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太平御览卷四百二十四
宋 李昉等 撰
人事部六十五
让下
东观汉记曰承宫遭王莽簒天下扰攘盗贼并起宫遂避世汉中建武四年将妻子之华隂山谷耕种禾黍临熟人就认之宫悉推与而去由是显名
又曰光武封朱祜为鬲侯祜自陈功薄而国大愿受南阳五百户足矣上不许
又曰窦融光武时数辞让爵位不许因上疏曰臣融年五十三有一子年十五质性顽钝臣融朝夕教导以经艺不得令观天文见?记诚欲令恭肃畏事恂恂循道不愿其有才能何况乃当传以连城广土享故诸侯王国哉
又曰邓隲永初元年封隲等以定策增三千户让不获遂逃避使者上疏自陈
又曰欧阳尚书博士缺上欲用桓荣叩头让曰臣经术浅薄不如同门生郎中彭闳扬州从事睾弘帝曰俞往女谐因拜荣为博士引闳为议郎车驾幸太学会诸博士论难於前荣被儒衣温恭有藴藉辩明经义每以礼让相厌不以辞长胜人儒者莫之及特为加赏赐又诏诸生雅吹撃磬尽日乃罢荣卒子郁当袭爵上书让於兄子泛显宗不许不得已受封而悉以租入与之帝以郁先师子有礼让甚见亲厚
又曰上欲封樊兴置印绶於前兴固让曰臣未有先登陷阵之功而一家数人并蒙爵土令天下觖望诚不愿帝嘉兴之让不夺其志
又曰刘恺字伯豫以当袭父般爵让与弟宪逃避封有司奏请絶国上美其义特优加之恺犹不出有司复奏之侍中贾逵上书曰孔子称能以礼让为国於从政乎何有和帝纳之诏下曰故居巢侯刘般嗣子恺当袭父般爵而称父遗意致国弟宪遁亡七年所守弥固盖王法崇善成人之美其听宪嗣爵乃徵恺拜为郎稍迁侍中恺之入朝在位者莫不仰其风行
又曰淳于恭以谦俭推让为节家有山田橡树人有盗取者恭助为收采载之归乃知为恭橡盗者还橡恭不受人又有盗刈恭禾者恭见之念其愧因伏草中盗去乃起
续汉书曰张堪让先人余财数百万与兄子
谢承後汉书曰雷义举茂才让于陈重刺史不听义遂佯狂不应命乡里为之语曰胶漆自谓坚不如雷与陈又曰陈嚣与乡人纪伯为隣伯夜窃嚣藩地自益嚣见之伺伯去蜜移其藩一丈地以益伯伯惭惧还所侵又却一丈二尺相避凡广三丈太守高其义名其闾为义里
范晔後汉书曰冯绲字鸿卿巴郡宕渠人也长沙蛮寇益阳荆南皆没于是拜绲为车骑将军军至长沙进击武陵蛮夷荆州平定诏赐钱一亿固让不受振旅还京师推功於从事中郎
魏志曰田畴字子泰右北平人太祖北征乌丸军次无终夏水路不通畴将其衆为乡导出卢龙塞乃惊太祖与战遂大斩获军还论功封畴为亭侯畴上疏陈诚以死自誓太祖不听欲引拜之至于数四畴终不受又曰太祖署邴原为丞相徵事崔琰为东曹掾记让曰徵事邴原议郎张范皆秉德纯壹志行忠敏清静足以厉时贞固足以干事所谓龙翰凤翼国之重宝举而用之不仁者远
又曰王基字伯舆东莱人基拔寿春转基为征东将军封东武侯基上疏固让归功参佐由是长史司马等七人皆封侯
吴志曰鲁肃卒孙权以严畯代前後固辞曰仆素书生不娴军事非才而据殃咎必至发言慷慨至于流涕权乃听焉嘉其能以实让
又曰薛综为选曹尚书固让顾谭曰心精体密贯道达微才照人物德服衆望诚非愚臣所可越先
王隐晋书曰司徒魏舒逊位司空卫瓘与书曰每与足下共论此事日日未果可谓瞻之在前忽然在後于时皆有欲逊者或先显此意不能行或以归家申喻复还唯舒知命内定於怀未尝形之於言论者以为晋兴以来能辞荣禄终未有如舒者焉
又曰杜夷字行齐庐江人王敦为刺史举方正顾荣等各荐夷於相府元常曾欲省夷夷深让帝答曰吾与足下虽情在忘言然虚迟历载正以足下羸病故欲相省宁论常仪以为国子祭酒夷前後十余表求解不听明帝践祚夷又频表让位
又曰上以羊祜为开府仪同让表曰今光禄大夫李憙秉节高亮在公正色光禄鲁芝洁身寡欲和而不同光禄大夫李胤清亮简素立身在朝皆服事华发以礼终始虽历外内之宠不异寒贱之家而犹未蒙此选臣更越之何以塞天下之望又封南城郡侯祜曰昔张良请受留侯汉高不夺其志请受钜平薨遗令不得以南城侯入柩诏曰祜固让历年志不可夺身没让存遗操益厉此夷叔所以称贤季札所以全节今听复本封以彰高美
干宝晋纪曰锺会邓艾将伐蜀与刘实别客谓实曰二将能破蜀不实曰必破蜀但皆不还客问其故实曰治道在於克让因着崇让论曰季世不能让贤虚谢见用之恩莫肯让于胜已
晋中兴书曰郗愔拜给事黄门侍郎愔苦求外出时吴郡守阕朝议欲用愔愔以资望少轻而少年不宜超莅大郡辞让切至朝廷嘉之转为临海太守在郡优游养志不以事物萦心
崔鸿前赵录曰张寔为钜鹿太守治任威强路不拾遗曾欲以寔为司徒太保皆垂涕固辞身骑瘠马妻乘败车
後魏书曰高肇字首文文昭皇太后之兄也肇子植自中书侍郎出为济州刺史元愉之反也植率州军出讨破愉别将有功当蒙封赏朝廷论勲每谦让不受云其家荷重恩为国致効是其常节何足以应进陟之报恳恻发于至诚
又曰崔光韶为司空行参军复请让从叔和曰臣诚微贱未登让品属逢唐朝耻无让德和亦谦退辞而不当高祖善之遂以和为广陵王国常侍
後周书曰苏祜字承先陈留人也有膂力便骑射从征伐常溃围陷阵还之日诸将争功祜终无竞太祖叹之常谓诸将曰承先口不言勲孤当代言其见知如此沈约齐记曰朝系伯襄阳人也事母甚谨西土风俗田与隣畔者辄於畔上种桑以志之系伯上种桑枝条?蔽他地每开数尺以避焉隣者随复侵之系伯辄伐树更种侵畔者惭不敢犯也
齐书曰谢脁迁尚书吏部郎上表三让中书疑脁官未及让以问国子祭酒沈约约曰宋元嘉中范晔让吏部朱修之让黄门蔡兴宗让中书并三表诏答具事宛然近代小官不让遂成恒俗恐此有乖让意王蓝田刘安西并贵重初不自让今岂可慕此不让耶孙兴公孔顗并让记室今岂可三署皆让耶谢吏部今授超阶让别有意岂关官之大小撝谦之美本出人情若大官必让便与诣阙章表不异例既如此谓都非疑脁又启让上优答不许
唐书曰温彦博与兄大雅共掌机密彦博以昆季同在机务意不自安固请他职高祖曰我虚心相待不以为疑卿何自疑也彦博虽应命然每退让远避机权寮列以此多之
又曰长孙无忌册拜司空无忌固辞让不许又曰臣幸居外戚恐招圣主私亲之诮敢以死请太宗曰无忌聪明鉴悟且有武畧公等并知所以委之台鼎无忌又上表切让帝使谓之曰昔黄帝得力牧而为五帝先夏禹得咎繇而为三王祖齐桓得管仲而为五伯长朕自在藩邸即任使公遂得廓清宇内君临天下以公功绩才望允称具瞻故授此官无宜辞让为礼也
又曰卢怀慎开元三年迁黄门监怀慎与紫微令姚崇对掌枢密怀慎自以为吏道不及崇每事皆推让之周书曰汤放桀而归于亳三年诸侯大会汤取天子之玺置之天子之坐再辞从诸侯之位汤曰此天子之位有道者可以处之三让于诸侯诸侯莫敢即位然後汤即天子之位
慎子曰尧让许由舜让善卷皆辞为天子而退为匹夫列子曰昔尧舜伪以天下让许由善卷而不失天下伯夷叔齐实以孤竹让而终亡其国
晏子春秋曰晏子方食景公使至分食食之使者不饱婴亦不饱公致千金以奉宾客晏子不受公曰先君桓公以书社三百封管仲管仲不辞子独辞何也晏子曰婴闻圣人千虑必有一失愚人千虑必有一得以仲失之婴得之
又曰景公使晏子为阿宰三年而誉闻于国景公悦召而赏之辞而不受公问其故对曰昔婴之治阿三邪毁于外三谗毁于内今则三邪誉于外三谗誉于内昔者因之当诛者当赏而今以当赏者当诛是故不敢受景公知晏子贤乃任三年而齐大兴
庄子曰尧以天下让许由由曰日月出矣而爝火不息其于光也不亦难乎时雨降矣而犹浸灌其于泽也不亦劳乎又让于子州支父子州支父曰我适有幽忧之疾方且治之未暇治天下也
又曰舜以天下让于善卷善卷曰余逍遥于天地之间而心意自得吾何天下为哉遂不受
又曰舜以天下让其友北人无择北人无择曰异哉后之为人居甽亩之中而游于尧之门不若是而已又欲以其辱行汗漫我吾羞见之自杀於清泠之渊
又曰汤将伐桀因卞随而谋卞随曰非吾事也汤又因务光而谋务光曰非吾事也汤曰伊尹何如曰强力忍诟吾不知其他汤遂与伊尹谋伐桀尅之以让卞随卞随曰君之伐桀谋于我必以我为贼也胜桀而让乎我必以我为贪也吾生乎乱世而无道之人再来漫我吾不忍数闻也乃自投於桐水而死【桐水今在颖川】又让务光曰智者谋之武者遂之仁者居之古之道也吾子胡不立乎务光辞曰废上非义杀人非仁子犯其难我享其利非廉也吾闻之曰非其义不受其禄无道之世不践其土况尊我乎吾不忍见也乃负石自投於卢水【卢水在辽东也】吕氏春秋曰沈尹筮游於郢五年荆王欲以为令尹辞期思之鄙人有孙叔敖彼圣人也王于是使人以王舆迎叔敖以为令尹而国治
韩子曰舜耕於历山农者让畔渔於河滨渔者让长符子曰禹让天下於奇子奇子曰君之佐舜劳矣凿山川通河汉首无发股无毛故舜也以劳报子我生而逸不能为君之劳矣
又曰武王以天下让?封子岐封子曰孰匆匆然以天下为事乎君往矣余不忍闻之
又曰泰伯将让其国於季历谓其传曰大王欲以一国之事而以嗣我我其羞之吾闻至人也不君一世而万世以之君不贵一代而万代以之贵吾焉能贵乎一国而贱乎万代哉
山海经曰君子国民衣冠带劒土方千里多薰华之草好让故为君子国
许逊别传曰逊年七岁无父躬耕负薪以养母尽孝敬之道与寡嫂共田桑推让好者自取其荒不营荣利母常谴之曰如此当乞食无处逊笑应母曰但愿母老寿耳
郭翻别传曰翻经河坠刀于水路人有为取者翻因与之路人不取至于三四路人固辞翻曰尔向不取我岂能复得乎路人曰吾若取此物为天地鬼神所责矣翻知其终不受乃沉刀於向所失处路人怅然乃复沉没取之翻於是不逆其意十倍刀价与之
魏武令曰里谚曰让礼一寸得礼一尺斯合经之要矣魏文杂事曰辞爵逃禄不以利累名不以位亏德之谓让
博物志曰三让一曰礼让二曰固让三曰终让
晋刘寔崇让论曰古之圣王治天下所以贵让者欲以出贤才而息争竞也夫人情莫不欲已之贤以自明贤也故劝令让贤岂假让不贤哉故让道兴贤能之人不求而自出矣至公之举而自立矣百官之副亦豫具矣一官缺择衆官所让最多者而用之审才之道也在朝之士相让于上草庐之人咸皆化之推贤让能之风从此生矣为一国所让则一国士也天下所共推则天下士也推让之风化则贤与不肖灼然殊矣
晋孙盛周泰伯三让论曰孔子曰泰伯可谓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让民无得而称焉郑玄以为托采药而行一让也不奔丧二让也断发文身三让也三者之美皆蔽隐不着王肃曰其让隐故民无得而称焉盛谓元既失而肃亦未为畅也元之所云三迹显然天下所共见也何得云隐而未着乎三迹苟着则高让可知亦复不得云其让隐也盖泰伯之出让迹已露不奔丧故一事耳断发之与左传明文相背又不经也然则称三让者其在古公至文王乎周之王业显于亶父受命於昌泰伯元览弃周太子之位一让也假托逊遯受不赴丧之讥潜推大美二让也无胤嗣而养仲雍之子以为已後是深思远虑令周嗣在昌天人叶从四海悠悠无复纎介疑惑三让也凡此三者帝王之业故孔子曰三以天下让言非直常让若札臧之伦者
太平御览卷四百二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