲁剥船前往。其欲以蚕食我国疆土之实迹,昭然足据。尚幸天心厌乱,其船甫至歧莱,竟为礁石触沈;幸人皆无恙,日人因另雇小船回来。台湾道夏公知其耗,虑生别衅,当邀沪上海关税务司好公同赴歧莱,将破船一案查办清楚。闻现将后山路径开辟,生番情愿薙发归化;从此榛莽悉变坦途,蛮荒咸沐王化。此一役也,中国可谓思患预防者矣。然歧莱地虽膏腴,久在荒徼;现议开禁,番民得见天日,谓非运会使然,彼苍者天固有以启之哉!

八月初一日(公历九月十一日——即礼拜五)

东洋外务大臣得拉西马于英五月□□日照复中国总理衙门

为照覆事。

接得贵衙门英五月十一日来文,内称贵国既风闻本国将加兵台湾番人,心实怀疑,不解其意;且辱命敝臣以细情照覆等因。兹特胪述书内,望贵衙门详察焉。案缘本国公使琐意西马去年在北京时,特使其介以要事三条向贵衙门诘问,其言诚与所述者相符。据其请问时,则有毛尚书昶熙及董尚书恂两大臣在座,共见共闻。至于命将出师,往征台湾,亦实为不得已之举也;况已延缓至今。其事仍与去年面商之词,不相背谬。盖本国立意,固与彼时所陈同一未改焉。且于来书未到之先,业已派遣使臣柳原径赴贵部,莅事达情。今想该使臣定已抵京,必将其中情节备细奉闻矣。故本衙门可无庸缕缕云。

此复。

总理衙门于英六月初二日再复照会东洋外务大臣

为照会事。

本大臣于英五月十一日经奉书一通,内陈本国海疆官吏及驻札敝京各钦使皆致辞谓曰:东洋将用兵台湾情事可疑等语。又将去岁面诘各情,详列奉闻;兼请贵国查照覆书云云。谅此书已登记室,不日当可拜诵回书矣。兹本朝于英五月二十九日奉圣谕,以台湾辽远及其所属各地均为海疆要隘,特命沈大臣葆桢驰赴台湾办理通商各事;钦此。查台湾交涉之事,因浙闽总督驻节省城,相距较遐,商办未便;今所简用之沈大臣葆桢,熟悉通商情形,内外各务了如指掌,故所有各事皆可斟酌办理,以臻妥协。且派使与和约相符,想从此中外和好,自当益加敦睦矣。

合应布告,待此照会。

招募勇丁

传得上海所募之兵随募随发,陆续而赴台湾也。然新募之兵究何裨于台事,此诚所不解已;岂中国别处竟无精练之兵可遣欤?又传:复往宁波招募云。

丹国扣留定银

昨日西人传曰:中国所定买丹国之铁甲船事,已半途而废。且曰:中国所先交定银七千磅——即二万两之谱,经丹国已照卖约扣罚,本国曾即致书欲退其船。此传果系正确,则中国之弛防也,不亦太骤欤!

译勘东洋复书

今日续录中、东之照会两纸,其内所最要者,总理衙门初次之书也。计内所陈述东使琐意西马仅委赞相官一人与总理衙门说及台湾生番一事,赞相官当时不过说欲发使示戒而已,并无构兵之谋也。而东洋之覆书,已认定前议大抵如是。然东人既明认为如是,则尚何藉辞之有!而查东人之行事所以又大不合者,以接总理衙门英五月十一日之书既延宕时日;及至答书,又诿诸新遣之柳原公使陈说各情,而柳原复多日逗留上海,是人人所共知也。

八月初二日(公历九月十二日——即礼拜六)

天津来信论日本事

据天津前日邮来信云:哦古坡钦使尚议逗遛数日于彼,是以两国到底如何筹定,似仍须七、八日以知焉。据京都官场所传,则议条经已酌定;其大概,阅东洋西东各报,而东人似亦愿请和。揆之上海所传,我国家曾经下檄,不可复支银以办买兵器,筹防各口。于是旁观之人而论其事可谐者,似必矣。愚意,亦以为有八、九分可了局。然哦古坡未抵京,而此事断断不可视为预定矣。何也?概由一面而观之,理虽有排解之法;然自一面而观之,则又有可疑而不可解者。我国居心不欲战,东人肯撤兵,其它则皆愿置不问,此意人人所皆知;况东人格外设法侦探我中国各情乎?虽然,东人既达此情,乃于京都寄到事有可解之信后,何为又发兵士一千六百人至台湾乎?又何为颁檄国内加兵额至十万之数乎?再何以近日发员分往镇江、九江、汉口以侦探虚实乎?余初即信有八、九分可谐之势,然三事咸在;和音传闻之后,故不可视事为全妥,其大概已可知矣。

八月初四日(公历九月十四日——即礼拜一)

东洋事未谐和

顷承西友相告曰:京都适来一书,谓中国与东洋议事不谐,未能宴然罢兵;恐将来必至于交战矣。闻此信息,实令人惊异。然与本馆前日所论者观之,亦非意外之事也。俟明日备得详细,再行录呈。

哦古坡钦差上京

顷得天津消息,知哦古坡钦差偕美人李珍大及东洋水师提督意多暨各随员,咸于华七月二十六日离津如京。且曰:钦差未尝与李伯相通往来之礼、申答问之情云。夫李伯相为总理外务大臣,向来各国钦差入京,未有不便道诣拜,先备礼文者;而东洋钦使居然过门不入,若不知有李伯相之在津者,亦足见该钦使骄傲之一斑也。抑又闻之:其初,柳原公使过津人谒,则李伯相仅委微员答拜以示轻焉;今故特不诣拜乎!然此,亦柳原之以傲言自取也。东洋如果诚心结和,其将以哦古坡之行事为合礼否乎?

中国载兵船复往台湾

前自台湾所回中国载兵船,且复驶赴镇江左右;经于昨(初二)日驶经吴淞口出海。传者曰:复带有兵士二千五百人云。

通闻馆论中东两国之今势

近日中国经大准备兵事,除今日发往台湾二千五百兵,又据汉口顷到沪友人所传焦山群集本地炮船多只皆置有良械,为能得其最精者。镇江之一百六十里已广筑营垒及堡栅等事,皆峙立江边。在吴淞口,又见工人鸠集颇众,垒埂渐起焉。总之,扬子江及附近海滨南北皆已见其准防矣。然则东洋侵犯之危,亦似可有备无患矣。又新传曰:中国经许东洋不愿与闻台湾之事,其欲创惩生番,亦实与中国无损于和局意,反有相助锄灭凶暴之行。盖东洋既为中国出力,故中国亦可赔其兵费;是则东洋两公使柳原及哦古坡已志得意满,而可以不辱君命矣。夫两国相示以和意,东洋将撤归其兵,中国又具保番人无复犯事云云。以中国近颁檄不复置买兵器,则为此传闻之实征。且又传曰:法人气克与前自福建来上海办买兵器之官蒋太守等,于礼拜日早各搭附「海龙」火船欲回福建;而其所以回闽者,传闻非欲准备防务,而欲遵办中朝与东洋所议各端也。

此通闻馆于礼拜六述事如此,其内亦有令人动疑者。然究竟本馆所得京都议事不谐、恐将决战之消息,系在通闻馆出报之后而得者也。

八月初五日(公历九月十五日——即礼拜二)

译「字林」天津友人来函

东使哦古坡,于七月二十六日偕提督意多及美国人李珍大暨扈从诸员乘小船十六只出津如京矣。其船上高插东洋旗帜,成列以行;临经湾泊诸船处穿过浮桥之际,而来观聚谈各人颇众,几无隙地可容。查该钦使在津停驻计共六日,忆自于一千八百六十年间英、法两国军师踞留天津以来,阖省官员俱无有如此六日内之皇遽者也。或曾论曰:钦使历日不动驾,必因欲与李伯相先议大局;是故人尽盼望,以冀两边通启问、互来往,俾得探悉议局之大概。无如众望虽殷,而竟未闻有一次之讯问;是诚非意计之所料矣。按此事也,为外国钦使初次经津而不与李伯相接礼者,如仅为一、二日小住,则尚不为异;乃兹阅六日之久,且与李伯相衙门相距甚近,而顾一次不往拜、一书不赍投,即于平日交接礼仪,毋乃有所大缺欤!至于钦使至京,其如何商局?或出于战、或终于和,以此事尚秘密,无所得以预知也。

详述中东情势

昨「字林报」论及中、东两国之事曰:顷得京都消息,云中国与东洋相议有变,其战虑或大于前日也。按此闻也,与先所传之信息不符。然今日传告者,犹信而告人曰:「字林」此传,于本报昨日所登一也。顾中、东如何失议,概尚未得其详;大抵即有一时之小失,俟哦古坡至京,当可排解。夫东人之欲结和,观于东洋各报则固信有其事;至我国之不愿战,亦人所共知。惟因东人志在夺利,且居心甚傲;彼傲而有失议致战者,其危即在此矣。

中国整饬边防

近日相传我国家巳颁檄令:凡任海疆防守各员,不必复支巨款办器械、兴炮台诸举云云。或有谓其太遽者,或有疑其不实者。然此传闻,已有数端可证。盖既议买兵器、商办他举,订约几妥;而一旦遽尔辞绝,卒不果行:亦足见所传之非妄矣。然此事与近得之新闻,殊不符合。盖扬子江一带及宁波、上海各海口,皆有加意奋兴整顿军制、修饬防务之信。昨译通闻馆传述汉口来友之言,知镇江一带至吴淞口皆行准备。又闻南京之东二十里,亦经筑垒置炮、屯札营寨。又闻华初一、初二两日自宁波续发兵士一千人,分防镇海、舟山等处;且在宁波,拟定共新募兵勇五千人。镇海除现在修理旧堡台,又在河口对岸新筑一座,以为犄角。其余乍浦以及南翔一带,又皆有拨兵防海之信。观于此,则我国并无弛防之意。其檄令不必复办兵器者,抑或以已买之精械已足敷于派拨欤!抑或仅为福建总督檄令先委来沪采办之蒋观察芗生不必复办乎?则皆未可知也。总之,和、战未决之时,断无自弛边防之理也。

湘军续赴镇海

旧在宁郡驻防之湘军,已于七月三十日全队移营,拔赴镇海矣。此队貔貅之士,夙称精锐;旗帜、军械,皆亦整齐。闻南乡之近海■〈氵义〉各隘,亦均驻有精兵,防堵极严。当事诸宪勤政卫民,苍生幸甚!

宁郡民情

宁波来书谓:该处民情,皆以台湾大局未定,各海口咸调兵设防、纷纷布置,正不知将来变何局面?以致讹言蜂起,一日数惊。甚有挈家口、迁辎重,避入山谷中者。夫市上有虎之谈,曾参杀人之说,不必实有是事也。一人叫呼,众人哗噪于后,遂以为市中真有虎矣;一人首倡,众人喧传于外,遂以为曾参真杀人矣。又况乡民不知时势、不识兵机,凡拥资立业及奔走衣食者,但知安危之局为身家性命之所系耳,安得不视为杞忧者!半月以来,但见调兵募勇,如是其络绎而旁午也;筑炮台、运火器,又如是其周备而琐碎也。耳未闻台地之消息、目未见朝中之论议,因而猜详百出、拟度万端,村老乡农、妇人孺子胸无成竹者,辄复互相恐吓;鹦鹉能言,即确有见识者亦为其所摇惑矣。余每谕之曰:台事有庙算主持、大宪掌握,各海口之防堵,当事之责也。盖以台湾交兵,则我兵有必胜之道:特恐东人之乘间分窜各口,故不得不加意设防。运筹者理宜如是;君等何轻信谣传之甚也!则人皆不顾而去。第思此种谣传,必当禁止;莫妙于上宪刊发简明告示,将何以必须设防之故,大书特书,使皆家喻户晓,庶民情可以安堵而免惊惶矣。孔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此岂不可使知者耶!顾听其为民之讹言,而莫知为计耶!

宁波西友来书

一西友自宁波致书于西报曰:该埠西人听有各处风闻,则心内未免怀虑;宜西官即行派发兵船一只,以为保护计。然据彼西人之信,则官宪除宁波聚集兵士不下七、八千人外,城外较远之处又有一万至一万五千人分屯焉。又曰:舟山居民皆惧东人来扰,故定海郊外之人多移居城内云。

八月初六日(公历九月十六日——即礼拜三)

东人窥探京师路程

前哦古坡钦使至津,其扈从各员颇多据述几无馆舍以居焉;旋经随从之员,已多附西船由上海而回东洋矣。兹有西人告曰:闻该各员自天津乘船出口时,颇留意于考究各堡台及一切形势等事,并皆详注、细绘于册内。及至来沪后,亦曾亲遇有五人在洋货店及洋行内购买西人所著之大沽滨海处及大沽河、北塘河以凡自海口往京都各处之地图也。此事既有所闻,应合即呈上鉴。查东钦使所带之各从员,多于既察勘情形后,使发回东国;顾不发之于自所停泊燕台之铁甲船,而必发之自沪回东,其事本属可疑。又揆之华官近在津门、京都之间已拘到不执路照之两东人,则更有东人侦探之疑矣。虽然,大沽为畿辅藩篱,殊有金汤之固,所谓天设之险也;况师武臣力上下一心,而又何虑乎!

详究中东失议之由

本馆于昨日询究中国与东洋失议传闻之由,据称系天津西商与官宪有来往者所致于通闻报馆者也。据云:驻京柳原公使词多傲慢,恭亲王以故与之负气而绝议。且云长崎西商与东官有来往者,亦传寄电音曰:中、东两国之构战,恐难免矣。至于上海「正凤日报」所云「恭亲王与东钦使哦古坡业已妥商局面」者,此事大抵由于不察,而惟得之风闻已耳。盖哦古坡于前寄信时,尚未抵京;近得津、沽最新之信息,则哦古坡不过甫自津门动身,由水道抵通州以入京都也。则设使总理衙门与东洋筹议,犹必与柳原相商焉明矣。夫中国所深愿者,不欲兵连祸结;而又所望者,不欲堂堂大国,一旦见欺于弱小之东洋。苟两事得以兼全,始可通国之人起而交庆矣。

调兵赴吴淞防堵

昨早九点钟,有凤凰山洋枪队五百名经过沪北,惟见军容肃穆、士气奋兴,兼之器械精良,几有如虎如貔之概。其领队官为曹君,爵秩、里居则尚未悉闻——皆调赴吴淞一带防堵。足见捍御有资于防务,已次第而举行矣。

东人贫困

香港西报论及东洋曰:现在该国已土瘠民贫,穷迫之至,帑藏皆已支绌;除从前所告贷于泰西外,近又拟与乞贷以资每日之兵饷,计向丽如银行已借用洋银六十万圆,故银行现不肯复借给矣。东人既告贷无门,而度支又形日竭,实无以资供屯驻台湾之师;卒之向怡和洋行借用二十万银,而以朝廷之贡米为质也。顾此报所述之事,或亦不尽可凭。使东人果如是其穷迫也,何犹敢虚张声势于京都乎!夫三军所恃,首在饷糈;此事理之必然也。岂东人而独未计及欤?

八月初七日(公历九月十七日——即礼拜四)

录述东国近日情形

昨有华友得东洋华商来函云:据述东国朝廷,近已分饬各官遍谕华人之客于日本者;以为中、东两国现虽有台湾交涉事,然与商客之往来实无干涉,各华商毋得擅自惊恐,仍宜照常居积贸易。是故华商闻有是谕,虽各有戒心,而懋迁有无尚如平日,不至歇手。又云:东国近来时势实外强中干,故帑藏、饷糈时形竭蹶;惟图专向西国告贷银两,以资需用。至于上下臣民,其心中亦非竟愿与中国交战,第欲中国赔其兵饷;所谓「惟利是视」者是也。华友之所述如是。按东国家准华商仍照常交易,是诚依万国……

八月初八日(公历九月十八日——即礼拜五)

津沽消息

天津友人致书于「字林日报」曰:今年幸无水患,夏收已称丰足;逾十日当登,黍亦可望收成也。加之各处尽称平安,甚为可幸。然天津诸人,仍以台湾事为论;或有目见哦古坡所带之扈从,谓以东洋之人较之,中国则取胜何难乎!或又有指东洋铁甲船两只,而因觉为棘手也。

八月初九日(公历九月十九日——即礼拜六)

赁船装兵赴台

有友自闽省来,为言日人之在台湾势虽张甚,然察其兵勇之实数,要亦不过四、五千人耳。且窥其意向之间,亦非必欲与中国战者。惟近闻长崎等处又续增兵万人,拟将前赴台境。是故蒋芗生太守与吴君少尉现已奉宪谕来沪,拟雇招商局轮船驶赴扬州装载李军门所带之豫军二千五百名前往厦门驻札;并闻李军门亦将同到厦门察看屯营形势,如是处无险可守,或改驻泉州亦未可知。惟招商局船虽经蒋太守面与商酌,而尚未雇定云。

洋枪队续赴吴淞

昨早七点钟时,沪城西门外蔡军门所率之洋枪队,已拔营前赴吴淞防堵;计所抽之队伍,约八成云。其余二成,或日后尽赴吴淞、抑仍在沪西老营驻守,则尚未定。忆日前从凤凰山调去者约五百名,由南翔调去者亦有五、六百人;今复得此一队,则吴淞防兵已有数千人矣。夫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而况兹所调遣者,皆我国之劲旅乎!

法兵船抵宁

昨早有法兰西大兵船一艘驶入宁波海口,盖为保护西商以安民心也。船名「礼盛而来奇」,上有大炮一尊,长约二丈余,闻可装药四百余磅——法兵士约有三百余名;据称将在定海等处巡防也。夫宁郡民心,近以台湾事,深为惶恐。故西人特调此兵舶前来,以卫租界;可见西官之客于中国者,固无时无刻而不以保民为念也。然则,我国于防务,顾转可缓图乎!

闽督李(鹤年)奏知府等各员暂缓引见片(七月二十三日京报)

再,福州府知府林庆贻、前同安县知县续升泉州府厦防同知李锺霖、前福清县知县续升台湾府鹿港同知石鸣韶,于同治十年分大计卓异;准吏部咨,均应引见。当即饬遵去后。兹查闽省福、厦二口防务吃紧,鹿港远驻台北筹防,并关紧要;议员林庆贻等在任办理裕如,一时未便更易。合无仰恳天恩,俯准福州府知府林庆贻、升任泉州府厦防同知李锺霖、台湾府鹿港同知石鸣韶暂缓北上,俾资熟手。据署藩司葆亨具详前来。除咨部查照外,臣谨附片驰陈,伏乞圣鉴训示。再,闽浙总督系臣本任,毋庸会衔;合并陈明。谨奏。

奉朱批:『着照所请。吏部知道。钦此』。

八月十一日(公历九月二十一日——即礼拜一)

译横滨西报论(附识数语)

横滨一西字新报,于华八月初一日作中、东现在局势之论;本馆姑全译之,以资众览。

其论曰:自半月前本馆出报时,中、东战和之说俱纷纷然,迄无准信。近来数日,始稍有凭借,以备察究焉。盖自日兵抵台以后,凡以中、东两国之益为怀者,无不以失和将战之说,力辨其不可听;乃现始知欲行和议,实在为难也。知东洋前所发之柳原公使,经与中朝商议不谐;继又简派哦古坡至中国,复未能细与通议。中国李伯相及诸大臣既以薄礼接待,而中朝廷又不引见;故日后之战,将何以免乎!两国现均大备战事;以近势揆之,似惟一道可以止战。其道维何?则东人不议而撤兵是也。顾东人若以此法了局,则通国之内将必有怨咨而滋事者;故东朝以决战、撤兵两道衡之,则宁战而不肯无故议撤也。愚意东洋乐战之徒甚众,兼国家既授以精器、教以良法,果再能广招募、筹饷糈,则东人决战之志究足以难中国也。若以人敌人,想东人亦无虑此。夫中人后日之长,似在不忌于取用西人;且东洋于战后,其军帑未免有告匮之虑也。至于现在之难,系由操政权大臣意瓦古拉与其同志所致,民甚不乐其行政,故国内无一人仰望于意瓦古拉者也。

西报之论大局如是;按其持议,则知有数端失实也。所谓柳原公使商事不谐者,或尚有其事;至谓哦古坡一节,皆子虚之谈耳。盖该新报抒论之时,哦古坡之至津抵京,皆在东洋所未闻及者;其何以预发此论乎?或曰:哦古坡早得中朝之函谕也。顾既得谕知不能接见与议,岂犹有入京之理乎!故曰:其持论有失实也。

东兵议往北京

横滨有西字日报曰:今有一确实信息,东洋近日之计议,以为若哦古坡不能议和,将即传电报于东洋,东人并不待誓战,便由长崎发精兵三万,欲直抵北京也。东洋各官且论之曰:此计甚妙,如十年前英、法两国之兵,可出于中国意料之外。勖哉夫,子其径往京师焉无恐!观于此刻本馆前所探录东人有意于京都,斯言亦未必尽为河汉欤!东人其且试之可也。迨亲遇李伯相所统之精兵,则无恐之说,得毋徒成为虚语乎!

东洋募勇

现在东洋国家行令增广兵额之说,实有确据矣。其增兵之法,则不以劝募,而以强招;业经颁令通国:凡各壮丁自十八岁以下至二十五岁以上,皆招令投官报充;以身长五尺左右而膂力精壮者,不拘其愿与否,尽行派入水陆两军,令习战事。各官宪奋志承令,即此一端可见。盖□西商所用之出店服侍人等,亦皆照律勉招。或有西人驳曰:照和约,不可招去。西人所用东人,而西人既知为战事紧急时,亦不愿太拘约文,以碍国家之事。西报论之曰:西人若有恋爱之佣人,或始可进言;否则,何难于另用云云。观于此,则我以五尺半之大汉抗御彼五尺之东人,有此五寸余力,而胜券不将自我操乎!

东人帑藏空乏

东洋国帑虽觉困乏,而国家犹不惜巨款以办买兵器。盖新近又向西商定买「克白儿」炮多枚,且在东洋寄居西人存留兵器亦属不少;而中、东两国各争先斗异,互相采办买焉。传曰:有「阿麦士堂」炮多尊,在东洋已历二年半,而今定欲运往中国也。所有洋枪,亦几乎被两国买尽。西报论东洋国帑,谓帑内所有饷银,即属自泰西昔日告贷之遗余者;今日以见少甚,至现在不过存银一百五十万。因东洋若果与富足之中国构兵结衅,外强中干,则军中有索饷争粮之祸也,必矣。

日本强词

据东洋西报所传,则东人既见踞台之师事多不便,亦深有意于旋师;已经通问中国,除赔银四百万元外,须具保「以后番人不复纵其惨杀」云。

杭城募勇

又闻浙抚杨中丞在杭城楚湘忠义祠中,树旗立簿,招募勇丁;不拘资格,但取精壮。凡翘关负乘之雄、技击拳勇之士,踊跃而前者,已有二千人;现尚须招募三千人。据闻此股勇丁,俟操练纯熟,即当遣戍海疆,以资捍卫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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