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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庐医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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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庞安常传》、《明史·凌云传》皆载治产妇胎不下,隔腹针儿手而得生。《扬州府志》之记殷矩,《嘉兴府志》之记孙浦,则产妇皆已死,见其血而令启棺,隔腹针之而复生,此于情理未合,不足深信。

《曲礼》云:医不三世,不服其药。郑氏注云:慎物齐也。孔氏疏云:凡人病疾,盖以筋血不调,故服药以治之,其药不慎于物,必无其征,故宜戒之。择其父子相承至三世也,是慎物调齐也。又说云:三世者,一曰《黄帝针灸》,二曰《神农本草》,三曰《素女脉诀》。

又云:《夫子脉诀》。若不习此三世之书,不得服食其药。然郑云慎物齐也,则非为《本草》、《针灸》、《脉诀》,于理不当,其义非也。按:此则所谓三世者,注疏因主父子相承之说也,近世有专主通于三世之书,而以三世相承为俗解之误,殆未读注疏耳,且经书文义虽古,而辞无不达,既谓通于三世之书,何以不明言之,而日医不三世?故作此不了语,以炫惑后世乎?

王朴庄谓古方一两者,今之七分六厘,一升者,今之六杓七杪。《东医宝鉴》谓古方一,今之三钱二分五厘,一升者,今之二合五杓。如仲景炙甘草汤,药料最多,共曰十六两,用酒七升,水八升。准于王说,为今之三两四钱九分六厘,今之七合有零,则酒水太少,如《东医宝鉴》之说,为今之十四两九钱五分,今之三升七合五杓,则药料太多,似当从王之两数,《东医宝鉴》之升数,乃为得之。

湖州费星甫野语云:儒医张梦庐之舅氏沈翁,以外科着,有女大腹隆起,中有结块,俨若私胎,迁延日久,腹益膨 ,梦庐诊其脉曰:此乃肠痈,无术以治之,危矣。沈遂悟,扶女足板凳之两头,出其不意,将女腹重踢,倒地昏晕,其痈内破,脓从大小便出数斗,遂按法疗治获痊。余谓肠痈脓已成者,《金匮》、《千金》皆有成法可遵,何必出奇行险以治之?

且《经》云:肠痈为病不可惊,惊则肠断而死。此女患痈日久,又加之以重踢,其肠有不断乎?此传讹之辞,未可信也。

《夷坚志》谓台州狱囚遭讯拷,肺伤呕血,用白芨为末,米饮日服,后其囚凌迟,刽者剖其胸,见肺间窍穴数十处,皆白芨填补,色犹不变。此说李东璧采入《本草纲目》,医家皆信之,独进贤舒驰远昭《伤寒集注》谓:隔诸脊骨,不得伤肺,何肺拷坏而骨不坏耶?且白芨由食管入胃,不得由气管入肺,其诳显然云云。因思古方催生用鼠肾丸、兔脑丸云,其药从儿手中出,由舒氏之说推之,则胎在肠外,药入胃中,何以得入儿手乎?然观《徐灵胎医案》横泾钱氏女腿痈成管,管中有饭粒流出,长兴周氏子臂疽经年,所食米粒有从疽中出者,又《槐西杂志》治折伤接骨,用开元通宝钱烧而醋淬,研细为末,以酒调下,铜末自结而为圈,周束折处,曾以折足鸡试之果然。此皆理之不可解者,是则昔人之说,未可竟斥为非矣张 《朝野佥载》云:洛州有士人患应声,语即喉中应之,良医张文仲令取《本草》读之皆应,至其所畏者即无声,乃录取药合和为丸服之,应时而止。其后《遁斋间览》载杨 腹中应声,读《本草》至雷丸不应,服数粒而愈。《泊宅编》载毛景喉中有物应声,诵《本草》至蓝不应,饮汁吐虫而愈。其说皆为方书所征引,窃意虫之应声,乖气所感,非有知觉之灵,岂能闻所畏之物而遂不作声乎?殆皆小说家附会之辞。

《灵枢经》谓人呼吸定息,气行六寸,一日夜行八百一十丈,计一万三千万百息。河西池以为伪说,人一日夜岂止一万三千五百息。余尝静坐数息,以时辰表验之,每刻约二百四十息,一日夜百刻,当有二万四千息,虽人之息长短不同,而相去不甚远,必不止一万三千五百息,然则何氏之说为不虚,而《经》所云未足据矣。尽信书不如无书,此之谓也。

哕嗳之说,诸家各异,王氏《准绳》援据《内经》,正李东垣、王海藏(以哕为干呕)、陈无择(以哕为咳逆)之误,而从成无己、许叔微之说,以哕为呃逆,以嗳为噫气,此可为定论。

徐灵胎批《临证指南》噫嗳篇云:噫,即呃逆,病者最忌;嗳,为饱食气,非病也。何可并为一证?王孟英《潜斋医话》訾之,谓噫不读为如字,乃于介切,饱食息也。以噫、嗳各篇,于义实赘,徐氏误作二种,殊失考,况噫有不因饱食而作者,亦病也。仲景立旋复代赭汤,治病后噫气,徐氏误噫为哕,谓即呃逆,盖此汤原可推展而用,凡呕吐呃逆之属,中虚寒饮为病者皆可治。余尝以治噫气频年者数人,投之辄愈,益见徐氏之仅泥为饱食气未当也,是盖宗王氏之说,而其义更融澈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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