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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馀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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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颉刚案语

予读《东壁先生行略》,知成孺人著有《爨馀诗文》二卷,然《自订目》则作《细君诗文稿》一卷,书名与卷数皆不同,而其兼有诗文则同。一九二八年居粤,得识李仲九先生(一非),大名人也,叩其有无东壁箸述不见於《遗书》者,仲九允为访之。越一月而以《二馀集》见示,则即《爨馀诗》也,为之大喜。书凡二卷,《爨馀吟》为嫁後作,《绣馀吟》为在室时作。然观《晓》一诗云:“遥忆天涯双白,归宁何日泪千重。”盖适东壁後同出陕西之诗。则《绣馀吟》中固不尽在室之作。又《白燕》之题。《知非集》中亦有之,又与此同韵,疑东壁就婚州时夫妇倡和之作也。其书有诗无文,当非完帙。然即此残存者观之,什六七为伤离别,致慰藉之辞,其伉俪之敦笃盖有大过人者。东壁处境虽至坎坷,犹得一编,终成其学,是必闺房敬爱之情足以调和其生活,而消释其牢愁,乃有以致此。至其《赠君子》诗云:“近来学古益成癖,独坐搔首常寂寂,唤之不应如木石。忽然绝叫起狂喜,数千馀言齐落纸。”写形写声,使吾侪得於百载之下想见东壁先生治学时精力专注之容态,讵非一快事乎?《行略》谓孺人既卒,“先生为之传,系於诗後”,今此本亦无之,盖彼乃定本而此为孺人生存时所传钞者。安得他日发见其文,并得其传,而重刊之!此本,仲九得自王守真先生,王先生又得自姚晋檠先生;一九三一年秋,姚先生又从范廉泉先生处假一与《针馀吟》合钞之本见示,遂得一校。敬对於四君致无尽之感意!

──一九三二年二月十二日,顾颉刚记

又案:此书既以大名两钞本合校,择其善者从之,将发印矣,忽得袁洪铭先生自广东东莞来书,谓有家藏《二馀集》钞本,可写寄。闻之狂喜,乞其手写以贻。念此本不知如何流传岭外,或与大名本有多少同异,可资考核,颇涉悬猜。一九三二年五月中,邮至;拆视之,乃与大名单钞本一律。如《九日赠良人》,“寂寥”亦误作“寂寂”;《送三兄归里》,“故国”亦误作“故归”,实不及合钞本之善。故今仍依合钞本写定。然非袁先生之见示,亦无由知此单钞本曾传钞而至於粤东也。

──一九三三年一月二十三日,颉刚再记

○爨馀吟序

余从先大人宦关中,时年十有一矣,先孺人始教之识字,读唐人诗数十首;先君公事之暇,时命与兄姊为偶语。暨年十四五,侍先君侧,见人有以诗呈裁者则喜动颜色。辄不自揣,遂学弄韵,欲承一日之欢。然先孺人课女红严,无暇读书,亦未知讲求声律,是故所作多小儿语,亦有不成章者。

於归後,家綦贫,无人代操井臼,诸劳苦琐事无不身亲,是(以)更无暇学诗。然舅姑喜读书,因未尽弃旧业。舅多病,每呈诗至,则为一破颜失所苦。而小娘亦略知声律,常唱和於针线刀尺间。顾所作多率意,过即弃之,所存无几也。

其後数年,随良人设帐於外,颇有暇时,而客中亦多感触,故诗多异乡之作。

近岁从良人宦於闽之罗源,署中少暇,因集旧稿为一帙,题曰《爨馀吟》。又阁中所作,未忍尽弃,另为一帙,题曰《绣馀吟》,附於其後,未忍忘初也。

夫女子以德为贵,诗非所宜;况余诗无所长,又何足为轻重。但心有所感,景有所触,不能自己,聊以记事言情,非敢言诗也。

──大名崔氏妇成静兰自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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