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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三省注资治通鉴

資治通鑑卷第七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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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紀一〔起旃蒙作噩(乙酉),盡玄黓執徐(壬辰),凡八年。〕

〔司馬氏,河內溫縣人。宣王懿得魏政傳景王師,至文王昭,始封晉公,以溫縣本晉地,故以國號。〕

世祖武皇帝上之上〔諱炎,字安世,姓司馬氏,宣王懿之孫,文王昭之長子。文王廟號太祖,故帝廟號世祖。諡法:克定禍亂曰武。〕

泰始元年(乙酉、二六五)是年十二月,方受禪改元,此猶是魏咸熙二年。〕

1春,三月,吳主使光祿大夫紀陟、五官中郎將洪璆〔璆,渠尤翻。〕與徐紹、孫彧偕來報聘。〔絕彧聘吳見上卷上年。〕紹行至濡須,有言紹譽中國之美者,〔譽,音余。〕吳主怒,追還,殺之。

2夏,四月,吳改元甘露。〔時因蔣陵言甘露降改元。〕

3五月,魏帝加文王殊禮,〔謂旌旗、車馬、樂舞、冕服,皆如帝者之儀。〕進王妃曰后;世子曰太子。

4癸未,大赦。

5秋,七月,吳主逼殺景皇后,遷景帝四子於吳;尋又殺其長者二人。〔吳主貶景后,封四弟,事見上卷上年。長,知兩翻。〕

6八月,辛卯,文王卒,太子嗣為相國、晉王。

7九月,乙未,大赦。

8戊子,以魏司徒何曾為晉丞相;癸亥,以票騎將軍司馬望為司徒。〔票,匹妙翻。騎,奇寄翻。〕

9乙亥,葬文王于崇陽陵。〔考異曰:晉書文紀作「癸酉」,今從魏志陳留王紀。〕

10冬,吳西陵督步闡〔西陵,即夷陵。吳主權黃武元年改夷陵曰西陵,宜都郡治焉。〕表請吳主徙都武昌;吳主從之,使御史大夫丁固、右將軍諸葛靚守建業。〔靚,疾正翻。〕闡,騭之子也。〔吳主權時,騭為西陵督,之日翻。〕

十二【張:「十二」作「十一」。】月,壬戌,魏帝禪位于晉;〔魏元帝時年二十,困敦上章,魏文帝始受漢禪,傳五世,歷四十六年而亡。〕甲子,出舍于金 墉城。〔金墉城在洛陽城西北角。〕太傅司馬子拜辭,執帝手,流涕歔欷不自勝,〔歔,音虛。欷,音希,又許既翻。勝,音升。〕曰:「臣死之日,固大魏之純臣也。」丙寅,王即皇帝位,大赦,改元。〔至是方改元泰始。〕丁卯,奉魏帝為陳留王,即宮于鄴。〔即,就也。〕優崇之禮,皆倣魏初故事。〔見六十九卷魏文帝黃初元年。〕魏氏諸王皆降為侯。追尊宣王為宣皇帝,景王為景皇帝,文王為文皇帝;尊王太后曰皇太后。封皇叔祖孚為安平王,叔父幹為平原王、亮為扶風王、軎為東莞王、駿為汝陰王、肜為梁王,倫為琅邪王,弟攸為齊王、鑒為樂安王、機為燕王;又封群從司徒望等十七人皆為王。〔望,孚之子也。帝封諸王,以郡為國。邑二萬戶為大國,置上、中、下三軍,兵五千人;萬戶為次國,置上軍、下軍,兵三千人;五千戶為小國,置一軍,兵五百人。王不之國,官於京師。軎,音胄。從,才用翻。莞,音官。肜,余中翻。燕於賢翻。〕以石苞為大司馬,鄭沖為太傅,王祥為太保,何曾為太尉,賈充為車騎將軍,王沈為驃騎將軍;〔騎,奇寄翻。沈,持林翻。驃,匹妙翻。〕其餘文武增位進爵有差。乙亥,以安平王孚為太宰,都督中外諸軍事。〔晉志曰:太宰、太傅、太保,周之三公官也。晉初以景帝諱故,又採周官官名,置太宰以代太師之任,秩增三司,與太傅、太保皆為上公。大司馬,古官也,漢制以冠大將軍、驃騎將軍之上,以代太尉之職,故恆與太尉迭置,不並列。及魏有太尉,而大司馬、大將軍各自為官,位在三司上。晉因其制,以太宰、太傅、太保、司徒、司空為文官公,左右光祿大夫、光祿大夫開府者,位從公,冠進賢、三梁,黑介幘。大司馬、大將軍、太尉為武官公,驃騎、車騎、衛將軍、伏波、撫軍、都護、鎮軍、中軍、四征、四鎮、龍驤、典軍、上軍、輔國等大將軍開府者,位從公,皆著武冠,平上黑幘。〕未幾,〔幾,居豈翻。〕又以車騎將軍陳騫為大將軍,與司徒義陽王望、司空荀顗,凡八公,同時並置。帝懲魏氏孫立之敝,故大封宗室,授以職任。又詔諸王皆得自選國中長吏;〔長,知兩翻。〕衛將軍齊王攸獨不敢,皆令上請。〔上,時掌翻。〕

詔除魏宗室禁錮,罷部曲將及長吏納質任。〔魏防禁宗室甚峻,又錮不得仕進,今除之。又諸將征戌及長吏仕州郡者,皆留質任於京師,今亦罷之。將,即亮翻。質,音致。〕

帝承魏氏刻薄奢侈之後,矯以仁儉。太常丞許奇,允之子也。〔晉太常、光祿動、衛尉、太僕、廷尉、大源臚、宗正、大司農、少府、將作大匠、太后三卿、大長秋,皆為列卿,各置丞、功曹、主簿、五官等員。〕帝將有事於太廟,廟議以奇父誅,〔奇公允誅,事見七十六卷高貴鄉公正元元年。朝,直遙翻。〕不宜接近左右,〔近,其靳翻。〕請出為外官述允之宿望,稱奇之才,擢為祠部郎。〔魏尚書曹有祠部郎,晉因之。〕有司言御牛青絲紖斷,〔紖,直忍翻,索也,牛系也,禮迎牲,君執紖。周禮封人,祭祀,飾其牛牲,置其絼。註曰:絼,著牛鼻繩,所以牽牛者,今人謂之雉。疏曰:自漢以前,皆謂之絼。按禮記少儀:牛則執紖。紖則絼之別名,今亦謂之為紖。陸德明曰:絼,與紖同,又以忍翻;又周禮釋音羊晉翻。〕詔以青麻代之。

初置諫官,以散騎常侍傅玄、皇甫陶為之。〔秦、漢以來有諫大夫,鄭昌所謂「官以諫為名」者也。東漢朿諫議大夫。魏不復置。晉以散騎常侍拾遺補闕,即諫官職也。〕玄,幹之子也。〔傅幹,漢傅燮之子。〕玄以魏末士風頹敝,上疏曰:「臣聞先王之御天下,教化隆於上,清議行於下。近者魏武好法術而天下貴刑名,〔好,呼到翻。〕魏文慕通達而天下賤守節,其後綱維不攝,〔攝,整也。〕放誕盈朝,〔謂何晏、阮籍輩也。朝,直遙翻。〕遂使天下無復清議。陛下龍興受禪,弘堯、舜之化,惟未舉清遠有禮之臣以敦風節,未退虛鄙之士以懲不恪,臣是以猶敢有言。」上嘉納其言,使玄草詔進之,然亦不能革也。

初,漢征西將軍司馬鈞〔鈞事見五十卷漢安帝元初二年。〕生豫章章太守量,量生潁川太守雋,雋生京兆尹防,防生宣帝。〔序司馬之世,為下立廟張本。〕

二年(丙戌、二六六)

1春,正月,丁亥,即用魏廟祭征西府君以下,并景帝凡七室。〔沈約志曰:晉初祭征西將軍、豫章府君、潁川府君、京兆府君,與宣皇帝、景皇帝、文皇帝為三昭三穆。是時,宣皇未升,太祖虛位,所以祠六世,與景帝為七廟。其禮則據王肅說也。〕

2尊【章:甲十一行本「尊」上有「辛丑」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景帝夫人羊氏日景皇后,居弘訓宮。

3丙午,立皇后弘農楊氏;后,魏通事郎文宗之女也。〔魏黃初初,中書既置監、令,又置通事郎。〕

4群臣奏:「五,即天帝也,王氣時異,故名號有五。自今明堂、南郊宜除五帝座。」從之。帝,王肅外孫也,故郊祀之禮,有司多從肅議。〔周禮曰:祀昊天上帝,則服大裘而裘而冕;祀五帝亦如之。鄭玄以為昊天上帝者,天皇大帝,北辰耀魄寶也。五帝者,五行精氣之神也,日青帝靈威仰,曰赤熛怒,曰黃帝含樞紐,曰白帝白招矩,曰黑帝汁光紀。由是有六天之說。六天者,指其尊極清虛之體,其實是一;論其五時生育之功,其別有五,故為六天。據其在上之體,謂之天;天為體稱,故說天云,天,顛也。因其生育之功,謂之帝;帝為德稱,故毛詩傳云:審諦如帝。王肅駮之,以為五帝非天,唯用家語之文,謂太皞、炎帝、黃帝、少皞、顓頊五帝,為五人帝。晉群臣祖肅之說,以為五帝即天帝,王氣時異,故殊其號雖五,其實一神。明堂、南郊,宜除五帝之座,五郊改五精之號,同稱昊天下帝,從之。王,于況翻。〕

5二月,除漢宗室禁錮。〔魏既代漢,禁錮諸劉,今除之。〕

6三月,【章:甲十一行本「月」下有「戊戌」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吳遣大鴻臚張儼、五官中郎將丁忠來弔祭。〔以文王之喪也。臚,陵如翻。〕

7吳散騎常侍王【章:甲十一行本「王」上有「廬江」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退齋校同。】蕃,體氣高亮,不能承顏順指,吳主不悅。散騎常侍萬彧、中書丞陳聲從而譖之。〔散,悉亶翻。騎,奇寄翻。〕丁忠使還,〔使,疏吏翻。還,從宣翻,又如字。〕吳主大會群臣蕃沈醉頓伏。〔沈,持林翻;下王沈同〕吳主疑其詐,轝蕃出外。〔轝,羊茹翻。〕頃之,召還。蕃好治威儀,〔好,呼到翻。治,直之翻。〕行止自若。吳主大怒,呵左右於殿下斬之,出,登來山,〔水經註:武昌城南有來山,即樊山也。吳孫暼登之,使親近擲王蕃首而虎爭之。〕使親近擲蕃首,作虎跳狼齧之,〔跳,他弔翻。咋,側革翻,啖也。齧,魚結翻,噬也。〕首皆碎壞。

丁忠說吳主曰:「北方無守戢之備,弋陽可襲而取。」〔弋陽縣,漢屬汝南郡,魏文帝分立弋陽郡。說,輸芮翻。〕吳主以問群臣,鎮西大將軍陸凱曰:「北方新并巴、蜀,遣使求和,非援於我也,欲蓄力以俟時耳。敵勢方強,而欲徼幸求勝,未見利也。」〔徼,工堯翻。〕吳主雖不出兵,然遂與晉絕。凱,遜之族子也。

8夏,五月,壬子,博陵元公王沈卒。〔沈,持林翻。〕

9六月,丙午晦,日有食之。

10文帝之喪,臣民皆從權制,三日除服。既葬,帝亦除之;然猶素冠疏食,〔食,祥使翻。〕哀毀如居喪者。秋,八月,帝將謁崇陽陵,群臣廿奏言,秋暑未平,恐帝悲感摧傷。帝曰:「朕得奉瞻山陵,體氣自佳耳。」又詔曰:「漢文不使不下盡哀,亦帝王至謙之志。〔漢文帝遣詔見十五卷後七年。真德秀曰:文帝此詔,乃短喪之始也。然本文蓋為吏民設耳,景帝嗣君也,可緣此而短其喪乎!〕當見山陵,何心無服!其議以衰絰從行。〔衰,七回翻。〕群臣自依舊制。」尚書令裴秀奏曰:「陛下既除而復服,義無所依;若君服而臣不服,亦未之敢安也。」詔曰:「患情不能跂及耳,衣服何在!〔言患哀慕之情不至耳,不在乎服也。跂,去智翻,舉踵也。〕諸君勤勤之至,豈苟相違。」遂止。

中軍將羊祜謂傳玄曰:「三年之喪,雖貴遂服,禮也。〔三年之喪,自天子達于庶人,言雖以天子之貴,亦得以遂其孝思為三年之服。〕今【章:甲十一行本「今」上有「而漢文除之,毀傷禮義」九字;乙十一行本同;張校同;「義」下有「常以歎息」四字。】主上至孝,雖奪其服,實行喪禮。若因此復先王之法,不亦善乎!」玄曰:「以日易月,已數百年,〔以日易月,漢儒之謬說也;註見十五卷漢文帝後七年。〕一旦復古,難行也。」祜曰:「不能使天下如禮,且使主上遂服,不猶愈乎!」玄曰:「主上不除而天下除之,此為但有父子,無復君臣也。」乃止。

戊辰,群臣奏請易服復膳,詔曰:「每感念幽冥,而不得終苴絰之禮,〔左傳:齊晏桓子卒,晏嬰粗縗苴絰帶。杜預註云:苴,麻之有子者,取其粗也。苴,七余翻。〕以為沈痛。〔沈,持林翻,深也。〕況當食稻衣錦乎!〔衣,於既翻。〕適足激切其心,非所以相解也。朕本諸生家,傳禮來久,何至一旦便易此情於所天!相從已多,可試省孔子答宰我之言,〔論語:宰我問:「三年之喪,期已久矣。君子三年不為禮,禮必壞;三年不為樂,樂必崩。舊榖既沒,新榖既升,期可已矣。」孔子曰:「食夫稻,衣夫錦,於女安乎﹖」曰:「安。」孔子曰:「女安,則為之。」宰我出,孔子曰:「序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後免於父母之懷。夫三年之喪,天下之通喪也。」儀禮曰:寸者,子之天。省,悉景翻。〕無事紛紜也!」遂以疏素終三年。

臣光曰:三年之喪,自天子達于庶人,此先王禮經,百世不易者也。漢師心不,學,變古壤禮,〔壞,音怪。〕絕父子之恩,虧君臣之義;後世帝王不能能篤於哀戚之情,而群臣諂諛,莫肯釐正。〔釐,力之翻,理也。〕至於晉武獨以天性矯而行之,可謂不世之賢君;而裴、傅之徒,固陋庸臣,習常玩故,而不能將順其美,惜哉!〔孝經曰:君子之事上也,將順其美,匡救其惡。註云:將,奉也。〕

吳改元寶鼎。〔以所在得大鼎改元。〕

吳主以陸凱為左丞相,萬彧為右丞相。吳主惡人視己,群臣侍見,莫敢舉目。〔惡,烏路翻。見,賢遍翻。〕陸凱曰:「君臣無不相識之道,若猝有不虞,不知所赴。」吳主乃聽凱自視,而他人如故。〔唯凱得視之,他人人仍舊不得視也。〕

吳主居武昌,提州之民泝流供給,甚苦之,〔吳武昌屬荊州,而丹陽、宣城、毗陵、吳、吳興、會稽、東陽、新都、臨海、建安、豫章、臨川、鄱陽、廬陵皆屬揚州,故苦於西上,柝流以供給。〕又奢侈無度,公私窮匱。凱上疏曰:「今四邊無事,當務養民豐財,而更窮奢極欲;無災而民命盡,無為而國財空,臣竊憂之。昔漢室既衰,三家鼎立;今曹、劉失道,皆為晉有,此目前之明驗也。臣愚但為陛下惜國家耳。武昌土地危險塉确,〔塉,秦昔翻,土薄也。确,克角翻,山多大石也。〕非天者之都;且童謠云:『寧飲建業水,不食武昌魚;寧還建業死,不止武昌居。』〔此苦於泝流供給而為是謠也。〕以此觀之,足明人心與天意矣。今國無一年之蓄,〔禮記王制:國無六年之蓄曰國非其國也。況無一年之蓄乎!〕民有離散之怨,國有露根之漸,〔以木為喻也。木之所以能生殖者,以有根本也,根漸露,則其本將撥。〕而官吏務為苛急,莫之或恤。大帝時,後宮列女及諸織絡數不漢百,景帝以來,乃有千數,此耗財之甚也。又左右之臣,率非其人,群黨相扶,害忠隱賢,此皆蠹政病民者也。臣願陛下省息百役,罷去苛擾,料出宮女,〔去,羌呂翻。料,音聊。〕清選百官,則天悅民附,國家永安矣。」吳主雖不悅,以其宿望,特優容之。〔考異曰:陳壽曰:「予連從荊、揚來者,得凱所諫暼二十事,博問吳人,多云不聞凱有此表。又按其文殊甚切直,恐非暼之所能容忍也。或以為凱藏之篋笥,未敢宣行,病困,暼遣董朝省問欲言,因以付之。虛實難明,故不著于篇;然愛其指擿暼事,足為後戒,故鈔列于凱傳左。」今不取。〕

九月,詔:「自今雖詔有所欲,及已奏得可,而於事不便者,皆不可隱情。」〔既不可希指迎合又不可以遂事而諫也。〕

戊戌,有司奏:「大晉受禪於魏,宜用前代正朔、服色,如虞遵唐故事。」從之。〔家語:季康子問於孔子曰:「唐、虞二帝其所尚何色﹖」孔子曰:「堯以火德王,色尚黃;舜以土德王,色尚青。」董什舒策引孔子曰:「無為而治者,其舜乎!改正朔,易服色,以順天命而巳,具餘盡循堯道,何更為哉!」如二說,則舜之承堯,固改正朔,易服色矣。然考之古文尚書:堯命羲和,曆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時。舜正月上日,受終于文組。協時月正日而巳,不言改正朔也。易大傳曰:黃帝、堯、舜垂衣裳而天下治。書益稷,帝曰:「予欲觀古人之象,以五采彰施于五色,」作服而巳,不言易服色也。漢興六曆,有黃帝曆、顓頊曆、夏曆、殷曆、周曆、魯曆,無堯舜曆,豈堯、舜時用顓頊曆邪﹖孔穎達以為古之真曆,至戰國及秦而亡,漢初所存六曆,後人託而為之。此固無從考正也。〕

冬,十月,丙午朔,日有食之。〔考異曰:未書志無此食。今從晉書。〕

永安山賊施但,〔吳錄曰:永安,今武康縣也。沈約曰:吳分烏程、餘杭立永安縣,晉武帝太康元年,更名武康,屬吳興郡。宋白曰:永安縣,本漢烏程縣之餘不鄉。〕因民勞怨,聚眾數千人,劫吳主庶弟永安侯謙作亂,北至建業眾萬餘人,未至三十里住,擇吉日入城。遣使以謙命召丁固、諸葛靚,固、靚斬其使,發兵逆戰於牛屯。〔據吳曆,牛屯去建業城二十一里。靚,疾正翻。〕但兵皆無甲胄,即時敗散。謙獨坐車中,生獲之。固不敢殺,以狀白吳主,吳主并其母及弟俊皆殺之。初,望氣者云:荊州有王氣,當破揚州。〔王,于況翻。〕故吳主徙都武昌。及但反,自以為得計,遣數百人鼓譟之建業,殺但妻子,云「天子使荊州兵來破揚州賊。」

十一月,初并圜丘、方丘之祀於南北郊。〔鄭氏註禮記:為高必因丘陵,謂冬至祭天於圜丘之上;為下必因川澤,謂夏至祭地於方澤之中。而四郊之祭,又在圜丘方澤之外。魏景初元年,始營洛陽南委粟山為圜丘,以冬至祭皇帝天於圜丘,夏至祭皇皇后地方丘;而天郊所祭曰皇天之神,地郊所祭曰皇地之祇。今以二至之祀合於二郊,是後圜丘、方澤不別立。〕

罷山陽國督軍,除其禁制。〔魏奉漢獻帝為山陽公,國於河內山陽縣之濁鹿城,置督軍以防衛之。至晉時,帝孫康嗣立,人心去漢久矣,故罷其衛兵,除其禁制。〕

十二月,吳主還都建業,〔考異曰:吳志陸凱傳:或曰:「寶鼎元年十二月,凱與丁奉、丁固謀因暼謁廟,欲廢暼,立孫休子。時左將軍留平領兵先驅,故密語平,平拒而不許,誓以不泄,是以不果。」按凱盡忠執義,必不為此為事。況暼殘酷猜忌,留平庸人,若聞凱謀,必不能不泄,殆,虛語耳。今不取。〕使后父衛將軍、錄尚書事滕牧留鎮武昌。朝士以牧尊戚,頗推令諫爭,〔爭,讀曰諍。〕滕后之寵由是漸衰,更遣牧居蒼梧,雖爵位不奪,其實遷也,在道以憂 死。何太后常保佑滕后,太史又言中宮不可易,吳主信巫覡,〔在女曰巫,在男曰覡。覡,刑狄翻。〕故得不廢,常供養升平宮。〔暼尊其母何太后宮曰升平宮。 供,居用翻。養,羊尚翻。〕不復進見;〔見,賢遍翻。〕諸姬佩皇后璽紱者甚眾,滕后受朝賀表疏而已。〔璽,斯氏翻。紱,音弗。朝,直遙翻。〕吳主使黃門徧 行州郡,料取將吏家女,〔行,戶孟翻。料,音聊。〕其二千石大臣子女,歲歲言名,年十五、六一簡閱,簡閱于中,乃得出嫁。〔中,竹仲翻。〕後宮以千數,而採擇無已。

三年(丁亥、二六七)

1春,正月,丁卯,立子衷為皇太子。〔為惠帝亡晉張本。〕詔以「近世每立太子必有赦。〔漢高帝為漢王,立太子,赦有罪。文、景、武立太子,賜民臅。至宣帝立太子,始大赦天下。元帝立太子尋而踐阼有赦,故革之。〕今世運將平,當示之以好惡,〔好,呼到翻。惡,烏路翻。〕使百姓絕多幸之望。曲惠小人,【嚴:「人」改「仁」。】朕無取焉!」遂不赦。

2司隸校尉上黨李獈〔獈,許記翻,又讀曰熹。〕劾故立進令劉友、前尚書山濤、中山王睦、尚書僕射武陔各占官稻田,〔劾,戶概翻,又戶得翻。陔,柯開翻。占,之贍翻。〕請免濤、睦等官陔已亡,請貶其諡。詔曰:「友侵剝百姓以繆惑朝士,其考竟以懲邪佞。濤等不貳其過,皆勿有所問。獈亢志在公,當官而行,〔獈,與喜同,又音熹。亢,與抗同,口浪翻。〕可謂邦之司直矣。〔詩鄭國風羔裘之辭。〕光武有云:『貴戚且斂手以避二鮑。』〔事見四十二卷建武十一年。〕其申槉群僚,各慎所司,寬宥之恩,不可數過也!」〔數,所角翻。〕睦,宣帝之弟子也。

臣光曰:政之大本,在於刑賞,刑賞不明,政何以成!晉武帝赦山濤而褒李獈,其於刑賞兩失之。使獈所言為是,則濤不可赦;所言為非,則獈不足褒。褒之使言,言而不用,怨結於下,威玩於上,將安用之!且四臣同罪,劉友伏誅而濤等不問,避貴施賤,可謂政乎!創業之初而政本不立,將以垂統後世,不亦難乎!

3帝以李獈為太子太傅,徵犍為李密為太子洗馬。〔犍,居言翻。洗馬,自漢以來有之。晉官志:太子洗馬,職為〔如〕謁者、祕書,掌圖書,釋猷講經則掌其事;出則直者前驅,導威儀。「洗」,漢書作「先」。如淳曰:先,前無兼侍,祖母與孫相依為命故也。〕密與人交,每公議其得失而切責之,常言:「吾獨立於世,顧影無儔;然而不懼者,以無彼此於人故也。」

吳大赦,以右丞相萬彧鎮巴兵。

5夏,六月,吳主作昭明宮,〔晉太康地記曰:昭明宮方五百丈。吳曆曰:昭明宮在太初宮之東。〕二千石以下,皆自入山督伐木。大開苑囿,起土山、樓觀,窮極伎巧,〔觀,古玩翻。伎,渠綺翻。〕功役之費以億萬計。陸凱諫,不聽。中書丞華覈上疏曰:〔華,戶化翻。覈,戶革翻。上,時掌翻。〕「漢文之世九州晏,然,賈誼獨以為如抱火厝於積薪之下而寢其上。〔事見十四卷漢文帝六年。〕今大敵據九州之地,有太半之眾,欲與國家為相吞之計,非徒漢之淮南、濟北而已也,〔濟,子禮翻。〕比於賈誼之世,孰為緩急!今倉庫空匱,編戶失業,而北方積榖養民,專心東向。〔自洛進師而造江濱,自蜀下兵而臨荊、楚,皆東向也。〕又,交趾淪沒,嶺表動搖,〔事見上卷魏元帝咸熙元年。〕胸背有嫌,首尾多難,乃國朝之厄會也。若舍此急務,盡力功作,卒有風塵不虞之變,〔難,乃旦翻。舍,讀曰捨。卒,讀曰猝。〕當委版築而應烽燧,驅怨民而赴白刃,此及大敵所因以為資者也。」時吳俗奢侈,覈又上疏曰:「今事多而役繁,民貧而俗奢,百工作無用之器,婦人為綺靡之飾,轉相倣效,恥獨無。有兵民之家,猶復逐俗,〔言下室兵民之家,亦隨俗好而事奢侈也。復,扶又翻。〕內無甔石之儲〔應劭曰:齊人名小甕曰甔,受二斛。晉妁曰:百,斗石也。師古曰:甔,音都濫翻。〕而出有綾綺之服,上無尊卑等級之差,下有耗財費力之損,求其富給,庸可得乎!」吳主皆不聽。

6秋,七月,王祥以睢陵公罷。〔睢,音雖。〕

7九月,甲申,詔增吏俸。〔俸,扶用翻。〕

8以何曾為太保,義陽王望為太尉,荀顗為司徒。〔顗,魚豈翻。〕

9禁星氣、讖緯之學。〔星,為星者。氣,望氣者。東漢以來有讖緯之學。〕

10吳主以孟仁守丞相,奉法駕東迎其公文帝神於明陵,〔明陵,在吳興烏程縣。沈約曰:孫暼改葬其父於烏程西山,曰明陵。〕中使相繼,奉問起居。巫覡言見文帝被服顏色如平生。〔覡,刑狄翻。被,皮義翻。〕吳主悲喜,迎拜於東門之外。〔建業城東門也。〕既入廟,比七日三祭,設諸倡伎,晝夜娛樂。〔比,毗寐翻。倡,音昌。樂,音洛。〕

是歲,遣鮮卑拓跋沙漠汗歸其國。〔沙漠汗入質,見七十七卷魏元帝景元二年。汗,音寒。〕

四年(戊子、二六八)

1春,正月,丙戌,賈充等上所刊脩律令。〔充等所刑脩,就漢律九章增十一篇,合二十篇,六百二十條。其不入律者,悉以為令施行。凡律令合二千九百二十六條。上,時掌翻。〕帝親自臨講,使尚書郎裴楷執讀。〔考異曰:刑法志云:「泰始三年事畢,表上。」今從武紀。裴楷傳云:「文帝時,詔楷於御前執讀。」今從刑法志。〕楷,秀之從弟也。〔從,才用翻。〕侍中盧珽、〔珽,他鼎翻。〕中書侍郎范陽張華請抄新律死罪條目,〔抄,楚交翻,謄寫也。〕懸之亭傳以示民;從之。〔傳,株戀翻。〕

又詔河南尹杜預奏:「古者黜陟,擬議於心,不泥於法;〔泥,乃計翻。〕末世不能紀遠而守求密微,疑心而耳目,疑耳目而信簡書,簡書愈繁,官方愈偽。〔方,術也;言為官之方術也。〕魏氏考課,即京房之遺意,〔劉劭考課法,其略見七十三卷魏明景初元年。〕其文可謂至密;然失於苛細以違本體,故歷代不能通也。豈若申唐堯之舊制,取大捨小,去密就簡,俾之易從也!〔易,以豉翻;下難易同。〕夫曲盡物理,神而明之,存乎其人;去人而任法,則文傷理。莫若委任達官,各考所統,〔遠官,顯官也。居一官之長, 其事得專達於上。〕歲第其人,言其優劣。如此六載,〔載,子亥翻,年也。〕主者總,集採按其言,六優者超擢,六劣者廢免,〔六優,謂六載俱優。六劣,謂六 載倎劣。〕優多劣少者平敘劣多優少者左遷。其間所對不鈞,品有難易,主者固當淮量輕重,微加降殺,〔量,音良。殺,所戒翻。〕不足曲以法盡也。其有優劣徇情,不謟公論者,當委監司隨而彈之。〔監,古銜翻。監司,御史、司隸,又諸州刺史也。彈,唐干翻,劾也,抨也。〕若令上下公相容過,此為清議大頹,雖有考課之法,亦無益也。」事竟不得。

2丁亥,帝耕籍田於洛水之北。

戊子,大赦。

4二月,吳主以左御史大夫丁固為司徒,右御史大夫孟仁為司空。〔吳錄曰:孟仁本名宗,避暼字易焉。〕

5三月,戊子,皇太后王氏殂。帝居喪之制,一遵古禮。

6夏,四月,戊戌,睢陵元公王祥卒,門無雜弔之賓。其族孫戎歎曰:「太保當正始之世,不在能言之流;及間與之言,理致清遠,豈非以德掩其言乎!」〔正始所謂能言者,何平叔數人也。魏轉而為晉,何益於世哉!王祥所以可尚者,孝於後母與不拜晉王耳,君子猶謂其任人柱石而傾人棟梁也。理致清遠,言乎,德乎﹖清談之禍,迄乎永嘉,流及江左,猶未已也。〕

7己亥,葬文明皇后。有司又奏:「既虞,除衰服。」〔葬日虞遇柔日再虞,而三虞用剛日。三虞必反而行之。鄭氏曰:虞,安神之祭也。骨肉歸于土,魂氣則無所不之,孝子為其彷徨,故三祭以安之。〕詔曰:「受終身之受而無數年之報,情所不忍也。」有司固請,詔曰:「患在不能篤孝,勿以毀傷為憂。前代禮典,質文不同,何必限以近制,使達喪闕然乎!」〔達喪,猶通喪也。〕群臣請不已,乃許之;然猶素冠疏食以終三年,如文帝之喪。

8秋,七月,眾星西流如雨而隕。

9己卯,帝謁崇陽陵。

10 九月,青、徐、兗、豫四州大水。〔青州統齊國、濟南、樂安、城陽、東、萊,徐州統彭城、下邳、東海、琅邪、廣陵、臨淮,兗州統陳留、濮陽、濟陰、高平、任 城、東平、濟北、泰山,豫州統潁川、汝南、襄城、汝陰、梁國、沛、譙、魯、弋陽、安豐。晉志曰:青州取土居少陽其色青為名。徐州取舒緩之義。兗,端也,信也;又云:取兗水以名州。豫者,舒也言稟中和之氣,性理安舒也。〕

大司馬石苞久在淮南,威惠甚著。〔魏高貴鄉公甘露三年,平諸葛誕,苞代鎮淮南,至是凡十一年。〕淮北監軍王琛惡之,〔監,古銜翻。惡,烏路翻。〕密表苞與吳人交通。會吳人將入寇,苞築壘遏水以自固,帝疑之。羊祜深為帝言:「苞必不然。〔為,于偽翻。〕帝不信,乃下詔以苞不料賊勢,築壘遏水,勞優百姓,策免其官,〔考異曰:晉書武紀及苞傳皆無苞免官年月,蕭方等三十國春秋、杜延業晉春秋置在此,今從之。苞傳又云:「敕琅邪王軎自下邳會壽春。」按武紀:軎明年二月乃鎮下邳,恐傳誤。蕭方等,梁元帝子也。〕遣義陽王望帥大軍以徵之。〔帥,讀曰率。〕苞辟河內孫鑠為掾,〔掾,俞絹翻。〕鑠先與汝陰王駿善,駿時鎮許昌,鑠過見之。駿知臺已遣軍襲苞,私告之曰:「無與於禍!」〔與,讀曰預。〕鑠既出,馳詣壽春,勸苞放兵,步出都亭待罪;〔壽春都亭也。〕苞從之。帝聞之,意解,苞詣闕,以樂陵公還第。

吳主出東關;冬,十月,使其將施績入江夏,萬彧寇襄陽。〔夏,戶雅翻。彧,於六翻。考異曰:晉帝紀作「郁」,今從吳志。〕詔義陽王望統中軍步騎二萬屯龍陂,〔龍陂,即摩陂更名,見七十二卷魏明帝青龍元年。〕為二方聲援。會荊州刺史胡烈拒績,破之,望弔兵還。

吳交州刺史劉俊、大都督脩則、〔姓譜:元冥之佐有脩氏。漢有屯騎校尉脩炳。〕將軍顧容前後三攻交趾,交趾太守楊稷皆拒破之;鬱林、九真皆附於稷。稷遣將軍毛炅董元攻合浦,戰於古城,〔古城,蓋合浦郡古城也。炅,古迥翻,又古惠翻。〕大破吳兵,殺劉俊、脩則,餘兵散還合浦。稷表炅為鬱林太守,元為九真太守。

十一月,吳丁奉、諸葛靚出芍陂,攻合肥;〔靚,疾正翻。芍,音鵲。〕安東將軍汝陰王駿拒卻之。

以義陽王望為大司馬,荀顗為太尉,〔顗,魚豈翻。〕石苞為司徒。

五年(己丑、二六九)

1春,正月,吳主立子瑾為皇太子。

2二月,分雍、涼、梁州置秦州。〔晉志曰:雍州以其四山之地,故以雍名焉;亦謂西北之位,陽所不及,陰陽氣雍閼也,統京兆、馮翊、扶風、安定、北地、新平、始平。涼州以其地處西方,當寒涼也;統金城、西平、武威、張掖,西郡、燉煌、酒泉、西海。梁州以西方金剛之氣強梁也;統漢中、梓潼、廣漢、新都、涪陵、巴西、巴東。秦州統隴西、南安、天水、略陽、武都、陰平等郡。〕以胡烈為刺史。先是,鄧艾納鮮卑降者數萬,〔先,悉薦翻。降,戶江翻;下同。〕置於雍、涼之間,與民雜居,朝廷恐其久而為患,以烈素著名於西方,故使鎮撫之。〔此河西鮮卑也。〕

青、徐、兗三州大水。

4帝有滅吳之志。壬寅,以尚書左僕射羊祜都督荊州諸軍事,鎮襄陽;征東大將軍衛瓘都督青州諸軍事,鎮臨菑;鎮東大將軍東莞王軎都督徐州諸軍事,鎮下邳。

祜綏懷遠近,甚得江、漢之心,與吳人開布大信,降者欲去,皆聽之,〔降,戶江翻。〕減戌邏之卒,〔邏,郎佐翻。〕以墾田八百餘頃。其始至也,軍無百日之糧;及其季年,乃有十年之積。祜在軍,常輕裘緩帶,身不被甲,〔被,皮義翻。〕鈴閤之下,侍衛不過十數人。〔鈴下卒及閤下威儀也。鈴下者,有使令則掣鈴以呼之,因以為名。閤下威儀,掌出入贊導及納謁受事。〕

5濟陰太守巴西文立〔濟,子禮翻。守,式又翻。〕上言:「故蜀之名臣子孫流徙中國者,宜量才敘用,〔量,音良。〕以慰巴、蜀之心,以傾吳人之望。」帝從之。〔考異曰:立傳載此表在遷太子中庶子後。按泰始七年,立舉郤詵時,猶為濟陰太守,於今未為庶 子也。若諸葛京署吏,不因立表,則京先已署吏,立不當更云宜量材敘用也。〕己未,詔曰:「諸葛亮在蜀,盡其心力,其子瞻臨難而死義,〔事見七十八卷魏元帝 景元四年。難,乃旦翻。〕其孫京宜隨才署吏。」又詔曰:「蜀將傅僉父子,死於其主。〔傅肜死見六十九卷魏文帝黃初三年。傅僉死與諸葛瞻同年。〕天下之善一也,豈由彼此以異哉!僉息著、募沒入奚官,〔息,子也。著與募,二子之名也。少府有奚官令,凡男女沒入者屬焉。魏以來,鄴都又有奚官督。〕宜免為庶人。」

6帝以文立為散騎常侍。漢故尚書犍為程瓊,雅有德業,〔犍,居言翻。〕與立深交,帝聞其名,以問立,對曰:「臣至知其人,但年垂八十,稟性謙退,無復當時之望,〔言其意望不求聞達於當時也。〕故不以上聞耳。」瓊聞之,曰:「廣休可謂不黨矣,〔文立字廣休。論語曰:君子不黨。〕此吾所以善夫人也。」

7秋,九月,有星孛于紫宮。〔孛,蒲內翻。〕

8冬,十月,吳大赦,改元建衡。

9封皇子景度為城陽王。

10初,汝南何定嘗為吳大帝給使,及吳主即位,自表先帝舊人,求還內侍。吳主以為樓下都尉,典知酤糴事,遂專為威福;吳主信入之委以眾事。左丞相陸凱面責定曰:「卿見前後事主不忠,傾亂國政,寧有得以壽終者邪!何以專為姦邪!塵穢天聽,宜自改厲。不然,方見卿有不測之禍。」定大恨之。凱竭心公家,忠懇內發,表疏皆指事不飾。〔皆指實事,不為文飾也。〕及疾病,吳主遣中書令董朝問所欲言凱陳「何定不可信用,宜授以外任。奚熙子吏,建起浦里塘,【章:甲十一行本「塘」作「田」;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退齋校同。】亦不可聽。〔吳主休之時,嚴密嘗建此議,熙蓋祖其說。〕姚信、樓玄、賀卲、張悌、郭逴、〔逴,敕角翻,又敕略翻。〕薛瑩、滕脩及族弟喜、抗,或清白忠勤,或資才卓茂,皆社稷之良輔,願陛下重留神思,〔思,相吏翻。〕訪以時務,使各盡其忠,拾遺萬一。」卲,齊之孫;〔賀齊為吳主權將。〕瑩,綜之子;玄,沛人;脩,南陽人也。凱尋卒,吳主素銜其切直,〔有所恨怒,蓄而不發者為銜。〕且日聞何定之譖,久之,竟徙凱家於建安。

吳主遣監軍虞汜、〔汜,音祀。〕威南將軍薛珝、〔珝,況羽翻。〕蒼梧太守丹陽陶璜從荊州道,監軍李勗、督軍徐存從建安海道,〔從荊州道,踰嶺而入交、廣也。從建安海道,汎海而南也。沈約曰:建安本閩越,秦立為閩中郡,漢虛其地,後立為冶縣,屬會稽郡,後分冶地為會稽東南二部都尉;東部,臨海是也,南部,建安是也。吳主休永安二年,分南部立為建安郡。宋白曰:孫策於建安十二年,分東候官之地立建安縣,即以年號為名。〕皆會於合浦以擊交趾。

十二月,有司奏東宮施敬二傅,其儀不同。〔晉制:太子太傅中二千石,少傅二千石。太子先拜,諸傅然後答之。時未置詹事,宮事大小,皆由二傅。〕帝曰:夫崇敬師傅,所以尊道重教也,何言臣不臣乎!〔臣不臣,蓋有司所奏之言。〕其令太子申拜禮。」

六年(庚寅、二七○)

1春,正月,吳丁奉入渦口,〔水經:渦水道受河南陽武縣蒗蕩渠,東南至下邳淮陵縣入淮,謂之渦口。過,音戈。考異曰:吳志丁奉傅:建衡元年,攻晉榖陽。」晉帝紀不載,奉傳不言入渦口,疑是一事。〕揚州刺史牽弘擊走之。

2吳萬彧自巴丘還建業。

3夏,四月,吳左大司馬施績卒。以鎮軍大將軍陸抗都督信陵、西陵、夷道、樂鄉、公安諸軍事,治樂鄉。〔水經註:樂鄉城在南平郡之孱陵縣,江水逕其北,江水又東逕公安縣北。宋白曰:樂鄉者,春秋鄀國之地,其城陸抗所築,在松滋縣界。晉地理志:信陵縣屬建平郡。沈約曰:疑是吳立。水經註曰:江水自夔城而東,逕信陵縣南,又東過夷陵縣南。夷陵,即西陵也。樂鄉城在今江陵府松滋縣東,樂鄉城北,江中有沙磧,對岸踏淺可渡,江津要害之地也。〕

抗以吳主政事多闕,上疏曰:「臣聞德均則眾者勝寡,力侔則安者制危,此六國所以并於秦,西楚所以屈於漢也。今敵之所據,非特關右之地鴻溝以西,而國家外無連衡之授,內非西楚之強,庶政陵遲,黎民未乂。議者所恃,徒以長江峻山限帶封域,此乃守國欴末事,非智者之所先也。臣每念及此,中夜撫枕,臨餐忘食。夫事君之義,犯而勿欺,謹陳時宜十七條以聞。」〔抗傳云:十七條失本不載。〕吳主不納。

李勗以建安道不利,殺導將馮斐,引軍還。〔將,即亮翻。〕初,何定嘗為子求婚於勗,勗不許,乃白勗枉殺馮斐,擅徹軍還,誅勗及徐存并其家屬,仍焚勗尸。定又使諸將各上御犬,〔上,時掌翻。〕一犬至直縑數十匹,纓紲直錢一萬,〔紲,私列翻,係也。〕以捕兔供廚;吳人皆歸罪於定,而吳主以為忠勤,賜爵列侯。陸抗上疏曰:「小人不明理道,所見既淺,雖使竭情盡節,猶不足任,況其姦心素篤而憎愛移易哉!」吳主不從。

4六月,戊午,胡烈討鮮卑禿髮樹機能旒萬斛堆,〔樹機能祖壽闐之在孕也,其母相掖氏,因寢而產於被中,鮮卑謂被為禿髮,因而氏焉。至南涼禿髮烏孤,則樹機能之五世孫也。萬斛堆在溫圍水東北安定郡高平縣界。〕兵敗,被殺。都督雍、涼州諸軍事扶風王亮遣將軍劉旂救之,旂觀望不進。亮坐貶為平西將軍,旂當斬。亮上言:「節度之咎,由亮而,出乞丐其死。」〔丐,居太翻,貸其死命也。〕詔曰:「若罪不在旂,當有所在。」乃免亮官。

遣尚書樂陵石鑒行安西將軍,都督秦州諸軍事,〔樂陵縣,漢屬平原郡陵國。〕討樹機能。樹機能兵盛,鑒使秦州刺史杜預出兵擊之。預以虜乘勝馬肥,而官縣乏,〔縣,讀曰懸。〕宜并力大運芻糧,須春進討。鋻奏預稽乏軍興,檻車徵詣廷尉,以贖論。〔時預以尚主,在八議以侯贖論。〕既而鑒討樹機能,卒不能克。〔卒,子恤翻。〕

5秋,七月,乙巳,城陽王景度卒。

6丁未,以汝陰王駿為鎮西大將軍,都督雍、涼等州諸軍事,鎮關中。

7冬,十一月,立皇子東【章:甲十一行本「柬」;乙十一行本同;退齋校同。】為汝南王。

8吳主從弟前將軍秀為夏口督,吳主惡之,民間皆言秀當見圖。〔秀,吳主權弟匡之孫。從,才用翻。惡,烏路翻。〕會吳主遣何定將兵五千人獵夏口,秀驚,夜將妻子親兵數百人來奔。十二月,拜秀票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封會稽公。〔厚其封賞以攜吳人。票,匹妙翻。會,工外翻。〕

是岁,吴大赦。

10初,魏人居南匈奴五部於并州諸郡,與中國民雜居,〔南匈奴自東漢以來,分居并州諸郡,魏但分其眾為五部耳。事見六十七卷漢獻帝建安二十一年。時左部所統可萬餘落,居太原故茲氏縣;右部可六千餘落,居祁縣;南部可三千餘落,居蒲子縣;北部可四千餘落,居新興縣;中部可六千餘落,居大陵縣。〕自謂其先漢氏外孫,因改姓劉氏。〔初,漢高帝以女妻單于,故自謂漢氏外孫,冒姓劉氏。〕

七年(辛卯、二八一)

1春,正月,匈奴右賢王劉猛叛出塞。

2豫州刺史石鑒坐擊吳軍虛張首級,詔曰:「鑒備大臣,吾所取信;而及下同為詐,義得爾乎!〔爾,猶言如此也。〕今遣歸田里,終身不得復用。」〔復,扶又翻。〕

3吳人刁玄詐增讖文曰:「黃旗紫蓋,見於東南,終有天下者,荊、揚之君。」〔姓譜:刁姓,齊大夫豎刁之後。余按:豎刁安得有後!漢書貨殖傳有刁間。江表傳曰:玄使,得司馬徽論運命曆數事,因詐增其文以誑吳人。見,賢遍翻。〕

吳主信之。 是月晦,大舉兵出華里,〔華里在建業西。〕載太笴、皇后及後宮數千人,從牛渚西上。〔水經註:牛渚在姑孰、烏江兩縣界中,今太平州當塗縣北三十里有牛渚 山,山下有牛渚磯,與和州橫江渡相對。杜佑曰:牛渚圻即今當塗縣采石。〕東觀令華覈等固諫,不聽。〔東觀令,典校圖書及記述。觀,古玩翻。華,戶化翻。 覈,戶革翻。〕行遇大雪,道塗陷壞,兵士被甲持仗,〔被,皮義翻。〕百人共引一車,寒凍殆死,皆曰:「若遇散,便當倒戈。」〔紂發兵與周武王會戰于牧野, 前徒倒戈攻其後,以北。〕吳主聞之,乃還。〔還,從宣翻,又如字。〕帝遣義陽王望統中軍二萬、騎三千屯壽春以備之。聞吳師退,乃罷。

4三月,丙戌,鉅鹿元公裴秀卒。

5夏,四月,吳交州刺史陶璜襲九真太守董元,殺之;楊稷以其將王素代之。〔考異曰:傳云:「出其不意,徑至交趾。」按元乃九真太,非交趾也。華陽國志云:「元病亡,楊稷更以王素代之。」按武帝紀,「四月,九真太守董元為吳將虞汜所攻,軍敗,死之。」則元非病亡,蓋稷雖以素代元,未至郡而元死也。〕

6北地胡寇金城,涼州刺史牽弘討之。 眾胡皆內叛,與樹機能共圍弘於青山,〔續漢志:青山在北地郡參綡縣界。賢曰:青山在今慶州,有青山水。〕弘軍敗而死。〔考異曰:崔鴻十六國春秋禿髮烏孤傳 云:「其先樹機能本河西鮮卑,泰始中,殺秦州刺史胡烈,斬涼州刺史牽弘。」晉帝紀:「叛虜殺胡烈,北地胡殺牽弘,」皆不言鮮卑。蓋言群虜內叛,則鮮卑在其 中矣。或北地胡即樹機能也。〕

初,大司馬陳騫言於帝曰:「胡烈、牽弘皆勇而無謀,強於自用,非綏邊之材也,將為國恥。」時弘為揚州刺史,多不承順騫命,〔時騫以司馬都督揚州諸軍,鎮壽春。〕帝以為騫與弘不協而毀之。於是徵弘,既至,尋復以為涼州刺史。騫竊歎息,以為必敗。二人果失羌戎之和,兵敗身沒,征討連年,僅而能定,帝乃每之。

7五月,立皇子憲為城陽王。

8辛丑,義陽成王望卒。

9侍中、尚書令、車騎將軍賈充,自文帝時寵任用事,帝之為太子,充頗有力,〔事見七十七卷、七十八卷魏紀。〕故益有寵於帝。充為人巧諂,與太尉、行太子太傅荀顗、〔晉志曰:帝以儲副體尊,命諸公居二傅職,以本位尊,故或行或領。顗,魚豈翻。〕相為黨友,朝野惡之。〔惡,烏路翻。〕帝問侍中裴楷以方今得失,對曰:「陛下受命,鈿海承風,所以未比德於堯、舜者,但姿賈充之徒尚在朝耳。〔朝,直遙翻。〕宜引天下賢人,與弘政道,示宜示人以私。」侍中樂安任愷、河南尹潁川庾純皆與充不協,充欲解其近職,〔近職,謂侍中。任,音壬。〕乃薦愷忠貞,宜在東宮;帝以愷為太子少傅,而侍中如故。〔晉志曰:侍中任愷,帝所親敬,使領少傅,蓋一時之制也。觀此,則充欲以計捤愷。〕會樹機能寇亂秦、雍,〔雍,於用翻。〕帝以為憂,愷曰:「宜得威望重臣有智略者以鎮撫之。」帝曰:「誰可者﹖」愷因薦充,純亦稱之。秋,七月,癸酉,以充為都督秦、涼二州諸軍事,侍中、車騎將軍如故;〔考異曰:三十國春秋、晉春秋,充出並在八年二月。按武帝紀,充出在此月。蓋二春秋以太子納妃在八年二月,致此誤也。〕充患之。

10吳大都督薛珝〔珝,況羽翻。〕與陶璜等兵十萬,共攻交趾,城中糧盡援絕,為吳所陷,虜楊稷、毛炅等。璜愛炅勇建,欲活之;炅謀殺璜,璜乃殺之。脩則之子允,生剖其腹,割其肝,曰:「復能作賊不﹖」〔不讀曰否。〕炅猶罵曰:「恨不殺汝孫哠,汝父何狗也!」〔允父則為炅所殺,見上四年。考異曰:漢晉春秋曰:「初,霍弋遣楊稷、毛炅等戌交趾,與之誓 曰:『若賊圍城未百日而降者,家屬誅;若過百日,救兵不至而城沒者,吾受其罪。』稷等守未百日,糧盡,乞降於璜,不許,而給糧使守。諸將並諫璜曰:『霍弋 已死,不能救稷等必矣,可須其日漢,然後受降,使彼得無罪,而我取有義,內訓吾民,外懷鄰國,不亦可乎!』稷等期訖糧盡,救兵不至,乃納之。」華陽國志則云「稷等城破被囚,稷歐血死,炅罵賊死。」二者相戾,不可得合。而晉陶璜傳兼載之。按孫暼猜暴,恐璜不敢以糧資敵。今華陽國志。〕王素欲逃歸南中,吳人獲之,九真、日南皆降於吳。。〔降,戶江翻。〕吳大赦,以陶璜為交州牧。璜討降夷獠,〔獠,魯皓翻。〕州境皆平。

八月,丙申,城陽王憲卒。

分益州、南中四郡置寧州。〔寧州以建寧郡名州,統建寧、興古、雲南、永昌四郡。〕

九月,吳司空孟仁卒。

冬,十月,丁丑朔,日有食之。〔考異曰:宋書五行志有五月庚辰食,無十月丁丑食。晉書紀及天文志有十月丁丑食,無五月庚辰食。今從晉書。〕

十一月,劉猛寇并州,并州刺劉欽擊破之。〔晉志:并州不以衛水為號,又不以恆為稱,而云并者,以其在兩谷之間也。統太原、上黨、西河、樂平、鴈門、新興。按晉志所云,以周禮并州鎮曰恆山。春秋元命包曰:營室流為并州,分為衛國也。〕

賈充將之鎮,公卿餞於夕陽亭。〔賢曰:夕陽亭在河南城西。〕充私問計於荀勗,勗曰:「公為宰相,乃為一夫所制,不亦鄙乎!然是行也,辭之實難,獨有結婚太子,可不辭而自留矣。」充曰:「然則孰可寄懷﹖」勗請言之。」因謂馮紞曰:「賈公遠出,吾等失勢;太子婚尚未定,何不勸帝維賈公之火乎!」紞亦然之。初,帝將納衛瓘女為太子妃,充妻郭槐賂楊后左右,使后說帝求納其女。帝曰:「衛公女有五可,賈公女有五不可:衛氏種賢而多子,美而長、白;〔五可:種賢,一也;多子,二也;美,三也;長,四也;白,五也。五不可,可以類推。說,輸芮翻。種,章勇翻;下同。〕賈氏種勡而少子,醜而短、黑。」后固以為請,荀顗、荀勗、馮紞皆稱充女絕美,且有才德,帝遂從之。留充復居舊任。〔為賈氏亂晉張本。〕

十二月,以光祿大夫鄭袤為司司空,袤固辭不受。〔袤,音茂。〕

吳以武昌都督廣陵范慎為太尉。右將軍司馬丁奉卒。〔據丁奉傳,以救壽春之功拜左將軍;誅孫綝,拜大將軍,加左右都護;共迎吳主暼,遷右大司馬、左軍師。當書右大司馬、左軍師。〕

吳改明年元日鳳凰。〔以西苑言鳳凰集改元。〕

八年(任辰、二七二)

1春,正月,監軍何楨討劉猛,屢破之,潛以利誘其左部帥李恪,〔左部,五部之一也。帥,所類翻。〕恪殺猛以降。〔降,戶江翻。〕

2二月,辛卯,皇太子納賈妃。妃年十五,長於太子二歲,〔長,知兩翻。〕勡忌多權詐,太子嬖而畏之。〔嬖,卑義翻,又博計翻。〕

3壬辰,安平獻王孚卒,年九十三。孚性忠慎,宣帝執政,孚常自退損。後逢廢立之際,未嘗預謀;景、文二帝以孚屬尊,亦不敢逼。〔孚於廢立之際示,柔而能正。事見七十六卷正元年、七十七卷景元元年。〕及帝即位,恩禮尤重。元會,詔孚乘輿上殿,帝於阼階迎拜。〔阼階,東階,主階也。上,時掌翻;下同。〕既坐,親奉觴上壽,如家人禮。帝每拜,孚跪而止之。孚雖見尊寵,不以為榮,常有憂色。臨終,遣令曰:「有魏貞士河內司馬孚字叔達,不伊不周,不夷不惠,立身行道,終始若一。當衣以時服,斂以素棺。」〔衣,於既翻。斂,力贍翻。〕詔賜東園溫明祕器,〔服虔曰:東園園溫明,形如方漆桶,開一面,漆畫之,以樈置其中,以懸屍上,大斂并蓋之。師古曰:東園,署名也,屬少府,其署主作此器。祕器,梓棺,以凶器,故祕之。〕諸所施行,皆依漢東平獻王故事;〔見四十六卷漢章帝建初八人。〕其家遵孚遺旨,所給器物,一不施用。

4帝與右將軍皇甫陶論事,〔泰始五年,罷鎮軍將軍,復置左右將軍。姓譜:左傳宋有皇父充石,公族也。漢初有皇父鷥,自魯徙居茂陵,改「父」為「甫」。〕陶與帝爭言,散騎常侍鄭徽表請罪之。帝曰:「忠讜之,〔言讜,多曩翻,善言也。〕唯患不聞徽越職妄奏,豈朕之意。」遂免徽官。

5夏,汶山白馬胡侵掠諸種,〔漢武帝誅冉駹,開汶山郡,宣帝地節三年,合於蜀郡;蜀漢劉氏又立汶山郡。白馬胡即白馬夷也。汶,讀與僧同。種,章勇翻。〕益州刺史皇甫晏欲討之。〔益州,統蜀犍為、汶山、漢嘉、江陽、朱提、越巂、獱柯。晉志曰:益之為言阨,言所在之地險阨也;亦曰,疆壤益大,故以名焉。〕典學從事蜀郡何旅等〔典學從事,典學校及部諸郡文學掾。漢諸州刺史有孝經師,主監試經;月令師,主時節祭祀;魏、晉合其職為典學從事。〕諫曰:「胡夷相殘,固其常性,未為大患。今盛夏出軍,水潦將降,必有疾疫,宜須秋、冬圖之。」晏一聽。胡康木子燒番言軍出必敗;〔木康木子燒香,胡人之名。〕晏以為沮眾,斬之。軍至觀阪,〔水經註:觀阪,在都安縣。晉書地理志:都安縣屬汶山郡。沈約曰:都安縣,蜀立。宋白曰:永康軍導江縣蜀都安縣地。沮,在呂翻。〕牙門張弘等以汶山道險,且畏胡眾,因夜作亂,殺晏,軍中驚擾,兵曹從事犍為楊倉勒兵力戰而死。〔自漢以來,諸州有軍事,則置兵曹從事。犍,居言翻。〕弘遂誣晏,云「率己共反」,故殺之,傳道京師。晏主簿蜀郡何攀,〔州主簿,錄閤下事,省文書;郡主簿,所職略同。〕方居母喪,聞之,詣洛證晏不反。夕等縱兵抄掠。〔抄,楚交翻。〕廣漢主簿李毅言於太守弘農王濬曰:「皇甫侯起自諸生,何求而反!且廣漢與成都密邇,而統梁州者,朝廷欲以制益州之衿領,〔漢廣漢郡治雒;泰始二年,分新都郡治雒,而廣漢縣,與成都相近。衿,衣系。領,衣要襘著項頷處也。〕正防今日之變也。今益州有亂,乃此郡之憂也。張弘小豎,眾所不與,宜即時赴討,不可失也。」濬欲先上請,〔上,時掌翻;下先上同。〕毅曰:「殺主之賊,為惡大,當不拘常制,何請之有!」濬乃發兵討弘。詔以濬為益州刺史。濬擊弘,斬之,夷三族。〔考異曰:華陽國志,弘殺晏在十年五月。武帝紀在今年六月。按王濬請伐吳表云:「臣作船七年,日有朽敗。」濬再為益州刺史,方受詔作船。咸寧五年,下詔伐吳,借使濬以其年上表,則再為益州亦在泰始九年之前矣。今從晉紀為定。〕封濬關內侯。

初,濬為羊祜參軍,〔晉制,諸位從公為持節都督,參軍六人。〕祜深知之。祜兄子暨白:「濬為人志大奢侈,不可專任,宜有以裁之。」祜曰:「濬有大才,將以濟其所欲,必可用也。」更轉為車騎從事中郎。〔祜為車騎將軍,其屬有從事中郎,秩比千石。〕濬在益州,明立威信,蠻夷多歸附之;俄遷大司農。時帝與羊祜陰謀伐吳,祜以為伐吳宜藉上流之勢,密表留濬復為益州刺史,使治水軍。〔治,直之翻。〕尋加龍驤將軍,監益、梁諸軍事。〔龍驤將軍之號始此。驤,思將翻。監,工銜翻。晉制,方面之任,資重者為都督諸軍事,資望輕者為監軍事。考異曰:羊祜傳曰:「表留濬監益州諸軍事,君龍驤將軍。」按濬傳,「祜密表留濬,重拜益州則史。」又曰,「尋以謠言拜龍驤將軍,監梁、益諸軍事。」然則作刺史與監軍,自是二事也。華陽國志又云:「咸寧四年,濬遷大司農,五年,拜龍驤,監梁、益二州。」按時羊祜已卒,尤不可據。〕

詔濬罷屯田軍,大作舟艦。〔艦,戶黯翻。〕別駕何攀以為「屯田兵不過五六百人,作船不能猝辦,後者未成,前者已腐。宜召諸郡兵合萬餘造之,歲終可成。」濬欲先上須報,〔上,時掌翻。〕攀曰:「朝廷猝聞召萬兵,必不聽;不如輒召,〔輒,專也。設當見卻,功夫已成,勢不得止。」濬從之,令攀典造舟艦器仗。於是作大艦,長百二十步,〔長,宜亮翻。〕受二千餘人,以木為城,起樓櫓,開四出門,其上皆得馳馬往來。〔考異曰:華陽國志云:「咸寧二年三月,濬受詔作船。」按濬表云「作船七年」,則國志不可據也。〕

時作船木窃,蔽江而下,窃,芳廢翻。說文曰:削木札樸也。字本作「柿」,詳見辨誤。〕吳建平太守吳郡吾彥〔建平郡,漢南郡之巫縣,吳主權分置宜都郡,吳主休永安三年,分宜都主建平郡,領信陵、興山、窃歸、沙渠四縣。杜佑曰:建平今巴郡,吳置建平郡於窃歸。姓譜:吾,本己姓,夏昆吾氏之後。〕取流窃以白吳主曰:「晉必有攻吳之計,宜增建平兵以塞其衝要。」〔塞,悉則翻。〕吳主不從。彥乃為鐵鎖橫斷江路。〔斷,丁管翻。為後王濬燒斷鐵鎮張本。〕

王濬雖受中制募兵,而無虎符;廣漢太守敦煌張赉收濬從事列上。〔敦,徒門翻。赉,胡教翻。上,時掌翻。〕帝召赉還,責曰:「何不密啟而便收從事﹖」赉曰:「蜀、漢絕遠,劉備嘗用之矣。輒收,臣猶以為輕。」帝善之。

壬辰,大赦。

7秋,七月,以賈充為司空,侍中、尚書令、領兵如故。〔充自文帝時統城外諸軍。〕充與侍中任愷皆為帝所寵任,充欲專名勢而忌愷,於是朝士各有所附,〔朝,直遙翻。〕朋黨紛然。帝知之召充愷宴於式乾殿而謂之曰:「朝廷宜壹,大臣當和。」充、愷等各拜謝。既而充愷以帝已知而不責,愈無所憚,外相崇重,內怨益深。充乃薦愷為吏部尚書,愷侍覲轉希;〔既不為侍中,則侍覲希矣。〕充因與荀勗、馮紞承間共譖之,〔間,古莧翻。〕愷由是得罪,廢於家。

8八月,吳主徵昭武將軍、西陵督步闡。闡世在西陵〔自吳主權用步騭督西陵,騭卒,子協繼之。闡,協弟也。〕猝被徵,自以失職,且欋有讒,九月,據城來降,遣兄子璣、璿詣洛陽為任。〔璣、璿皆協子。降,戶江翻。璿,如緣翻。〕詔以闡為都督西陵諸軍事,衛將軍、開府儀同三司、侍中,領交州牧,封宜都公。

9冬,十月,宰未朔,日有食之。

10敦煌太守尹璩卒。〔敦,徒門翻。璩,求於翻。〕涼州刺史楊欣表敦煌令梁澄領太守。功曹宋質輒廢澄,表議郎令狐豐為太守。〔考異曰:晉春秋「璩」作「據」,今從武紀。武紀云:「令狐豐廢澄,自領郡事。」今從晉春秋。〕楊欣遣兵擊之,為質所敗。〔敗,補邁翻。〕

吳陸抗聞步闡叛,亟遣將軍左奕、吾彥等討之。帝遣荊州刺史楊肇迎闡於西陵,車騎將軍羊祜帥步軍出江陵,巴東監軍徐胤帥水軍擊建平以救 闡。〔帥,讀曰率。〕陸抗槉西陵諸軍築嚴圍,自赤谿至于故市,〔水經註:江水出西陵峽,東南流,逕故城洲。洲北附岸洲頭曰郭洲,長二里,廣一里,上有步闡 故城,方圓稱洲,周迴略漢,故城洲上城周里,闡父騭所築也。又東逕陵抗故城。今峽州遠安縣在江北,有孤山,有陸抗故城,有舟山,時有赤氣,意赤溪當出於舟 山,故市即步騭故城,所居成市,而闡別築城,故曰故市。〕內以圍闡,外以禦晉兵,晝夜催切,〔切,迫也。〕如敵已至,眾甚苦之。諸將諫曰:「今宜及三軍之銳,急攻闡,比晉救至,必可拔也,〔比,必寐翻。〕何事於圍以敝士民之力!」抗曰:「此城處劫既固,〔處,昌呂翻。〕糧榖又足,且凡備禦之具,皆抗所宿規,〔抗先嘗督西陵。〕今反攻之,不可猝拔。北兵至而無備,表裏受難,〔難,乃旦翻。〕何以禦之!」諸將皆欲攻闡,抗欲服眾心,聽令一攻,果無利。圍備始合,而羊祜兵五萬至江陵。諸將咸以抗不宜上,〔自樂鄉而西赴西陵為上。上,時掌翻。〕抗曰:「江陵城固兵足,無可憂者。假令敵得江陵,必不能守,所損者小。若晉據西陵,則南山群夷皆當擾動,其患不可量也!」乃自帥眾赴西陵。〔南山,謂江南諸山,群夷所依阻。量,音良。帥,讀曰率。〕

初,抗以江陵之北,道路平易,〔易,以豉翻。〕槉江陵督張咸作大堰遏水,漸漬平土以絕寇叛。〔堰,於扇翻。今江陵有三海八櫃,引諸湖及沮、漳之水注之,瀰漫數百里,即作堰之故智也。漸,將廉翻。〕羊祜欲因所遏水以船運糧,揚聲將破堰以通步軍。抗聞之,使咸亟破之。諸將皆惑,屢諫不聽。祜至當陽,聞堰敗,乃改船以車運糧,大費功力。

十一月,楊肇至西陵。陸抗令公安督孫遵循南岸拒羊祜,〔防托南岸,使祜軍不得渡而已。〕水軍督留慮拒徐胤,〔恐胤順流東下,故以水軍拒之。〕抗自將大軍憑圍對肇。〔憑長圍以對之,則彼為客,我為主。〕將軍朱喬營都督俞贊亡詣肇。〔姓譜:俞,古善醫俞跗之後。〕抗曰:「贊軍中舊吏,知吾虛實。吾常慮夷兵素不簡練,若敵攻圍,必先此處。」〔先,悉薦翻。〕即夜易夷兵,皆以精兵守之。明日,肇果攻故夷兵處,抗命擊之,矢石雨下,肇眾死【章:甲十一行本「死」上有「傷」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者相屬。〔屬,之欲翻。〕十二月,肇計屈,夜遁。抗欲追之,而慮步闡畜力伺間,〔間,古莧翻。〕兵不足分,於是但鳴鼓戒眾,若將追者。肇眾兇懼,悉解甲挺走,〔兇,許拱翻,恐懼聲。挺,待鼎翻,拔也。挺走,拔身而走也。〕抗使輕兵躡之,肇兵大敗,〔躡,尼輒翻。〕祜等皆引軍還。抗遂拔西陵,誅闡及同謀將吏數十人,皆夷三族,自餘所請赦者數萬口。〔元非同謀而脅從者,請而赦之。〕東還樂鄉,貌無矜色,謙沖如常。吳主加抗都護。〔吳官有左右都護,今加都護,盡護諸將也。〕羊祜坐貶平南將軍,〔征、鎮、安、平,四平最下。車騎位次驃騎,自此而下,六等至四征。祜自車騎貶平南,凡降十四號〕楊肇免為庶人。

吳主既克西陵,自謂得天助,志益張大,使術士尚廣筮取天下,〔姓譜:尚姓,師尚父之後,後漢有高士尚子平。〕對曰:「吉。庚子歲,青蓋當入洛陽。」〔其後吳亡,皓入洛,歲在庚子。〕吳主喜,不修德政,專為兼并之計。

賈充與朝士宴飲,〔朝,直遙翻。考異曰:三十國春秋在十一月,晉春秋在十月己巳,恐皆非實,故附于冬末。〕河南尹庾純醉,與充爭言。充曰:「父老,不歸供養,〔供,居用翻。養,羊尚翻。〕卿為無天地!」純曰:「高貴鄉公何在﹖」斥其弒君也。〕充凓怒,上表解職;純亦上表自劾。詔免純官,仍下五府正其臧否。〔當時除賈充之外,居公位者有五,故下五府。下,遐稼翻。否,音鄙。〕石苞以為純榮官忘親,當除名;齊王攸等以為純於禮律未有違;詔從攸議,復以純為國子祭酒。〔帝初立國子學,定置國子祭酒、博士各一人,助教十五人,以教生徒。〕

吳主之游華里也,〔事見上七年。〕右丞相萬彧與右大司馬丁奉、左將軍留平密謀曰:「若至華里不歸,社稷事重,不得不自還。」吳主頗聞之,以彧等舊臣,隱忍不發。是歲,吳主因會以毒飲彧,傳酒人私減之。又飲留平,〔飲,於鴆翻。〕平覺之,服他藥以解,得不死。彧自殺;〔考異曰:吳志孫暼傳云:彧被譴憂死,今從江表傳。〕平憂懣,月餘亦死。〔懣,音悶,又音漢。徙彧子弟於廬陵。〕

初,彧請選忠清之士以補近職,吳主以大司農樓玄為宮下鎮,主殿中事。〔吳舊事,禁中主者自用親近人。暼以彧言,用玄主殿中事。〕玄正身帥眾,〔帥,讀曰率。〕奉法而行應對切直,吳主浸不悅。

中書令領太子太傅賀卲上疏諫曰:「自頃年以來,朝列紛錯,〔朝,直遙翻。〕真偽相貿,〔貿,音茂。〕忠良排墜,信臣被害。〔被,皮義翻。〕是以正士摧方〔摧方,言刓稜角而為圓也。〕而庸臣苟媚,先意承指,各希時趣。〔先,悉薦翻。〕人執反理之評,士吐詭道之論,〔詭,違也,異也。〕遂使清流變濁,忠臣結舌。陛下處九天之上,隱百里之室,〔管子曰:堂上遠於百里。處,昌呂翻。〕言出風靡,令行景從;親洽寵媚之臣,日聞順意之辭,將謂此輩實賢而天下已平也。臣聞興國之君樂聞其過,荒亂之主樂聞其譽;〔樂,音洛。譽,音余,或音如字。〕聞其過者過日消而福臻,聞其譽者譽日損而禍至。陛下嚴刑法以禁直辭,黜善士以逆諫口,杯酒造次,死生不保,〔造,七到翻。〕仕者以退為幸,居者以出為福,誠非所以保光洪緒,熙隆道化也。何定本僕隸小人,身無行能,〔行,下孟翻。〕而陛下愛其佞媚,假以威福。夫小人求入,必進姦利。定間者妄興事役,發江邊戌兵以驅麋鹿,老弱飢凍,大小怨歎。傳曰:『國之興也,視民如赤子;其亡也,以民為草芥。』〔左傳曰:陳逄滑曰:國之興也,視民如傷;其亡也,以民為土芥。〕今法禁轉苛,賦調益繁,〔調,徒釣翻。〕中官、近臣所在興事,而長吏畏罪,苦民求辦。是以人力不堪,家戶離散,呼嗟之聲,感復和氣。今國無一年之儲,家無經月之蓄,而後宮之中坐食者萬有餘人。又,北散注目,伺國盛衰,〔伺,相吏翻。〕長江之限,不可久恃,苟我不能守,一葦可杭也。〔詩云:誰謂河廣,一葦杭之。毛氏曰:杭,渡也。鄭玄曰:言一葦加之,則可以渡也。〕願陛下豐基強本,割情從道,則成、康之治興,聖祖之祚隆矣!」〔治,直吏翻。聖祖,謂孫權。〕吳主深恨之。

於是左右共誣樓玄、賀卲相逄,駐共耳語大笑,〔駐,駐車也。〕謗訕政事,俱被詰責;〔訕,山諫翻。詰,去吉翻。〕送玄付廣州,卲原復職;既而復徙玄於交趾,竟殺之。久之,何定姦穢發聞,亦伏誅。〔聞,音問。〕

羊祜歸自江陵,務脩德信以懷吳人。每交兵,刻日方戰,不為掩襲之計。將帥有欲進譎計者,輒飲以醇酒,使不得言。〔譎,古穴翻。飲,於鴆翻。〕祜出軍行吳境,刈穀為糧,皆計所侵,送絹償之。每會眾江、沔遊獵,常止晉地,若禽獸先為吳人所傷而為晉兵所得者,皆送還之。於是吳道人皆悅服。〔成伐吳之計者,祜也,凡其所為,皆豢吳也。正以陸抗對境,無間可乘,故為是耳。若曰務脩德信,則吾不知也。〕祜與陸抗對境,使命常通:抗遺祜酒,祜令之不疑;〔使,疏吏翻。遺,于季翻。〕抗疾,求藥於祜,祜以成藥與之,抗即服之。人多諫抗,抗曰:「豈有酖人羊叔子哉!」〔羊祜,字叔子。〕抗告其邊戌曰:「彼專為德,我專為暴,是不戰而自服也。各保分界而已,〔分,扶問翻。〕無求細利。」吳主聞二境交和,以詰抗,抗曰:「一吧一鄉不可以無信義,況大國乎!臣不如此,正是彰其德,於祜無傷也。」

吳主用諸將之謀,數侵盜晉邊。〔數,所角翻。〕陸抗上疏曰:「昔有夏多罪而殷、湯用師,紂作淫虐而周武授鉞,〔湯數夏之罪曰:有夏多罪,天命殛之。武王數紂之罪曰:淫酗肆虐,穢德彰聞,戎商必克。上,時掌翻。〕苟無其時雖復大聖,亦宜養威自保,不可輕動也。今不務力農富國,審官任能,明黜陟,任【章:甲十一行本「任」作「慎」;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刑賞,訓諸司以德,〔諸司,謂百執事之人有司孝者。〕撫百姓以仁,而聽諸將徇名,窮兵黷武,動費萬計,士卒彫瘁,〔瘁,秦醉翻。〕寇不為衰而我已大病矣。今爭帝王之資而昧十百之利,此人臣之姦便,非國家之良策也!昔齊、魯三戰,魯人再克,而亡不旋踵。何則﹖大小之勢異也。〔祖張儀說齊湣王之言而略變其文。〕況今師所克獲,不補所喪乎!」吳主不從。〔喪,息浪翻。〕

羊祜不附結中朝權貴,〔朝,直遙翻。〕荀勗、馮紞之徒皆惡之。從甥王衍嘗詣祜陳事,〔紞,都感翻。惡,烏路翻。從,才用翻;下同。〕辭甚清辯;祜不然之,衍拂衣去。祜顧謂賓客曰:「王夷甫方當以盛名處大位,然敗俗傷,化必此人也。」〔史言羊祜知人之鋻,為懷帝時王衍誤國亡身張本。九甫,衍字也。敗,補內翻。處,昌呂翻。〕及攻江祜以軍法將斬王戎。衍,戎之從弟也,故二人皆憾之,言論多毀祜。時人為之言曰:「二王當國,羊公無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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