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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海将军固山贝子功绩录

宁海将军固山贝子功绩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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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朝滇黔平西王吴三桂、粤平南王尚之孝、闽靖南王耿精忠,康熙十二年奉召入觐,当年十月,吴三桂抗命反,尚王亦反,耿王于次年三月二十四日叛于闽。

耿逆叛,即起兵寇浙江,衢州所属常山等县失陷。时总督李之芳,力为捍圉。耿逆遣伪左军都督曾养性,由福宁州而来,将士献城,总兵吴万福合家受戮。

十三年四月间,曾养性率寇经温州,平阳县游击司廷猷献城,逼温郡,总兵祖宏勋、城守副将罗万里、副将杨春芳、游击魏万侯等战贼败绩,温郡接壤黄岩,黄镇阿尔泰频羽达督抚两台,交移提督塞白理亲援。

五月二十二日,宁波提督塞白理率兵自宁抵台,赴温进剿。塞体肥胖,惮于鞍马。至临海桑洲,浅濑平滩,塞藉舟筏不备,希嗾巡抚劾台守高培不遂,不得已乃从宁海薄台。才千余骑,颇不驯服。所至索食,甚于索逋,民难于供应,恣其骄横,群向塞愬。塞置不问,延缘多日方行。

六月初九日,寇陷温州,总兵祖宏勋、城守副将罗万里开门降贼。城守副将杨春芳、游击魏万侯、温处道陈丹赤、永嘉知县马琾皆死之。

塞白理师援温州,日行三十里,至则已踰五日之期。缘塞有幕掾,素与闽寇交密,早与寇订约,勿犯宁波,俟事平传檄可定,故尔后期。及塞诣温之馆头地方,不渡而还。温州遂陷。后掾冒军功,即补官东粤,索塞厚赆,不予,掾持塞短,塞怒羁其家丁五人,手刃其三,腹将苦谏乃止。由是,塞之妄行无忌,声遍浙东矣。塞于是月十八夜经台,即抵宁波。

二十七日,金华山贼陷仙居,知县郑录勋、副将汪国祥内外夹击,贼寇李云就擒斩之,余党潘、蒋等仍潜匿于山谷险峻之处。

二十八日,杭州驻防都统周云龙带满兵到台。

七月,寇逼乐清县,不战而降。乐清乃温郡北邑,至大荆七十里。大荆至黄岩亦七十里。八月初二日寇遂逼黄岩,屯扎南门外羽山。太平、黄岩乡村,男女奔窜,已受胁制。

八月初三日,总兵阿尔泰,尽部镇标兵、城守兵并象山、新昌二营调至兵,于是日出战南门外大败。

初,曾养性在温,黄岩城守参将武灏阴已纳款,阳修濠沟,假为备御。迄寇屯羽山,薄南门,城下旌旗蔽日,镇标兵、城守营兵与象山、新昌援兵约五千,阿镇欲决死战。初三日,强灏同赴敌,贼势披猖,莫敌遂败,折卒一千五百余人,诸将仅以身免。时灏主降,尔泰欲撤营奔台,为灏所制。黄人汹涌,乘文武官聚议于东门之祠山殿,士民沿街塞道,长跪乞命,求为保全计。尔泰不许降,遣蜡书驰报台道提督都统救援。周都统遣萨克苏部满兵三百至黄,尔泰恃心膂,拨守西门。阿坚意死守。

八月初八日,城守参将武灏开东门,三门降贼。武灏早与贼通,因满兵守西城,寇从西城杀入,满兵即与巷战俱死,仅留二人匿城内三清桥陈孟玉家,得脱。萨克苏目刎。贼前军都督李长春亦被满兵击死。是晚,尔泰左右皆离叛,尚宿南门较场,拥数骑将归署,灏挟之偕降。养性待尔泰以甥舅礼,改名刘建中,为定远将军。黄岩知县熊兆昇,江西丰城县人,不肯仕伪,以伪定远将军祖宏勋、豫吏仇维贞管县事。城陷之后,人民流亡,市井邱墟,所有民居,俱贼占住。富者勒其供应,贫者苦于力役,遭伪苛政,酷虐非常。

伪都督曾养性统群寇屯扎黄岩南门外羽山,设大红哆罗帐房十余座,称为大营盘。中前后护卫皆严。每日率群寇在城东郭外二里许饿虎山脚操练阵图。新降士民俱著割辫蓄发,裹以网巾,使用铜钱,从闽省搬运。内铸裕民进宝。有土屿一乡民,不肯要钱,即斩于市。

伪将军朱飞熊,闽人,系水军都督,枭獍无比,每赤足不履,驾大(舟宗),联络大船,自海门排至黄城北门外浮桥。飞熊系听曾养性节制,不时赴曾养性营盘,商酌机宜,至则有少年健儿五百人跪之,唤曰儿子,皆服大红哆罗呢短甲,遍体照耀,寇容可畏。

阮姑娘,闽人,乃系婺妇,性最凶残,亦带水师寇吾营。此妇威猛莫伦,举步如飞,遇夜恐人行刺,独宿桅斗之上。部下之寇,皆熬煎桐油,磨炼两足。有赤脚者,有穿名铁草鞵者,怒即杀人;水师时本妇,辄为先锋。

九月二十七日,伪都督部寇半从黄乡西度,度城岭、楢溪,驻劄郡城兴门外江南章家溪等处地方。祖宏勋、阿尔泰部寇半从黄北乡度黄土岭,至郡与养性合兵,分三营盘。曾养性居中,祖弘勋居左,阿尔泰居右。养性营盘后有刀斧手五百,分布左右,名曰后墙。

十月初十日,都统伯穆赫林吉尔塔布、提督段应举、塞白理等,率兵过浮桥,战于长天洋,败绩。渠帅曾养性侦王师之将袭,夜半整众以待。我师由浮桥登陆,甫冲锋而满兵接战,贼兵两路,一由紫沙岙杀出,一从江岸杀来。我师急回,贼已将浮桥砍断,且马向不善渡津梁,负伤者十之一,堕溺者且十之四。惟台协中军马龙鼓丝旗趋云峰山下,抄贼后尾,踊跃。移时,寇恐,空国而至,悉众来援,战可一更,逃归数百人。龙徐自将所部,突围踰护郭岭,渡七里江,带残兵归郡。时居民登高远望,但见宵火烛天,哭声震野,几以是夕陷郡城,贼众唱凯歌班师,金鼓欢呼,琅琅动勋。

十四日,仙居又陷。先是,仙居为山贼李云所破,知县郑录勋、佥书汪国祥已经恢复。缘周都统援台时,带满兵才七百人,其半歼于黄岩,仅随身三百余人,闲身羁旅,树立情浓,遂赴仙居,欲图进取。不虞寇皆闽人,为魁首者朱福等,强悍十倍于周都统,在仙数失民心,竟有投牒渠帅数愬之。未几,寇榜周罪状通衢,即遁回郡,遂弃仙居,知县郑录勋抱印趋杭。

十五日,收阵亡尸,天洋之战,本出有心,转成挫衄,然悔无及。寇亦微有恻隐,不忍颠越尸伤。于十五日,在西岸各树标,听亲属识认载归。一时郡内通衢僻巷,无不焚兰热桂,腥血风回,闻者欲呕,荐死悼亡,悲号日甚。

自郡南为贼所据,沿江六十七里,如章家溪、龙潭岙等处,俱筑土囤,与我师隔江而守。又水师贼将朱飞熊,将大(舟宗)战舰一带,沿江停泊于涌泉、新亭、后泾等处。至我师俱从西北陆路坚守,提督塞白理等领兵守东路蔡岭、龙王山等处,坚筑石城,安设炮位,以通宁波大路。都统周云龙等领兵守白塔了、倭山、后岭及西路松山,留贤等处,俱布置营盘,排筑土囤,以通天台大路。

布置各营盘,开掘深濠,暴露朽骨,过者太息。

伪总兵朱福,既据仙居,遂领贼众出天台大路,以断粮草。仙之西北,接壤天台;若横水、紫凝诸村,贼踪游奕其间,时屯于天封寺,寺创于唐,制颇宏敞,遇官兵辄拒战,我师竟为所败,粮道遂绝。

二十七日,都统周云龙议屠台郡。台道杨应魁力争而止。周都统以贼东西搭造浮梁,急图攻城,城内惊惶,俱欲逃窜,且屡战挫败,满兵全活无几,绿旗逃回甚众。疑台人与贼暗通,遂议屠台,以守新昌。赖杨应魁力主不可,以台为宁绍门户,台失则浙东皆为寇有。周云龙又以粮道既绝,贼势猖獗,急不能守。应魁厉声疾呼,指文武满汉官兵,谓朝廷封疆,寸土难失,若见危辄弃,要我等何用。满汉军民,咸推为是。先,周都统弃仙居时,应魁争之不能,备将仙居若弃,必致为贼所据,断我粮道等情,已密启大将军康亲王,暨宁海将军固山贝子览启,深器重之,以将来计,全台者,必是人也。又应魁到台时,至绍之嵊县,被山贼数万所困,应魁竟以防卒数百人杀出重围,人咸服其智勇兼备,无颉颃者。

十一月初四日,宁海大将军固山贝子提师援台,百姓顶香,跪迎遮道,延袤六七里外,俱告以荒乱惨伤情形。贝子恻然动念,慰以不必惊惶,自有平寇之策。贝子之莅台也,公听并观,不徇偏见,功疑惟重,罪疑惟轻,于文员诹以土俗民情,于武职每察以树功效力,揣测多方,徐施方略,井井有条,备言天封战败,非诸将之怯,乃三军之饥。即下令慰谕,椎牛酾酒,大行犒赏,谕以务必坚壁固垒,慎毋轻举。自是,诸军皆按甲不动,军容肃然,民亦赖以安堵,秋毫无犯,各得安业。

先是,安设各营盘,东尽羊坶坦,西极留贤,毗连三十里,所有民间坟墓,俱被开掘濠沟,骸骨暴露。贝子莅台,经过营盘,见之,不胜哀悯。留即传谕诸军,嗣后不许摊掘民莹及砍伐松楸,违者按以军法。又前殉陈之人,远乃辽蓟,近则京口、杭州等处,亦即谕下,给以运费,令子弟为其父兄,仆从为其家主,即将骨骸舁回,各遂首邱之望,仁哉!贝子真泽及枯骨也。

会当风鹤时,人人自危,幸贝子到台,镇静调度,大慰士民,云霓之望,亡魂得以安土,其恩更莫大焉。

初十日,倍饷给山营诸军,陆营诸军依山戍守,渐偪冱寒,各有怀乡之思。杨应魁察其意,启于贝子,即下令谕倍月饷以给之,欢声如雷。

十二日,发台协官兵,交监司杨应魁推问,周都统以台兵与寇通,疑终不解,启贝子, 以发问。台副将秦宏猷向框梗概,通贼并无实迹,应魁以诬启。贝子素信应魁公忠,其疑顿释。贝子令谕邑令王铸鼎,按地召集乡兵之首趋辕下,饷以酒食金币,试有膂力者,给以练总劄,暇则互守御,有事则导官兵先行,既为杜奸之计,复得地利之宜;军前竹木,动需千百,有司檄练总按户分任,克期以交,时称便焉。

王师压境,度支靡常,然非径渡灵江,莫由陷敌。贝子檄同知祖进朝,即西门厢房为船厂,董造江津为上舟驾梁。

续演水师于东湖,贝子恐水兵未谙,无以迎敌,遂令演习;檄有司募水手操舟,演于东湖,战舟遂成阵势。

舟泊城南金鸡岩,夜为江流暴涨所驶,失去一半。贝子惟邑令是问,令责管舟民户,愿觅舟赎罪。贝子笑许之,乃披蓑笠,偕水手沿江号哭,见舟所在,哭益惨。盗诘之,还以原船,亦贼心变为菩心也。

二十七日,增白塔汛戍兵。白塔寺角枕灵江,与了倭山密迩,前拨守兵无多,恐为寇所据,北阻饷道。贝子允裨将议,晚引步卒五百协防,朝仍掣回所拨之兵,皆绿旗也。

十二月,大雨雪,军马皆饥,军中斗米三百钱,束草钱百文,重价无由购。自黄、天、仙三邑为寇所据,在地粮草已绝,大军所需,俱从宁波,由桐岩岭运至台城。

贝子莅台后,领满汉大军不下十万,月支动辄三万七千余,费苦不赀,诸将急欲议战,贝子弗许。

初二日,贝子以岁逼年饥,民不聊生,传监司杨应魁、郡守高培、令王铸鼎,转传缙绅,议法赈济。贝子当发银四百两,谕台道守令酌量捐赈,并劝有力绅衿,亦行倾助。在天宁寺煮粥救济,岁尽而止,饥民得以存活。

二十四日,贝子令各练总乡兵暂回卒岁,谕尔等俱系乡人,届在岁暮,父母妻子,倚间而望,每名给银一两、米三斗,即令回家。各乡兵感恩无地,愿效力弗去,贝子嘉悯之。

乙卯康熙十四年春王正月朔,贝子率百官朝贺,礼成,命坐赐茶。

新正,大雨连宵,军皆苦之。

十四日元夕,禁庆赏。贝子令守令可传谕士民,大寇对垒,防范须严,虽值元宵,不得庆赏。

十九日,沿江春草方绿,牧人驱群就食,贼误为兵,驾船努力来御,飞报贝子,遣兵急迎,贼已退矣。

都统周云龙,自带兵来台,贝子察其有建白,素不惬意。周亦自知无所树立,殊苦岑寂,竟于别郡,觅美人,匿军中,侍起居,后周知贝子风闻,即遣去。贝子查无实迹,又加严饬,周始悚然。

周都统陨于七里崖下。是日清晨,烟雾迷离,寇疑有警,隔江发巨炮。周都统适单骑自松山回,经七里,地势窄狭,飞弹击岩石,回中周左耳,随陨马下而卒。天乎!寇乎!

二十三日,贼水师都督朱飞熊弟朱光祖,带兵一百余人,战船三只,投降。将伪都督劄缴上贝子。贝子纳其降,赏以功牌,安置蔡岭营。

二十四日早,各官启见贝子出,独留台道杨应魁、仙居令郑录勋,商酌机宜。

二十五日,遂拨兵进剿。仙居郑录勋,密遣牌一面潜行,知会仙居大路居民,速即搬移,大兵不日按临,恐殃及无辜。贼朱福、建必中等屯扎在城,知我师进剿,速报曾养性,又遣伪总兵蔡玉树,领贼众二千协守。

二月初一日辰刻,郑录勋为乡导,我师统满汉兵克复仙居,攻败之,余贼杂民处,黑白难辨,横罹锋镝者,不知凡几。先是,贝子以仙居要地,今为贼所据,游奕天台地界,不时阻我粮道,深为可患。故于二十四日,独留杨应魁、郑录勋等共议恢复仙居,指画甚善。

初一日,一举即报捷音。

初四日,贝子谕台道杨应魁,查有贼踞城池,能预为投降者,免其诛戮。如有拒敌者,一概不留。妇女给军。此本朝定例然也。但仙民因我兵撤回,被贼迫胁,实非甘心从贼,与他城失陷不同。原其初情,深有可悯。该道即谕知县郑录勋,查明妇女,果有本夫及至亲愿领回者,该县禀明都统,即许准赎,为此特谕。

初五日,寇营小两山。

初十日,贝子令禁牧卒,不许扰害村间。

清明,不禁民人出城祭扫。

二十九日,水寇大(舟宗),陆续进泊小两山,议者思效火攻,二、三两月,归燕不巢而去。是春,燕自南归,暂泊梁间,终春之季,不复葺垒。哺雏岂畏兵乎!

总兵阿尔泰,虽则降寇,志图复讎,遣一技勇号周千斤者,持蜡丸三颗,泅江欲入城,启贝子,致监司杨应魁与其随征子夸蓝大,被巡江寇兵夜于江面逻获,解寇帅伪总兵崔,转解曾养性发之,知其约于三月初七日决战。养性当将尔泰拿解耿逆绞死。又如其字样,另写血书蜡三函,别遣腹心来投,改约以初十日出兵为期。尔泰谋为内应。养性随将章家溪大营盘群寇添入小两山营内,预为准备。贝子监司平素慎于行兵,动谋万全,早信尔泰无从寇意。其子又在麾下,故一时莫察。先令水师提督常进功,舟师进发海门夹攻,竟于初十日夜调满汉兵丁进攻小两山,转为寇所败,计折满兵三千余,汉兵亦如之。我师大挫,是日为立夏节。

十七日,海战大捷,我师未攻小两山,时贝子先令提督常进功,带满汉水师进发海门。是日早,寇首朱飞熊辄以身与官兵御,胆悍异常。常进功所携枪手三百名,素号谙练,迎敌时百发百中。战日亭午,炎气蒸人,飞熊岸帻,手持双戟,跃入我舟,欲刺进功,被用鸟枪中额而毙。群寇遂败。水军功成奏捷,贝子大喜,于邸第开行赏有差。

十九日,贝子

二十日,贝子由东门出,巡视各营盘,晚从西门入,见郊外田尽荒芜,不胜扼腕。次日,传台道杨应魁,面谕米价腾涌,转输又艰,食乃民天,可即示各乡兵速回,及时播种毋荒农业。

四月初旬,贝子移邸第于白云山。初,贝子莅台,驻城心叶宦宅,寇炮日从城外击入,于贝子第内,更多震垒,故移至城北白云山下杨园,攻击如前,监司杨应魁,启贝子, 言城中必有奸细隐匿,故贼炮因所居对发,遂严谕各文员,细加察访,获得奸人王从龙,搜出伪劄,系寇腹心,前已谋入贝子书记,并土宄邱文挺等数人戮之于市。内有生员叶大魁,系从龙主歇,实不知情,背绑视其行刑讫,旋即放回。嗣后军机密不复洩,防范更严。

十二日,水师常提督,自海门领师回营,藉赛愿为名,日演戏营中。贝子闻知,传谕责其放佚,以肃军心。

十六日,贝子亲临教场看兵。先是,贝子因春雨连绵,甲胄霉烂,器械锈湿,令各营将主将满汉弁兵挨次调拨入城看验。自十六日至二十七日止,每日亲下教场,细加点阅,队伍整齐,军容肃然可观。

五月五日,贝子令听军中酬酢。

二十八日,谕监司杨应魁、副将秦宏猷,遍视各营盘。凡屯扎卑湿之地,俱著就近移入塽垲处,以免霉气薰蒸。

六月初四日,贝子令传满汉文武各员,凡有割辫民人,听其往来入城贸易,不许盘诘。先是,贝子商之监司杨应魁曰:自统军以来,所有市贸以供军需者,已严谕满汉兵丁,不许短价强买;一粒不取,寸草莫拾。今访得军中需用物料,腾贵非常,其中必有阻碍。杨应魁即启云:郡中需用百物,半产自天仙及黄岩沿海地方。今居民俱被寇胁割辫,仙、天虽已半复,民人尚不敢入郡,故贸易无多,需用不给。自贝子谕后,其远近逃窜者,相率来归,不绝于道。斗米尺布,俱负戴入市,城中大有起色。

仙居,天台二县,自寇曾养性逼台郡以后,山贼蜂起,俱假大寇旗号,遍满天、仙乡村。幸贝子恢复仙居,山贼惧战星散。有洋梵地方居民七十余人,被地方出首,诬为真贼。贝子发满帅与杨道研讯,以无器械为据,难以悬坐,启贝子,概行省释。

又沿江海东路大芬、泗淋数十里地方,时有寇船挨岸停泊,在地居民,为贼所制,逼勒粮饷,居民无奈供应。有启贝子请屠之者。贝子以事出威胁,非其得已,令监司杨应魁访实,如果情真,拿为首者正法。后杨应魁以地民居近沿海,与贼密迩,且官兵遥远,救援不及,民又以自保身家计,首从无可区别。贝子云:通寇法虽难贷,然则将如之?何应魁启以大寇在境未除,居民多乃无辜,概得诛之,似觉不忍。贝子大然其言。云:尔先得我心。今尔以片语全活数万生灵,其功德可与尔均之矣。即遍令满汉各官,此后如有不轨之徒,自能廉访得实,无许尔辈妄启,以致反多滋累。

六月间因仙居已复、贼寇已遁,路无阻隔,粮草转运甚便,俱已充足。满帅启议进兵,贝子以时当酷暑,难以兴师,不许。

七月初旬,贝子传谕台道,以天气渐凉,兵屯已久,所属将领,以师老纷纷议战。今何法可谋全胜?前据仙令郑录勋启称:仙有别径,可通黄岩,以抄贼后。但事乃走险,虽曾密差乡导,将地图绘来,了然在目。又经斟酌再四,惟应否可行,必预谋出万全,该道可托奉令以巡视各营盘为名,将图带去,与郑录勋备相妥议,并亲至该县前所启别径地方,度其形势,于地若利,即启明候夺。

初十日,监司杨应魁奉贝子令,从仙居看各营盘回,遂传满汉将帅议战,自早晨入见,至夜半方出。

十五日,遣满帅穆都统等统大队大兵密从仙居至茅坪岭。于二十八日,抵黄岩地界,经凉篷、宁溪、乌岩,尾贼之后。贼和,大恐,计无所出,于八月初七夜尽行拔营往温州。其半从海开驾船而去,其半从陆路而去,皆罄垒夜奔,而自相蹂杀,过黄在县经宿一夜即行。

初八日,贝子尽提台郡满汉兵马追至拗岭,驻扎至十四日,至黄岩又追至乐清、温州,台州围解。自寇曾养性暨水军朱飞熊部众寇逼台郡以来,号称十万,黄、天、仙相继沦陷,兼之遇岁荒歉,土寇蠭起,人则蠢蠢,势则汹汹,若有不可终日者。今一旦荡平,固我台人之幸,实赖圣天子之福也。

初贝子莅台,值太寇逼城,乃不动声色,惟急以抚恤残黎为先务,且深知监司杨公才识超迈,可任器使,凡钜细机宜,无不相筹画,而杨公又宏毅练达,兼以公忠平恕,无一念一事不切民生。贝子内则寄以心膂,外则视为手足,遂能赞立奇勋,解我台民倒悬,出水火而登之衽席。贝子诚为福曜,而杨公亦实福星也。

康熙十四年八月日纪。

贝子战绩纪略

康熙甲寅闽变,四月至平阳,游击司廷猷缚主以献,引伪都督曾养性、副都督吴长春、伪将军朱飞熊盘踞平阳,潜师渡飞云江,逾桐岭,温镇祖宏勋已私通之,佯遣副将杨春芳、游击魏万侯与其子栋俱战没。春芳得脱归,贼遂进屯郡西山。

六月初一日,宏勋集文武于大观亭议降,巡道陈丹赤抗声不屈,与知县马琾俱被害。宏勋令其党高升、李国才等开门迎贼,遂入城,胁民翦辫。加宏勋为安远将军,添辖伍营总兵;以平阳副将李宫墙改授参政,兼摄督学事。聚众十万。

八月往攻台郡,乐清城守苏木代死之。时,贝子振师救护台州镇,扼沿海诸逆,纪律严肃,指挥攻贼,歼吴长春于黄岩;朱飞熊水战,弹中胸亦毙,贼势遂阻。贼屯城外,犄角一载,会贼军需不继,又数战不利。十四年八月初八日,遁回温州。贝子统满汉官兵追蹑其后。十九日,至乐清。先是,乐民惊避,邑中无人。又值霖雨旬日,海上皆为寇船,大兵无由到府。于是,用乡导夏君周,从楠溪沿山出青田,渡江抵温州。贼由上塘抵御,贝子预令伏兵三百余名,藏之宝胜寺内,大兵佯道至绿嶂地方,贼尾追近宝胜寺,号炮响处,伏兵奋击,杀出截往,石甲湾贼首尾不能相顾。时,九月初三日,大潮汐候,贼披靡溺死石甲湾及死伤者,不可胜计。贝子率师越和岭,至威宁浅滩,扎排过岸。时贼艘自郡港起,麟次至青田港下,我师用明攻暗度之法,命乔千总带数百兵骑在下冯山上鸣金不绝,若有安营不前之状。贼瞭望信为不复进攻,不知大军已潜入溪口、白括一带,直屯郡西山,势已扼其项而拊其背。贼惊恐,退据郡城,侦有内变,磔春芳并江心寺僧三人,置伪户曹、员外郎、司务等官,铸裕民通宝钱。晋宏勋定东伯,擢孙可德等为亲军都尉,协守屯郡邑。我师抚剿并用,遣诸生侯醇招抚。死之(?)。贼昼夜修砌城垣,开浚濠沟,外筑木城,每日炮弹雨下。

十五年二月十六夜,曾养性、祖宏勋发兵数万,水陆齐犯。贝子授官兵与夸兰大丹母布等,杀败贼兵,炮打沉贼船七只,杀贼七百有奇,溺死不计其数。于二更时,贼用火逼攻西山,贝子亲督大兵,酣战至天明。满汉官兵,奋力追杀,贼众大败奔逃,我师追扼将军桥,贼众争不能渡,尽堕水中,水为不流,杀贼二万有余,得军资、器械无算。曾养性几被擒获,坠马浮水,争命入城死守,再不敢出。

夏五月,天气炎热,饷运维艰。贝子令暂回师处州养马,俟秋高再举,拔寨起行,沿途步步为营,斩贼于毛羊渡,击贼于临福山孤溪口,更束草为人,衣执如生,排立空营内,将数坏炮填药安线丈余,线未燃火,则摇旗以疑之,约军行数里,线已燃火,则雷发以惊之。贼疑有伏,遂退回十余里,我师按辔全归。

六月,至处州休养士卒。

至八月,贝子命师进战。八月十八日,自处州起程,时有以先取松阳乘得胜之师再攻石塘为请者,贝子独采温镇陈世凯之言,谓石塘当四达之冲,为入闽便道,破之不仅为东瓯之利,乃进攻石塘。

二十日,至石塘岭地方,仿阴平袭蜀故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二十一日,贝子命陈世凯即刻进兵,自统步骑继发,约五鼓共抵贼寨。是日二更,于双岭张村口伐木取路,历级而上,天明抵贼寨,夺贼龙帜,斩寨大进,连破九寨。贝子驻马于高山之岭,指挥调度。于时石塘老巢虽破,其众犹自力战,两军迎合,更迭六阵,始及岭下,乘胜连夜渡河,贼营放炮不停,火光烛天,我师奋勇驰击,竭一日夜之力,破数年坚守之寨,烧营七座,砍栅二十有八,斩首六千有奇,获炮十五位,衣甲器械累万;伪都尉连登云等数万之众,剿灭已尽。从此耿逆束手乞命,东瓯全复,两浙疆宇,尺寸尽为朝廷之完土者,实贝子之伟功丰烈,直与日月争光,以垂史册,而无耀穷云。

贝子抚嵊功绩事实

康熙十三年,闽逆倡乱,贼寇金国兰、胡双奇、邢其古、杨肆、王茂公、赵沛卿等,乘机窃发,而巨魁惟邱恩章、俞鼎臣为最,分布伪劄,集凶党,将肆毒于嵊邑。时,贝子宁海将军奉命提兵赴台,道经嵊邑,备闻贼寇联络情形,相度山川险要处所,示参将满进贵曰:流贼之敢于聚嵊猖獗者,以天兵奉讨闽逆巨罪,无暇为草寇计。今留劲卒一千,尔与知府许洪勋协力勋除,歼厥巨魁,以安兹土。其有无知误入贼党而胁从者,宜予招抚。冬十一月,草寇邢其古、流贼赵沛卿,以赵亦贤为内应,突入嵊城,焚毁堂署仓库,已几莫保,肆行剽掠,男妇仓皇逃难,而流贼杨肆、王茂公更统党接踵逞虐。知县张逢欢,飞报贝子宁海将军军前,随檄参将满进贵,遵照指训方略,攻击杀贼一百余人。贼首俱各四散奔逃,城池得以无恙。给把总兵二百防御之。又冬十一月,草寇伪总兵胡双奇、流贼伪都督金国兰,分扎嵊邑北乡,剽掠诸村堡,而石山、豆官庄、溪头、并上王蒋岸桥、长桥等处,毒害甚惨。士女潜入山谷中。贝子将军闻报,飞檄知府许洪勋,同参将满进贵、都司王德辅,密约分道攻击,贼奔蔡山弯九里泉扎住。三日,官兵追逐之,又奔逐至崇仁、富润分扎住。五日,长乐、太平、开元等处又扎数日。贝子将军闻贼溃而复聚,乃下令严督。于是参将满进贵、知府许洪勋,踊跃用命,复统兵分击,执贼金国兰,枭首东郊;胡双奇、邢其古投诚,宥其死,令军前出力赎罪,夺还所掳掠妇女,谕令领回。又冬十二月,流贼伪总兵俞鼎臣,带贼兵数千人,沿江掳掠,被害多人,参将满进贵奉贝子宁海将军指训,同守备周凤,带领马步兵七百名,会同嵊县知县张逢欢、把总马国常,从仙岩攻入;知府许洪勋,同守备满明侯,带领兵二百,并鸟枪人等,进大洋岭,密约会合。奋击,流贼大败,杀伪副将杨肆、伪参将金光大、伪游击任大全、伪把总蒋声生、擒伪副将董文昌、董茂留为招安,共杀贼约七百余人,余党皆降。所获刀枪器械无算。贼势稍弱。知府许洪勋,申报贝子将军,传谕知县张逢欢,安集难民。又冬十二月,伪都督邱恩章,统贼数千人,扎列贵门山岭,赵亦贤、王茂公、赵沛卿贼首,又与之合营。贝子将军,探知贼势复振,谓彼众我寡,当以计取。于是,密授方略,檄命参将满进贵、知府许洪勋,以北路之贼势既平,佯令班师归城,贼扎贵门,若为不知,故设宴演戏,且邀知县张逢欢及标下属员饮酒作乐,贼使窥探,遂不设备,饮至二更,参将满进贵统兵三路衔枚袭击,生擒伪总兵王税、伪军师张先知、伪副将冯保、伪监军郭崇义、王志大、伪总兵何肆乘、伪参将郭荣、伪游击全德、祁可能、伪都司章必显、贼首邱恩章、王税、赵沛卿等九十一人,刑诸市。王茂公遁去,其余党周明良等二百余人,悯其无知,释使自新。自是,而西路之贼始平。

平闽功绩闻见录

康熙甲寅年三月十五日,耿精忠执总督范承谟于藩邸,而闽变起矣。顷刻间,马兵四出,即闭城门,传令箭,上书总统大将军靖南王,为伐暴吊民事,百姓俱令翦辫,包网巾,从明朝制度,有不从者斩。司道各官,见抚院刘秉政业已从逆,众皆唯唯。独知府王之仪、知县刘嘉猷,因出迎总督,俱被戮,合家二十口,俱自刎。彼时,布政司何中魁进京陛见,按司席式、兵道吕应斗、粮道李学诗等俱从逆。本日封府库,次日遣伪都尉王老虎出城发号施令,百姓奔窜,四方抢掠无算。

十六日,遣都督曾养性、都尉徐宏弼等,领兵由延建往攻江山县,迟数月,江山县报捷。耿精忠大喜,行赏有差,后耿逆以粮草不资,逼民间助饷,或数千金及数百金不等。凡绅衿富户,俱被抄没数次,拷打不休。

地下钱粮,每两加耗五钱,屯粮倍之,又加派本色以给兵食,又加派草料以养马匹。又按丁口派丁粮,上丁每丁八两,中丁六两,下丁四两不等。又高抬盐价,按口销盐,每日每人要食盐二两,即要纳价二钱。又派长夫每名二两、三两不等,计路途远近,以备挑运粮草及火药战具等项,每铺五名、十名不等。

又逼民间输铜铸钱,文曰“裕民通宝”,每一文小者算银一分,大者算一钱,再大者算一两,以至二两。不用者,以军法从事。有小民林捷使,不用裕民钱,立即弃市。是时,百姓受耿逆荼毒,生不如死,大兵至,不啻大旱之望云霓。

后闻曾养性陷黄岩县,参将武灏纳款,城守祖宏勋集文武于观亭议降,巡道陈丹赤、永嘉县马琾皆殉难,民益惶恐。

逆又招集土兵,令百姓供养,又大索民间铅锡,铸鸟枪炮子,百姓不得收租,乡间山寇蜂起,而钱粮又急如星火,民困极矣。望大兵至,不啻日以为岁云。

乙卯春,闻大兵至杭,与总督李之芳统兵会剿等语。至秋末,闻贝子破嵊县,继又闻破天滨,而逆索饷愈急,百物涌贵。盖闽地滨海,全赖海物接济民食,此时海禁甚严,咸鱼虾蚌之类,一无所出,饿死者遮道。

丙辰春,闻康亲王同贝子破温州,又攻处州甚急,逆贻书伊叔耿继美,由江西统兵同都督易明等袭抄大兵之后,抵五显、仙霞二关,坚守不许大兵入闽。

后闻耿继美不从,将书献与康亲王、贝子看,贝子喜极,即计诱曾养性,导康亲王入五显岭。贝子由庆元间道取路松溪,跋涉险阻,坠崖折齿,牵所乘马以鞭作杖,飧风饮露,于炎蒸草泽中,仍由仙霞抵建宁府,与康亲王会合,满州兵破延平,封府库,籍户口,于九月十八日抵福州,适“海寇”郑锦作乱,有贼兵三万余,设营十四座于小门镇凤山岭上,欲攻福省,贝子见事势危急,与康亲王议,立遣赖将军带满洲兵大破贼营一十四座,斩首数千,一面传檄兴、泉、汀、漳四郡,而福省平。贝子进光禄邸第,康亲王驻西门邸第。贝子见百姓绅衿遭耿逆荼毒,触目伤惨,即传令各旗兵丁,不许难为百姓,宽缓钱粮,平买平籴,毋得刻剥。民间于是化锋镝为衽席,民皆安堵,如故贝子之盛德爱民如此,宜百姓之朝夕焚香祷祝贝子于亿万斯年。讵知贝子以贤劳过度,自落齿后,且冒寒暑,陡患痢疾,医药罔效,竟于丙辰年十一月二十七日辰时薨于光禄邸第。闻讣之日,百姓哭声震天,焚香奔叩灵前,甚至有呕血昏倒于地者十数人。嗟乎!非贝子之德入人深,感人至,何以有此?盖贝子之功在浙,而德在闽;宜闽之人所以讴思不置。至十二月出殡西郊,百姓犹顶香遮道跪哭。佥曰:何天夺我贝子之速也;贝子若常在吾闽,则吾闽之人,日受其庇,岂不甚辛!而今已矣。惟有崇祀特词,以报功德于不朽云尔。

贝子灵榇于丁巳年冬,各官护送进京。

康亲王至己未年方班师进京。

自甲寅春,耿逆变后,士有绝笔焚书之惨,窗下无事,将耳目所闻见者,笔之于书,适王师入闽,将平闽功绩附记于末,以备参考,未必无少补云。

时康熙己未九秋云飞金泳记于道山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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