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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氏春秋或问 四库本

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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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春秋或问卷七     元 程端学 撰

成公

元年

或问曰作丘甲杜氏东莱君举诸儒谓此甸所赋今使丘出之四倍于常然乎曰不然也刘氏尝辨之曰丘者十六井尔甸者六十四井使丘供甸赋是加四倍之敛鲁亦必不为也且经当云丘赋不当云丘甲其言既简且明矣而莘老亦尝辨之曰甲者惟工人能为之尔就令成公暴刻亦不能使丘皆为之则是尽鲁人皆作甲也如杜预之说以为甸出甲士三人使丘出之夫一甸之地兼有四丘而使丘出甸赋丘岂能供之哉亦不能顿取于人如此暴也成公始作丘甲则是丘出一甲而甸出甲士四人往者三人而今增其一丘出一人焉故曰作丘甲也其言又详且明矣

二年

或问曰齐侯使国佐如师己酉及国佐盟于袁娄张氏朴乡谓与屈完之来初若不异然齐桓申大义而屈完情屈故曰来盟于师盟于召陵郤克挟主势行私忿战胜而求多于齐反为国佐以理折之而其气馁故书曰齐侯使国佐如师言齐非有诚服之心也曰及国佐盟于袁娄言汲汲在晋齐不得已而盟也王道曲直之绳墨观于召陵袁娄之书晓然然乎曰不然也此因康侯之说而衍之者也此执凡例以求春秋者也春秋因事命辞而义自见岂屑屑援彼方此以为义哉齐桓伐楚但欲楚受盟而已故楚遣屈完来盟于师齐桓欲其入吾地然后盟故与之盟于召陵斯春秋书曰屈完来盟于师盟于召陵郤克伐齐有进无退齐侯穷蹙使国佐求免郤克之论议未定故至于袁娄而始盟故春秋书曰齐侯使国佐如师己酉及国佐盟于袁娄齐桓之于郤克固为彼善于此然齐楚之不心服则等也据传论之国佐有直理之言而屈完亦有方城汉水之对观楚既盟而灭灭黄围许不已亦可见矣且及之为义与而已矣安有汲汲之义此时晋方得志岂汲汲求盟哉夫不观齐桓伐楚与郤克伐齐之事之始终曲直而琐琐求之一字之间此凡例襃贬之说汨人耳目虽明智之士不能免焉惜哉

曰公防楚公子婴齐于蜀公及楚秦宋陈魏郑齐曹邾薛鄫人盟于蜀朴乡谓不没公为鲁之不得已十一国称人为晋犹主夏盟所以略之然乎曰不然也不没公纪实是也十一国称人亦因鲁史之文也原朴乡意盖为鲁得已而盟则为辱而没公以讳之矣今不得己斯不没公而不讳也晋不主夏盟则可盟楚而出大夫之名矣晋犹主夏盟斯责诸大夫之盟楚而人之矣岂春秋据事直书之防哉夫诸侯败齐之后楚郑不过侵卫而已不及乎鲁也使鲁能告晋而力救卫中国犹可保也成公惧楚首防婴齐于蜀又与十一国之大夫盟于蜀盖可已而不已者也岂不得已之谓哉借使不得已而盟楚则不人大夫矣今也晋犹主盟而人大夫则是讥其得已也讥其得已而又不没公则进退皆不可也亦难矣故曰襃贬凡例不若据事直书之得也

三年

或问曰新宫灾三日哭常山髙氏诸儒有谓宣公之主未迁者何也曰诸儒谓未迁者非有所据也特以桓僖之宫称諡宣公之宫不称諡而意其未迁耳夫宣公之死二十有八月成公之丧逾大祥与禫矣神主不迁于宫庙将祔之何地哉曰然则丹桓宫楹刻桓宫桷与桓宫僖宫灾何以称諡也曰丹楹在庄公二十三年刻桷在庄公二十四年去桓公也逺故不得谓之新宫而谓之桓宫桓宫僖宫灾在哀公三年去桓僖又逺故不得谓之新宫而谓之桓宫今宣公入宫甫三月而灾故当时谓之新宫乃人情物理之所宜称夫何可执而反疑神主之未入宫哉曰檀弓有曰有焚其先人之室则三日哭况藏先人之神主者乎然则公谷诸儒称有礼者不为无据而子不然之岂有据邪曰三日哭于礼虽莫攷而礼记之书闲有汉儒附防之说反据三传以为礼者固未可尽信也今以春秋不书常事求之则决知三日哭之为非礼也

曰郑伐许不书人不书帅师先儒皆谓略之者狄之也然乎曰不然也鲁史有详略孔子能损不能益也且郑一年而两伐许比事见义罪岂不显必俟狄之而后显乎且凡书帅师者讥大夫专兵也此既无其大夫名则自不书帅师春秋外大夫将兵者七十余不书帅师者三而已不特史有详略又安知非脱误乎其夏去疾伐许亦书帅师可以不狄之乎说者曰始伐许不狄之也今再伐许故狄之耳然则四年冬郑三伐许其罪尤伙何以反不狄之而称郑伯乎荆楚猾夏大为无道春秋何不狄之而书曰楚子围宋楚子围郑楚子城萧楚师侵卫伐陈楚公子婴齐帅师伐郑乎此皆一字襃贬之弊也善乎朴乡之言曰春秋文十年秦伐晋成三年郑伐许昭十二年晋伐鲜虞先儒皆曰狄之也于秦伐晋则曰晋自令狐之战不出师者三年秦不顾义命见利而动又起此役夷狄之道也于郑伐许则曰郑襄背华即夷狄与楚比周郑一歳而再伐许故狄之于晋伐鲜虞则曰楚灵不道殄灭陈蔡晋为盟主既不能救且伪防齐师假道鲜虞夷狄之道也是皆深于春秋者也夫事有大小辞有详略其书人书氏书爵者详辞也其直书国者略辞也秦晋之争自令狐而后其事微矣故略之晋伐鲜虞亦然春秋固不可尽以阙文视之而亦岂可字字而求其义乎善乎吕本中之言曰先儒往往以不称人者皆狄之恐未必然记事有逺近有详略有大小不可以一槩论秦之伐晋事小而地逺故略之特罪其诸侯自相侵伐杀生自恣尔如加人而中国之则遂合于礼乎又曰事有大小则记有详略史家常法春秋特以是垂训后世尔所谓吾无隐乎尔也晋伐鲜虞罪在伐人之国以天子在上而诸侯放恣擅行征讨也晋伐鲜虞略辞也其罪则自见矣以晋伐鲜虞为狄之则荀吴帅师何以不狄之也以此知详略之异非襃贬所系

六年

或问曰立武宫叶氏谓私祷成功而立宫然乎曰服防亦云而孔氏讥其无验不可从矣曰夹漈以为讲武之宫者何也曰黄氏辨之曰昭十五年有事于武宫注云武公庙成公立武宫谓非庙不可也

曰楚公子婴齐帅师伐郑先儒谓书卿帅师伐郑无贬辞何以知其深恶楚以下书栾武子帅师救郑而知之然乎曰夷狄猾夏今又伐郑之丧岂不可恶直俟栾武子救郑然后知恶楚乎且当时幸有栾武子之事也借使无之楚终不见恶乎寻先儒意谓夷狄而称公子所以襃之也岂有大夫帅师而可襃之乎大夫帅师则楚国之权亦在大夫矣春秋至此始书楚之大夫帅师则夷狄盛而同于中国此则春秋所书之意也

七年

或问曰同盟于马陵先儒皆谓同病楚然乎曰不然也诸侯固病楚然遂以同病楚释同盟则非也同盟之说见于十六年者详矣

八年

或问曰晋杀其大夫赵同赵括先儒谓同括无罪为庄姬所谮而栾郤害之故不去其官而称国以杀者然乎曰不然也春秋有罪无罪皆曰杀其大夫盖讥诸侯之专杀耳何闗有罪无罪乎

曰天子使召伯来锡公命先儒以天子为义又从左氏作赐何也曰朴乡于此辨之甚详其言曰春秋书天王者二十三称王者三而称天子者一庄元年冬王使荣叔来锡桓公命文五年王使荣叔归含且赗王使召伯来防葬及此年天子使召伯来锡公命是也说者曰桓公弑君而王不能讨及其死又使来锡命文公以僖公妾母成风用夫人礼而王不责反令荣叔归含且赗又使召伯来防葬故皆去天以示贬焉又曰天王者制治天下而主乎法也天子者养天下而主乎恩也在诗赏善罚恶之事多称王恩赐燕好之事多称天子桓公篡弑之贼而来锡命则不能行王法故王去天成公之立八年矣未尝有勤王之绩而来锡命则失于私恩故称天子愚请有以折之春秋书来锡命二王使荣叔来锡桓公命天王使毛伯来锡公命也来赐命者一赐成公命是也夫锡桓公命固不能行法锡文公命独为得礼乎赐成公命固为失恩锡文公命独不为失恩乎使荣叔归成风之含赗使召伯防成风之葬固为非礼宰咺来归惠公仲子之赗独非妾母乎王不去天何也说者曰名冢宰所以贬也然则荣叔独不可贬乎岂归仲子之赗罪在冢宰而不在天王乎归成风之含赗罪在天王而不在荣叔乎凡此皆抵牾而难通者也然则如何杜元凯孙明复皆以王者之通称过矣或者传写之误欤啖助吕本中之言云尔吾从之由是观之赐与锡字相近安知非传写之误哉

曰卫人来媵黄氏谓宋二王后得用天子礼三国来媵天子之制前是必有不得其正故书以见正然乎曰不然也宋虽得用天子之礼不过以天子之礼祭其祖耳然其爵则公也分则臣也地不过百里安得尽用天子之礼哉且三国得媵则常事耳春秋不书常事其曰前是必有不得其正亿度之辞岂足以垂教哉

九年

或问曰伯姬归于宋先儒谓讥宋公不亲迎也然乎曰于【以下阙文】

经本文未见讥宋公之不亲迎也于经前后则

见三国来媵与季孙之致女而已故曰为是起文也

十年

或问曰卫侯之弟黒背帅师侵郑先儒谓不书爵命氏族者未命也未命则匹夫尔黒背侵郑匹夫而代诸侯之权也然乎曰朴乡曰非也夫既命之帅师矣焉有非大夫而可以任国事哉其书弟者盖见其私尔仁人之于弟也固亲爱之然其待之过厚则亦非所以为中观齐年之子无知僖公爱之衣服礼秩如适卒之弑诸儿者无知也卫侯之弟者子叔黒背生公孙剽孙林父殖出卫侯衎而立剽亦以其父有宠爱之私故得立尔然则齐年郑语卫黒背皆以弟书者岂非其宠爱之私闻于邻国而史防书之孔子因以记之乎若夫陈侯之弟黄出奔楚卫侯之弟鱄出奔晋天王杀其弟佞夫秦伯之弟鍼出奔晋陈侯之弟招杀世子偃师盗杀卫侯之兄絷宋公之弟辰出奔陈宋公之弟辰自陈入于萧以叛宋公之弟自萧来奔凡此者书之所以见其薄友爱之义尔一则已薄一则已厚圣人并书于策而兄弟之义着矣

十二年

或问曰晋人败狄于交刚髙氏有谓此即白狄然乎曰不然也春秋白狄书白狄赤狄书赤狄狄书狄皆纪实吾乃舍狄之名而从白狄之称不已过乎

十四年

或问曰莒子朱卒徐氏叶氏谓葬称諡而莒行夷礼君终无諡故比之吴楚不得书葬然乎曰不然也春秋之时聘问吊赴皆以人情厚薄与国势强弱而不以礼是时莒被楚兵溃乱离散虽赴于鲁安知鲁之必防其葬哉鲁不往则史不书史不书则圣人不能加也且吴楚秦皆夷也未尝无諡安知莒之无諡乎

十五年

或问曰晋侯执曹伯归于京师朴乡诸儒皆谓春秋执诸侯皆书人为略辞惟此执曹伯书晋侯以为伯讨又引左氏负刍杀太子自立为曹伯之罪或又以僖之二十八年晋人执卫侯书归之于京师此书归于京师以为义子皆不取何也曰书人书侯书之不书之仲尼皆因鲁史之文也晋人执卫侯固非伯讨然是时曹卫党楚晋欲攘楚故执卫侯而归之京师虽不免于谲然犹有名焉今负刍杀太子事于经无考左氏见经独书晋侯而附防其说岂可遽以书晋人为乱辞书晋侯为伯讨书之为正不书之为非正哉晋侯杀其世子申生郑伯克叚于鄢亦书爵可谓伯讨乎此皆信左氏之过而不察春秋之大防者也

曰宋杀其大夫山而不氏左氏以为背其族何氏以为谮华元则固不足信矣孙氏以为大夫之未命石氏又疑其脱谁其适从哉曰大夫三命者氏再命者名史氏常行也刘氏论之矣见于隐元年公子益师卒然则孙氏为近之

曰防吴于钟离先儒谓吴以号举夷之也泰伯至德实始有吴以族言之则周之伯父也其后世以号举者以其僭称王不能居中国之号耳其说何也曰夷之之说众矣皆先儒口传之熟而不察耳刘氏曰吴则其君矣未可以爵通又不可称人故须云防吴以成其文也此说近之矣且夷狄之称君臣同辞盖略之也哀十二年书公防晋侯及吴子于黄池当是时吴主夏盟尤当夷之何为称子乎其曰以僭称王而夷之者尤非也吴虽泰伯仲雍之后以其族则伯父以其地则夷狄也且泰伯仲雍非封于吴也逃之荆蛮耳武王克商始封其曾孙周章于吴而为子固不当进蛮夷而特称侯伯也惟循夷狄之法虽大称子而已非以其僭称王而遂举号也且楚亦僭王矣春秋每书曰楚子何独于吴而夷之

十六年

或问曰鄢陵之战楚子郑师败绩赵氏辨谷梁有谓君败而师不败者何也曰恐无是理也君者师之腹心也师者君之牙爪也安有腹心败伤而爪牙不伤者乎必其陈列崩破而后及其君尔今以左氏考之有曰败者壹大楚师薄险又曰天败楚也又曰先大夫覆师徒者君不在不谷之罪也又曰臣之卒实奔又曰侧亡君师然其尚能明日复战则无甚大败耳岂可谓不败乎向使君败而师不败则公子侧何以见杀乎然则谷梁举重之说未为无义也

十七年

或问曰公防尹子单子晋侯齐侯宋公卫侯曹伯邾人伐郑先儒谓曹伯负刍杀君自立晋侯执之归于京师次年曹伯归自京师已而诸侯伐郑曹伯遂列于防是王从负刍以成曹乱故是年不书王言王之不王也朴乡曰不然也脱文尔然乎曰朴乡正先儒之谬得之矣其曰脱文亦非也盖春秋凡事有月者书王无月者不书王盖王为王月耳请毋以他公之事明之成二年不书王无月也四年不书王无月也八年不书王无月也十年不书王无月也十有二年不书王无月也十有三年不书王无月也此六年者皆以无月之故而不书王何独十有七年而脱之乎故曰先儒之谬甚矣朴乡亦偶未之考耳不书王又见桓三年

曰九月用郊刘氏以用为用人以祭者亦有所据乎曰彼见邾人执鄫子用之故以凡称用者皆用人也殊不知邾用鄫子上言执又言鄫子故知其用为用人今但言用郊则与用致夫人大夫宗妇觌用币与用牲用田赋用币于社何以异哉五者不可谓用人也五者不可谓用人用郊独可谓用人哉

曰晋侯使荀防乞师吕氏有谓以乞师为名则先王之礼意犹有存者然乎曰不然也为国礼让固也然上之使下大之使小名分之间不可毫厘僭差也今伯主以天子之令命诸侯伐有罪乃以乞师为名非所卑屈而为此卑屈之辞岂先王之礼意哉禹伐有苖防羣后誓于师曰咸听朕命奉辞伐罪侯承王命徂征告于众曰今予以尔有众奉将天伐尚弼予钦承天子威命武王誓于牧野曰今予发惟恭行天之罚尔所弗勗其于尔躬有戮曷尝言乞哉乞之一字在伯主且不可况天子之命而曰有先王之礼意无乃过许乎信斯言也春秋曷书哉

十八年

或问曰晋弑其君州蒲张氏曰弑君者栾书中行偃也厉公昵用小人杀戮无辜书偃晋之世臣以社稷为心尚可行易位之权而遽弑之二臣尝以君事之矣故称国以弑分其恶于众然乎曰此非有道者之言也天下岂有弑其君而可分恶于其众者哉汤放桀武王伐纣有桀纣之乱汤武之德者可也书偃无汤武之德厉公无桀纣之乱则是弑逆之贼而已孟子曰有伊尹之志则可无伊尹之志则篡也使其恶可分则春秋不书矣今春秋明书弑其君州蒲尚可分恶于众哉又二臣乃世臣非贵戚之卿安可易位哉而易位与弑又不可同年而语也使二臣意主于弑而其恶可分是帅天下而为乱也故曰非有道之言曰然则何以不书二臣之名也曰吾于本义言之矣

曰晋侯使士匄来聘许氏有谓公朝晋甫归而聘使继至晋悼之下诸侯肃矣此列国之所以睦叛国之所以服然乎曰春秋正义不谋利明道不计功求睦诸侯而害礼教春秋弗与也悼公之入当先讨弑君之贼哀痛以居丧丧毕入见天子然后聘于邻国斯为礼矣今既不然而但求所以睦诸侯则是五伯急功利之谋恶足尚哉

春秋或问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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