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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丰类稿 四库本

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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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元丰类藁卷九

宋 曾巩 撰

唐论

成康殁而民生不见先王之治日入於乱以至於秦尽除前圣数千载之法天下既攻秦而亡之以归於汉汉之为汉更二十四君东西再有天下垂四百年然大抵多用秦法其改更秦事亦多附已意非仿先王之法而有天下之志也有天下之志者文帝而已然而天下之材不足故仁闻虽美矣而当世之法度亦不能仿於三代汉之亡而强者遂分天下之地晋与隋虽能合天下於一然而合之未久而已亡其为不足议也代隋者唐更十八君垂三百年而其治莫盛於太宗之为君也诎已从谏仁心爱人可谓有天下之志以租庸任民以府卫任兵以职事任官以材能任职以兴义任俗以尊本任衆赋役有定制兵农有定业官无虚名职无废事人习於善行离於末作使之操於上者要而不烦取於下者寡而易供民有农之实而兵之备存有兵之名而农之利在事之分有归而禄之出不浮材之品不遗而治之体相承其廉耻日以笃其田野日以辟以其法修则安且治废则危且乱可谓有天下之材行之数岁粟米之贱斗至数钱居者有余蓄行者有余资人人自厚几致刑措可谓有治天下之效夫有天下之志有天下之材又有治天下之效然而不得与先王并者法度之行拟之先王未备也礼乐之具田畴之制庠序之教拟之先王未备也躬亲行阵之间战必胜攻必克天下莫不以为武而非先王之所尚也四夷万里古所未及以政者莫不服从天下莫不以为盛而非先王之所务也太宗之为政於天下者得失如此由唐虞之治五百余年而有汤之治由汤之治五百余年而有文武之治由文武之治千有余年而始有太宗之为君有天下之志有天下之材又有治天下之效然而又以其未备也不得与先王并而称极治之时是则人生於文武之前者率五百余年而一遇治世生於文武之後者千有余年而未遇极治之时也非独民之生於是时者之不幸也士之生於文武之前者如舜禹之於唐八元八凯之於舜伊尹之於汤太公之於文武率五百余年而一遇生於文武之後千有余年虽孔子之圣孟轲之贤而不遇虽太宗之为君而未可以必得志於其时也是亦士民之生於是时者之不幸也故述其是非得失之迹非独为人君者可以考焉士之有志於道而欲仕於上者可以鉴矣

为人後议

礼大宗无子则族人以支子为之後为之後者为所後服斩衰三年而降其父母期礼之所以如此者何也以谓人之所知者近则知亲爱其父母而已所知者远则知有严父之义知有严父之义则知尊祖知尊祖则知大宗者上以继祖下以收族不可以絶故有以支子为之後者为之後者以受重於斯人故不得不以尊服服之以尊服服之而不为之降已亲之服则犹恐未足以明所後者之重也以尊服服之又为之降已亲之服然後以谓可以明所後者之重而继祖之道尽此圣人制礼之意也夫所谓收族者记称与族人合食序以昭穆别以礼义之类是特诸侯别子之大宗而严之如此况如礼所称天子及其始祖之所自出者此天子之大宗是为天地宗庙百神祭祀之主族人万世之所依归而可以不明其至尊至重哉故前世人主有以支子继立而崇其本亲加以位号立庙奉祀者皆见非於古今诚由所知者近不能割弃私爱节之以礼故失所以奉承正统尊无二上之意也若於所後者以尊服服之又为之降已亲之服而退於巳亲号位不敢以非礼有加也庙祀不敢以非礼有奉也则为至恩大义固已备矣而或谓又当易其父母之名从所後者为属是未知考於礼也礼为人後者为所後者之祖父母父母妻之父母昆弟昆弟之子若子者此其服为所後者而非其为已也为其父母期为其昆弟大功为其姊妹适人者小功皆降本服一等者此其服为已而非为所後者也使於其父母服则为巳名为所後者是则名与实相违服与恩相戾矣圣人制礼不如是之舛也且自古为人後者不必皆亲昆弟之子族人之同宗者皆可为之则有以大功小功昆弟之子而为之者矣有以缌麻袒免无服昆弟之子而为之者矣若当从所後者为属则亦当从所後者为服从所後者为服则於其父母有宜为大功为小功为缌麻为袒免为无服者矣而圣人制礼皆为其父母期使足以明所後者重而已非遂以谓当变其亲也亲非变则名固不得而易矣戴德王肃丧记曰为人後者为其父母降一等服齐衰期其服之节居倚庐言语饮食与父在为母同其异者不祥不禫虽除服心丧三年故至於今着於服令未之有改也岂有制服之重如此而其名遂可以絶乎又崔凯丧服驳曰本亲有自然之恩降一等则足以明所後者为重无缘廼絶之矣夫未尝以谓可以絶其亲而辄谓可以絶其名是亦惑矣且支子所以後大宗若为推其严父之心以尊祖也顾以尊祖之故而不父其父岂本其恩之所由生而先王教天下之意哉又礼适子不可为人後者以其传重也支子可以为人後者以非传重也使传重者後已宗非传重者後大宗其意可谓即乎人心而使之两义俱安也今若使为人後者以降其父母之服一等而遂变革其名不以为父母则非使之两义俱安而不即乎人心莫大乎如是也夫人道之於大宗至尊至重不可以絶尊尊也人子之於父母亦至尊至重不可以絶亲亲也尊尊亲亲其义一也未有可废其一者故为人之後者为降其父母之服礼则有之矣为之絶其父母之名则礼未之有也或以谓欲絶其名者盖恶其为二而欲使之为一所以使为人後者之道尽也夫迹其实则有谓之所後有谓之所生制其服则有为已而非为所後者有为所後而非为已者皆知不可以恶其为二而强使之为一也至於名者盖生於实也廼不知其不可以恶其为二而欲强使之为一是亦过矣藉使其名可以强使之为一而迹其实之非一制其服之非一者终不可以易则恶在乎欲絶其名也故古之圣人知不可以恶其为二而强使之为一而能使其属之踈者相与为重亲之厚者相与为轻则以礼义而已矣何则使为人後者於其所後非已亲也而为之服斩衰三年为其主祭是以义引之也於其所生实已亲也而降服齐衰期不得与其祭是以礼厌之也以义引之则属之踈者相与为重以礼厌之则亲之厚者相与为轻而为人後之道尽矣然则欲为人後之道尽者在以礼义明其内而不在於恶共为二而强易其名於外也故礼丧服齐衰不杖期章曰为人後者为其父母服此见於经为人後者於其本亲称父母之明文也汉祭义以谓宣帝亲谥宜曰悼魏相以为宜称尊号曰皇考立庙後世议者皆以其称皇立庙为非至於称亲称考则未尝有以为非者也其後魏明帝尤恶为人後者厚其本亲故非汉宣加悼考以皇号又谓後嗣有由诸侯入继正统者皆不得谓考为皇称妣为后盖亦但禁其猥加非正之号而未尝废其考妣之称此见於前世议论为人後者於其本亲称考妣之明文也又晋王坦之丧服议曰罔极之重非制教之所裁昔日之名非一朝之所去此出後之身所以有服本亲也又曰情不可夺名不可废崇本叙恩所以为降则知为人後者未有去其所出父母之名此古人之常理故坦之引以为制服之证此又见於前世议论为人後者於其本亲称父母之明文也是则为人後者之亲见於经见於前世议论谓之父母谓之考妣者其大义如此明文如此至见於他书及史官之记亦谓之父母谓之考妣谓之私考妣谓之本亲谓之亲者则不可一二数而以为世父叔父者则不特礼未之有载籍以来固未之有也今欲使从所後者为属而革变其父母之名此非常异义也不从经文於前世数千载之议论亦非常异义也而无所考据以持其说将何以示天下乎且中国之所以为贵者以有父子之道又有六经与前世数千载之议论以治之故也今忽欲弃之而伸其无所考据之说岂非误哉或谓为人後者於其本亲称父母则为两统二父其可乎夫两统二父者谓加考以皇号立庙奉祀是不一於正统怀二於所後所以着其非而非谓不变革其父母之名也然则加考以皇号与礼及古之称皇考者有异乎曰皇考一名而为说有三礼曰考庙曰王考庙曰皇考庙曰显考庙曰祖考庙是则以皇考为曾祖之庙号也魏相谓汉宣帝父宜称尊号曰皇考既非礼之曾祖之称又有尊号之文故魏明帝非其加悼考以皇号至於光武亦於南顿君称皇考庙义出於此是以加皇号为事考之尊称也屈原称朕皇考曰伯庸又晋司马机为燕王告祢庙文称敢昭告於皇考清惠亭侯是又达於羣下以皇考为父殁之通称也以为曾祖之庙号者於古用之以为事考之尊称者於汉用之以为父殁之通称者至今用之然则称之亦有可有不可者乎曰以加皇号为事考之尊称者施於为人後之义是干正统此求之於礼而不可者也达於羣下以皇考为父殁之通称者施於为人後之义非干正统此求之於礼而可者也然则以为父殁之通称者其不可如何曰若汉哀帝之亲称尊号曰恭皇安帝之亲称尊号曰孝德皇是又求之於礼而不可者也且礼父为士子为天子祭以天子其尸服以士服子无爵父之义尊父母也前世失礼之君崇本亲以位号者岂独失为人後奉祀正统尊无二上之意哉是以子爵父以卑命尊亦非所以尊厚其亲也前世崇饰非正之号者其失如此而後世又谓宜如期亲故事增官广国者亦可谓皆不合於礼矣夫考者父殁之称然施於礼者有朝廷典册之文有宗庙祀祭之辞而已若不加位号则无典册之文不立庙奉祀则无祭祝之辞则虽正其名岂有施於事者顾言之不可不顺而已此前世未尝以为可疑者以礼甚明也今世议者纷纷至於旷日累时不知所决者盖由不考於礼而率其私见也故采於经列其旨意庶得以商?焉

公族议

天子之适子继世以为天子其别子皆为诸侯诸侯之适子继世以为诸侯其别子各为其国之卿大夫皆有采地别子之适子继世以食其采地其族人百世宗之此之谓大宗其别子亦各仕於其国为卿大夫其适子兄弟宗之五世而止此之谓小宗盖天子之适子继世以为天子其别子世为诸侯诸侯之适子继世以为诸侯其别子各为其国之卿大夫世世食采地皆传於无穷夫岂有服尽而絶其禄位衣食嫁娶使之自谋者乎非特如此也昔周公兼制天下立七十四国姬姓居五十五人盖兄弟之国者十有五人姬姓之国者四十人其可见者则管蔡郕霍鲁卫毛聃郜雍曹滕毕原鄷郇邘晋应韩凡蒋邢茅胙祭之属是也其称兄弟之国者十有五人则周之近属其称姬姓之国者四十人则周之同姓而已其爵命之使传国至於无穷夫岂以服为断乎至於宗庙之数天子七诸侯五而祭法虞夏商周禘郊祖宗远或至於数十世之上亦皆未尝以服为断也其推而上之报本於祖宗至不可为数推而下之广骨肉之恩至於无穷盖其积厚者其流泽远有天下之功者受天下之报其理势次序固然也是岂可拘於常见议於锱铢之内乎故服尽而戚单者所以节人之常情而为大宗小宗之数安可以论帝者之功德而为广亲亲之法乎昔武王克商未及下车而封黄帝唐虞之後下车而封夏商之後其在异代尚特显之其急如此况受重於祖宗推原功德之所自出其可以天下之大而俭於骨肉之恩以不满足海内之望乎孟子曰仁人之於兄弟也亲爱之而已矣亲之欲其贵也爱之欲其富也先王推是心以及於同姓之间故有土分之有民分之有宝玉分之有宝器分之成王康王之言曰吾无专享文武之功是皆无所不尽其厚未有从夫畧者也盖诗裳裳者华刺时弃贤者之类絶功臣之世而传栾却胥原狐续庆伯陪臣之族耳其降在皂隶叔向亦以为晋国之忧况於帝者之功德与天地等而可使七八世之子孙夷於闾巷之凡民乎後世公族无封国采地之制而有列於朝有赐於府是亦亲而贵之爱而富之之意也其名书於宗籍者繁衍盛大实国家庆有司虽费非多於天下之国七十有一而姬姓独居者五十三人其亦求中以节之而已矣顾令袒免以外毋与官衣食嫁娶使之自谋是亦不考於古矣何其野於礼也以世莫能辨故作公族议使好学者得详焉

讲官议

孔子之语教人曰不愤悱不启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告也孟子之语教人曰有答问者荀子之语教人曰不问而告谓之傲问一而告二谓之囋傲非也?非也君子如响故礼无往教而有待问则师之道有问而告之者尔世之挟书而讲者终日言而非有问之者也廼不自知其强聒而欲以师自任何其妄也古之教世子之法太傅审父子君臣之道以示之少傅奉世子以观太傅之德行而审喻之则示之以道者以审喻之为浅故不为也况於师者何为也哉正已而使观之者化尔故得其行者或不得其所以行得其言者或不得其所以言也仰之而弥高鑚之而弥坚德如是然後师之道尽故天子不得而召也诸侯不得而友也又况得而臣之乎此伊尹太公子思孟子之徒所以忘人之势而唐虞三代大有为之君所以忘其势也世之挟书而讲於禁中者官以侍为名则其任故可知矣廼自以谓吾师道也宜坐而讲以为请於上其为说曰必如是然後合於古之所谓坐而论道者也夫坐而论道谓之三公作而行之谓之卿大夫语其任之无为与有为非以是为尊师之道也且礼於朝王及羣臣皆立无独坐者於燕皆坐无独立者故坐未尝以为尊师之礼也昔晋平公之於亥唐坐云则坐曾子之侍仲尼子曰参复坐则坐云者盖师之所以命学者未果有师道而顾仆仆然以坐自请者也则世之为此者非妄欤故为此议以解其惑

救灾议

河北地震水灾隳城郭坏庐舍百姓暴露乏食主上忧悯下缓刑之令遣拊循之使恩甚厚也然百姓患於暴露非钱不可以立屋庐患於乏食非粟不可以饱二者不易之理也非得此二者虽主上忧劳於上使者旁午於下无以救其患塞其求也有司建言请发仓廪与之粟壮者人日二升幼者人日一升主上不旋日而许之赐之可谓大矣然有司之所言特常行之法非审计终始见於衆人之所未见也今河北地震水灾所毁败者甚衆可谓非常之变也遭非常之变者亦必有非常之恩然後可以振之今百姓暴露乏食已废其业矣使之相率日待二升之廪於上则其势必不暇乎他为是农不复得修其畎亩商不复得治其货贿工不复得利其器用闲民不复得转移执事一切弃百事而专意於待升合之食以偷为性命之计是直以饿殍之养养之而已非深思远虑为百姓长计也以中户计之户为十人壮者六人月当受粟三石六斗幼者四人月当受粟一石二斗率一户月当受粟五石难可以久行也则百姓何以赡其後久行之则被水之地既无秋成之望非至来岁麦熟赈之未可以罢自今至於来岁麦熟凡十月一户当受粟五十石今被灾者十余州州以二十万户计之中户以上及非灾害所被不仰食县官者去其半则仰食县官者为十万户食之不徧则为施不均而民犹有无告者也食之徧则当用粟五百万石而足何以办此又非深思远虑为公家长计也至於给授之际有淹速有均否有真伪有会集之扰有辨察之烦厝置一差皆足致弊又羣而处之气久蒸薄必生疾疠此皆必至之害也且此不过能使之得旦暮之食耳其於屋庐构筑之费将安取哉屋庐构筑之费既无所取而就食於州县必相率而去其故居虽有颓墙坏屋之尚可完者故材旧瓦之尚可因者什器衆物之尚可赖者必弃之而不暇顾甚则杀牛马而去者有之伐桑枣而去者有之其害又可谓甚也今秋气已半霜露方始而民露处不知所蔽盖流亡者亦已衆矣如是不可止则将空近塞之地空近塞之地失战鬭之民此衆士大夫之所虑而不可谓无患者也空近塞之地失耕桑之民此衆士大夫所未虑而患之尤甚者也何则失战鬬之民异时有警边戍不可以不增尔失耕桑之民异时无事边籴不可以不贵矣二者皆可不深念欤万一或出於无俚之计有窥仓库盗一囊之粟一束之帛者彼知已负有司之禁则必鸟骇鼠窜窃弄锄梃於草茅之中以扞游徼之吏强者既嚣而动则弱者必随而聚矣不幸或连一二城之地有枹鼔之警国家胡能晏然而已乎况夫外有边防之可虑内有郊祀之将行安得不防之於未然销之於未蒙也然则为今之策下方纸之诏赐之以钱五十万贯贷之以粟一百万石而事足矣何则今被灾之州为十万户如一户得粟十石得钱五千下户常产之赀平日未及有此者也彼得钱以完其居得粟以给其食则农得修其畎亩商得治其货贿工得利其器用闲民得转移执事一切得复其业而不失其常生之计与专意以待二升之廪於上而势不暇乎他为岂不远哉此可谓深思远虑为百姓长计者也由有司之说则用十月之费为粟五百万石由今之说则用两月之费为粟一百万石况贷之於今而收之於後足以振其艰乏而终无损於储偫之实所实费者钱五钜万贯而已此可谓深思远虑为公家长计者也又无给授之弊疾疠之忧民不必去其故居苟有颓墙坏屋之尚可完者故材旧瓦之尚可因者什器衆物之尚可赖者皆得而不失况於全牛马保桑枣其利又可谓甚也虽寒气方始而无暴露之患民安居足食则有乐生自重之心各复其业则势不暇乎他为虽驱之不去诱之不为盗矣夫饥岁聚饿殍之民而与之升合之食无益於救灾补败之数此常行之弊法也今破去常行之弊法以钱与粟一举而赈之足以救其患复其业河北之民闻诏令之出必皆喜上之足赖而自安於畎亩之中负钱与粟而归与其父母妻子脱於流亡转死之祸则戴上之施而怀欲报之心岂有已哉天下之民闻国家厝置如此恩泽之厚其孰不震动感激悦主上之义於无穷乎如是而人和不可致天意不可悦者未之有也人和洽於下天意悦於上然後玉辂徐动就阳而郊荒夷殊陬奉币来享疆内安辑里无嚣声岂不适变於可为之时消患於无形之内乎此所谓审计终始见於衆人之所未见也不早出此或至於一有枹鼔之警则虽欲为之将不及矣或谓方今钱粟恐不足以办此夫王者之富藏之於民有余则取不足则与此理之不易者也故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盖百姓富实而国独贫与百姓饿殍而上独能保其富者自古及今未之有也故又曰不患贫而患不安此古今之至戒也是故古者二十七年耕有九年之畜足以备水旱之灾然後谓之王政之成唐水汤旱而民无损瘠者以是故也今国家仓库之积固不独为公家之费而已凡以为民也虽仓无余粟库无余财至於救灾补败尚不可以已况今仓库之积尚可以用独安可以过忧将来之不足而立视夫民之死乎古人有曰瓜爪宜及肤割髪宜及体先王之於救灾髪肤尚无所爱况外物乎且今河北州军凡三十七灾害所被十余州军而已他州之田秋稼足望令有司於籴粟常价斗增一二十钱非独足以利农其於增籴一百万石易矣斗增一二十钱吾权一时之事有以为之耳以实钱给其常价以茶荈香药之类佐其虚估不过捐茶荈香药之类为钱数钜万贯而其费已足茶荈香药之类与百姓之命孰为可惜不待议而可知者也夫费钱五钜万贯又捐茶荈香药之类为钱数钜万贯而足以救一时之患为天下之计利害轻重又非难明者也顾吾之有司能越拘挛之见破常行之法与否而已此时事之急也故述斯议焉

元丰类藁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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